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紫玉目光緊凝,右手無意識的摩挲着腰間佩玉上的流蘇。如果她是幕後之人,她敢讓李源真之死這步棋為餌,要麽她的身份足夠深厚根本不懼李然之的報複,要麽李然之根本不會懷疑她或是只能選擇相信她,要麽李源真之死能給她帶來遠高于風險的收益,又或者李然之也只是這盤棋局中的一枚棋子。無論何種可能,她都會将李源真之死嫁禍給別人,最好是把火引到她敵人那兒。敵人信任利益

猛然她覺得腦海中似乎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來不及抓住。莫名的,她覺得那個點便是連起這整個局的一個突破口。

會是什麽呢?紫玉忽覺手上一空,她回過神來,卻見莫蕭昱手中握着她腰間的佩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別想了,走吧,小丫頭”

紫玉:“……”一陣惡寒是怎麽回事兒,咱們不熟你造嗎!她完全看不懂他好像突如其來的呃溫柔和歡喜

失憶了的紫玉一直給他一種無所适從的感覺,她在他身邊,卻毫無留念。因着這個案子,他們才再度連在一起,她知道她關心的并不是所謂朝中勢力的紛争,她在意這個案子只是因為它可能将她與她哥哥扯入這泥潭。

剛剛她思索時的小動作又讓他找回那種熟悉感,是了,這個女孩子,他的妻子,陪着他,他們共同思索一件事,為了共同的目标,不再是從前各藏心事,各自心知肚明卻還假裝和諧。她知道他思索時會下意識抿唇,他知道她思索時喜歡抓着東西摩挲。一樣的動作,心境卻不同了,他們有了再開始的機會。

顏炳炳表示,我就在角落裏看你們秀。

回到府衙小院,夜已深了,紫玉本想再向林攜詢問些今日屍檢及審訊情況,如今便也罷了,回房兀自睡了,一夜無話。

第二日一早,紫玉打開房門便發現院子裏多了個不速之客。

那人立在一棵花樹下,眉眼深邃,墨發玄衣相稱,在春日的晨光中給人一種鮮明堅毅的視感,膚色白皙而不顯陰柔之氣,雙唇微抿,目光深凝,似是回憶,似是沉思。許是聽見響動,他如炬的目光照了過來,眉眼間驟然揚起笑意,仿佛冰雪初融般溫暖,灼灼光華。風卷發絲微揚,一樹花簌簌而落,男子玉面帶暖,一眼望穿了時光。

“莫大哥,清晨到訪可是有事兒?”紫玉偏了偏頭,下意識将垂在胸前的一縷頭發撩到肩後。

“你哥哥既已托我照顧你,阿玉你要查案,我自要在一旁陪着你的,況且此案與我此次南訪也有幹系,今日不是要去悅來樓嗎,走吧”

“……”

明明對方一本正經的樣子,說的也合情合理,紫玉卻莫名覺得有一種跟定你了的怪異感。

悅來樓,紫玉本想不動聲色地詢問,不想那小二卻是認出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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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不就是那日打……的公子嗎,原來是個姑娘啊,”說罷,那小二望了望四周,又低聲勸道“哎呦,看您的穿着也是個富貴的,怎不趁着這幾日趕緊逃了,畢竟李家可是廣陵的大戶,他朝裏也有人呢!”

知他是好意,紫玉眸中帶了點暖色,也未解釋,只讓他叫掌櫃來。

此時時辰尚早,店中還沒有什麽客人,紫玉與昱王坐了須臾,便瞧見一個留着八字胡體型偏瘦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那掌櫃定睛一看,眼前二人皆是容貌不俗,氣度不凡,尤其是那男子一望便是不怒自威的氣勢,心下一凜,面上帶着笑意迎了上去,拱手道:“不知二位貴人大駕光臨,有何吩咐啊?”

“這位掌櫃應也知前日李家公子暴斃于此的事情,我受李老爺所托查清此事,不知事出那日店中可有不尋常之人出入?”開口的是紫玉,李源真死在了悅來樓,這悅來樓卻依然正常開門迎客,可見也是有背景的。

那掌櫃眯了眯眼,“您也是知道的,我們做生意的,進門就是客,要說不尋常,在下怕是沒有注意。”

說罷,他又像想起什麽似的,接道“要說貴人的話,太守大人每月月中都會來小店小酌幾杯,前日正是十五,大人也來了,包的正是漪風間”

一道光從她腦海閃過,對了,當日她待的是漪鳳間,正和漪風間只一字之差。她終于想起怪異之處在哪兒了,當日從事發到林攜出現相隔時間也太短了些吧,所以只能是他當日正在附近。只是他為何對他說及此事,另外一個地方大員怎會有閑情逸致月月按時來一家酒樓小酌不過那幕後之人若是針對林攜而來,那麽便說的通了。對方讓以海棠之名約李源真去悅來樓漪風間,卻沒想到李源真看錯牌子走錯地方,便撞上了她,偏離了原來的計劃。

現在有三個疑問:一是林攜有何背景,他背後所牽扯的又是哪方勢力,他在隐瞞什麽;二是李源真的真正死因;三是幕後之人的最終目的。

府衙書房內,林攜摒退了下人之後,似是如常的圍着擺滿書籍的書架踱步,然後在第二層書架取下一本線裝書,對着內側的的牆壁敲了三聲,那一小塊磚石緩緩移開,露出一個四四方方的缺口,他微微按了那缺口裏的一小塊凹口,那兩邊書架竟緩緩移開,露出一道暗門來。林攜衣袖擺擺,走了進去,那暗門又緩緩合上,一切恢複如常。

“如何,主上如何吩咐”林攜與一個穿着粗布衣服斂眉低眼的一前一後而立,他們所處之處四面皆是石壁,隔絕了外面的聲音,裏面的動靜也傳不進來。牆上挂着照明用的一顆夜明珠,一側有一張石床,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主上命大人協助昱王夫婦破案,有問必答,包括您的暗地身份,手谕在此。”說完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竹筒,遞了過去。

林攜看完竹筒裏的紙條,取出懷中一個小瓷瓶,将紙條放了進去,搖了搖,聽着裏面液體晃動的聲音,淡淡笑了。

紫玉此時也無暇試探追問林攜了,因為剛剛傳來消息,又出事兒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路上遇見一個超美的姑娘,從背影看還沒有什麽,但她一側臉和旁邊的人說話的時候,那雙眼睛,簡直無法形容,真的是波光流轉,那大概就是靈氣的感覺吧。

☆、李源風

紫玉一臉平靜的望着屋子裏莺莺燕燕皆捏着帕子對着床上的人又哭又嚎,一時脂粉味混着女人的哀涕烏煙瘴氣,角落裏還有個衣衫淩亂的女子渾身顫抖一臉驚恐的盯着床上的身影,加之聞聲而來的婢女奴仆擠在着外室的門外,好不混亂。

莫蕭昱冷聲問道:“可還有主事的人”被莫蕭昱的冷冽目光盯着的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顫顫巍巍的撲跪下來,開口道:“派…派人去通知二公子了,應…應該快了”

看着他這番畏縮的樣子加之府內人心惶惶的場景,紫玉不由皺眉,李然之府中的管家怎麽如此畏縮無用?

話音剛落,便見幾個奴仆跌跌撞撞跑了過來,口中還嚷道“二公子回來了,二公子回來了!”

說話間一個眼影急匆匆的轉過回廊,走了過來。待到他靠近,紫玉才看清他的樣子,這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男子,身形比尋常男子要瘦削些,瞧着便知是個身體虛弱的,他五官倒也俊郎,眉眼間與李源真有幾分相似,只是多了些陰郁之色,生生讓人升不起好感來。他眉頭緊皺,似是焦急憂慮,步伐略帶虛浮,須臾便走到眼前。

他沖着二人微微作揖,道:“不知二位……”,他話并未說全,然而神色間頗有打量之意。

莫蕭昱神色淡漠并未開口,他身後一個親随侍衛模樣的人向前一步抱拳道“我家公子本是協助林大人偵破李大公子之死一案,聽聞李家老爺今日竟是甍逝,特自來此。”

李源風臉色微微有些難看,轉瞬他似乎是想起什麽般收斂了神色,說了幾句客套話就匆匆入了內室。

望着內室的亂景,李源風沉下了臉,喝道:“還不安靜,成何體統!”

瞧見是他來了,那群女子中為首的一個妝容誇張的女子撲将過來,口中叫嚷“二公子你可算來了,如今…如今老爺不明不白去了,您可要為老爺讨個公道啊,定是那個賤人害得老爺!”,說着她以惡狠狠的目光刺向角落裏還在顫抖的女子。

“休得胡言”李源風煩躁的撫了撫額頭,“諸位姨娘還是先退下吧,莫擾了伯父遺體”,說到最後一句他聲音裏已透出涼絲絲的冷意,直叫那女子不敢斂了氣勢,不敢說話。他又沖着立在一邊垂着腦袋的管家叫道:“王全,你是怎麽約束下人的,還不叫他們滾下去,誰要敢亂嚼舌頭,我也不是個心慈的!”

一番動靜後,房間裏終于安靜下來了,又恢複了往日的空曠,最靠裏的雕花木床上李然之死氣沉沉的仰面躺着,屋子裏光線并不明亮,無端多了些陰沉沉的感覺。

李源風跪在床前,身子微微顫抖,面有哀容,眼眶微微發紅,整個人似乎被一種難以自抑的悲傷掌控。良久,他緩緩起身,對着并肩而立的紫玉和昱王長作了一揖,“感謝二位前來探視,伯父已逝,接下來便是府中家事,二位就不宜旁聽了吧,不如今日便請回吧”,俨然一副送客姿态。

紫玉眸光一閃,面上不動聲色,“二公子客氣了,令伯之死太過突然,只怕有諸多隐情未可,紫玉既受令伯所托查案,如今令伯猝死,紫玉責無旁貸查出真相,以慰其在天之靈呢”言罷,她歪歪頭,一本正經地問:“莫大哥以為如何?”

莫蕭昱眉間一抖,微微颔首道:“阿玉所言極是。”

李源風面色有點難看,臉上薄薄的悲傷也被陰郁之氣沖散,半晌,他陰測測地笑了,“既是如此,二位自便吧。”

顏炳炳已經止不住嘴角抽搐了,她家阿玉可真能拽啊,借勢壓人的樣子怎麽那麽可愛呢,還有昱王配合的好呀,嗯,本季度絕佳拍檔就是你倆了。話說她還想告訴紫玉關于那件事呢,不過現在看樣子她一時之間沒法和她說話了。

顏炳炳還在糾結之時,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已被帶了進來,原來卻是之前被豔妝潑婦瞪視的女子。

那女子本來呆木木着身子,看到李源風後哭喊着跪下,邊磕頭邊道“冤枉啊,冤枉啊,奴婢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把你知道的說出來”,開口的是紫玉,她聲音淡淡的卻帶着讓人安心的力量。

“奴婢…奴婢……”她支吾着似有所猶疑。

“說 ——”李源風面色陰冷,帶着不耐煩。

那女子身子抖得更厲害了,“今日大姨娘派奴婢來給老爺送茶點,因着大公子之死老爺近來一直把自己關在屋子裏,脾氣也是喜怒無常,前幾日老爺還把…把……”聲音低微下來。

“若要擺脫嫌疑,便不可隐瞞。”見她又有支吾,紫玉直言。

“是”那女子應了一聲,接着道,“前幾日老爺杖斃了府中管家,當日守門護衛以及大公子近随,奴婢心中害怕,本不願意去,奈何大姨娘執意要奴婢去,還說奴婢要是不去,就要發賣了奴婢。奴婢只得從命,不想到了老爺房內,還沒來得及說明來由,老爺便氣沖沖的推翻了盤子,還…還揪扯奴婢衣服頭發說大公子屍骨未寒奴婢還敢穿的如此豔麗。奴婢特別害怕,一時慌了,卻沒想到老爺突然就大叫一聲,倒在了地上,竟是沒了氣息。奴婢真的不知怎麽回事啊”她又掩面哭了起來。

聽她所述,倒不像說謊,知道了這些也就夠了。雖紫玉對她的生死無感,卻還是讓趕來的衙役将她帶回縣衙了,牢裏也總比李府安全。然而仵作的查探結果——

又是和李源風一樣的情況,外表無致命傷,猝死。一個個可真麻煩啊。

紫玉突然覺得自己腦袋發抽,攪進這灘渾水裏。看李源風的樣子是想把事情歸咎于憂思過度,一時受刺激猝死了。紫玉總覺得這個李源風怪怪的,他對此事雖然面上悲痛卻無震驚之意,對李然之死因也不想深究,倒像是想就此草草了之。

她必須在李然之下葬之前找到死因,若是不能證明李然之父子是非正常死亡,這件事背後隐藏的事可能就無法揭露反擊了。本以為李源真之死是想利用李然之的憤怒達成某種目的,現在李然之居然也死了,這究竟是想醞釀什麽。不過李然之的死也讓紫玉更加堅定她的想法,這不是偶然。

就在紫玉覺得陷入僵局之時,顏炳炳的話卻給了她提示。頭發有特殊的氣味頭發 !是了,全身無致命外傷,但頭發部分卻沒有檢查,定是遺漏了什麽!

紫玉內心升起一種隐秘的興奮感,那種感覺就像一個在森林裏打獵的獵人尋尋覓覓終于看到了獵物的腳印一般。她面上作出一副一無所獲的遺憾表情同李源風告別便離府直奔府衙而去了。

莫蕭昱暗暗觀察着紫玉的神情變化,她這分明是發現了什麽,一雙烏黑的眼睛深層閃爍着興奮快活的光芒,綴在耳上的紫水晶耳環微微晃動,更襯得膚若凝脂,在閃閃的陽光下透着明珠般瑩潤的光澤,那是充滿活力的她呀,總是那麽迷人。

作者有話要說: 阿門阿前有一顆葡萄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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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老廟

“剪!”望着拿着剪刀猶豫着不懂的仵作,紫玉一臉堅定。随着枯幹的頭發剃去,露出一張醜陋驚悚的頭皮,密密麻麻的紫色縱橫像蜘蛛網一般籠覆着,森森然讓人悚然,寒毛乍起,全場皆是色變。只除了紫玉和昱王,曾經經歷過戰場厮殺的人見慣了生死百态,早已能面不改色,顏炳炳第一次覺得她和他們是不一樣的,無關冷漠與否,而是經歷使然。她突然産生了一種由內而外的孤寂感,這個世界她只是過客,好難過啊,什麽時候能回去,唉。

正處于萬般頹廢期的顏炳炳同學突然收到了紫玉姑娘帶着安撫的目光,一股暖意湧入心間,讓她突然清醒過來,要振奮起來。哪怕有一天她離開了,這個時空還是會有一個姑娘惦念着她幸福的生活着,為了這個目标,前進吧的顏炳炳!

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這樣還挺可愛呢,紫玉偏偏頭想道。

“是毒蛛煞”,開口的是昱王,“我曾在一本古籍上見過此毒記載,相傳制作此毒的蛛籠草來自西域,此毒毒性霸道,中此毒者不會立即死亡,而是有一陣潛伏期,一旦動了貪嗔淫欲之念便會立即毒發身亡。此毒無色無味,中此毒而死之人看似暴斃,唯有頭皮會有紫色網絡蔓延,十日後便消失,再無跡可尋。本以為已經絕跡,不想卻在這兒看到。”

紫玉默,自是如此霸道的毒藥,又源于西域,尋常之人怕是難以得到。不過無色無味她的目光轉向顏炳炳。

顏炳炳:“……”她可以說“精靈”的嗅覺不同于常人嗎?她也不知道什麽毒啊,鹦鹉君怎麽不說清楚些呢,顏炳炳心裏哀嘆,這下懵逼了。只好裝作我很天真我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了。

(●︿●)ノ|

顏炳炳想起之前與鹦鹉君的對話,心裏又默默為他感嘆了一把。

“顏炳炳”

“啊”鹦鹉君的聲音突然響起,顏炳炳心裏一跳,下意識的應聲。

“線索在頭部”

“啊 !”

“告訴他們”有些反常地,鹦鹉君并沒有對她遲鈍的反應表示嘲諷或有解釋之意。

“你怎麽知道”(?°?°?)

“別廢話”

“(???);;; ”

十秒後……

“…那是我的第一世”分明平靜無瀾的聲音,卻讓人聽出了淡淡蔓延的惆悵。

“啊?”顏炳炳覺得自己更不明白了。。

“李源真,我第一世的身份。”

“啊?!”(°? °)??°寶寶方了

“您還有第二世”(òωó?)!!!

“(???);;; ”

顏炳炳退。

雖然她對鹦鹉君的經歷很好奇,但必定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出于尊重,她現在也只是在心裏想想而已,誰沒有秘密呢,包括她自己。想到這,她眼中劃過一絲惆悵。

自從那日确認李源真是中毒而死,在昱王的支持下林攜不顧強烈阻撓的李源風令仵作對李然之進行了查探,結果果然和李源真的死因如出一轍。自此廣陵李家家主和少主皆中奇毒而死的消息在廣陵城引起軒然大波,一時各種猜測紛纭而至。而身為目前李家唯一繼承人的李源風更是成為了輿論的中心點,偏偏這李源風似是不知一般,緊閉府門杜絕一切娛樂活動,素服素食為李然之守孝,得見他之人皆言他神情悲痛,十分真切。這番光景也讓人們對他的疑慮消減了,只是心中不免暗暗嘀咕,便不得而知了。

然而這一切便與紫玉無關了,她已擺脫了與此案最初的牽扯,剩下的事情憑林攜便足夠可以做到了,況且還有位王爺坐鎮。

要說顏炳炳近日的心情可謂複雜,一邊樂滋滋,一邊苦哈哈。樂的是現在她跟着紫玉,生活可謂惬意,賞賞景喝喝茶,偶爾聽林攜講講案情進展;憂的是雖然昱王常常以各種理由來見紫玉,可是兩個人一直不溫不火的,她看着都着急。作為一個有思想有道德有見識有內涵的“四有”青年,她怎麽可以坐以待斃呢!沒有進展就創造進展,所以,紅娘計劃第二招火熱實施中。

攬月山坐位于廣陵城外三四裏處,一直是廣陵三大盛景之一,前朝詩仙曾登臨此山,飲酒賞月,賦詩曰“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頗具潇灑飄逸之氣,自此攬月山名氣更勝,諸多文人墨客慕名而來登山賞月,以抒己懷。然而攬月山最初得名并非因天上月,而是源自人間姻緣。攬月山上有一座極負盛名的月老廟,廟內系紅繩許姻緣的月桂樹一有千年之壽,相傳是始祖與其心愛之人共同種下,祈求長相厮守。

所以在顏炳炳看來,十五月圓之夜,一對璧人登山賞月,于月桂樹下談天說地,體悟着古老而唯美的愛情故事,心中的情愫也在朦胧的月色的蔓延,兩顆心在此良辰美景之下漸漸地靠近,靠近。完美!

于是乎在某個風輕雲淡的日子裏紫玉便在顏炳炳的苦苦哀求外加撒潑賣萌下動身前往攬月山。雖然表面上是紫玉帶着幾個随從前往,昱王并未跟随,可是顏炳炳門兒清呢。別無他,她能在紫玉身邊感受到昱王就在附近,顏炳炳猜昱王大概是覺得想不期而遇更浪漫一些吧,果然上道兒!

一路走走停停,自是在顏炳炳的要求下,至于原因,一方面實在是沿途的風景太美,顏炳炳簡直看的眼花缭亂;另一方面就是,她想磨磨昱王,說不定他一着急就出現了,然後和紫玉兩個人一路賞景并行,豈不妙哉。

然而顏炳炳還是失望了,一直到山腳下,昱王也沒有出現。由于路上拖了太久,等他們登上攬月山到達月老廟已是曉月初上。

這座廟看起來并不起眼,掩映在層層枝葉間一條幽深的石子路通向一個一米左右寬的紅漆木門。木門半掩着,紫玉輕輕推門而入,院內卻是另有一番風景。最為醒目的是院內東南角那一棵幾人粗的月桂樹,枝葉間系着不計其數的紅繩,刻着字的紅漆墜牌垂下,在晚風吹拂下微微晃動。一樹紅色絢爛,月光柔柔,系滿人間癡男女美好祈願的月桂樹安安靜靜的伫立在那兒,任人來人往,世事滄桑,一如千年前一般,守候着。通往月老殿的的紅漆镂空雕鴛鴦門打開着,邊上兩排紅燭正燃着,正中的是一座月老像,身着青色道袍,面上是慈祥的微笑,正上方匾上是紅底金字喜慶的踱着“喜結良緣”四個大字。

作者有話要說: 阿嫩阿嫩綠的剛發芽(╭??ω??)╭

☆、暗夜驚魂

看起來很正常的場景,顏炳炳卻覺得空曠的詭異,怎麽一個人影也沒有,這也太安靜了吧。原本惬意微涼的暖風此時在顏炳炳看來有種陰風陣陣,毛骨悚然的感覺。反觀紫玉的表情卻是平靜的出奇,既沒有驚訝不解,也沒有絲毫憂慮,反而給人一種早有預料的感覺。早有預料是了,顏炳炳拍拍腦袋,果然不對勁。她說紫玉怎麽這麽爽快的答應了呢,原來是另有所圖啊。現在再看跟在紫玉身邊的随從,皆是陌生面孔,隐隐流露的氣勢應該是身手不凡。

風拂枝葉沙沙,疏影微晃,紫玉眸色微沉,朗聲道“出來吧!”

并無人應聲,空氣中彌漫着一種微妙的冷凝感,那幾個跟紫玉的侍衛圍聚在紫玉身邊,隐隐形成一個保護圈,目光警惕的望向四周。

霍地,一道利箭破空而來,殿中一排燭火掙紮着搖曳了幾秒便被黑暗吞噬,歸于沉寂。兩排黑衣人刷刷刷從暗影中躍下,手中皆提着一把長劍,冰冷的劍身在月光微拂下透出冷厲的光澤。兩方相對,皆是劍拔弩張,一種無聲的緊張對峙之感充斥在一方庭院中。

“果然警醒,不愧是昔日鼎鼎大名的兆國公主”一道沙啞冰冷的聲音響起,那人的聲音帶着些刻意的僞裝,不辨男女。但很明顯,那道聲音并非出自眼前的一群黑衣人之中,紫玉神情微冷,還有一個人藏在某個角落窺視着他們,這種感覺讓她很不悅。

“閣下既已來了,何不現身,如此藏頭縮尾,豈不令人恥笑。”紫玉冷哼。

“公主何必着急呢,我等仰慕公主大名已久,今日便是特來請公主到敝府做客”那人故意在最後兩個字上咬了重音,驀地,又想想起什麽似得,陰沉着嗓子開口“啧啧,昱王要是知道他的王妃落在我的手上會怎麽辦呢,這一次王業與美人兒他又會選哪個呢,我可是很好奇呢!”說罷輕輕笑了,笑聲詭異悚然,在沉寂的夜裏更顯得突兀。

紫玉心中大震,王妃 !還未來得及細辨,那群黑衣人便迎面沖将上來,一時刀劍相交,抵砺厮殺之聲沖破夜的黑寂。紫玉凝了凝心神,拔出腰間長劍向一名想靠近她的黑衣人刺去。

顏炳炳此時是有悔又急,這是什麽情況,昱王呢,怎麽還不來,這可是出大事兒了!地上已經零零散散地躺着了幾個黑衣人的屍體,淙淙的鮮血滲透了衣服流入地面的縫隙裏,空氣中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顏炳炳覺得自己要吓哭了,她何曾見過這樣的場景,一切聲音似乎都放大了,長劍捅入身體血肉抽搐的聲音,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将死之人微弱的喘氣聲,對抗敵人時發出的狠厲的嘶吼。——這是戰場,冰冷無情,人間百态,再不願經歷,再不可思議,依舊在上演。

顏炳炳瞧見了紫玉,她一襲紫衣上已染上斑斑血跡,她神情依舊未變,眼睛裏卻透着刺骨的冰冷,那是一種見過太多生死後的漠然。顏炳炳突然有點心疼眼前這個姑娘,她本是金枝玉葉,卻連姻緣也源于一場交易。她知道她上過戰場,那時只覺得她英姿飒爽,氣概不輸男兒,如今親眼所見,顏炳炳才讀出她心中的倔強與無奈。今夜的月真圓啊,卻在見證一場生死角逐。顏炳炳生命中從未有一天覺得時間如此漫長,她迫切希望昱王出現幫助紫玉給這樣堅韌的女子一個叫做幸福的東西。

莫蕭昱從未如此懊惱自己,他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就這樣答應紫玉的要求讓她只身犯險,以身誘敵。他沒想到在他放出自己将前往都陵追尋聖子教蹤跡的消息後,聖子教的人依然猜破了他的意圖,在半路攔截他,阻止他側應紫玉。

當他終于擺脫攔截趕到月老廟時,他心中已是抑制不住的恐慌,他已經無法想象失去她的任何可能。所有的一切一切終于在又看到她的時候消散了,他望着她看向自己的眼睛,心下微緩。他正要施力躍到她身旁,這時突然斜裏一道長劍向紫玉背後刺去,他心下大顫,手中發力一把匕首向那黑衣人刺去。轉瞬間,那長劍卻硬生生歪轉了方向,刺向一邊,與此同時,一把匕首入肉,那黑衣人應聲倒下。

顏炳炳喘了口氣,太驚險了,剛剛那劍差點刺到紫玉,還好她用地上一顆石子發力使劍歪轉了方向。不過匕首,她順着方向擡頭,便看到一個如風的墨色身影向紫玉席卷而來,心下一松,是昱王來了。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驚呼,便看到一支利箭從暗裏射出直朝紫玉刺去。顏炳炳看見昱王想要沖過去擋住紫玉,然而那箭實在太快了。說時遲那時快,昱王拼勁全力将腰間一塊玉佩丢将過去想要打落它。然而那箭狠狠偏了偏方向,卻依然未停,直直射入紫玉左肩,鮮血順着傷口溢出,染紅了大片衣襟。

恍恍惚惚間,似乎有人在大聲呼喊她的名字,她想開口,卻怎麽也發不出聲音。腦海裏各種場景蜂擁而至,紛亂的人群,不同的聲音在呼喊着她的名字,一切既陌生又熟悉的畫面從不知名的地方像泉水一般噴湧而出,直至沖貫了她記憶的角角落落。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兩國結盟,也不是非爾兆國不可!”

“陳皇息怒,結盟之事合兩國大利,紫玉願嫁入陳國以顯兩國盟誼。”

“兒臣願迎娶公主為妻,共修此德。”

…………

“本王娶你為妃,無關風月,你若安分,保你一生無憂,若是妄想圖謀什麽,哼!”

“本公主本無意于你,王爺這番姿态正和我意,本公主倒想瞧着誰才是另有所圖。”

…………

“堂堂陳國王爺竟是連射箭都不敢與我本公主鄙視嗎,難道是怕輸了面上無光,嗤!”

“本王想射中的獵物還從未逃脫過,王妃可敢試試”

…………

“近日街上不太平,王妃還是在待在府中莫要出門為好”

“王爺所言正合我意,這天下怕只有這昱王府是個太平地界了。”

…………

“莫蕭昱,事已至此,當初的盟約早已廢棄,這場形同虛設的“天作之合”還有存在的意義嗎?”

“洛紫玉,如你所願 ”

“不,是正合汝意”

…………

“本就錯了,又為何會心痛;

本就不曾擁有,又為何悵然若失”

如潮水散去一般,曾經遺失錯亂的又各歸其位,迷霧消散,曾僞裝在缥缈朦胧下的真實終是不得不直面光的審視。

一顆淚從她臉頰劃下,卻還未來得及悄然融入發間,便被一只顫抖溫熱的大手溫柔的抹去。一串近乎呢喃的低語傳進她的耳中,那麽清晰,像是砸在她心上,一聲一聲。

她的睫毛微微顫抖着,如破繭初生的幼蝶般小心翼翼的試探着睜開眼睛想去看清什麽,那樣一雙深邃明亮的眸子便直直對上了她的,黯淡了時光。她聽見噼啪一聲燭花炸裂的聲音,心裏仿佛也微微裂開一道縫隙,一種莫名的情感淙淙流淌,像夏日傍晚映着晚霞東流的潺潺江水,平緩卻又蕩漾着溫暖。

作者有話要說: 蝸牛背着那重重的殼呀

(# -)3-)▃▃▃▅▆▇▉

☆、很多事兒

“綠樹濃陰夏日長,樓臺倒影入池塘。

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

——昱王望妻小院閑記

顏炳炳覺得自己的引用絕妙極了,概括起來就是:外面風景那麽美,可惜佳人在牆內,小可憐昱王在牆外。~

被調侃還尚不自知的昱王殿下正立在院門攔住端着藥碗要入內的小丫鬟,十四五歲的小丫鬟卻也沒有誠惶誠恐,反倒笑嘻嘻的行了一禮,搶在他詢問前開口:“王爺放心,姑娘今日也好着呢,不過我家公子已經吩咐了姑娘病未好全之前是不見客的。”

說完,她舉了舉手上的托盤,示意了一下便轉了身子入了院門朝裏去了。只餘下昱王的小厮在那兒默默承受自家王爺黑着臉龐周身的冷冽之氣不要命的往外散,心裏也不由叫苦這樣的折磨每日一次何時才能結束啊,裏面那位還真是克星呢!

小院內室,一聲冷哼響起,“今日那小子又來了日日如此他自己倒不嫌煩,害得阿玉至此,還好意思來獻殷勤。”邊說邊氣呼呼的把喝空的藥碗摔放在桌上。

紫薇半靠在榻上一臉無奈的看着自家兄長,明白他是在擔心自己,心裏湧起一陣感動。

卻原來早前錦風公子知曉自家妹妹已到廣陵,便派人寄信催促紫玉繼續南下,結果被昱王的人劫留了下來。等他回過意來,知曉昱王也在,登時急了,也沒有再傳信,直接親自往廣陵來了。沒想到發現紫玉居然受傷卧床,一時怒不可遏,與昱王大打了一架便将他轟出去了。所以至今自從那日紫玉初醒二人再也未曾相見。其實如今這樣紫玉倒覺得心裏稍安,她雖已記起了前塵往事,卻還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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