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沒寫第六次發文好緊張hhhhh (1)
好的今天補上
今天在做歌的圈子裏有點奇怪的事情只發了一章Otz
我不管我最萌了!
還有昨天說是……有兩章被鎖了,今天我一看又自動解了,是什麽鬼_(:зゝ∠)_
想題目好難哦_(:зゝ∠)_
☆、六腑五髒極溫柔
仇端不在。
小小的寺廟裏面充滿了樹的香味,陽光透過葉子照下來,剛剛好不溫不火。
只有慧空和他的木魚聲。
見是辰池一個人過來,木魚聲一頓。
慧空掙紮了一下,最終只是不着痕跡地擡頭瞥了她一眼,就很快又垂眉斂目,平心靜氣。
辰池道:“你可知道,仇端去了哪裏?”
慧空仍是垂眼,輕輕敲着木魚:“怕是去城郊狩獵去了。小僧這裏,不容葷腥。”
辰池想起仇端那跳脫模樣,便笑了笑,道:“他常去?什麽時候回來?”
木魚聲又頓了一頓。
她的聲音裏面,很少帶着這樣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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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是快了。”
最終,慧空還是淡淡回答了一句。
辰池便在蒲團上也坐下來,不再說話了。
正如每一個少女,她呼吸輕緩,和這暮春的微風混雜在一起,拂上慧空的臉頰。
他臉色悄悄一紅,顫顫巍巍側目瞄了她一眼,又觸電似的縮回。
她微微閉着眼,仿佛已經睡去。
她的頭發黑亮柔軟,美好的像是她身後柔和的夕陽。
他卻有些揪心。方才那一眼,他突然隐隐約約察覺了她的病弱憔悴。
他記得辰池的身體,一直都不算好。雖然近些年來她身上藥香淡了很多,但每年裏,她依舊會生幾次病。
他不自覺地開始為辰池誦起祈福的經文。
可是某個瞬間他驟然醒悟——
這是……在做什麽?!
他是一個僧侶,傳承着承恩寺最後的衣缽。這樣的自己,怎麽可能與這樣一個人修成正果?
他永遠不敢擡高的目光裏,悲歡都夾在一起,光芒幾度轉換,最終重重垂下,摔落到陽光投出的灰塵裏。
“阿彌陀佛……”
這一聲誦經般的嘆息,終于也緩緩鋪陳、消散。
不久後仇端果然便回來了。他拎着把匕首,推開門的一剎那,辰池就已經聞聲睜開了眼睛。
她精神抖擻得仿佛不曾睡過。她走出安置佛像的房間,擡眼看着門口仇端精力充沛地大步走進來,拿着一雙晶亮的眼不住四下顧盼,便帶着一絲笑意淡淡道:“去幹了什麽?”
慧空得到的消息,或許還算不上可靠。
仇端本來突然見辰池出現,還怔了一怔。聽她說了這話,才不由挑眉一笑道:“我去城郊打獵了啊。我實在是想吃肉,但一來小和尚不讓我在這吃,二來又沒有錢,總得想辦法滿足一下口舌之欲嘛。”
辰池竟然又笑了。她今天仿佛心情很好。
“那就好。現在我這裏有一件事給你。你馬上出城,快馬到泠州,去福來客棧,客棧一樓有一位獨自飲酒的壯漢。你向他打聽一個叫雲袖的人。然後跟着他走,最後把這封信交出去。”
仇端看着辰池舉在自己眼前的信。信封就是最普通的信封,封口倒很嚴實。
信封上寫着幾個字,仇端沒看懂,盯着看了一會。
辰池笑道:“那是買賣私鹽的黑話,你就別管了,快走吧。後天天亮之前,一定要找到他們。”
仇端點了點頭,接過信轉身就要走。臨出門之前他突然想起來了什麽,回頭道:“殿下,今天我在城郊挖陷阱,抓到一匹馬。雖然前腿折了,烤起來吃卻不影響。我吃不完,還剩下了大半生肉。本想着明天繼續去吃,結果……唉,太浪費了。殿下,您要是不嫌棄,就與二殿下一并吃了吧。”
辰池表情也難免僵了一下,很明顯的哭笑不得。
“知道了,快走吧。”
仇端走後,木魚聲輕輕停了下來。
辰池回過頭,面帶疑問地看着慧空。他似乎有話要說。
慧空仰起臉,很認真很虔誠地,小心翼翼問辰池:“殿下今天……很高興?”
辰池的唇角立刻浮現出一抹歡快的笑意。
“是啊。”
慧空雙掌合十,神色慈悲而欣慰,似是開心到無言,半晌,才帶着一絲笑意,誦了一聲本應莊嚴的佛號。
辰池回到通元當鋪的時候,唇角還是帶着笑意的。
就連當鋪旁邊住着的一位老人,雖然城破時受了重傷,現在還離不開拐杖,心情一直很低落,見了她這點笑意,都不由得抿了抿嘴角,覺得傍晚的月光十分明媚。【x
辰池推開門,依舊帶着那一抹笑意。
院子裏楊柳倒了一半,卻依然綠意盎然。
她徑直到書房裏去,坐下,整理幾日來與燕橋所商量的細節。
辰甫安擡頭看了她一眼,也輕笑了一聲。
“心情不錯?”
辰池點點頭,眼睛裏都是歡快明亮的光芒。
“什麽事?”
“沒什麽。”
她的笑容依舊真實。
辰甫安搖搖頭,無奈笑嘆。
辰池的好心情,似乎一直持續了好幾天。
直到四天後,仇端帶着白子卿的回複回來。
辰池展開信看了一遍,随後将它輕飄飄丢向辰甫安,笑道:“二皇兄,你再看看。我同意了。”
辰甫安接過,目光略略掃了一遍,突然在一處頓住。
——先前我與争帝陛下有過聯系,陛下聽聞貴國三殿下心氣已折,料想她于複國或是負累,不如由他替二殿下分此憂患,特來提親。
——陛下特地囑咐我,若兩位殿下應允,他便待辰臺光複之後,再割五城,另附白玉十副,珍珠百斛,奴隸千人,其餘珍寶若幹;若兩位殿下無意應允,也請不必氣惱,只當玩笑罷了。
他抓着信紙的手,指節都因用力過度而泛白顫抖。
“你!……你!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嘶吼着辰池,一把将她推按在牆上。
可是他,到底是舍不得,他的另一條手臂,環在辰池腰後,擔下了大半力道。
辰池眯着眼睛,還是帶着淡淡的笑意:“就是同意的意思啊。就是說,他們的條件,無論是軍中那一邊的,還是宮闱那一邊的,我都同意了。”
辰甫安怒極,粗重的呼吸帶着肩膀胸膛一起一伏。他兩片薄薄的、曾極善言辭的雙唇開合了半天,只重重吐出一句一字一頓的:“我不同意!”
辰池笑笑,忽而低頭,輕輕咳了一聲。
這幾天以來她帶着的面具,終于裂開了一絲縫隙。她所隐忍的苦澀和心酸,也終于顯露了端倪。
她垂着頭,輕輕道:“二皇兄,你讓我向燕橋示弱,難道不就是想要勾起争帝的心思,讓他再下聘禮,将我安置在他身邊嗎?以我們的能力,的确是我去燕争帝身邊,最為有利。二皇兄,難道你不知道嗎?”
她臉上再也沒有了淡淡的笑意,也再也掩不住眼裏的悲涼和疏離。
辰甫安怒極反笑,只是不斷搖頭,虛浮地退了兩步。
“你若這樣想,我亦無可奈何。”
頓了頓,他又道:“不過,我還是要向你解釋一遍,信與不信,左右在你。”
“辰池,你記着,我讓你示弱,絕不是存了這樣的心思。我辰甫安,是辰臺僅存的皇子,是你辰池的哥哥。作為一個男人,我絕對不會把自己的妹妹賣掉,去換什麽利益。一個妹妹,就能換來一個皇帝的支持,我的确心動。但是,我做不到。”
他聲音漸漸很輕很低,卻字字句句清晰不已。
辰池低着頭,笑着聽着,聽完道:“可是,我想去。”
“你想去哪?!”辰甫安一個箭步,猛然質問,“你我身上都肩負着辰臺的尊嚴!你委曲求全、委身于人,縱然你能為後,縱然最後我們成功,又算得上什麽光彩!”
辰池不語。
許久她道:“二皇兄……我先前真的以為,你是要把我賣給那個争帝,換得辰臺光複的。”
辰甫安氣得幾乎想把自己的心剖出來遞到她手上讓她好好看一看,但最終,他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頭。
“你風寒未愈,不要亂想。”
他輕輕嘆息。
“我讓你示弱,只是想把你藏起來,不讓他們關注到你。既然我已回來,那麽,就自然應當站在你的面前,不能再讓你扛了。”
辰池沒有答話。
只是她一雙眼裏水光晶瑩。
“近兩日我們好好歇一歇吧。你回房間,我去為你煎藥。”
說罷,辰甫安便舉步出了書房。
辰池依舊靠在牆上,垂着眼睛。
她忽然再次覺得,有人依靠着,或許也不錯。
她知道自己心裏還是羨慕着自己的哥哥,就像小時候一樣。
不久仇端帶着辰甫安辰池的回複又回到泠州去會見白子卿。
信裏辰甫安将複國的一切都答應下來,唯獨信末加了一句:
不舍吾妹遠嫁,恕難從命。
“那個叫仇端的,是他們的人。他們最近通過他和外界聯系,盯梢的人跟不住他。”
程十七面無表情,像是說着一件無關緊要卻沉悶的事情。他一雙沒有感情的眼睛,此時正看着孫破。
“剛剛傳回來的消息。”
他們兩人分工向來嚴謹。程十七護衛行宮安全,監視城中異動;而孫破領兵訓練,防止辰臺反撲、燕橋來襲。
孫破點了點頭,道:“怕是與燕橋有關。”
“這個我便不知了。他們太謹慎。”
“難得。說回來,吳曉在咱們手裏,我一直想用她引出辰甫安來。希望雖小,聊勝于無啊。”
“但殿下定然不準。”
孫破一聽“殿下”二字,便沉了沉唇角,不說話了。
他向來不擇手段,為了開疆拓土,一切柔情他都棄置一邊。
但是這個殿下,卻反而成了他最大的阻礙。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商量這話的時候,吳曉正一個人坐在穆從言寝殿外的臺階上,想着辰甫安。
她記得離別那天,大雪紛飛。他單手将狐裘抖開,俯身為她披上,指節分明,眉眼認真。
作者有話要說: 發文也阻止不了我的懶了……
_(:зゝ∠)_
全角躺屍。
☆、可窺忠字重千鈞
仇端回了辰歡城,見過辰池,就直奔自己藏馬的地方而去。他三兩下蹿上樹,扒了扒,一塊腐肉“啪”地一聲就直直掉下去。
他啧了一聲,一臉惋惜地搖了搖頭。
不過既然肉已經沒了,他也沒太感慨,又是三兩下跳下樹,在地上放了一個自己做的捕獸夾。
他在樹上睡了一覺,下去再看,果然就已經有一條蛇被夾住了。
“就決定是你了……”他滿足地嘆了口氣,捏住了蛇的七寸。
“嘿,幹什麽呢?”
冷不丁一個人聲響起。
仇端被吓的全身一顫,幸好反應快,七寸依舊捏的很緊。他回頭瞪了那人一眼:“你誰啊?你幹什麽的?管我幹嘛?”
莊雲天笑嘻嘻的:“我叫莊雲天。你這麽幹有多久了?”
仇端盯着他看了看:“要你管?”
莊雲天笑嘻嘻地勾住他的脖子,伸手過去調戲那條蛇:“你前幾天是不是獵到一匹馬?當時我騎着它。”
仇端看着他的目光頓時充滿了同情:“你是摔疼了屁股過來找我算賬的嗎?”
莊雲天依舊笑嘻嘻的,勾着仇端的脖子卻突然一緊:“你爸爸我可是守了好幾天,觀察了很久才确定下來的。你害我摔得那麽慘,這條蛇不如就歸我吃了吧。”
仇端哼了一聲,狠狠踩了莊雲天一腳。莊雲天吃痛,頓時跳了起來。而仇端看準機會,捏着蛇的手微微一動——
“啊啊啊啊啊你竟然放蛇咬我!!!”
仇端烤肉很有一套本事。
外酥裏嫩,肉理分明,調料十足,味道正好。若有風,更是香飄十裏,聞之垂涎。
但是他自己沒得吃。
他可憐兮兮的捏着一張蛇皮,看着莊雲天一個人吃的歡暢。
郊外的風還一直不肯停。
他放蛇咬了莊雲天之後,莊雲天一把将蛇砸暈,和他打了起來。打了大概有兩個時辰,仇端一腳踩在了那條蛇的身上。
于是他腳下一滑,就失了手。
于是他就沒有肉吃了。不光沒有肉吃,還因為打架過程中鬥嘴做的約定,要親手烤肉給這個無賴。
莊雲天沒理他,自顧自吃的滿口流油。
最後才湊過去,滿口烤蛇的香味,暗搓搓問道:“我說,你是辰甫安的手下?”
仇端心裏一動,應了一聲。
“不如跟我混吧怎麽樣哈哈哈哈哈哈哈,包你每天都能吃上蛇肉啊小夥子!”
仇端嘴角抽搐了一下,突然跳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蛇皮勒住了莊雲天的脖子:“我早就跟了你們白老大了,就前幾天去送信的時候。”
莊雲天眼睛瞪得老大:“真的?”
早知道就不欺負的這麽狠了。
“假的。”仇端見他信了,便不屑一顧地懶洋洋打個哈欠,用蛇皮在他脖子上系了個死結:“慢慢解着玩吧蠢兒子,大爺我今天先不跟你計較。”
莊雲天一張臉都被他勒的漲紅,只恨自己剛剛沒有将他折騰的更狠一些。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辰甫安收到密報,稱吳曉不知什麽原因,被穆從言趕出了行宮,落魄潦倒。
他并沒有做出回複,只是頓了頓。
他也并不放那耳目離開,只是猶豫着。
不過他猶豫了沒有多久,就發出了指令。接着,那人便回去繼續行事。
而辰池,雖是風寒初愈,這一天醒的倒也是不晚。她做好了早飯,喊辰甫安時恰好看見他令那名眼線返回的情景。
她并不多問,卻反而是辰甫安,轉身對她道:
“行宮那邊的事情,還是你來處理比較合适。那裏的眼線,我也剛剛交代過了,泠州那邊的事情過後,就一切聽命于你了。”
辰池道:“因為吳曉?”
辰甫安并不掩飾:“沒錯。我……總還是想着她。”
辰池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
“若吳曉姑娘心裏還有你,願意嫁給你,你不妨将她娶回來。這樣,也算是了卻你一番心事。”
辰甫安沒有答話,只是拍了拍她的頭,另起了一個話題。
“這幾天,唐廣都沒有動靜。反而那個莊雲天,一直不見人影。”
“莊雲天将軍,近日來似乎一直與仇端在一起。”
“……哦。不過他們在一起幹什麽?”
辰池搖頭:“只聽說是打打鬧鬧,沒見這兩人有什麽旁的心思。”
“不過還有兩件事。二哥,你是先聽大事呢,還是先聽小事?”
辰甫安訝然看了一眼辰池:“我混江湖的時候,回宮看過你幾次。你還記得我都給你帶了什麽麽?”
“你沒回過宮。都是我溜出去看你的。而你買給我的,大多是糖人布偶之類,還都買的是以我為原型做的。”
當時辰池在辰臺名聲漸起,街坊不少小販,都捏過三殿下的糖人。
這事情只有真正的辰池知道,于是辰甫安這才放下了心,道:“看來那小事你肯定是很在意啊。先說這個吧。”
“昨天我要睡下的時候,收到了唐廣信鴿傳來的一封信,裏面有一段,說莊雲天對仇端這個人好奇的不得了,吵着鬧着說日後結盟的時候一定要多和他接觸接觸。想來莊雲天也不小了,竟還像個孩子一樣。”
“你是想說,但有變故,可以借仇端牽制住他?”辰甫安笑了笑,在桌邊坐下,抄起筷子。
“嗯,然後說大事,”辰池繼續道:“仇端去見白子卿的時候,察覺到他們中間似乎多了一個人。雖然沒有碰見,不過,他覺得白子卿等人對那個人似乎很是敬畏。”
辰甫安眉頭皺了皺,側眼看向辰池。辰池也已收斂了玩笑的态度,目光深沉而警覺。
“這麽說來,很有可能就是燕橋争帝了。”
“不錯。”辰池接口,“只是不知他此行到底有何用意。泠州,雖然如今已經是燕橋的領地了,但他單純地到泠州巡視、微服私訪的可能,也太小了些。”
“……算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咱們先去探查一番,如果沒什麽事,再回來就好。”
辰池想了想,沒有反駁。
他們實在是不了解争帝這個人,拿不準他現在對于辰臺,究竟是怎樣的一個态度。
不過如今勢力不足,此般定奪,已經是最為穩妥的處理方式了。
吳曉找不到辰甫安的居所。
她在一棵樹下,默默地躺着。
她想起走出行宮之前穆從言對她說的話:“不要癡心妄想。”
她想着想着,竟然漸漸習慣了心髒裏那異樣的酸楚,漸漸睡去了。
夢裏辰甫安和穆從言分別站在一杆秤上,分不出孰重孰輕。
而除卻他們兩個,這世上一切都模糊。
她在這夢裏滿身冷汗,最終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把她喚醒。
“小白,小白。”
小白是她作為乞丐時的名字。
她朦朦胧胧睜開眼睛,看見一張似曾相識的臉。
“大黑?”
這張臉,保守地描述,并不白。又背着光。
于是吳曉又眯起眼睛分辨了好久:“大黑,你怎麽把我叫醒就不理我了?”
被叫做大黑的人咧嘴一笑,滿口牙齒格外明顯:“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吳曉無奈笑道:“那你為什麽叫醒我啊?”
大黑笑而不語。
吳曉盯着他看了看,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的頭頂。
一手鳥屎。
大黑委屈地躺在地上,看起來是被狠狠揍了一頓。
勝利者從他的衣服上撕了一大條布料下來,擦着自己頭上的鳥屎。
“不是我說你啊,你這就是活該了。你要是直接說出來,我能這麽對你嗎?”
她喋喋不休着。
大黑眯着眼睛。
他記得自己認識的那個小白,就一直都是這模樣。可是那已經是幾年以前的事情。
他們差了整整十歲,這個人在他面前,總是這樣的孩子脾氣。可是後來,吳曉跟着一個很有才華的人走了,辰臺覆滅了,吳曉進了穆國的行宮,她又流落江湖了,聽說……聽說,這麽久他一直像關注自己妹妹一樣的關注她,引得某人吃了不少醋。而且他還知道,她曾經喜歡的那個人,似乎是辰臺國的二殿下。
這麽多年了,這麽多事情,怎麽就沒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些痕跡呢?
他想了半天,終于開口:“小白,你最近過得怎麽樣?”
吳曉的動作沒有絲毫的停頓:“——還是以前那樣呗,不然呢,難道錦衣玉食的過着?”
大黑沒有答話。
或許他想答話來着,但是他已經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走了過來,衣衫破爛,身材妖嬈。
那人筆直地向他走過來,無視了吳曉。她蹲下身,似笑非笑看了大黑一眼,用食指一鈎,擡起他的下巴就俯身親了上去。一套動作輕車熟路,成熟妩媚。
吳曉悄悄移開了目光,假裝沒看到,耳朵卻有一點發熱。
過了一會,那女人才松開大黑,笑道:“今天還有一個小妹妹在這兒,就先這麽算了。你今晚要是來晚了,別怪我沒給你這個機會。”
大黑苦笑,伸起剛剛沒有被女人牢牢握過的手,撓了撓頭。
女人這才滿意地出了一口氣,離去了。
她才一走吳曉就好奇地湊過去了。
大黑一看她那八卦的目光就明白她想問什麽,無奈道:“從前她是辰歡城裏一個樂妓,聽說名頭還不小。城破後她和咱們就成了一路人。不過也就是為了讨口飯吃,誰知道竟然和我看對眼了。本來吧,我是就來這裏和她約會的。”
吳曉看着大黑的目光頓時就有些意味深長了。
大黑翻了個白眼,似乎有些窘迫。
——他當然窘迫。他的手裏,就是女人借機塞給他的一份密令。
真不知道為什麽,當着吳曉的面還要給他。回頭真是應該好好告她一狀了——不,是參,參她一本子!
還沒等大黑想出什麽話來,吳曉便起身道:“沒事,不哭。我先去找一個地方呆着了。說起來,這邊我還不大熟悉呢。”
她又忽然低聲道:“這年頭找個姑娘可不容易呀大黑,快去把人家追回來啊?”
大黑揚眉,正看到她狡黠的目光。
他心裏藏着事情,見此不由得一跳。
而吳曉只是笑了笑,轉身便走了。
她走了之後大黑才敢拆開密令。
緊接着他哭笑不得。
他最新的任務:留守辰歡,監視吳曉。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在外面玩
提前存稿x1
☆、小白兔辰池
而此時辰甫安辰池已悄悄離開了辰歡城,正在前往泠州的路上。
他們取道永溪,路途最為便捷,行人也最多。
兩人一路扮作江湖俠客,快馬加鞭,卻還是遇上了一些麻煩。不過所幸,每次都有驚無險。
自從出了辰歡城,辰池更是處處小心,不肯留出半點破綻。他二人與一個燕橋士兵同行。那士兵眉清目秀,年輕的有些誇張。
辰甫安很喜歡和他閑聊。
那士兵姓周,叫周語方。清秀的臉,一看過去就知道他還不滿十五歲。但他自己說已經訂了親的,對方是自己家鄉一個青梅竹馬的女孩子,彩禮都已經快準備好了。辰甫安聽說之後不免有些詫異,便随便問了問他為何參軍,但他滿臉漲紅,不肯說明。
但他意外的是個很幹淨的人,甚至都不知曉辰甫安與辰池的身份。他只說自己肩負的是一個很重要的任務。
至于任務是什麽,他遮遮掩掩,不肯說明。不過兩人卻也心知肚明,自然便是監視這一路的異動,無論辰臺,還是穆國。
辰池其實也很喜歡他的性子,卻為了僞裝出一副怯懦的表象,而一直沒有親近。
但是就在他們隔着一條街道見到白子卿、所有人都長出了一口氣的時候,變故突生!
一輛馬車從他們中間穿過。車很快,風帶起兩邊的窗簾。
就在窗簾下,卻驟然伸出數架勁弩,機關冷冰冰地運作,轉瞬間無數箭矢便向着白子卿、辰甫安、辰池三人破空而去!
白子卿堪堪閃過幾支,手下士兵便潮湧般沖向那輛馬車,将其毀壞。只是車內三兩個人,已經毀去了容顏,剛剛吞下了毒。
而白子卿本人則無暇他顧。他面色凝重,快步走向辰池辰甫安。
辰池被辰甫安護在懷裏,面色蒼白,此刻雖安然無恙,卻已吓得涕泗橫流,一頭埋在辰甫安衣服裏,傳出低低的抽泣聲。而辰甫安雖然鎮定,卻咬緊了牙關,原來肩頭已有了被劃破的痕跡。
至于與他們在一起的周語方,早被三支箭矢命中,此刻眼神都已經渙散了。
白子卿扶着辰甫安兄妹上了馬,回頭看了看,還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後他正欲離去,看看辰甫安的情況,卻突然停步。
周語方的手指,輕輕伸向他。一陣呢喃似的語言,從他的稚嫩的唇間吐出。
“白将軍……我的父親……無論如何……”
白子卿目光幽深,攥了攥他的手,方才離去。
而周語方僵硬的嘴角,終于有了些許的弧度。
然而在衆士兵處理現場的聲音中,那抹弧度很快,便徹底僵硬下去。
辰甫安一直昏迷着,不肯醒,附近但凡是有一些名氣的郎中,都已經被白子卿蒙了眼睛,帶過來。
可是他們也是無可奈何。
辰甫安一直面色青黑,牙關緊鎖,甚至胸膛都不起伏了。而辰池一無是處,只知道守在他身邊哭着,軟弱而怯懦,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這樣過了一整天,白子卿終于看不下去,趁着郎中們正七手八腳為辰甫安灌下湯藥,擯退衆人,對辰池道:“三殿下,我知你二人兄妹情深。但事已至此,想必你也明白,你再怎麽哭,也不會将你二哥哥哭醒。如今,直接告訴你實話,下手的人與我們燕橋無關。你不妨好好想一想,到底是誰,最有可能下手。”
辰池只看了他一眼,便哽聲道:“若不是你們,除了周語安,還能有誰?我們的行程,除了你我二哥、還有周語安,還有誰知曉?不是你們,難道是我?”
她這話說得便蠻不講理了。若是白子卿,斷斷不會讓人如此輕易懷疑到自己身上。而且,他縱心思玲珑,卻也只是年紀稍長、經驗豐富,他本人絕不是軍師類型的人物,兩次反向思維這樣精細的手段,他斷不會用。
白子卿本就不是舌如巧簧的人,辰池這一番不講道理的埋怨,令他啞口無言。
然而趁着他啞口無言,辰池又搶白道:“白将軍,莫要因我如今心氣謀略都不如往常,就欺我騙我。若我二哥有何不測,我便是傾盡一切、搭上辰臺,也要與你,拼個魚死網破!”
白子卿拿着藥碗,只餘苦笑。
辰池吸了吸鼻子,撇開目光道:“白将軍,請出去吧。”
再怎麽巨大的變故,也不可能将一個人骨子裏的東西徹底抹消。裝的太過,反而會被人識破。
白子卿走後,辰池按郎中囑咐,将湯藥一點點給辰甫安喂下,無聲地嘆了口氣。
她知道這不會是白子卿所為。但是,未必不是燕橋所為。
但眼下最棘手的,還是辰甫安。
他緊緊閉着眼睛,俊美的臉上滿是痛苦,半點沒有往日的神采飛揚。
辰池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很涼。
然而就在這時,白子卿忽然在門外道:“辰池,有人找你的哥哥。”
然後一陣低語聲,他又道:“他說是辰甫安的故交,能救下他性命。”
辰池聞言,頭都未擡,只淡淡道:“他可曾說了他的名字?”
這一次回答倒很快:“索瑪。”
辰池聽了,用手捂住辰甫安的耳朵,便道:“讓他過來吧。”
辰甫安在江湖混跡多年,雖算不上是個聲名遠播的大好人,卻也與許多奇人異士結為了刎頸之交。
其中有幾個人,辰池是聽說過的。甚至有幾個,她是親眼見過的。
而索瑪,就是其中的一個。
他是邊疆一個小國的人,精通異術。不知何故遠逃至此,被人一路追殺,雖能勉強應付,卻并不從容。
後來,辰甫安披着他在江湖裏穿慣了的那件白衣、帶着那柄用慣了的劍,憑着自己的一點人脈和名氣,不費吹灰之力幫他擺平了這件事。
辰池見到他,正是那之後不久。她本想溜出宮去看看自己的哥哥,卻聽侍衛回禀,發現了一位異族之人。當時她并未在意,如往常一樣悄悄跑到辰甫安所在的客棧,卻被索瑪發現,不動聲色下了毒,吃了許多苦頭。
——索瑪進來,見到辰池,第一句話便是:“喲,小屁孩都長這麽大了。”
他的發音很标準,身上也穿着正常的衣服,一眼看過去,幾乎就是一個辰臺人了——除了他那一張臉,五官過分深邃,發色眸色有不同常人,依舊有些格格不入。
“前幾天我幾個對頭突然不見了。後來發現他們跑到這裏對你哥下了手。”
辰池聞言訝然,這刺殺竟不是來自國與國之間的矛盾。
索瑪見狀輕輕一笑:“我的小殿下,江湖并不比社稷簡單。”
他說着就已坐下,伸手去看辰甫安的情況。
辰池竟突然緊張的不敢說話,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索瑪卻似不以為意,從懷裏掏出幾個瓶瓶罐罐,打開,抖出一點粉末來。
辰池曾見過這景象,便起身去為他拿水,像記憶裏那樣。
索瑪叮囑了一聲:“再拿點酒和薄荷。要杏花酒。”
這些東西都很常見。辰池委托了白子卿之後,很快便拿到了手。
她低着頭瞄了他一眼,卻不理他。
“您若有什麽要求,不如一并交由我。無論如何,二殿下都是在我這裏出了事。”
辰池抿唇,頓了頓,道:“方才我言語頗有些過激之處,還請白将軍不要介懷。”
白子卿盯着她看了看,眉頭忽然舒展開來。他突然不着邊際道:“從前我認識一個女子,她很要強,性格也很剛硬,不遜男子。但後來,她就因為這種性格死了。”
辰池仿佛是有些嫌他不夠清秀,又不再理他,徑自回了房間。
“怎麽這麽久?”索瑪看都沒看她,只是問了一句。
“無妨。”辰池回道:“我二哥可還有救?”
“能。他們的手段雖與衆不同,但我好歹還了解一些。大概後天吧,他就能醒了。”索瑪一邊研着薄荷葉,一邊道:“這幾年不見,你說話怎麽變得這麽文绉绉的,聽起來簡直奇怪死了。”
辰池充耳不聞,只長出了一口氣,雙手又去摸辰甫安冰涼的耳朵。
“多謝你了。”
“沒事。他救過我很多次。我只不過還了這一次而已。”索瑪搖搖頭,不再喋喋不休,囑咐道:“你哥醒來之後,應該會有半個月,都比較虛弱。”
辰池又點點頭。
那之後索瑪并沒有走。他說,為了趕來救辰甫安,他已經暴露了行跡。這有燕橋士兵鎮着,總比外面安全一點。
而他也果然靠譜。第三天傍晚,辰甫安就醒了。
當時辰池剛剛被索瑪趕去睡覺。所以辰甫安一睜眼,看到的是索瑪的背影。
他看清之後,神色有點尴尬,于是幹咳了一聲。
“渴了就喝酒。你妹妹買得太多了。”索瑪毫不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