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有伏筆,男主問他時,他隐瞞了被咬的事實
……我選擇在這裏待着。”
“也行。”
然而,梅閣剛剛說完,就聽自己這邊,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和明顯的呼吸聲。
梅閣下意識地拿起電擊棒,慢慢朝外看。
一個穿着黑風衣,戴着白色無眼面具的瘦長身影拿着鐮刀,像飄一樣地走進來,仿佛像個怨靈。他哼着小曲兒,曲調凄慘,如同在給誰哭靈。
他枯瘦的骨爪握着鐮刀,一點點收割着猴臉花。
“死去的人,埋入墳冢,化為猛猴。猛猴夜半發瘋,化為亡花,亡花滋養我兄弟二人,一個哭瘋子,一個笑瘋子。”他一邊收割,一邊輕輕說着,“在我浮萍,只有瘋人,沒有活人,活人不瘋,死路一條。”
謝冬清強忍住自己的懼怕,閉上眼,微微顫抖着。
梅閣放輕呼吸,緊緊地盯着那個詭異的‘人’。
卻不想,突然聽到通風口的另一端,傳來凄慘無比的笑聲:“啊呀,漏了兩個活人。”
謝冬清慢慢回頭驚駭地睜大了眼。
一個帶着黑色面具,有眼無口的白衣瘦子,扭曲着長長的脖子,将頭伸進通風口,他哈哈笑着,聲調凄厲:“竟然是正常的活人。”
黑衣服的人和白衣服的人,異口同聲道:“殺掉他們,殺掉他們,浮萍區只有活着的瘋子,沒有活着的正常人,殺掉他們,殺掉他們!”
謝冬清終于忍不住了,她尖叫出聲,抓起電擊棒狠狠戳向白衣瘦子。
白衣瘦子發出悲傷的大笑,輕飄飄滑出了排風口。
梅閣的電擊棒抵着黑衣瘦子的嘴。黑衣瘦子嚎哭着,如同一片煙灰,輕飄飄落地。
街口的猴子鐘再次叽裏呱啦響了起來。
幾乎是瞬間,天亮了。
猴臉花和兩個詭異的人如同被陽光蒸發的露水一樣,化成一縷煙,消失不見。
謝冬清淚流滿面,哭着朝外面爬。
梅閣緩了口氣,輕輕拍打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兩個人把腳放在瘋人院外的水泥地上時,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走吧,離開這裏。”梅閣伸出了手。
謝冬清擦了擦淚,緊緊抓住了他的手,忐忑不安的心,漸漸安穩了許多。
作者有話要說: 當年的噩夢呈現給了你們
……當然這個夢放這裏,也非常符合謝冬清現在的心境,畢竟列大綱時我有考慮主線發展和夢順序的放置。
謝冬清的魂魄因為即将完全被夢淹沒,所以這個夢中陰暗絕望瘋狂又急切想逃卻逃不出去的設定是她現在真實心境的折射。
不安,恐懼,詭異……
然後……說一句……我現在心裏也很忐忑。
我覺得我快被論文打死了。
我要是陣亡,皇帝皇後給的戰争資金就白搭了,給錢還不打勝仗,等你回朝就是死罪!
所以我……正在苦戰論文,争取打個勝仗。
☆、昭昭【時間的隧道】
陽光溫暖的有些不真實。
謝冬清回想起噩夢一般的昨夜,一陣後怕從心底直沖頭皮。
梅閣看了她一眼,問道:“不然我背你走吧,我看你還在發抖,感覺怎麽樣?還在怕嗎?”
謝冬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猶豫了一下,她搖了搖頭:“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他們經過墓地,陰冷潮濕的空氣撲面而來。烏鴉停落在墓碑上,依然用通紅的眼睛凝視着他們。
周圍沒有樹,卻有枯葉源源不斷地從半空中飄灑而來。梅閣看着滿天飄飛的枯葉,微微皺了皺眉:“生命的衰敗……”
他擔憂地看了眼謝冬清,緊緊握住她的手。
街角的猴子鐘看起來十分正常,沒有初見時那麽詭異。
然而,等走到拐過街角,穿過地上破舊的軌道,謝冬清才發覺出周圍的不正常。
太安靜了。
街道上一個人也沒有。街道兩旁的商店全都緊閉着門,偌大的街區,除了墓碑上和猴子鐘上的烏鴉,再沒有其他活物。
謝冬清輕聲道:“昨天來的時候,商店都開着門,雖然沒進去看,但我記得,裏面是有人影的。怎麽今天……竟然一個人都看不到了?”
梅閣道:“不想那些,現在的關鍵是,我們怎麽離開?”
謝冬清指着旁邊的綠色站牌,說道:“有車。”
梅閣看着地上的鐵軌,問道:“是電車?”
謝冬清點點頭,踮起腳朝來時的方向望去。
鐵軌蜿蜒着,沒入她視線盡頭的幽深隧道中。
“電車……”梅閣問她,“你來時,電車從哪個方向來?”
謝冬清指了指隧道那邊:“那頭,我在市區上的車,車走了很久,我大概是睡了一覺,記不清路了,醒的時候,它恰巧穿過隧道,之後我就看到浮萍區歡迎你的牌子了。”
“那你現在還在這個站牌處等?”梅閣有些不解,“它從市區來,經過這裏後,會開向哪裏?”
謝冬清愣了好久,指着旁邊的站牌,說道:“這是環城電車,應該還會開回市區。”
梅閣仔細看着那個綠色的站牌,上面只寫了八個字,環城電車,浮萍區站。
梅閣繞着站牌走了一圈,也沒有發現時刻表。
太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西沉。
梅閣擡頭看了眼猴子鐘,果然,剛剛出墓地時還是上午十一點,現在再看,已是下午一點。
按照這個速度,很快就要再次進入夜晚。
“我們往你來時的方向走。”他說,“你剛不是說,車穿過隧道後,你才看到浮萍區的牌子嗎?那麽,隧道那頭應該就是正常的區域。走走看嗎?”
他指了指猴子鐘:“已經下午一點了,這裏的時間流逝得太快,我怕夜晚比電車先來。”
謝冬清望着鐵軌盡頭漆黑的隧道,輕輕點了點頭。
陰冷的風從幽深黑暗的隧道口吹來,帶着一股黴味。
他們二人走進隧道,梅閣一刻也不敢松懈,拉着謝冬清的手,輕聲問道:“隧道有多長?”
“……應該不長。”謝冬清帶着一絲愧疚說道,“我記不太清了,睡醒的時候,電車剛剛通過隧道,我覺得應該不會太長。”
眼前一片漆黑,兩個人朝走了一會兒,謝冬清摸索着把手電筒從口袋中拿出來,按開了開關。
手電筒微弱的光筆直的照射出去,沒有盡頭。
謝冬清心頭砰砰直跳,她想起小時候自己在外婆家舉着手電筒照向夜空,卻看到光的軌跡慢慢被夜空侵蝕掉。
因為黑暗是無盡的,而光太過弱小。
身處無窮無盡的黑暗和未知中,謝冬清不自覺地放輕了聲音:“……隧道好像很長。”
梅閣察覺不對。
他拿過手電筒,轉頭照向身後,亦是看不到光的盡頭。
梅閣把手電筒還給謝冬清,輕輕嘆了口氣:“走吧,現在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隧道就如同隔開了兩個世界。
越往裏走,就越覺得空氣冰冷。
謝冬清打了個噴嚏,回音綿延不絕地響起。
她猛地停下來,手電筒的光掃向旁邊,梅閣緊張地問:“怎麽了?”
黑暗中,謝冬清睜大了眼,驚恐道:“誰在笑?”
“什麽?”
梅閣什麽都沒有聽到,他再次問道:“你确定你聽到了聲音?”
謝冬清輕輕噓了一聲,閉上眼睛。
良久,梅閣聽到她低聲自語:“是爸爸媽媽?”
這次,梅閣也聽到了。
是笑聲,愉快的,充滿期待的,迎接新生命誕生的笑聲。
黑暗中慢慢出現了灰暗的影像。
年輕夫妻的臉浮現在半空。
“是我們的清清,我們的女兒。”
謝冬清呆愣地看着畫面中熟悉的臉。
“真的是爸爸和媽媽。”
笑聲漸漸散去,畫面中出現了穿着寬大校服的男孩子,他低着頭注視着她,緩慢的笑:“是妹妹。”
謝冬清聲音缥缈,帶着疑惑,她輕輕道:“他是誰?”
梅閣心頭一跳,他仔細地看着畫面中的年輕男孩,緩緩道:“這個是……謝秋銘?”
“謝秋銘?”謝冬清努力回想着這個名字,她肯定,自己的記憶中有這個名字,但她卻什麽都想不起來,就像是這個名字被誰故意藏了起來。
畫面還在繼續。
畫面中的父母一點點變老,畫面裏她想不起名字的男孩子慢慢長高。
他的聲音也越來越熟悉,畫面中,他坐在自己對面,微笑着問:“清清,你最喜歡誰?”
“爸媽。”
他嘆了口氣:“看來白對你好了。”
“那好吧,是哥哥。”
“你再說一遍,我要好好聽着。”
謝冬清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哈哈哈哈你好煩啊,那好吧,我最喜歡你了。”
畫面繼續着,越來越快。
畫面中,那個戴眼鏡的男人站在門口,問她:“清清在看什麽?”
“看小說。”
“小孩子玩意,講什麽的?”
“啊……言情小說而已,講的就是一男一女生生世世都糾纏在一起的故事,特別折騰。”
男人走近她,問道:“你喜歡這樣的?”
“不然呢?喜歡花心的?哈哈哈哈哈肯定喜歡專一的呀,最好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是一個人,省事。”
畫面再次轉換。
男人開口說道:“小時候你剛學說話那會兒,讓你叫哥哥,你嘴笨,要努力好久才能叫出一聲阿鍋。後來一想起你叫我阿鍋時軟軟的聲音,我就覺得幸福。好孩子,你的阿鍋會讓你幸福的……你知道嗎?我的心裏想象出了一座島,就叫阿鍋,那裏住着你和我,只有我們兩個人。”
謝冬清自言自語道:“為什麽……都是他?”
梅閣卻越看越心驚。
畫面中,男人再次出現,這次是在車裏,他開着車,問道:“你簽了工作?為什麽不跟我說。”
“我給爸媽說了。你不是忙嗎?一天幾臺手術的,我就先簽再回來告訴你,你直接幫我慶祝就行,嘿嘿,以後不是啃老族了,也不用聽你天天安慰我說找不到工作哥哥養。”
男人停頓了許久,又問道:“聽媽說,你想搬到東區住?”
“嗯,離單位近啊,爸已經開始翻修了,九月份就能裝好。我九月初上崗,對了,聽媽說你要訂婚?跟誰啊,都沒聽你說過。”
“同事,叫于露。”
“……有印象,上次你跟媽說話我聽見了,就她爸爸是市政府的那個?”
男人輕笑起來并沒有回答她,只說:“你工作地方離醫院太遠了,以後送你上班不方便,你這不是讓我早起嗎?”
“嘿嘿,誰讓你送了,我們有班車的。從此以後,我獨立了,再也不用煩你了,心裏美不?爸聽我說有班車,第一句話就是,終于解放不用操心你了。哈哈哈哈哈,指不定你也是這麽想的。”
男人緩緩道:“閉嘴,別樂了。你會知道我想什麽……”
畫面暗了下來,一片模糊。
謝冬清疑惑道:“怎麽了?怎麽沒有了?”
畫面停止了,聲音還在繼續。
男人的聲音很輕很輕:“沒想到真的有效……乖,就這麽睡吧,忘了我是誰,忘了我從父親那裏繼承來的一半血液和姓氏。今後,我會護好你的夢,這輩子,下輩子,所有的日子都将和你在一起,永生永世,不會後悔……”
好像有誰在哭。
是她自己在哭嗎?
灰暗的影像消失了,好久,她聽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她三魂有損,并不是撞邪,而是魂沉夢中,故而長夢不醒。”
聽到這個聲音,謝冬清心頭一跳,一股從心底來的溫暖緩緩蔓延至全身。
這個聲音,莫名令她心安。
“梅閣……”
“梅閣……”
謝冬清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出現在四面八方,如水一般,輕輕湧進心中。
“梅閣……”
“我信你。”
“我信你……”
謝冬清捂住了心口,呆呆地站在原地發愣。
然而目睹一切的梅閣,心卻越來越涼。影像的出現仿佛在提醒他,謝冬清快要完全沉入夢中,從此進入長眠。那個影像就像是她魂魄進入長眠前最後的人生回放。
“謝冬清,我們走吧。”梅閣緊緊拉着還在發呆的她,在黑暗中奔跑起來,“我們出去,我們從這裏出去,你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
他們二人的命,現在完全交付給了另一個人,對他而言的陌生人。
可他沒有辦法了。他除了等待,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一旦衛坤沒能找到魂引,沒能滅掉魂引,他和謝冬清就再也無法逃離夢境了,等待他們的将是無休無止的夢境輪回,是被控夢人一點點完全掌控的虛幻人生。
怎麽辦?
他感覺到了無邊無際的恐懼。
不知跑了多久,他聽到了謝冬清說道:“梅閣,我是不是已經死了?”
“沒有。”梅閣快速地回答,“你沒有死,也不會死。”
隧道兩旁冰冷漆黑的牆上再次出現了畫面,快速閃動着。
到處都是喪屍的校園,天空中飛翔的鷹,一望無際的沙漠和冰川,廣闊無垠的碧藍大海,湖中心的火光,從她眼前飄走的黑白鬼,狹窄走廊中癫狂的病患……
謝冬清突然停了下來。
“是夢?”
她說道:“這是夢!我知道了,我在夢中!”
作者有話要說: 加了一句話。
因為突然發現,忘了解釋阿鍋島的由來。
☆、昭昭【地下室的魂引】
衛坤和謝父到新房的時候,新房的門大開着,于露在書房翻書架。
她擡起頭,對着謝父叫了一聲伯父後,又繼續翻找着。
衛坤走進來,拿起一本,問道:“姐姐,你在找那本什麽解夢的書嗎?我們還是先找什麽盒子瓶子吧。”
于露道:“盒子瓶子這裏都沒有,廚房衛生間主卧陽臺我都看過了,剛裝修好,東西少。若是有什麽盒子瓶子,很容易就能看到。”
衛坤環顧一圈,發現确實如她所言,新房很幹淨,除了大件家具,幾乎沒有雜物。
衛坤撓了撓頭,說道:“那我幫你找書吧,反正找到魂引後也是要看書的……”
他走近書架,仰起臉開始看放在頂端的書。
于露皺着眉,低頭看了眼他腳上穿的運動鞋,說:“你進來時沒換鞋?”
門口的謝父和站在書架旁邊的衛坤俱是一愣。
謝父悄悄返回門口,衛坤紅着臉道:“我看門口只有一雙男士拖鞋,應該不是給客人穿的,再說我腳臭……所以就這麽進了,你要是在意,我現在去找個墩布擦擦鞋底?”
于露沒有回答他,衛坤發現,于露盯着他的腳發呆。
“姐?我……這就出去?”
于露突然撥開他,一邊朝門外走一邊快速說道:“在地下室!”
她道:“我敢肯定,東西在地下室!他上次搬來一堆鞋盒放在地下室!”
當時于露還笑過謝秋銘,說他跟自己恰巧相反。身為女人,于露對鞋并不狂熱,一年四季也就幾雙鞋換着穿。沒想到新房裝修完後,謝秋銘首先搬來的,是一大堆鞋盒。她當時說要幫忙,結果被謝秋銘推了出去,說他的擺放是有規律的,要是她來擺,以後可能會找不到鞋子。
謝父和衛坤一臉緊張地跟在于露背後,來到了地下室。
于露打開燈,站在門口靜靜看着堆滿一面牆的鞋盒。
“絕對在這裏,我知道……”她自言自語道,“當時他來時,車後座堆滿了鞋盒,只有一個是在副駕駛座上放着,一個黑色的鞋盒……他先拿下來的那個,我有印象。”
她目光停在了最裏面的,最下面的一個黑色鞋盒上。
于露心跳加速,她一步一步走過去,屏住呼吸,一個一個挪開上方的鞋盒,蹲了下來。
她看了眼圍過來的謝父和衛坤,三個人表情皆是一言難盡的複雜。
打開這個蓋子,看到裏面的東西,他們所懷疑的,就能找到答案了。
于露拿起這個盒子,輕聲說道:“很輕,看來裏面不是鞋子。”
謝父的手緊張地搓着下巴,說了句:“打開吧,我要看看這裏面到底放着什麽。”
于露把盒子放在地上,打開了蓋子。
裏面是個帶密碼鎖的小箱子。
密碼有三位,于露沉默地看了謝父一眼,謝父表情不變,大力揉了下臉,望着上方的燈,說道:“輸他生日看看,730。”
鎖沒有動靜。
于露頓了一下,問道:“你女兒的生日呢?”
謝父閉上眼,說道:“不是,肯定不是,冬清的生日在十一月,怎麽算都是四位。”
于露盯着手中的箱子皺眉。
一直默不作聲的衛坤突然說道:“919……”
于露挑眉:“什麽?”
“919,試試這三個。”衛坤咽了口唾沫,緊張道,“那個能入夢的哥哥起來後在報紙上寫過,919,還問過是不是秋銘哥的生日。”
于露速度極快地轉動數字,只聽咔嚓一聲,箱子開了。
衛坤扭頭問謝父:“所以,919是什麽日子?”
謝父疑惑搖頭。
箱子裏的最上方就是那本薄薄的紅皮舊書《莊周夢解》。于露把這本書拿起來,看了眼下面。
除了一個小玻璃皿,箱子裏還有一本日記本。
于露拿起日記本,随手翻了幾頁,夾在日記本中的幾張照片掉了出來。
衛坤眼尖,看到照片裏的人,啊的叫了一聲,又連忙捂住嘴。
謝父抖着手把照片撿起來,看了一眼,捂住眼,蹲在旁邊,渾身打顫。
衛坤放緩語氣,說道:“叔……叔你別傷心……”
可他也說不出安慰的話來。
于露把日記本倒過來,抖出來了夾在日記本中的所有照片。
衛坤一張一張的撿起來,也不敢再遞給謝父,他把這些照片倒扣在手中,看一眼就覺得頭皮發麻,好半天,他才發出聲音:“這……真的是我認識的秋銘哥嗎?”
手中的照片內容全都是躺在床上睡覺的謝冬清,不同的角度,有白天也有晚上。
無一例外,熟睡的謝冬清。
于露快速浏覽着手中的日記,一直翻到最後一頁,她短促地哼了一聲,把日記交給衛坤:“你拿好,這就是證據。”
衛坤接過來看了一眼。日期是今年的七月三十日,謝秋銘生日這天。
衛坤輕輕讀出聲:“今日雙喜。一喜,三十二歲生日,和于父一起吃飯,于父對我頗為看好,言說婚後會多加提攜,明年有望升至副主任。二喜,拿到了清清化驗需要的血液樣本,魂引做成,效果很好,四十九天後穩定下來,我多年來的心願就實現了。需要記的事項有:考察銀行的私人物品保險箱,待夢魂穩定後要将魂引放置好。咨詢有關保險事宜,魂引如出意外,是否可以賠償損失。安慰好父母情緒,時刻提防真正通曉佛或者道的人,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衛坤念完,傻傻地看向謝父。
于露正在看玻璃皿下的一張清單。
“這應該是名單……”于露指着上面的名字說道,“裏面有你,也有我。”
衛坤接過這份名單,發現上方一行小字标記着:為清清着想,考察篩選了十位熟人,以魂牽入夢陪她,希望我白天不入夢時,她不會寂寞。
衛坤發現自己的名字寫在第一位,他一路看下去,發現了這十個人裏面,有七個是他和謝冬清都認識的朋友,再往下看,最後一個名字是于露,旁邊還有小字标注,未來的家人。
謝父擦了眼角的淚,喃喃道:“孽子,孽子……”
于露小心翼翼拿起玻璃皿,朝裏面看了一眼,伸手道:“書給我。”
衛坤連忙把《莊周解夢》遞上。
于露翻開莊周解夢,開始尋找破解魂引的方法。
謝父仰着頭,呆呆地望着頭頂上的燈,眼角噙着淚。
好半晌,他說道:“坤兒,把你手上的東西拿來我看一眼。”
衛坤把東西給他,低聲說道:“叔,你可別着急上火……你,你別激動……”
謝父一張一張,慢慢地看着照片,他臉色越來越難看,到最後,他顫着手從口袋裏摸煙。
然而卻摸了個空。
他慢慢收回手,用拇指刮去眼角的淚,又翻開了日記本。
兒子記在日記中的每句話,都像把刀,一下一下的剜着他的心。
日記的第一頁是四年前的九月十九日。
只有一句話。
開心,你今天對我說,你最愛的人是我。
謝父太陽穴鼓着,抖着手又翻開一頁。
今天你買了件長袖裙,早上出門時在門口轉了一圈,還問我好看嗎。你不知道,你的話就像新婚小妻子問丈夫一樣。
清清是個虛榮的姑娘,喜歡被人誇贊。
我問你男友标準,你說自然要跟能找到的,最好的人結婚。
你被這個社會帶壞了,明明小時候,你說過想要嫁給我。你長大了,聽他們胡言亂語,說什麽都要找比你高十八厘米的男人。我知道你在嫌棄我身高,你說過不止一次,爸媽都高,為什麽哥哥不高。你不知道,我遺傳我母親,你自然不知道。我雖然不喜歡她,但有時卻想,也有可能她根本不是和謝南庭生的我,那我就不是謝南庭的兒子,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向你表白,同你結婚,和你做恩愛夫妻。
看到這裏,謝父再也忍不住,恨聲道:“孽種!當初就該把你掐死!”
衛坤吓的一哆嗦,雖然好奇內容,但也不敢湊過去看。
其實自打看到謝秋銘偷拍的謝冬清睡覺照片後,衛坤的三觀就徹底碎成渣了。
正在他沒事做,尴尬地摳手指頭時,一串鑰匙扔了過來,于露頭也不擡地說:“你到樓上去,把廚房的醋拿來。”
衛坤哦了一聲,颠颠跑了出去,很快,他拿着一瓶山西老陳醋折返回來。
于露接過醋,一仰頭,豪邁地喝了一大口。
她打開玻璃皿,一口醋噴了進去。
玻璃皿中的血慢慢變綠,幾縷長發滋滋作響,不一會兒,化出幾股白煙,蜿蜒上升。
當幾股白煙聚成筆直的一束時,于露對着白煙低喝:“夢破魂回!”
衛坤心道:這四個字還真是繞口。
她話音剛落,白煙就散了。
于露拿起玻璃皿,狠狠摔在地上。
玻璃皿碎裂,醋味彌漫。
她靜靜盯着一地碎片看了半天,說道:“不知道效果如何,反正這邊能做的都做了,書上說,魂引破後,控夢人會被反噬入夢,被困魂的人只有殺了自己夢中的控夢人才能破夢而出。”
衛坤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謝冬清……殺謝秋銘?”
于露點頭。
地下室陷入可怕的寂靜中。
于露擡眼,對着震驚不已的衛坤平靜說道:“怎麽?我倒覺得這個破夢而出的條件不錯,這種人,親手撕了都不解恨。”
謝父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收回看向于露的驚訝目光,接通了電話。
是妻子。
“老謝,秋銘回來了……剛剛,他突然睡過去了,跟清清一樣,我、我叫不醒。你要不要回來看看……”
謝父呆望着地上的碎片,緩緩說道:“我現在就回去,你去找根繩子,把他給我捆結實了!”
于露的電話也響了起來。
“爸。”
“有準信了嗎?謝秋銘什麽時候回?”
于露道:“他今天不回了,明天……我有話跟你們說。先就這樣吧,我這頭有事,挂了。”
她挂了電話,對謝父說道:“伯父,我跟你兒子的婚事作罷。您沒意見吧?”
謝父慢慢搖了搖頭,喃喃道:“是我的問題,沒能教育好,讓他丢人現眼……閨女,不耽誤你,我知道該咋辦,你的事,改日我跟你爸說。”
他一字一句,咬牙道:“伯父現在……先回去收拾這個孽障!”
作者有話要說: 醋破魂引這個你們別笑,話說這也是我的一個夢,夢裏在一個小破廟,瓶子裏有個小妖精,潛意識裏,我知道她是個好妖精,放出來後能降雨救旱災。但是她被封印在了瓶子裏,需要我噴口醋解開封印。于是我就出去打了瓶醋,一口噴出,她還道謝了……然後我醒了,那年是甲流吧好像,家裏煮着醋殺菌。所以,就有了這個夢。
☆、昭昭【隧道中的真與假】
謝冬清再次重複:“我在夢裏,我現在在自己的夢中!”
梅閣回身,焦急道:“你說話就說話,別松開手。”
他緊張地在黑暗中摸索着謝冬清的手,握緊後,微微松了口氣,說道:“對,你确實是在夢中。所以你想起謝秋銘了嗎?是他讓你入夢的。”
謝冬清道:“是剛剛影像裏的人嗎?我哥哥?看名字應該是……”
“看來你自己還是沒想起來……不過沒事,我們先從這個隧道裏出去。”梅閣說道,“把手電筒打開,看一下前面的路,我總覺得有些不對。”
剛剛跑起來後,腳步聲和之前的完全不同,沉悶了許多,并且腳底的路又濕又黏。
發冷的燈光照向前方,等看清眼前的景象後,兩個人俱是被吓得不輕。
謝冬清聲音發飄:“這是……什麽?”
光線所到之處,一片血紅,前方緩緩湧動着血紅色的積水,隧道左右和上方的磚縫中,冒出一具一具白花花的屍體,他們扭曲着慢慢從縫隙中拱出來,從磚縫中掉落在下方血紅色的積水中,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這片血紅中。
梅閣一把拿過手電筒,朝身後照去。
出乎他意料的,這次他們的身後是正常的隧道。生鏽的鐵軌,幹燥的地面,甚至能看到隧道盡頭的微弱光線。
梅閣道:“這是讓我們走回頭路的意思嗎?”
他話音剛落,從後方傳來一陣陣悲涼的笑聲和凄慘的哭聲,謝冬清打了個激靈:“是黑白鬼嗎?!”
梅閣看到,他們身後的隧道口附近出現了一黑一白兩道身影。
白鬼說道:“前方是血海地獄,活人是過不去的,回來吧,回到浮萍來,你們出不去的。不要再妄想從這裏出去了。”
仿佛是在響應他們的話,前方的血海中慢慢冒出幾個骷髅,它們轉動着頭顱,骨骼咯吱咯吱響着,嬉笑着:“來呀,不怕的話,就随我們一起堕入地獄吧。”
骷髅們拼命伸着蒼白幹枯的手,叫着:“是回去,還是随我們一同在無邊的血海中沉淪?”
“回去?回到能把活人逼瘋的地方嗎?”謝冬清忍不住回道,“妄想!我這輩子最煩的就是選擇題!憑什麽我只能從你們給的選項中選擇!”
她聲音也不抖了,似乎瞬間加滿了能量。
謝冬清用力捏着梅閣的手,對他說道:“梅閣,我懂這個套路。一般出現這種看似是前有虎後有狼的情節,其實全都是虛的。前方的虎就是背後的狼造出的幻想來吓唬你的。黑白鬼急切的讓我們回去,現在這群骨頭搭出來的稀奇古怪玩意兒也幫腔,吓我們回去。這就說明,前方應該并沒有什麽危險。”
若不是場合和氣氛都不對,梅閣一定會笑出聲。
他禁不住帶着笑意問:“你的意思是,我們應該往前走?”
“不然呢?你真打算回去?”
梅閣又掃了一下前方的血海,屍體仿佛進入了循環,依舊不斷地從隧道的縫隙中鑽出來,悄無聲息地掉落在似乎沒有底端的血水中。
梅閣問道:“若是走了兩步,發現這攤血是真的,還很深,你打算怎麽辦?”
謝冬清朝他這邊挪了兩步,壓低聲音,說道:“你傻,我告訴過你,我坐電車來的,來的時候這裏什麽都沒有,隧道還是隧道。所以現在這些肯定是幻象,我敢肯定。”
她似乎很有底氣,拽着梅閣往前走了兩步。身後一直在隧道口那端飄來飄去的黑白鬼齊聲尖叫:“攔住她,別讓她跑,別讓她出去!”
血海中的骷髅們和隧道縫隙中鑽出的屍體們聽到指令,将頭慢慢轉向他倆。
謝冬清手中的電擊棒亮起了紫色的電流。
謝冬清說:“梅閣,這是我的夢。我大概想起了一些,我現在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麽。”
“我要從夢裏出去。”她堅定地說,“你不是說過嗎?鬼攔殺鬼,人攔殺人。”
梅閣回想了好半天,這句原話好像不是這樣,于是回答:“我好像沒說過……”
“我不管,反正……”她舉起手中的電擊棒,紫色的電流流轉着,滋滋作響,“這是在我的夢裏,在我夢裏,難道還有能打過我的東西?!”
梅閣配合着她,也舉起了電擊棒,感慨道:“我大概知道你的真實性格了……”
謝冬清猛地沖過去,一邊大喊着都給我滾開,一邊揮舞着手中的電擊棒。
梅閣來不及思考,緊跟着她,萬分想吐槽她的亂走位。
結果下一秒,只聽耳邊傳來一聲仿佛泡沫破碎的聲音,腳下的血水和周圍的骷髅屍體随着這聲輕輕的破裂聲,全都消失不見了。
眼前正是隧道的出口,與他們只有十步之遙。
隧道兩端的牆上亮起了一排燈,遠遠地見一輛電車緩緩駛來。
梅閣拽着呆愣的謝冬清貼在牆邊,目送着這輛看起來十分正常的電車朝浮萍區開去。
等電車開過,謝冬清緩了好久,扭臉挑了挑眉,語氣飛揚:“你看,我說什麽來着,都是幻象吧!”
梅閣低着頭,盯着她看了好久,樂道:“你的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