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難得長安城綿綿不絕的雨水總算收住了，天空放出一絲晴彩，菖蒲初長，綠意正盎。

裴文德在宮中數日都未曾再提過回裴府一事，夜尊自朝中歸來，在他面前又變回了白發朱痕的原本模樣。

“你不是想回去裴府嗎，怎麽，怕我反悔？”他握住裴文德那截骨節清晰的手腕，饒有趣味得對他說。

裴文德搖了搖頭，也沒把手腕掙出來，只是說：“你的事情處理完了？”

夜尊勾唇輕笑道：“我哪兒有什麽正事。”

裴文德心中透亮，他知夜尊這幾日都在向皇帝進言令他出兵掃蕩回鹘部落，肅清反對的政黨。這天下還不夠亂得令他盡興，他要的是血流如注、生靈塗炭，看他如今這得意神色，應該是皇帝已下谕诏。

天下蒼生的宿命，竟然維系在一個魔孽的手中。

他看向夜尊的雙眸，語氣平淡得說：“我在等你陪我一起去。”

夜尊挑高了眉毛，略顯詫異得道：“讓我陪你？我以為你想一個人清靜一陣子。”

“你走是不走？”

他搞不清裴文德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反而讓他來了興致。

“既然裴大人這麽有雅興，我怎麽可能不奉陪呢？”

他二人并肩走在長安街頭，一個豐神俊朗，一個清豔俊美，倒吸引來不少過客目光。

凡人碌碌匆匆，在夜尊眼底猶如蝼蟻，長安城內繁華景色對他來說與那黑山惡水并無區別，只有人間的貪嗔癡欲、嫉妒傲慢乃至生離死別，種種大悲大惡方能成為他的餌食。

但裴文德卻似乎也不太在意這民間的喧嚣，他只是單純得走着，周遭一切仿佛與他無關，直到他遇見一間小小的店鋪才停了下來。

“小時候我爹公務繁忙，經常不在家中。每次我鬧着要見他的時候，我娘便會帶我來這裏買我喜歡的杏花糕給我吃，告訴我，‘爹要為天下蒼生謀福祉，所以娘就負責逗你一個人開心’。”

他安靜得說，夜尊就無所謂得聽着。

“你去買給我。”裴文德伸手推了他一把，夜尊不解其意，便疑惑得看向他。

那雙眼睛平靜無波，看不出所以然來，好像不管他是拒絕還是同意也不會有什麽反應。

夜尊覺得有趣，便聽他的話去店裏買了一包杏花糕回來。

小巧的糕點泛着清香，捏在手中灑出了一點細碎的粉末。

裴文德只是輕嘗了兩口，便點點頭道：“味道還是一樣的。”

夜尊見他唇上染了一些淡色粉末，也無所謂是在敞亮的大街上，便伸手替他擦去。

裴文德定眼看着他說，“你也試試？”

“你是在把我當小孩子哄嗎？”夜尊輕笑道，“我可不喜歡你們人間的食物。”

“不試便算了。”裴文德把剩下的杏花糕收了起來，又徑自闊步向前走去。

夜尊被他搞得無語，卻覺得他這語帶嗔怪的樣子別有一些可愛。

裴府本在長安車水馬龍的繁華地帶，但改朝換代後也閑置了下來，如今牆外地錦叢生，連大門上的鐵環都生滿了銅鏽，道盡了無人問津的荒涼。

裴文德推門而入，兩扇破舊的木門發出吱啞的聲響，他眼前樓臺水池還是過往的模樣，只是殘破凋零，再尋不得故人蹤跡。

夜尊無聊得跟在他身後，陪他在這破敗的院子裏轉了一遭，也不知道這地方有什麽好看的。

“我娘還在的時候，一到夏天酷暑難耐時，她便會在這涼亭內擺開棋壇，再用冰玉壺鎮酒，等着我爹回來同她下棋。要是我偷喝一點，她就會追着我滿院子打，雖然她跑得沒我快，但總能把我堵住了一頓揍，然後讓我回房裏讀書。”

夜尊斜睨了他一眼說，“那你豈不是很讨厭你娘？”

裴文德忽然輕笑了一聲，“那可是我的娘親，我怎麽可能憎她？”

“但她不是逼你做你不喜歡的事情嗎？”

“但她是為了我好啊。”裴文德嘆道，“你沒有爹娘你是不會懂的。”

夜尊不屑得哼了一聲，他乃天地混沌而生，自恃高于萬物，這種凡人親情他又何需去理解。

裴文德又往前走了幾步，推開滿是塵埃的大門，廳堂內橫匾高挂，上書德善心濟四字，朱漆業已凋零，那字跡卻依舊蒼勁有力。

“我娘死後我便整日整夜的思念她，又憎父親冷漠只知朝政不理家中，連母親被妖孽所殺那晚都未曾流過眼淚。我因此怪責于他，整整三年父子間未曾說過一句話。那時我知曉他暗中建立緝妖司，便偷飲了妖物鮮血，立誓要為母親報仇。我爹發現後，卻只給了我一巴掌，那時我才看見他落下淚來。”

夜尊不解得道：“那你爹到底愛不愛你娘？”

裴文德垂眸嘆道：“我爹愛我娘至深，他知道我娘最後的願望便是不希望我為她報仇，因此才故作冷漠疏遠我……”

“你們凡人可真麻煩！”夜尊不禁皺眉道，“你娘打你罵你，你反而愛她，你爹既然深愛你娘，又為何要疏遠她的骨肉？”

裴文德平靜得看着他，說：“愛本就是人間最難形容之物，你不明白是應該的。”

“呵，笑話。”夜尊嗤笑道，“那是因為你們人類太過軟弱，無法永遠占據自己摯愛之人，才會引生的冤孽。”

裴文德嘆了口氣，移開了視線，并沒有再多說什麽。

夜尊心中不知為何升騰起一絲不快，尤其是見着裴文德又像是變回了那副不願與他對視的模樣。他本來無所謂裴文德對他如何态度，但是這幾天他已習慣了那雙澄淨幽明的眸子望着他的感覺，此刻愈發焦躁起來。

裴文德轉身要走，卻忽然間見一道濃霧缭繞，轉瞬散去之後，亭臺閣樓複現眼前，朱漆蒼瓦嶄新如初，池塘中荷花正勝，一池魚兒清淺游動。

而那長紗輕曼的涼亭中，容顏不改的母親正将壺中清酒倒進杯中，滿目慈愛的微笑着，摸了摸身邊垂髫孩童的頭頂。門外一聲呼喚，身着官服的父親剛踏入院內，幼時的自己便展顏歡笑，忙不疊得飛奔進了父親的懷中。

一雙手臂從背後擁住他，夜尊低沉的嗓音在他耳邊說：“你小時候可不及現在好看。”

裴文德靠在對方懷裏，雙目癡癡得看着這過往景象，母親擡眼似是看向了他在的方向，朱唇微勾，就像是在對他微笑。

他閉上雙眼，聲線不由得有一絲顫抖。

“夠了，我不想再看了……”

夜尊拂袖一揮，眼前浮華盡皆散開，荒草叢生的府邸再度空無一物。

“我本來以為你會開心？”他将懷中人擁緊，裴文德一動不動，像忽然凝成了一座冰雕。

半晌過後他才轉過身來，那雙眼又能直視自己了，夜尊忽覺心潮澎湃，恨不得在這裏就強要了他。

裴文德伸手捧住他的臉頰，輕聲說：“我不需要假的東西，你說人類軟弱，那我倒想看看你是否真的沒有弱點……”

他說罷便閉眼吻了上去，那魔物的薄唇冰涼卻也柔軟，如含着一塊潤玉，絲絲涼意浸透心脾。

夜尊順勢攬緊了他的腰身，盡情得親吻着他。此刻天地萬物都為之褪色，須臾幾千年的時光仿佛都擔不起他懷中這一點重量。

王貴人又偷偷摸摸得跑來清思殿，沒見着裴文德卻也沒看到主人的身影。

只有韓青還是一如既往的負劍而立，清冷的眸子望着她說：“你又來幹什麽，真想讓主人發火嗎？”

“才不是呢，青姐。”王貴人咬着粉唇狡辯道，“我只不過想找裴大人探讨經文，主人才不會因此發脾氣呢。”

韓青橫眉冷對，只道：“那你就寄望于主人今日寬宏大量吧。”

兩人沒等多久，夜尊二人便已歸來，王貴人纏上主人便是一通編排好的說辭，直說得天花亂墜，惹得主人輕笑不止。

“有意思。反正你也沒事做，不如去教教這個小狐貍如何修煉吧。她要是能修煉成仙，我倒是服了那個靈佑和尚。”

裴文德只是點了點頭，心道她要是真修成了，你還不把她和靈佑綁作一捆燒了才怪。

夜尊似是真的心情大好，這麽輕易得就放裴文德走了。韓青見王貴人拽上裴文德的胳膊夜尊也不惱，眼中略過一絲陰沉，随即又恢複了正色，恭謹得對夜尊低首道：“主人，我近日修煉已入瓶頸，還望主人助我突破下一層修為。”

夜尊颔首道，“行吧，你随我過來。”韓青對他來說也算不可多得的助力，這區區小事他倒也無所謂幫持。

裴文德并未走出太遠，聽到他二人對話略有好奇，便問王貴人：“這是什麽意思？”

王貴人滿心歡喜，聽他詢問便細細道來：“我們妖類修煉有天地人三劫。過人劫即可化身成型，過地劫可縱橫幽冥，過天劫才能化魔亦或成仙。我才過人劫呢，青姐卻馬上要過天劫了。過天劫前的修為可是一層比一層難渡，青姐是蛟，蛇蛟龍均屬一族，主人應該是要助青姐以人蛇雙修之法渡劫吧。”

裴文德停住了腳步，王貴人仰頭看他，卻見他神色冷清，不知在思考什麽。

夜尊正欲和韓青離開，卻忽然被人拽住了手臂。裴文德不知何時轉了回來，雙眸直直看着他說：“我不許你與他人雙修。”

夜尊愣了一下，繼而浮現出一絲淺笑，“這跟你又沒什麽關系。”

裴文德神色不變，只是平淡得說：“我不許，應不應随你。”

“你到底……”夜尊疑惑了片刻，卻又沖他挑眉道，“不用此法也可，但我就得耗費許多魔血，你要怎麽補償給我？”

“随你想要什麽。”

夜尊将他拉入懷中，貼在他耳邊輕聲細語了幾句，裴文德臉色變得有些複雜，卻也還是咬牙點了點頭。

夜尊得了允諾，自然也放開了他，眼睛卻還是饒有興味得盯着裴文德瞧。

韓青自始至終垂眸不語，并未表達出絲毫情緒。

“為什麽不能讓主人和青姐雙修呢？”王貴人心中迷惑，便向那人問道。

裴文德坐在她對面翻着經書，殿內瑩瑩燭火照亮了他深邃的五官，看不出悲喜。

“有情之人才可行巫山雲雨之事，他既不愛韓青，又何需與她交合。”

王貴人秀眉微蹙，單手支頤道：“但我們妖族行此事與愛意無關，我同陛下夜夜笙歌也不表示我敬他愛他。凡人皆易沉湎淫欲，受不得丁點誘惑，你難道能說狎客妓女之間也能生愛意嗎？”

裴文德放下手中經書，擡眸看她，“狎客妓女之間自然無愛只有欲，但你若要愛一個人，必不能忍其三心二意、左右逢源。你們妖類只見得人間有放浪形骸之輩，卻不知凡人戀慕的是比翼雙飛舉案齊眉之德。”

王貴人細細咀嚼他的話，卻難以理解其中奧義。“我本以為欲望乃人皆所好，照你這麽說，你不希望主人和青姐雙修是因為你愛慕主人？”

裴文德淡笑一聲，并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

“愛欲本為一體，凡人講究一心一意。妖魔之所以不能理解人間情愛，是因為他們本就無心。”

王貴人覺得裴文德說的話和這經書一樣晦澀難明。她本來修煉成人已有數十載，自以為早就看透了人世百态，但在裴文德口中她好像又成了那只懵懂無知的小狐貍，凡人竟有那麽複雜麽？

這一陣冥思苦想可徹底弄暈了她那腦袋瓜，本來也就是假意擺弄的經書更不想看了。王貴人掂着裙角坐去了裴文德身邊，美眸忽閃，撒嬌道：“裴大人，我坐得腳都麻了，要不我們不看了，您說點人間的見聞給我聽吧！”

裴文德心內有些感嘆，要是放在幾年前，他對這狐妖可不會給上半分好臉色。但奈何光陰易變，今時今日已不同以往。反正也是打發時間，他便無所謂遂了這狐妖的意。但細細想來，滿目瘡痍，他也不知道有什麽趣事可以說得出來，一時竟啞住了。

王貴人心思玲珑，自然也看出他面色不好，便改口道：“那不然我給你說說我們妖族的故事吧，記得七十年前我在九仙山遇到了一只好生可愛的白兔……”

殿內絲幔翩飛，清風穿堂而過，偏生寂寥。

夜至深處，夜尊方歸來清思殿。

他為韓青以血做引，助她修行，此刻眉間紅痕隐隐有暗光流動，正是法力翻滾沸騰之征兆。

裴文德仍舊坐在那桌旁提筆抄寫經書，他束起的黑發下脖頸線條似流水般滑進衣領，燭光照在他的側臉顴骨上，使他看上去猶如處在半明半黯之間。

夜尊上前将他整個人橫抱了起來，那筆便掉在了地上，洇出一灘濃黑磨痕。

裴文德沒有掙紮，只是平靜得看着他的眸子。

夜尊語中帶笑，沖他調侃道，“忘了你早上答應我的事情？”

“沒忘。”裴文德伸手去摸他那一縷垂在自己眼前的長發，皎潔銀白如月光般灼人。

夜尊得意得把他扔去床上，裴文德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眼前一陣黑霧缭繞過後，立在他面前的從白發青年變成了一個十五六的烏發少年，那雙陰冷柔美的眸子卻還是一如既往。

夜尊肉身成型雖成長極快卻還是僅過了幾年時光，這副模樣便是他自魔胎所得的人類軀體。平時若想用這模樣與裴文德交歡，對方可是抵死不從，還更樂意對着他那副魔物的本來面目。

難得要挾了條件，夜尊知他道德觀念太強，對于這種血親結合之事頗為不堪，便更想逼得他堕落。

裴文德果然眼皮一跳，雖然沒說什麽，但身體不由自主得抗拒起來。

“怎麽樣，我和你長得像嗎？”夜尊笑着欺壓到他身上，順勢解起了他的衣裳。

那少年眉眼間确實有一點和自己相似，裴文德更覺羞辱，只得偏過頭去，任由那少年吮吻着他的脖頸喉結。

夜尊見他睫毛輕顫，咬着那紅唇不肯出聲，更起了想要捉弄他的性子。他撫摸着裴文德單薄的腰腹，嘴唇貼上他胸前顫巍巍挺立的紅櫻便一陣吸吮，對方嘴裏流出一絲難耐的呻吟，雙腿也不由自主得蹭上了他的腰間。夜尊竊笑了一聲，逗弄着他的乳尖說：“可惜娘親這裏沒有奶水，倒是下面出得水多……”

裴文德臉上一片緋紅，轉過頭來恨恨得瞪着他，怒道：“你有完沒完！”

那少年模樣的魔物沖他露出了魅惑至極的笑，指尖輕碾着他通紅的耳廓說：“既然不準我和韓青雙修，還以為你做好了準備，怎地現在害臊起來？”

裴文德面上鮮紅欲滴，又被人除了褲子，掰開臀肉，好生戲耍了一番股間蜜穴。雖說是他自己應承的，但等真要被這神态和自己有幾分神似的少年破開身子前，他還是忍不住閉上了眼睛輕聲拒絕，“不要……夜尊……”

本來以往在床上無論他說什麽對方都置若罔聞，但今次夜尊卻停了下來，裴文德睜開眼睛，卻見他又變回了原來模樣。

夜尊臉上似帶着一種說不出的冰涼，但那雙眸子卻彷如夜華初生，灼灼動人得看着他。

裴文德歇了口氣，伸手拽着他的白發貼上去吻他的唇，那唇瓣溫柔，此時卻不為所動。

他即便是能夠接受和魔物交歡，但要背棄人倫還是太過艱難。此刻夜尊這白發清豔的模樣反而讓他放松了少許。

夜尊輕柔得撫摸着他的長發，沉靜半晌之後才與他嚴絲合縫得貼上了唇瓣，濕吻纏綿起來。

裴文德伸手去撫弄他的陽根，那物滾燙碩大，青筋虬結，每每毫不留情得撞進來，将他肏得生死徘徊。

“你……就保持這樣好不好？”他望進那魔物的眸子，語氣輕柔得不像在祈求。

夜尊似是在思考什麽，卻還是對着他笑，“保持這樣做什麽？”

裴文德在心底嘆了口氣，躺回床上主動分開了雙腿，低聲說：“肏我。”

那東西進來的時候他本已做好了疼痛欲裂的準備，但夜尊卻異常溫柔得在等他适應。直到裴文德雙腿打着顫又分開了少許，他才緩緩得繼續插入，那肛口被撐得大開，緊緊得含到了陽具的根部。

前幾日幾乎每晚都被他折騰，那裏已經腫痛得不像樣了。也幸虧他現在半妖半魔的身份，不至于真的被弄死在床上。

裴文德絞緊了身下的床單，深深呼了幾口氣，卻感覺對方停在他體內不動。他擡眼看向對方，夜尊卻在盯着他的雙手，眉宇間像是有幾分為難。

接着他的手被人握住了，十指交纏，夜尊俯下身來吻他的唇，下身開始在他體內小幅度的抽動起來，每次都擦過他體內敏感的地方，令他很快便濕了眼眶。

那陽具頂得他肉穴愈發柔軟，高熱的甬道自發流出了不少淫水，只是來回十幾下抽插便開始有了感覺，主動去裹着那粗大的孽根吸吮。

裴文德被他按着雙手身體随着對方撞擊的頻率聳動，夜尊始終看着他，那眸光深沉像是浸入了一汪寒潭。他全身如野火燒遍，胸膛腰腹間均是一片緋紅，逐漸沉浸其中，卻愈發不夠滿足。

“深點……”他看着身上人用沙啞的嗓音說，“還不夠……”

緊接着便是狂風驟雨般襲來的快感，裴文德仿佛置身孤舟，被層層翻卷的浪頭送起來再重重跌下。無暇他顧，他只能擁緊了那人的肩背發出低啞的呻吟，耳邊回響着春色撩人的各種聲響，眼前一片模糊，卻只有那縷縷銀白發絲似将他牢牢纏住。

朦胧意識中他叫出了對方的名字，那人似乎頓了一下，更是不顧一切得仿佛要把自己肏進他的身體裏。裴文德感覺高潮将近，身體緊繃到了極點，嗓子已經啞了卻還是一聲聲得喚着對方的名，直到大股的濕熱陽精灌進了他的身體裏，他渾身痙攣，揪住了一手銀絲，欲流也決堤奔瀉而出。

夜尊攏着他的黑發，微眯着眼看他肩上那一圈魔印。

那環形印記昨日還是濃的化不開的烏黑，今天看着卻似乎變得有些渾濁。

他低下頭去親吻裴文德的肩膀，那人似乎顫抖了下，很快又安靜下來。

裴文德轉過身來，伸手撫摸着他的白發，視線由上而下似乎在認真的打量他。

夜尊心中已有定數，勾唇輕笑道：“你還想我為你做什麽？”

裴文德搖了搖頭，雙眸平靜如秋日湖水。

“我以為你至少會要我別再殺人了。”

“你什麽都不用做。”他輕嘆了一聲，把自己靠近對方的懷裏，貼上了那魔物略顯冰涼的肩頭。

夜尊擡手環住了他，裴文德很快睡了過去，在他懷裏發出清淺的呼吸聲音。

人類，多麽脆弱的生物。

被俗事纏身，被情感羁絆，匆匆數十載光陰悲歡離合都由不得自己。

“為什麽會是你呢……”

夜尊看着裴文德熟睡中的蒼白側顏，唯有這層疑惑連他也難以開解。

紫竹林內霧氣缭繞，山岩丘壑各有形狀，其間偶爾能聞得仙鶴清鳴，猶如幽幽樂聲，直上九霄。

觀音盤坐琉璃蓮座之上，雙手結法印，雙目雖阖卻能看盡世間萬物。

然而一種不協調的聲響卻在她尚未發覺之前突如起來闖入法耳。

剎那間紫竹林中萬獸盡皆無聲，白玉池內荷花依次枯黑凋謝，浩渺煙波轉瞬即成血霧荼蘼。

那白發魔尊手持金色法杖，杖頭輕點大地，發出厚重聲響。只見那地面突然便裂出一條縫隙，滾熱岩漿從地底漫出，頃刻間便淹沒了這一地蒼翠。

觀音雙目圓睜，嚴冷視線停留在這魔物身上。

夜尊将法杖擱在手中，邪笑着看她，說：“我便猜到是你在搞鬼，怎麽，神農昆侖已殁，女蝸伏羲隐世，就派汝等小神來對付我嗎？”

觀音法相森嚴，不動如山，只道：“上古諸神雖已沉寂，然天道猶存，你不必心存僥幸。”

“天道？”夜尊唇間浮現出一絲譏弄，“天道讓你們利用一個凡人來要挾我……那這天道和魔道又有什麽區別呢？”

觀音清聲朗道，“諸生皆有命數。我執掌人間只為天下昌盛太平，不被邪魔外道入侵。若能将你打回煉獄深處，饒是犧牲也有無上德行。”

“有意思。”

夜尊将法杖立于地上，瞬間山河震動，他卻只似閑庭信步般微笑着說：“那你打算怎麽收服我？”

觀音閉目道：“你明明已知，又何需問我。”

“連我都忘了這魔印會因愛欲脫落，是誰告訴你的？莫不成又是我那個不成器的兄弟，你說他不好好在大荒深淵待着，就喜歡來壞我的好事……怪不得他所愛之人落得個形神俱滅的下場。”

“呵，你就不怕自己也和他一樣的結果？”

夜尊大笑道，“我既然已知後果，又怎麽會重蹈覆轍？”

觀音口念佛號，嘆道，“那你是打算殺了這一世的裴文德嗎？他若身死，魔印便随他進入下一個輪回，他不會記起你自然不會對你有何愛意。”

夜尊眸中露出狠絕精光，清美幽豔的臉上笑意更深，“你倒提醒了我，我可舍不得讓他這肉身死去。至于你……在他愛上我之前，我先殺了你不就行了？”

觀音身周陡然暴起一陣白光，她手中法印再結，空中天雷陣陣，密不可見的梵網自天而垂，綿延不知有多長多寬，似能将萬物都收入其下。

然而夜尊只是将法杖握在手中，輕點了三下，那地底無數怨念精魂便脫殼而出，撕扯着那無盡天網。一時間天音鬼哭融為一體，呼嘯不止，饒是人間也隐約聽到了這驚心動魄的聲響。

他自梵網中輕松走出，白衣白袍竟沒有沾染一點污穢。

觀音見他法杖指向自己，急用手中銀瓶清灑甘露，那露水落地卻化作鋒利冰淩，直直射向對方。

夜尊揮杖擋開利刃，腳踏煉獄熔漿，一步步向她逼近道：“除了當年女蝸封印，又有什麽能夠阻擋我？你這區區神力也許能夠在我無肉身之時傷我，卻遠不足以封印我……你到底還有什麽伎倆？”

觀音橫眉冷對，唇邊卻有一絲清淺笑意。

那純金法杖上乃上古神器，哪怕是神佛亦會被打至煙消雲散。

金杖已揮至她眼前，觀音口中吐出鮮血，但夜尊卻忽然收了手。

濃稠血霧散去，紫竹林重又複現光明。

夜尊手中法杖業已隐匿，他眉目幽冷，傲慢得開口道：“我倒想看看你到底打得什麽主意，別以為我會被什麽人間情愛拖累，我又不是那個獨守大荒的蠢貨。”

他說完便拂袖而去，直到魔氣完全散盡時，這山林間躲藏的鳥獸才敢露頭。

觀音受創頗深，但她仍舊盤坐于濯濯蓮花之上，白衣翩跹，靜若浮雲。

然而那雙永遠悲天憫人的眸子裏卻暗含着一絲殺機。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