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刁難

容芷荞第一次見程以安,已經是年後了。

因為這檔子事,這個年她過得并不好,連徐南專門帶她跟楊曦去景山滑雪,她都怏怏不樂的。

回到學校,什麽都沒幹就去了10號樓。

程以安的辦公室是單獨的,可見校方對她的重視。

芷荞敲了兩聲,裏面才傳來一個淡淡的女聲:“進來。”

芷荞,深吸口氣,推門進去。

辦公室很大,裝修得也很奢華,一個年近三十的女人坐在辦公桌上,穿着淺藍色的套裙,頭發挽了個髻。

她生得挺好看,就是丹鳳眼,還有點兒吊梢眉,口紅塗得蠻豔麗,瞧着不好相與。

“程老師。”芷荞拿着資料走到她辦公桌前,先自我介紹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問,她的課題、項目和論文的着落問題。

程以安一開始沒有回答,低頭翻着書,有一搭沒一搭的,似乎不大上心。

等她說完,她才掀了一下眼皮:“我做事有我的考量。你急什麽?你的意思,難道是我對你不夠盡心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幾個意思?電話裏就算了,還跑我辦公室來?”

芷荞悶着頭沒說話。

心裏卻是,要是電話能說清楚,她會過來嗎?

憋着一肚子氣出來,結果什麽事兒都沒解決,芷荞抱着自己的資料,悶悶地踢了一下垃圾桶。

心裏想着對策。

真要讓白謙慎專門趕回來,給她處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他最近忙着出公差呢。

她心裏有點糾結。

心情不好,做事也不順,一下午沒精打采的。到了晚上,她跟楊曦說一聲就走了,到樓底下開車。

一到樓下,就傻眼了。

來的時候,位置很大,左邊一棵樹,右邊一大片空地,現在好了,右邊紮着一輛保時捷,嚴重壓榨了她的停車空間。

對于停車技術不大好的她來說,怎麽倒出來既不碰到樹幹、又不碰着車,還不能碰到前面的垃圾桶,是門學問。

結果倒了好久,她都沒有倒出來。

一來二去的,心情就煩躁了,不由遷怒到旁邊這輛保時捷上。

她下了車,瞪了那保時捷一眼。

心道,停哪不好,非要停她身邊。

正準備給楊曦打電話,旁邊有個年輕男人問她:“要不要幫忙?”

芷荞回頭,是個挺儒雅的男人,穿着休閑西裝,笑眯眯、一副老好人的樣子。但是,芷荞總覺得他是在看她的笑話。

因為,他唇角上揚,有點兒玩味的模樣。

她心情不大好:“不用了。”

心裏憋了口氣,坐上去,準備繼續倒。這時,那男人卻按了按鑰匙,上了旁邊那輛保時捷。

沒怎麽費工夫,他就給倒出來了。

芷荞怔了怔,擡頭就見他懶洋洋跟她笑了一下:“今天第一天拿駕照吧?”

笑容也是蠻友好的,芷荞心裏卻不大舒服,尤其是他看着她那種直勾勾的目光。她沒理他,徑直把車開走了。

程居安望着她揚起的驕傲小腦袋,還有那張頭也不回的美麗面孔,頭一次,盯着一個女孩多看了好幾眼。

心裏失笑。

小姑娘生得嬌小玲珑,看着挺溫柔,脾氣倒是挺倔的。

……

下午有個聚會,他一早就到了。

地點在海澱那邊的一家高級茶餐廳,剛進門,就聽見程以安爽朗的笑聲:“謙慎,你現在是在我爺爺那研究所工作嗎?前些日子聽我哥提起過。”

“咱們小時候一塊兒長大,後來你讀了軍校,也不知道讀的什麽,十天半個月不回來一趟,還以為不回國就見不得了呢,沒想到四年前在國外見到你。”

“誰也沒想到,那次交流活動會碰到恐怖分子,多謝你救了我爺爺。說起來,你的身手真是好,要是你不說,我還以為你是武将呢。”

她嚷嚷了老半天,那平和的男聲才應一兩句。

程以安又說:“小時候,你跟我哥最要好了,這些年沒見,也不知道生疏了沒?北京的花花世界有沒有迷了他的眼?我們這些個老朋友啊,沒準兒都被他忘到九霄雲外了吧?”

程居安此刻推門進去,招呼都沒打,擡手往下一壓:“打住打住。你自己想跟他套近乎就拿你自己說事,別拉我扯大旗。”

程以安和白謙慎都回了頭。

白謙慎笑而不語,程以安直接抓了條濕巾直接往他臉上扔來:“少說話你要死啊?”

程居安眼疾手快,往前一操,那濕巾就被他抓在了手裏,揚手就扔桌上。

他也拉了張椅子坐了,架起腿兒:“話是糙了點,但說的都是事實。”程以安喜歡白謙慎,這誰不知道啊?

當年在空司大院,就沒人心裏沒譜的。

她生性霸道,家境也不賴,小時候,凡是敢接近白謙慎的女的,都被她敲打過。要是敲打不成,就幹脆來硬的,揍一頓。

也有不自量力的女生跟白謙慎控訴她的惡行。

白謙慎說,挺同情她的遭遇,但是,她不喜歡她,也無能無力,可把那女生給氣的啊。

從那以後,大家就知道了,他就是個冷心冷肺的。你喜歡我是你的事情,我又不喜歡你,話也擺明了就在這兒。

你們非要喜歡我,跟程以安起沖突,那也跟我沒關系,別想賴我身上。

他有着這些圈裏子弟的共性,不過,比他們更多一份骨子裏就有的高傲冷酷。

相比于其他人,他跟程以安的關系算是不錯了。

雖然沒有對外表明是情侶關系,至少也是發小。畢竟,還有程居安這份關系在裏面,程以安和白謙慎不可能斷交。

她也是個精明人,那些蠻橫霸道的一面,只對別人,從來不在白謙慎面前發。

程以安的爺爺是中科院的院士,又是北華大的客座教授,之前,身份一直處于保密狀态,如今圓滿完成,帶着團隊回到了國內。

作為程院士的孫女,加上在醫學界的成就,程以安在北華大的地位可見一斑。

連院長、校長乃至一些資深教授,都要給她一些薄面。

白謙慎說:“程院士這次回來,主要是為了接任景山電子工程研究所所長的位置吧。”

程以安謙道:“也就是現在沒人頂上。”

白謙慎笑了笑,抿了口茶:“程院士勞苦功高,又是資深研究員,這個位置,非他莫屬。”

程居安說:“說到勞苦功高,楊教授可比我們盡心多了,上面已經有了指示,過幾天,他也要被授予院士頭銜了吧?”

“楊教授?”說到這個人,白謙慎頓了下。

程居安點頭:“楊轶甫楊教授。”

白謙慎神色如常:“是他老人家啊。”

程以安不甘就他們倆說話,又插進了嘴,問白謙慎:“你呢?前些年都在幹什麽?以前,你不是說要當兵嗎?可那會兒在外面見你,都穿的便衣。什麽部門啊,都不用穿制服?”

“我們部門比較特殊,一天到晚要走訪,不方便穿軍裝。”他笑了笑,低頭呷一口茶。

“哦,這樣啊。”程以安興趣不大,也沒有多問。

這時,她的手機響起來。她看一眼,厭色都表現在了臉上,遲疑着沒接。

程居安說:“怎麽你不接?”

程以安把電話掐了:“一個胡攪蠻纏的學生。我剛剛回國,事情一大堆呢,她天天纏着我讓我輔導她論文,又讓我給她安排項目。你知道的,我們這個學科,哪有那麽多項目讓她做?現在的學生,一個個急功近利的,煩死我了。”

程居安是個明白人,哪裏不知道自己妹妹什麽德行。

他晃了晃杯裏的酒,說:“誰不是從學生過來的?你也讀過研究生,應該知道學生對自己的學業有多麽看重,設身處地想一想吧。”

程以安從小備受寵愛,什麽時候這麽被人指責過?

“哥,你怎麽幫着外人啊?我自己的學生,怎麽帶是我的事情,怎麽你還指手畫腳的?”

程居安不為所動,呵呵笑:“我啊,這是就事論事。”

程以安說:“成啊,那你去教啊。”

“你這就無理取鬧了啊,他又不是我的學生,而且我早就不教書了。”

“是啊,現在你是上市公司老總,不教書了。”

眼看兩個不對盤的兄妹要撕起來,白謙慎打圓場:“以安帶的不止一個學生,她也不是第一次帶學生了,想必有自己的考量。”

他一說,程居安也不跟程以安杠了,只是在心裏搖頭,這妹妹學問是高,只是不容人,天生的大小姐脾氣。

偏偏程院士還寵她寵的要死。

哪個倒黴蛋選了她當導師啊,哎——

這次的學生似乎特別執着,又打了過來。程以安剛想挂,卻見白謙慎望着自己,臉有點紅。

哪怕是做做樣子,她也不好意思當着白謙慎的面表現得這麽不近人情。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把電話接通了:“喂。”

聲音難得柔和。

包廂裏很安靜,女孩輕輕軟軟的聲音從那頭傳來:“程老師,我是容芷荞,我不是故意騷擾你的。前段日子,我給你造成了困擾,我挺難過的……不知道你沒有空,我想跟師兄一塊兒去拜訪一下你……”

一旁原本安靜喝茶的白謙慎,拿杯的手頓了頓。

礙着他在一旁,程以安不好拒絕:“好吧,下個月我爺爺生日,你要有時間,跟沈然他們一塊兒過來吧,路上小心點。”

“好的,謝謝程老師。”芷荞挂了電話,心裏大定。

不怕對她态度差,就怕連個賄賂的機會都沒有。看來,對付女人,還是得摸準她的脾性,緩和關系,不能硬碰硬。

程以安這邊,挂斷電話後,卻見白謙慎望着她。

她笑了一下:“過段時間就是我爺爺生日了,你也一起來吧,謙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