第14章 有伏筆,男主問他時,他隐瞞了被咬的事實
的這身綠瑩瑩的衣裳,擡起頭淡定道:“好看嗎?衛坤給的,說是出門要穿的喜慶點。披麻戴孝的不吉利。”
衛坤開始有意将呼吸聲放緩,以表示自己睡熟了。
謝冬清想瞪衛坤,可衛坤在裝睡。好半響,她別過頭,再也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衛坤在夢中對接近謝冬清的人多帶有些許敵意,但因本性不錯且一根筋也整不出什麽花樣來,所以只是略微玩點小手段。這個梅哥是知道的,開始幾個夢還會頭疼,然而現實中見過衛坤後,梅哥就表示看開了。以及,夢是有去僞存真的效果的,因此,現實中很溫柔體貼的人,有可能在夢中就暴露了。
☆、非命【大祭司】
四方城坐落于這塊大陸的北疆廣漠之中,從謝刀門出發,大約要走十天才能到。
崎岖不平的山道上,馬車颠簸着。
因是深秋,兩旁的景色十分單一,到處都是枯枝殘葉。
謝冬見梅閣微皺着眉,目光專注地望着外面的枯樹殘枝,愧疚道:“怪我,昨晚忘了跟你說,四方城在北疆,這個時節,恐怕已經下雪了。”
梅閣看着自己身上這件能上臺唱大戲的瑩綠色衣裳,擡頭說道:“沒事,我自己帶的有鬥篷。”
那件白色繡梅鬥篷十分抗寒保暖,而且還帶兜帽,下雨下雪都不怕。
前方,望山派的馬車停了下來。
謝刀門的車夫緊随其後,也慢慢停了下來,回頭提醒謝冬清:“當家的,望山派的停車了。”
謝冬清撩起車簾,看到張不悔從前方的馬車上跳下來,快步走來,指着旁邊的小茶棚問她:“謝門主要喝茶水嗎?走了這麽久了,下來說說話,喝碗茶,透透氣。”
“好。多謝張公子。”謝冬清說完,回頭問梅閣,“要下車嗎?路還長,咱們下來透透氣吧。”
張不悔的目光透過面具,看向梅閣。
謝冬清察覺到了,以為是在看梅閣身上的這件亮綠色衣裳,臉紅道:“花……他,咳,家裏沒有合适的衣裳,讓張公子見笑了。”
她本想叫他花九,可話到嘴邊時,又覺得不妥。
出了白骨樓,就不能一直叫他的花名,要想個正經名字給他,讓他跟着自己姓謝……不知道他願不願意。
張不悔溫柔笑道:“無妨,我并無取笑他的意思。”他指着梅閣說道:“要是這位……”
梅閣叫什麽,張不悔也不知道,頓了一下,他才道,“要是這位公子不嫌棄,倒是可以先穿在下的衣服。”
梅閣側過頭,看到他的身高,實話說道:“不用了,不合身。”
他也沒明說張不悔個子不高,然而此話一出,再加上梅閣臉上冷漠的表情,張不悔的臉色明顯變陰沉了。
謝冬清察言觀色,連忙道歉:“張公子莫要多想,他沒有別的意思……”
張不悔扭頭就走。
望山派的随從一臉笑容,捧着茶水跑上前,高興叫道:“三少爺,不涼不熱,剛剛好!”
張不悔一把将他推翻在地,呵斥道:“滾開!沒眼色的東西!給我爬起來,走!”
他狠狠一撩下擺,登上馬車,望山派的車夫立刻駕車往前走。
謝冬清懵了一會兒,低聲讓車夫跟上,轉頭安慰梅閣:“沒事,不是你的錯。我來之前不知道這個張公子是個急脾氣,往後……往後你多多避開他就是了。”
一直假寐的衛坤此刻也睜開眼,嘆道:“望山派的掌門姐姐還說她弟弟是個辦事穩妥的人,瞎說的吧。這哪裏穩妥了?不高興也不能這樣吧,何況花九也沒說他什麽。”
謝冬清斜了他一眼,道:“這時候倒是替花九說話了?我還沒找你算賬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點小心思。家裏那麽多衣服,怎麽獨獨挑了這件給花九?”
衛坤嘟囔道:“別的他都不合适!”
“你還敢頂嘴!”謝冬清虛晃了一下,做出要拔刀的姿勢。
衛坤連忙閉上嘴,撓了撓頭,兩眼一翻,又裝睡去了。
謝冬清轉頭,對梅閣笑道:“抱歉,我師弟他不太靠譜,其實他是沒有惡意的。”
梅閣淡定道:“我知道。”
衛坤入夢,大概也是控夢人的安排。但并不是完魂入夢,看樣子,大概是牽魂。
作用應該是用來在夢中保護謝冬清。
按照前幾個夢的進展,在控夢人未出現前,衛坤是謝冬清的護花使者,每次角色定位都是護衛者,職責大約就是将謝冬清安全送到控夢人角色手中。
梅閣思索完,說道:“對了,我叫梅閣。不叫花九。”
謝冬清和衛坤俱是一愣。
衛坤也顧不上裝睡了,睜開眼好奇道:“你不是失憶了嗎?你想起自己名字了?那你記得自己從哪來嗎?為什麽要到白骨樓去?”
梅閣不予作答。
他看着謝冬清的眼睛,再次說道,“我叫梅閣。梅花的梅,樓閣的閣,記住我的名字。”
謝冬清在心裏反複念着這個莫名熟悉的名字,半晌,沖他微微一笑,答道:“好的,我以後,就叫你梅閣了。”
大約又走了半個時辰,前方隐約傳來打鬥聲。
馬車停了下來。
謝冬清對衛坤說道:“去看看。”
江湖人士從來不怕路上遇到這些突發情況。衛坤掄起刀跳下馬車就往那邊跑去。
張不悔派了兩個小弟子跟着過去看情況,自己下車,來到謝冬清面前,笑道:“剛剛失态了,希望謝門主不要介意。”
謝冬清慌忙說道:“哪裏哪裏,是我們失禮在先。”
千萬要和他保持距離。
這人喜怒無常,發起脾氣來不管不顧,所以能不去招惹就盡量不去招惹,免得無意間得罪了他,被他記恨。
她的禮貌讓張不悔快速收了笑意。他就這麽一手撩着車簾,一手拿着劍,盯着謝冬清看了好久,目光冰冷又熾熱。
謝冬清一臉茫然。
可是哪裏又得罪他了?為何這樣看着她?
眼見着氣氛越來越詭異,梅閣伸手把謝冬清拉了回來,開口道:“我……頭暈。”
謝冬清的視線立刻轉到他身上,慌忙問道:“可是馬車坐久了難受?怎麽樣?先吃點東西墊墊,有胃口嗎?”
見她移開視線,去關心梅閣,張不悔目光一冷,狠狠甩下車簾,轉身離開。
梅閣嗯了一聲,問她:“我們這一路,都要跟着望山派的人?”
謝冬清拿了塊肉餅,用紙包好,遞給他:“十幾天的路程,途中多變數。望山派是大門派,跟着他們的馬車,麻煩會少一些。”
“之前你認識這個叫張不悔的人嗎?”
謝冬清搖頭。想到張不悔陰晴不定的性子,無奈說:“既然都跟着望山派了,不管他是什麽性子,我們忍忍就好了。”
馬車外,傳來望山派弟子們的叫喊聲。
“謝門主!謝門主!”
一個望山派弟子匆匆跑來:“不好了!衛少俠跟人打起來了!”
“怎麽回事?”
張不悔也走了過來。
望山派的弟子說道:“我們前去打探情況,發現德興镖局的镖師和穿着無情教衣服的人打鬥。我們本想去幫忙,但對方卻說這是他們無情教的私事,讓我們不要多管閑事。我跟師弟商量了一下,決定不插手此事,正打算回來,結果貴門派的衛少俠……”
“他怎麽了?”
望山派的弟子說:“衛少俠他見無情教要殺押镖隊中的一個小女孩,沖動之下,搶過小女孩,拔刀上前砍人去了……”
張不悔跟謝冬清齊聲驚道:“什麽?!”
梅閣疑惑地看了眼張不悔反應,又垂下眼,端正坐好。
張不悔急匆匆持劍趕去。
謝冬清攀着車門,轉頭快速囑咐道:“梅閣你在這裏等着,我去看看衛坤。他性子急,恐怕已經惹上麻煩了……”
然而她話音還未落,就見衛坤半身是血,抱着一個七八歲大的小姑娘朝這邊走來。
見狀,張不悔呆住,想上前攔他,腳邁出去半步,又收了回來。
衛坤徑直走到謝冬清面前,把表情癡傻的小姑娘按進她懷裏,嘴一咧,笑着說:“師姐,對不起,我惹上事了……我不能見死不救,何況她還是個孩子……我不能眼睜睜看着無情教的人……殺她……”
他慢慢跪了下來,呼出一口氣,輕聲道:“可惜我沒練好刀……好在救了一條人命,不虧……”
在一圈人地驚愣中,衛坤撲倒在地,兩眼空洞無神地望着天。他背上有一道又長又深的血口,還在往外冒血。
“衛坤!”謝冬清把手中的小女孩遞給梅閣,跳下馬車,去探他的鼻息。
一探之後,她癱坐在地上,抖着手,合上了他的眼。
張不悔表情怪異,好久才道:“謝門主……此地不是久留之地,還是帶上衛少俠趕快走,我們天黑前趕到最近的彭城,好好葬了他便是。”
謝冬清低着頭,未說話。
張不悔嘆了口氣,招手讓兩個望山派弟子上前,擡走衛坤。
他說:“謝門主馬車不夠寬敞,衛少俠的屍體,就先放在我這裏了。”
謝冬清擡頭,好久,說了句:“多謝。”
梅閣被衛坤的突然死亡震驚到了,直到謝冬清上車,看向他懷中的女孩,他才回過神,低聲說了句:“節哀。”
謝冬清未答話,扭過臉,一行淚流了出來。
梅閣不知該怎麽安慰她,看她流淚,一緊張,捏疼了懷裏女孩兒。
小姑娘哼了一聲,擡起臉,悄悄瞪了他一眼。
察覺到動靜,謝冬清這才想起還有個孩子在,連忙擡手擦了淚,問道:“小姑娘,你是哪裏人?知不知道剛剛是怎麽回事?”
小女孩表情呆傻,兩眼發直,開始吮指頭。
“癡兒?”謝冬清有些怔愣。
她見梅閣姿勢別扭的抱着小女孩,伸手說道:“我來抱她吧。”
哪知這小女孩突然紮進梅閣懷裏,緊緊抱着他,死活不松手。
謝冬清只好放下手,勉強扯出一絲笑,對梅閣說道:“那就麻煩你了……”
梅閣低頭,正好對上小女孩的目光。
小女孩眨了眨眼,微微揚起了嘴角。
車行至彭城的一家棺材鋪前。
謝冬清囑咐梅閣在車上等着,自己下車和張不悔進棺材鋪買喪葬用的東西。
待謝冬清走遠,小女孩立刻撒手,往梅閣對面一坐,翹起二郎腿。
她眯起眼,嘴角一勾,說道:“大祭司這是何意?”
聲音猶如五十歲老妪,滄桑嘶啞。
梅閣愣了。
這是唱哪出?
小女孩看到他茫然的神情,收了笑,緊張道:“你又忘了?!”
梅閣搖搖頭:“你是?”
小女孩一拳砸到車壁上,罵道:“他丫的,都說不讓你練什麽返璞歸真功了,這什麽狗屁鬼功夫,隔段時間就忘!”
那小女孩從懷裏扯出一張紙,随手一扔。輕飄飄一張紙,準确地飄到梅閣懷裏:“好好看看吧,我的大祭司。”
梅閣接過來,發現上面寫着幾行繁體小字。
吾不在教中這段時間,教中一切事物直接呈報教主。吾欲前往白骨樓探聽消息,歸期不定。
小女孩晃着腳,揚揚下巴,說道:“喏,我一出關,下面的人就拿着這張紙跟我說你跑了。所以呢?你在白骨樓打探出了什麽消息?白骨樓樓主搞這麽大動靜,到底想做什麽?白骨樓莫不是真的要堕落到替什麽平陽侯當狗腿兒了吧?”
梅閣半晌無語。
他什麽都不知道。
小女孩見他表情已經迷茫,已是明白他就算打探到什麽,現在也忘得一幹二淨。
她眉毛一豎,繼續罵道:“我去你丫的返璞歸真功!你還本座精明無雙詭計多端的大祭司!”
梅閣把這張紙還給她,問道:“所以,我是……大祭司?”
小女孩哼了一聲,氣道:“是個屁!我無情教才不要你這種什麽都不記得的大祭司!”
梅閣愣了。
哦,無情教。
正是現在武林各大門派聯合起來,意圖鏟除的那個魔教。
沉默了好久,他吐槽道:“我這是什麽鬼運氣……”
作者有話要說: 八月十五,中秋小劇場。
我是-----閃婚後的分界線------嗯----
關于槍的婚後小故事。
剛結婚時,謝冬清對梅閣的職業很是好奇。她問過梅閣:“你們配槍嗎?你不是管那種……唔,就你說的重大刑事案件公訴案件之類的,所以應該會配槍吧?”
梅閣簡單介紹道:“一般是法警帶槍,不過我們也有,槍會配給各個部門。個人用槍就需要登記,如果開槍,就要記清楚幾發子彈,在哪裏開的槍,管理很嚴格。”
謝冬清問過也就忘了。直到有一天中午吃飯時,聽到同事A說:“白天查賬時,經過檢察院,發現檢察官們都挺威風啊,好像都帶着槍。”
同事B說:“我聽說是給檢察院那邊新換了一批槍支,今天應該是發新槍吧。哎,說起來,我長這麽大還沒見過真槍呢!”
謝冬清默默吃完飯,等到下班,火急火燎地往家跑。
她一路上嘿嘿笑着,腳步飛快,眼冒金光。
她長這麽大,也還沒見過真槍呢!梅閣是刑檢的,肯定能分到槍。
----------這個是謝兔子高高興興蹦蹦跳跳回到家的分割線--------------
這個時間,梅閣還沒回來。
謝冬清在廚房轉了一圈,把菜都洗好切好,等着梅閣回來下鍋炒。
七點十分的時候,門口傳來了鑰匙開門的聲音。
謝冬清立刻從沙發上蹦起,跑到門口。
門一開,謝冬清一個弓步上前,手做了個抓取的動作,嘿嘿笑着說:“不許動!繳槍不殺!”
梅閣愣了。
謝冬清上手摸他腰。
梅閣抓住她的手,板起臉,嚴肅道:“姑娘,不能這麽急色,矜持點。你最近怎麽越來越污了……”
謝冬清也愣了。
“啊?”
梅閣:“……啊?”
謝冬清眨着眼:“不是說,你們檢察院,今天發槍了……嗎?”
新婚夫婦雙雙沉默起來。
半晌,梅閣笑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想多了……”
謝冬清晃着他,嗷嗷叫着:“你還說我污!你整天除了床上那點事還能想點別的嗎?!我正常說話都能想歪!還能不能跟你好好聯絡純潔的床下感情了!誰污!是誰污!”
“我我我,是我。”梅閣迅速承認。
“所以,槍呢?”
梅閣回道:“我們有規定,不能私下拿走單位的槍,所以就算是發了,你也看不到。”
他說完,沉思幾秒,問道:“你……要看真槍嗎?”
“閉嘴!”謝冬清快瘋了,“污妖王你真是夠了!!能不能先吃飯啊!!你是不是還想說來來謝冬清,我掏出個寶貝給你看。咱就不能思想健康一點嗎?!”
梅閣哭笑不得,想正經嚴肅起來,又忍不出笑,他笑道:“不是啊……我剛剛真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要想看我可以帶你去射擊俱樂部看真槍。真的,槍。不污。”
新婚小夫婦又雙雙陷入沉默。
中華文化博大精深,這到底還能不能正常交流了!!
-------------謝兔子婚後的第一次哭泣-----------
梅閣求婚時,在兩家父母和爺爺奶奶姥爺姥姥面前做了嚴肅認真的保證。
保證不會惹謝冬清哭。
“我絕不會違背誓言!”
他發誓的那一刻,謝冬清仿佛看到了flag
果然,婚後一個月。
梅閣因為白天工作太忙,吃過飯跟謝冬清報備了一下,洗洗睡了。
謝冬清一個人在客廳看劇,high到晚上十點半,精神抖擻地準備回卧室。
推開門,因為怕吵醒梅閣,謝冬清蹑手蹑腳往床邊去。
梅閣一動不動。
謝冬清屏住呼吸,把睡在她位置上的貓輕輕抱了下去,之後小心翼翼地,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慢慢躺下。
然而就在她将要完全躺下之時,梅閣突然掀開被子跳起來,一把抓住她,笑道:“哈!逮住你了!”
完全沒有準備的謝兔子尖叫一聲,吓哭了。
于是,梅閣在家裏貓淡定又鄙夷的注視下,向謝冬清賠罪一晚。
事後,謝冬清感慨:“果然男人的誓言都靠不住。”
PS:感謝阿霜和小花的手榴彈和雷,今晚群裏見!
☆、非命【小教主】
小女孩一伸手,從梅閣手裏搶走肉餅,大口吃了起來。
梅閣問道:“那你是?”
聽她自稱本座,莫非是無情教教主?
小女孩白眼一翻,胡亂咽下肉餅,豪邁地一抹嘴,說道:“我是你奶奶!”
說實話,有一瞬間,梅閣參考着金庸裏的天山童姥,差點就信她了。
然而下一秒,小女孩接着道:“奶奶個腿兒!連本座都不記得了,本座這次回去,一定要燒了那本邪功!”
“教主?”梅閣試探着叫了一聲。
小女孩哼了一聲,彈了彈衣服上的灰塵,問道:“說吧,你怎麽在這裏?”
“你又為何會在這裏?”梅閣皺眉,“之前遇到什麽事了?”
若是他沒記錯的話,望山派兩個弟子對謝冬清說的是,無情教的人要殺小女孩,衛坤看不過去,這才出手相救。
可她若是無情教的教主,那就說不通了。難道,之前那一出,是無情教內鬥?
小女孩斜眼看着他,不悅道:“還不是因為你太久沒傳消息回來。你當本座現在适合出山?只因白骨樓的動作越來越大,還勾結平陽侯開什麽除魔大會,我再不來看看情況,難道還要乖乖坐在教中,幹等着平陽侯帶着四派五門打到我無情教的天鏡湖來?你呢,你還記得多少?為何跟着望山派?”
梅閣答道:“并非是跟着望山派,我失憶了,醒來後就在白骨樓。是謝刀門的門主把我從白骨樓贖了出來,恰巧她要與望山派一起到四方城赴會,所以我就跟來了。”
無情教教主詫異道:“你失身了?”
“……”梅閣沉默片刻,強調,“失憶。不是失身。”
小教主好奇道:“那她贖你幹嗎?你使了什麽迷魂術嗎?勾引她了?”
“……沒有。”梅閣誠實答道,“她大概是看臉贖的我。”
小教主白眼快翻上天了,說道:“原來謝刀門的小姑娘喜歡你這種清湯寡水型的,啧,還是太年輕。”
她感慨完,想起正事,坐直了些,說道:“本座之前一直在閉關,但運氣不好,沒沖破第九層,這不,走半道兒,功夫竟然全沒了,現在就一廢。俗話說,點背起來放屁都打腳後跟,本座随着德興镖局的護镖隊走,想着路上跟着北疆一霸的德興镖局總會安全點吧,哪知剛走到白骨樓地界,就遇到白骨樓的人裝作我教中人,劫殺德興镖局的镖師。今日若不是謝刀門的那個愣頭小子舍命搭救,恐怕本座這條命,就要玩完了。”
梅閣疑惑道:“白骨樓的人?”
小教主點頭:“不然呢?白骨樓的一群小雜碎們整日扯着我教的旗號做壞事,動不動就滅人滿門,完事還讓我們背鍋。你說說,他們都騎到咱們頭上拉屎了,這還能忍?”
照她這麽說,事情就不簡單了。
原本平陽侯在四方城召集四派五門開聚義會,是為商議鏟除無情教一事。
但無情教的教主卻說,是白骨樓打着無情教的名義為非作歹。
“所以說……白骨樓不是花樓?”
小教主的眼珠子都要翻沒了,她耐着性子解釋道:“樓高鎖紅顏,燈深葬白骨。白骨樓不燃燈時,就是個花樓,做的是皮肉買賣。一旦燃起九層燈,必是要放樓裏的那些畫皮們出來殺人了。”
小教主極其鄙夷地總結道:“說白了,白骨樓幹的就是賣笑和賣命的行當。當然了,白骨樓也不是一無是處,他們樓主的預言倒是挺神的。”
“既然江湖中人皆知他們是殺手組織,那他們殺人,何必要打着無情教的名義?”
小教主罵道:“閑着沒事幹了呗!就是想不明白為什麽,本座才想着來白骨樓會一會那個混蛋樓主。大約你失憶前也是這麽想的。估摸着跟什麽嫡庶之争四派五門天下大亂魔女禍國的破事有關。不過這些本座統統不想插手!本座就是想弄個明白他白骨樓憑什麽扯着我無情教的名義做壞事!憑什麽說我無情教是魔教?有我們這麽乖的魔教嗎?!還有天香那個傻丫頭,她非要嫁給天下最有權勢的男人,自己叛教進皇宮不算,還把本座的無情教也卷進去,煩!真煩!她生她的孩子,管我教什麽事?憑什麽說無情教是她娘家是她後臺?丫丫個呸的!”
她一口氣罵完,瞥了梅閣一眼,繼續嫌棄:“還有你!早知道就該讓護法守着你,把你鎖在天鏡湖,逢年過節祭祀時再放出來遛遛。真是頭疼,一個個的,淨給我添亂!”
馬車外傳來腳步聲。
張不悔送謝冬清回來了。
小教主連忙閉嘴,風一般跳到梅閣懷中,又裝起了癡傻兒童。
謝冬清紅着眼睛坐上車,勉強笑了笑,說道:“讓你久等了,小姑娘不鬧人吧?”
梅閣違心地點頭。
“我們今晚就歇在彭城,彭城不如家裏,條件大概不會好,委屈你了。”
“沒事,有地方睡就好。”梅閣說完,忍不住又道,“你辛苦了,別想太多,生老病死是必然的,看開便是,你不是說,你信前世今生嗎?說不定下輩子,還能再見到衛少俠。所以……不要太傷心。”
小教主心中猛翻白眼。
就這,你還說你沒勾引人家?瞧你話多的……
彭城是個小城,客棧也很小。
矮矮兩層,房間很小,每個房間只有一張小木床和一把椅子,一張小圓桌,十分簡陋。
若要用水,需要親自到院子裏的水井打水。
客棧的房間是張不悔安排的,梅閣被安排在了走廊盡頭的小單間。而謝冬清的房間,則與張不悔的挨着。
謝冬清雖覺得奇怪,但也沒多想。對梅閣說道:“你把這姑娘給我吧,我今晚照顧她。跟着你不方便。”
梅閣猶豫了一下。
他也沒想過讓無情教教主跟他睡一間,因為她壓根不是個孩子。估計她跟天山童姥差不多,或許真身是個長不大的童顏老太太。
可,也就是因為她是個童顏老太太,比起不方便,梅閣更不放心她跟謝冬清一間房。
“這孩子……”
謝冬清以為他是在擔心孩子,連忙道:“沒關系,你不用擔心。明天上路後,我打聽打聽消息,問問是哪家丢了孩子,真找不到家人,咱家也養得起,添雙筷子添個碗的事,不會丢下她不管的,畢竟是衛坤拿命救回來的……”
咱家。
梅閣默默收回了手。
謝冬清和梅閣還在這裏猶豫來猶豫去,小教主不耐煩了,嫌他倆膩歪,果斷幹脆地拉住謝冬清,捏着嗓子說了句:“姐姐,回房。”
驚奇過後,謝冬清臉上綻出笑意,輕聲應了句好,拉着她的手回房間去了。
梅閣在自己房間坐了一會兒,下樓打水洗臉。
院中,幾個望山派的弟子圍着水井邊打水邊抱怨。
一個說:“少爺的脾氣,最近怎麽突然變得如此奇怪?”
另一個道:“這還看不出?不就是因為謝刀門的門主呗。”
“她?她怎麽了?”
一個弟子神情暧昧道:“少爺喜歡謝門主,這麽顯而易見的事,就你不懂呗。”
“啊?”那個問問題的弟子更是迷茫,“少爺要是喜歡,應該每天高高興興的啊,這怎麽每天都火急火燎的跟吃了火藥似的。”
“還不是因為謝門主旁邊帶了個人呗。就是那個穿大綠色衣裳的人,一看就沒功夫,文文弱弱的,你說帶着去聚義會有什麽用?所以啊,那是謝門主的相好。”
一直沒說話的弟子神秘地說道:“這個謝門主,風流着呢,聽說是白骨樓的常客。”
“對啊,那個綠衣裳的,少爺讓我去打聽了,就是白骨樓出來的人!”
“這就好辦了,不就是白骨樓的人嗎?路上趁謝門主不注意,直接把人賣了,然後說他耐不住寂寞自己跑了。多簡單的事,也不知道少爺生什麽悶氣,你們啊,一個個笨的要死,也不知道替少爺出出主意,就知道抱怨。”
梅閣默默走上前,問道:“你們打算圍着井聊一晚上嗎?”
他一出聲,把這些望山派的弟子們吓得不輕,有個把臉盆都摔了。
梅閣淡定道:“我都聽見了。所以你們趕快滾,還有,今晚的事,我會一字不漏說給門主,要是我半路不見了……你們應該知道謝門主會提着刀問誰要人。”
梅閣很是心煩。
他不知道這個夢,謝冬清會怎麽設定,現在能做的,只能是跟着謝冬清,慢慢觀察着這些在她夢中出現的人,尤其是,張不悔。
他洗完,很順手地又打了一桶水,沖洗幹淨木盆,端着半盆清水回到了樓上,敲開了謝冬清的門。
“給你,順手打了水。”
謝冬清這次上路,只帶了衛坤和自己,衛坤這一夢迅速下線,那麽,他就要主動擔起責任,照顧她之後的衣食住行。
謝冬清十分意外,連答謝都忘了。
盤腿坐在床上正在大口吃糕點的小教主亦是一臉驚奇。
梅閣放下木盆,見她已經鋪好床,茶水也燒的有,這才放心地關門離開。
謝冬清站在門口,對着半盆水傻笑起來。
小教主白眼一翻,小聲嘟囔了句:“簡直都瘋了。”
她把糕點塞進嘴裏,拍了拍手,捏着嗓子道:“姐姐,我想去看剛剛的那個哥哥。”
謝冬清仍是帶着傻笑,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小教主耐着性子,再次捏嗓子說道:“想去跟大哥哥說聲晚安。”
謝冬清這才回過神,笑道:“去吧。”
小教主跳下床,撒腿就往梅閣房間跑。
謝冬清彎下腰,臉上帶着笑,慢吞吞舀水洗臉。
小教主敲開梅閣房間的門,第一句話就是:“你丫腦子進井水了!你什麽意思?”
梅閣皺眉:“聽不懂你什麽意思……我怎麽了?”
“你動情了?”
梅閣想起自己所屬教派的名字為無情二字,問道:“難道不行?”
可別有什麽變态教義,比如動情者死之類的。
小教主蹦起來急道:“當然不行!你丫練返璞歸真功還想動情是要玩死自己嗎?!你這是引火焚身!”
“這麽嚴重?”
“廢話!所以我一早就跟你說,你別去練那個變态功,你偏不聽,現在好了,以前說的話全被你自己吃了!”
“可我沒動情啊!”
“狗屁!”小教主脾氣不好,氣急道:“剛剛要不是我在,我估計你都能幫她把腳給洗了!瞧瞧你那眼神,騙誰呢!”
她氣鼓鼓地說:“今晚等他們都睡了,我們就走,不能再待下去了!”
梅閣問她:“四方城正要開聚義會,跟他們一起進四方城探聽消息非常方便,這麽好的機會,你現在卻要走?”
“你傻嗎?”小教主說道,“教心在你身上,你要是動了情,中了返璞歸真的詛咒,等你一死,我們教不用他們打,自己就完了。孰輕孰重,我還是分得清的。”
“教心?”
“你竟然把這麽重要的事都給忘了。”小教主咬牙切齒道,“在祭司繼任者出現之前,教心無法傳承。你若死了,教心熄滅,天鏡湖上的無情島,包括島上的八十七門都會随之崩塌。”
梅閣很想吐槽這個設定,雖然他還是不知道教心是個什麽東西,但他的作用他還是聽明白了。
他是魔教的地基。
梅閣挑了下眉。
這一夢,他的角色看起來十分重要。
“今晚三更,聽我暗號。老規矩,咕咕三聲,起身跟我走。”小教主交待完,飛快地跑出去,腿帶上了門。
梅閣陷入沉思。
他來這個夢中是來完成謝冬清心願,防止她魂魄入夢太深。
可他進來之後,竟然忘了自己的目的。
他到現在都還沒有問謝冬清,這一夢,她想要做什麽。
那麽接下來,他更應該跟着謝冬清才對,至于無情教和教心……
梅閣發愁:這些到底都是什麽?
這一晚很平靜。
三更時,梅閣也并沒有聽到什麽咕咕叫的暗號。
第二天,天還沒亮,走廊裏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紛雜的腳步聲來來去去,吵醒了梅閣。
他聽到了謝冬清的聲音:“我去叫醒他……”。
梅閣起身推開門,謝冬清一臉凝重地站在門口,正欲擡手敲門。
梅閣隐約覺得不對勁,問道:“怎麽了?”
謝冬清側開身子,示意他往前看。
梅閣擡頭,愣在了原地。
小教主被三根透骨釘定在了樓梯口的門板上,腳下的血已經幹涸。
她的身上貼着一張白紙,上面幾個血色大字:
血債血償——無情教。
一旁的張不悔一邊指示着門下弟子取下屍體,一邊幽幽嘆氣:“看來這小姑娘家,是與無情教有血海深仇啊……”
梅閣愣了好久,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寒意。
這個夢,已經大大超出了他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