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贏政驀地站起,直盯着燕太子丹抽出暗藏在衣裏的劍,直抵着腳前的人。

「荊軻?!」

列席的百官不禁錯愕低喊,随即交頭接耳了起來。「那是荊軻嗎?怎麽她的身子看起來這般不自然,像是爛泥一般?」

贏政直盯着緊閉雙眼的荊軻,長發半遮消瘦而慘白的臉龐,他的心劇烈地顫跳着,急促的呼吸迫使他的身子不自覺輕顫,舉步維艱地踏出一步,眼也不眨地直睇着她好似沒有生息的臉。

「秦王,這份大禮,你可喜歡?」燕太子丹笑彎了猩紅的唇,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想制伏荊軻可真不容易,要不是她以往留在燕國時,曾教在下的侍衛幾招近身格鬥,卸了她渾身關節,才讓她乖乖地不掙紮。」

贏政置若罔聞,一步步地下階,卻見劍的尖端竟緩緩地移到荊軻的頸間,他驀地擡眼瞪着燕太子丹。

「請秦王起誓永不攻打燕國。」

「就如此?」

「還要歸還燕國國土。」

「寡人要是不肯呢?」

「大不了我就拉着荊軻共赴黃泉。」燕太子丹将劍尖往荊軻的脖子刺進了些許,立刻滲出鮮血。

贏政倒抽了口氣,怒喝道:「好!想死,寡人成全你!」

見他真急步逼近,燕太子丹急聲道:「贏政,我可不是跟你鬧着玩的,你要是再逼近,我就——」

「卿若不活,寡人跟上便是!」贏政快步上前,一把抽出福隆腰間的長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橫斬燕太子丹的首級,血湧的瞬間,他一把踹開燕太子丹的屍身。

福隆一個眼神,立刻讓殿外侍衛擒拿燕太子丹的随行人等。

贏政撲向荊軻,正要将她抱起時——

Advertisement

「別動阿軻!」

贏政擡眼望去,就見一名美貌宮女奔來,身旁還跟着個高大的……「蓋聶?那你……」他垂着眼,就見那美貌宮女趕緊從袖裏抖出一只藥盒,小心翼翼地喂進荊軻嘴裏。

「大王,阿軻被擄,我和徐二一路跟着,徐二說,光看阿軻的臉色就知道阿軻身上的衣料被浸了毒,怕你碰觸毒發,也怕她吸入不少,故先行用藥。」蓋聶在一旁低聲解釋道。

福盛看呆了眼,原來剛剛瞧見的內侍和宮女竟是蓋聶和徐夫人……天啊,大胡子不見了,竟出現了個妖嬈美人,難道徐夫人是女人?!

贏政哪裏在意那些瑣事,他一心只關注荊軻的情況。「可燕太子丹說卸了她渾身關節,你們能幫她接上嗎?」

「不成,阿軻這門功夫咱們都不會,那是她慶氏絕學。」蓋聶搖了搖頭。雖說他吃過這苦頭無數次,但阿軻從沒教他如何接上關節。

「慶氏絕學?」贏政皺起眉,突地想起某個人。「福隆,去把慶兒帶來,快!」他不禁慶幸在他裁撤後宮時,還将慶兒留下,只因她是荊軻的妹子,而且他還命人改了稱呼,不再叫她楚夫人,因為他的後宮只能有一個女人。

「是!」

贏政在先行服了解藥後,抱着荊軻回太平殿,再讓阿蕊接手。

阿蕊服了藥之後,進房替荊軻更衣淨身,再換上一席幹淨深衣。

慶兒從後宮趕來,一進房看到荊軻的模樣就忍不住哭了,她邊哭邊替荊軻接上關節。「太殘忍了……」就在她接上最後一處關節時,荊軻已經幽然轉醒。

「慶兒……」荊軻啞聲低喃。

「卿姊姊,你醒了!」慶兒喜出望外。

她的喊聲驚動了等在外室的贏政,他随即走進內室,一見荊軻轉醒,內心是說不出的激動。

「我怎會在這兒?」荊軻眯起眼,懷疑自己出現幻覺,不過很快的她便想起她遭人擄走,更可恨的是擄她的人,還是她在燕國時親自傳授功夫的家夥,沒想到她的絕技竟會用在自己身上,她才知道被卸了關節有多麽痛。

贏政二話不說地将慶兒擠到一旁,大手合握住荊軻的手。「卿……你快把我給吓死了,你……」他有諸多怨言,也曾想過有一日再見她時,非要狠狠罵她一頓,必要時甚至會以武力将她囚禁在身邊,可如今見了她,他卻是鲠喉難言。

慶兒完成任務後,還來不及跟她的卿姊姊說上話,就被福盛給拖到外室,不讓任何人打擾他們倆。

「阿政……」她心痛的瞅着他。「怎麽更瘦了?」

她以為他回到鹹陽,該是會将自己的身子養好,豈料卻是憔悴更甚。

「你才是……眼窩都陷下了,氣色好差……蓋聶說你回到燕山山谷,不食不眠的,你為何就不來找我,我一直在等你,等得都快要發狂了。」簡直就像是魂魄硬被剮走了大半,他活着只是殘存。

更可恨的是,他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以為她是故意避着自己,根本不可能回燕山,可偏偏她就是回燕山等他,誰知沒等到他,竟等到燕太子丹那個混蛋。

「你在等我?」

「你跟福盛說有緣自會相見,我除了等你還能如何?」

「你……不是已經有高漸離了?」

「嗄?」

荊軻垂下濃睫,幽幽的道:「我在魏國親眼瞧見你牽着高漸離上馬車,也聽人說你把她帶回鹹陽,你……是打算把她收進後宮吧。」

「我是把她收在後宮,但是——噢!」贏政話還沒說完,臉便遭硬拳痛擊,他趕忙抓住她的手。「卿,我還沒說完。」

「你還有什麽好說的,你就是把她收進後宮,讓她成為你的女人嘛!」果真如此!「負心漢,還說你愛我,你根本是騙我的!」

「我愛你,我的愛始終如一,不變!」他急聲告白,壓根不管外室的人個個聽得臉紅心跳。「我沒讓她成為我的女人,我只是不知道要把她擺在哪,只好把她先丢到後宮。」

「是嗎?」

「我把後宮撤了,現在住在那兒的只有高漸離和慶兒,她們一個是你的好友,一個是你的妹子,我怎能趕她們走,所以只好讓她們在後宮裏待下。」就怕她不信,贏政卯起來解釋。「會攻打魏國,是因為我聽說高漸離被魏王假給逮住了,我怕魏王假是想利用高漸離誘你前去。」

「他哪可能這麽做,他應該是看上高漸離了。」

「可是李斯曾說過,魏王假願意以城池交換你,誰知道你跟魏王假之間有什麽關系?」說到最後,他的語氣竟有着淡淡的埋怨。

「胡扯什麽,我跟他當初也不過曾提及如何聯軍攻打秦國罷了。」荊軻氣喘籲籲的說:「反倒是你,你跟高漸離走得那麽近,你敢說你們之間什麽事都沒發生?」

他是個身強體壯的男人,雖然慶兒說他根本沒踏進過後宮,但是和她在一起時他一直都是精神抖擻的,天曉得她不在他身邊,他是怎麽過日子的。

「我……」贏政不想坦承,但他很怕高漸離那個沒腦袋的女人會不小心說出口,所以他勢必搶先解釋,但……好難開口。

「果然與她有染!」

「不是,我只是跟她親了嘴!」他急急解釋,瞧見她眸底閃過殺氣。

「走開!」哪怕體虛,荊軻還是格開他,企圖跳下床。

贏政從後頭一把将她抱進懷中。「不是我親她,是她親我,她趁我想你時偷親我,我……用力抹過了,我……卿,你相信我,我只要你,其它女人我一個也不要。」

她別開臉不看他,惹得他心急如焚。「卿,你相信我,我只要你……你不知道這段時間我過得有多苦,我想你,真的想你。」

「我也想你,可我沒讓人占我半點便宜。」明知高漸離極可能做這種事,但她心裏就是不痛快。

「你不會讓人占你便宜,可你老當我的面占其它男人便宜。」他幽幽地說。

「我哪有!」荊軻回頭瞪着他,一副他若是不提出有力證據,她絕對讓他知道被卸關節有多痛的态勢。

「你老是當着我的面看其它男人,你甚至還抱了你的兩個師兄和秦舞陽……」贏政愈說愈哀怨。

她愣了下,原來自己的試驗除了讓他不喜歡,竟是占了旁人便宜,吶吶地道:「我不是占人便宜,只是那時我很混亂。」

「混亂什麽?」那時她沒說,他始終沒能明白所以然。

「我……那時只要一靠近你就臉紅心跳,心裏難過,所以我想确定到底是我病了,抑或者只有面對你時才有這樣的症狀。」

贏政閉了閉眼,無力地嘆了口氣。「卿……你這症狀不就和我一樣,你怎麽就不問我?」

「我哪知道。」她後來發覺時已經來不及了。

「你不懂愛,可我已經懂了……你自個兒想,我要是天天貼姑娘很近,你心裏做何感想?将心比心吶,墨家之道講究的不也是如此。」

荊軻臉色赧然。「是我錯了。」

「知錯能改就好。」

「但我沒讓人親我。」說着,她的目光又倏地變得銳利。

「那我親你可好?」既然她這麽想親親,他肯定奉陪。

荊軻趁他不備,回頭襲擊,但偏偏又跟當初一樣,不管她怎麽動他就是卸不了他的關節,反倒是被他揪進懷裏,硬遭他封口。

她沒有抗拒,任由他吮吻勾纏着,甜柔地舔過她的唇腔,如綿密的雨絲般地落在身上,教她安心,教她昏昏欲睡。

「卿……」不會吧,贏政難以置信,她竟在這火熱的當頭睡着,但想想也是,她還這般虛弱,他怎能強求。只是這次的狀況完全逆轉,他心有餘且力很足,但他的卿好瘦好痩,教他萬般不舍,他打定主意了,他要将她扣在宮裏,非将她養得白白嫩嫩不可。

他滿足地抱着她入懷,跟着她一同安心入睡。

于是,荊軻留在宮裏,只是她不肯成為贏政後宮的女人,只肯當他的上卿。

這一點對他來說完全不是問題,只要她在身邊,不管用哪一種頭銜都無妨,重點在于朝夕相處,一張眼就可以看見她。

就在荊軻靜養了一段時日,終于恢複往日風采時,贏政做主賜婚,将慶兒嫁給夏無且,高漸離許配給福隆。

聽說賜婚當天,夏無且當殿昏倒,就連向來不動如山的福隆也踉跄了數步,不懂自己無端端的怎會領了罰。

兩對新人成親當日,還是贏政主婚,就在兩對新人進洞房時,他也一并拉着荊軻回太平殿。

「我還沒吃飽。」荊軻抱怨道,她好不容易胃口好了些,他竟不讓她吃,太過分了。

「有要緊事。」

「有新的軍情回報?」

正在褪衣的贏政涼涼的睨她一眼。「有,我正要開啓一場戰役,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哪一場?」她皺眉思索近來的軍情,人卻突地被他給壓在床上。

「讓你欲仙欲死的一戰。」

荊軻先是不解,而後羞澀地嗔道:「……下流。」

「是愛你。」他像是餓狼撲虎,開始啃咬着她,光明正大地觸碰她的身子,聽着她壓抑的嬌吟,感覺她熱情的邀請,讓他再也無法忍遏,正欲禦駕親征的當頭,突然兵敗如山倒,他只覺無臉見人地趴伏在她身上。

等了半晌沒有動靜,只感覺到腹上有股黏膩熱液的荊軻不禁細聲問:「結束了?」好像不怎麽欲仙欲死,應該說是教她羞怯欲死才是,畢竟她從未赤裸感受他人體溫。

「剛要開始!」贏政滿臉通紅,再次鳴鼓征戰。

她羞澀地任由他摸索,突覺烙鐵般地進入,強烈地撕扯着她,教她二話不說地推着他的肩。「等等!」

「等不了!」

「等不了也得等!」

他自動忽略她的要求,初次征戰得要狠狠地攻城略地,立下軍威,于是他領兵殺陣,長驅直入。

荊軻痛呼了聲,不斷捶打着他,他卻依舊不為所動,她只好狠狠咬着他的肩頭,他還是持續律動着,氣得她一口咬住他的喉頭,企圖逼得他停住,豈料他像是脫缰的野馬,一再失控。

兩人緊密地嵌合,随着他的律動,痛楚漸褪,繼而湧現的是無法形容的酥麻快意,随着他每次的迎擊,在她體內激起陣陣麻栗,像是一波波的情浪,幾乎逼得她滅頂。

「阿政……」荊軻嬌喊道。

「嗯?」

「我已經充分明白欲仙欲死的滋味了,你可以收兵了嗎?」

「我得讓你明白秦軍兵強馬壯,英勇善戰。」

「可是降城不屠,你還記得吧。」

「你降了嗎?」

「我降了……」快點住手!

「但我偶爾遇降還是照屠,你多擔待些。」要明白,男人有時總是需要扳回一點顏面,盡管她什麽都不懂,但基于他什麽都懂,所以他想要遺忘剛剛丢臉的一瞬間,只能請她多擔待。

「你他媽的擔待啦!」

「多謝盛贊。」

她不是盛贊……該死,誰來把他拉開!

翌早,贏政容光煥發地上朝,反倒是荊軻一夜折騰,憔悴了不少。

入夜,贏政邀她再戰一場,她二話不說直接戰前投降,且當場與他商議,「想再碰我,等到你一統天下再說。」

「卿,這太為難我了。」一統天下不是一蹴可幾的。

「那就永遠別再碰我。」

于是乎,他生起雄心大志,翌日早朝時,立刻拟定各方作戰計劃,且立刻着手調糧配馬等等戰前的準備事宜。

登時,宮中再次哀鴻遍野,恸哭太平日太短暫。

為了與卿一戰,贏政不惜以最強硬的姿态,站在第一線指揮用兵,強調遇降不屠,且确切地落實。

強勢的秦軍幾乎橫掃中原,滅魏之後,随即滅楚,而後燕齊皆難逃宿命。

就在确定已統一天下後,荊軻摸摸鼻子,難以置信他竟用幾年時間完成這可怕的任務,于是為了犒賞他,她特地把慶兒和高漸離給請進宮裏。

「你想知道怎麽服侍會讓陛下開心?」慶兒害羞地掩嘴問,第三次确定。

「不成嗎?」沒聽過勝戰後,總是要犒賞将領的嗎?

「那很簡單啊。」高漸離掩嘴笑得狐媚。

「多簡單?」荊軻聚精會神,決定學會其中竅門。

「就……」高漸離附在她耳邊低語。

荊軻愈聽眉頭皺得愈緊,到最後她的臉色竟微微發白,甚至不受控制地握緊了拳頭,将高漸離一拳擊暈。

「卿姊姊,你怎麽把她打暈了?」慶兒驚愕低呼。

「啊……手就突然動了起來。」糟,她怎會如此失控?可真不能怪她,實是高漸離說得太過露骨,她突然沖動了。

「這樣吧,我教你最簡單的。」

「你确定是最簡單的?」荊軻考慮要不要把手先綁起來,免得待會又失手揍人。

「真的是。」

于是,在忙和了一個下午,慶兒将高漸離背離太平殿後,一切就算是準備就緒了,就等着贏政回來。

掌燈前,贏政忙完了政事後,頂着漫天大雪回到了太平殿,一進內室,他登時呆住,立刻奪門而出。

「陛下?」守在外頭的福隆不解地看着他。

贏政力持鎮定,神色淡定地調勻急促的呼吸,望着漫天飛雪,一陣緋紅從耳垂開始蔓延開來。

一會,後頭的門驀地被打開來——

「福隆,閉眼!」贏政吼了聲,立刻回頭将開門之人一把抱起,一路沖進內室裏。

福隆從頭到尾都搞不清楚狀況,只能閉着眼将外室的門給關上。

而內室裏——

「你讓福隆閉眼,為何你也閉着眼?」荊軻眯起灼灼豔目,殺氣騰騰。

「我……」贏政還沒有心理準備,他還需要一點時間才有辦法正視她。

「我很醜?」荊軻一把推開他,準備穿件外衫去揍慶兒。

真他媽的,還跟她保證絕對有效,他都吓得連看也不敢看她,這是哪門子的有效!

「不是、不是!」他趕忙再抱緊她,緩緩睜開眼,直睇着她精心上妝的美顏,螓首蛾眉,豔若桃李,身上穿的是薄如羽翼的紗襦,難掩冰肌玉膚,酥胸蠻腰,教他心旌動搖,幾欲瘋狂。

「不然呢?」

「美……美得我都不敢直視了。」贏政嗓音沙啞,凝視着她徐徐揚笑的嬌俏模樣,彷佛春神降臨,教他望而出神。

「算你識相。」還好他解釋得夠快,要不慶兒可就白白被打一頓了。

「卿,怎麽突然換上這薄裳?外頭下大雪呢。」他很自然地把手探進她的衣衫裏。「冷不冷?」

「冷,可是為了讓你開心,只好忍着些。」她麗容微紅地道:「我這是履約,咱們當初說好的,待你一統天下後……啊,阿政,慢一點。」

她豔容燒紅,不敢相信他竟像個急色鬼,壓根不懂憐香惜玉。

「阿政……」荊軻氣喘籲籲地喊着。

「嗄?」

「再不停我要咬你了!」簡直是無法無天,到底是想要逼死誰。

「咬吧。」

「你!」可惡,她真不該為了讓他開心,讓自己如此痛苦……但她難受,他也別想好過,她跟他拚了!

她緊咬着他的喉頭,見血也不放,但他依舊奮戰不懈,一副哪怕浴血沙場也在所不惜……逼得她開始手腳并用、拳打腳踢,內室裏傳出了陣陣厮殺對陣的叫嚣聲,可怕得教外頭的內侍退避。

但是,失控的馬還在狂馳,被打被踹,依舊無以阻擋他前進。

荊軻無聲哀泣着,她真的錯了,她為何要用這種方式懲罰自己?!

翌早,是荊軻重回秦國後,頭一日沒跟着贏政早朝。

朝殿上,贏政頂着鼻青臉腫的臉,卻是笑得如沐春風,仔細一瞧就連喉頭都一片見血的咬痕,可見戰況之激烈……但最終還是君王略勝,拔得頭籌。

不管如何,一統天下後,太平現世,可喜可賀。

番外:皇上,請賜給我終極懲罰

就在贏政一統天下,自稱始皇帝之後,秦舞陽在前幾日也被封衛士丞,算了算,他在秦國也已經待了六、七年,即将戴冠。

所以,他想做一件大事。

但是,既是大事,自然是難成之事,于是他想找人談談。

遠遠的,就見廣場邊的亭子裏,有一個人坐在一塊,他眯眼一瞧,靈機一動,快步朝亭子走去。

豈料他話都還未出口,就聽見亭子裏三人的對話——

「我真的好苦。」

秦舞陽吓了跳,趕忙躲在柱子邊偷觑,難以相信他眼裏真正的男子漢福隆,竟會對人訴苦。

「我也很苦……」蓋聶一口飮盡了酒。

一旁正在縫暗袋的徐夫人看了兩人一眼,涼聲道:「沒有我苦。」

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削去胡子、明媚動人的徐夫人,想了下,有致一同地道:「不同的苦。」

蓋聶嘆了口氣。「想我孤家寡人至今,最愛被皇上給搶走了,每日一早皇上從我身邊經過時,還會故意拉拉衣襟,我這還能不苦嗎?」都被咬得血肉模糊了,真不知道他到底在驕傲什麽。

「我苦的是遭受了皇上懲罰,迎娶高漸離為妻……她日哭夜泣,要不是我與福盛是孤兒,我真要以為她是替我家哭墳守孝。」說到那日以繼夜的夜枭哭聲,福隆也快要落下剛強的男兒淚。

「若是有空,可不可以勸勸你弟弟福盛,請他把眼睛擦亮點,否則下次我就打算幫他擦了。」徐夫人說着,晃動手中銀針,企圖用銀針替福盛擦眼。

「他人就在那兒,我勸你跟他說分明。」福隆用下巴指向亭子正右方的位置。

徐夫人涼涼望去,就見本是在偷觑的福盛,瞬間擺了個帥氣破表的動作,就倚在泡桐樹旁,教徐夫人瞬間反胃了下。

「我走了。」他已經受夠這種日子,今天要讓福盛明白他是個真真正正的男人。

秦舞陽蹑手蹑腳地跟在徐夫人身後,瞧見福盛也快步跟上,最終兩人停在小東門旁的花園裏,那裏只點着一盞油燈,沒有宮人往來,搖曳的燈火映亮徐夫人異常妖美卻冷沉的臉,當然也教他看清楚福盛那一臉令他想吐的羞澀模樣。

「徐,你有話跟我說?」福盛怯怯地問。

「嗯。」徐夫人閉了閉眼,認為最快的做法就是讓他認清事實,從此以後才能杜絕這個瞎眼男人的糾纏,于是——

「啊啊,徐……你做什麽,你為什麽脫褲子,為什麽……」福盛雖然害羞低喊,但基于男人最原始的渴望,眼也不眨地瞧着他拉起衣擺,拉下褲頭,然後……

他看見了自己也有的東西,于是——「你騙我!」蒼天啊!為何對他如此殘忍?!

「我沒騙你,有問題的是你,你分明一開始就很清楚我是個男人。」眼殘又腦殘的渣東西,不脫給他看還真不死心。

「我以為你只是長了胡子的女人,就跟母羊有胡子的道理是一樣的!」天底下本來就是無奇不有的嘛,阿蕊身形比男人還高大,可事實她是個女人,荊軻那般潇灑不羁,她也是個女人,所以他長得那麽像個女人……應該是個女人才對。

「去死吧你!」徐夫人拂袖離去。

「我的心好痛……我好可憐、好可憐……」福盛掩面痛哭。

「你沒有我可憐。」剛好經過的夏無且衣寬随風飄揚,一副仙風道骨,像是随時都準備成仙的模樣,他眼神呆滞,口中念念有詞,「她會把我吃垮……還會把我壓垮,這真是陛下最可怕的懲罰,你沒有我可憐……」

秦舞陽見兩人抱頭痛哭,不禁垂首深思。

蓋聶得不到荊軻是苦,福盛面臨現實是痛,而夏無且和福隆在成親之後,都認定這是皇上給的懲罰。

懲罰嗎?他琢磨着,徐步朝雍門宮而去。

在太平殿前,秦舞陽疑惑怎麽沒有半個內侍,而裏頭似乎傳出了叫罵聲,教他忘了規矩直直入殿,就聽見荊軻尖聲喊道:「你到底是夠了沒?!不要再罰我了!」

「你不就是喜歡寡人這般罰你嗎?」

「他媽個混蛋,我殺了你!」

「你不正在殺朕嗎?」

秦舞陽的眉頭都打結了,這對話深奧到他實在是參不透,但要他問個明白,他真的沒勇氣,要知道荊軻是很可怕的,皇上是很殘虐的。

這一對,真是什麽鍋配什麽蓋,絕配。

不過眼前的重點是……他的事該要如何起頭?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贏政從內室走出,就見秦舞陽站在外室裏發呆,神情明顯很不爽。

秦舞陽愣了下,趕忙單膝跪下。「皇上恕罪。」

「朕問你為何會在這裏!」只着深衣的贏政不爽了,懷疑他卿卿的叫罵聲都被這混蛋給聽去了。

「皇上,臣錯了,臣想要皇上懲罰臣。」秦舞陽擡眼,褪去幾分青澀的臉孔,輪廓分明,豐神清俊。

「這麽想領罰?」何時變得這般識相了?

「罰什麽?」荊軻從內室走來,往贏政的背後狠狠地擰了一把,他卻受之歡喜。

「我希望皇上罰我迎娶阿蕊。」秦舞陽堅定不已地道,未覺兩人神色瞬間化為惡鬼羅剎,徑自道:「臣即将戴冠,心想要是可以在這當頭迎娶阿蕊,也算是雙喜臨門,還請皇上嚴懲。」

皇上這麽喜歡罰人,那就罰他吧!

一擡眼,贏政的大腳丫很不客氣地朝他臉上踩下。

「唉唷……」秦舞陽狼狽地往後翻了一圈,古怪的是,他竟然撞到荊軻,還得她扶持起身,他正感動之餘,啪啪啪,他瞬間成了一灘爛泥,軟倒在地。

「混帳,你是什麽東西,把阿蕊當成什麽了?!阿蕊陣前扮主率軍殺敵,她可是朕親封的大秦女将軍,你一個衛士丞什麽玩意兒,企圖高攀就算,竟敢還敢把阿蕊當成罰……」贏政扣住他的頸項。

「臭小子,你自個兒說,你是不是背着我對阿蕊胡來,嗯?」荊軻蹲在他身旁,目色狠戾地瞪着他。

秦舞陽未語淚先流……好痛好苦好可憐……他才是最可憐的那一個……他錯了,他不要領罰了可不可以?

全文完

後記

有沒有那麽巧 綠光

這真是一段美妙的巧合。

話說某日正在沐浴時,腦袋胡思亂想着(相信我,洗澡的時候真的是最佳思考時機),突然想到阿編提過,徐姊說:咱們當編輯的,上輩子肯定是文盲,這輩子才要看這麽多字。

有理。那我就忍不住想(完全是在接龍了),作者呢?嗯,我想,作者上輩子大概是書蠹蟲,這輩子才必須要寫那麽多字。

對吧。那麽,編輯後頭的大Boss呢?嗯……我忍不住想,嘿嘿,大Boss上輩子應該是秦始皇,因為焚書坑儒,所以這輩子才必須栽培作者,營銷書籍……以上不負責發言,千萬別對號入座。

橫豎就是胡思亂想就對了,結果咧,洗完澡剛好接到阿編的電話,要我收主題書的粗綱。一開信,瞧見了十二生肖的設定,正看得津津有味,再見下頭粗略的角色設定時,嘻嘻——秦王政!

啊,天啊,荊軻刺秦王,我好想知道荊軻怎麽刺秦王!原諒我在第一時間把開關轉到BL去了……咳,看不懂的,跳過去吧。

總之,這是個美麗的巧合,于是開心地立刻寫大綱了。

心想這定是個愉快到極點的故事,殊不知開稿之後,才發覺真是想得太美好了。

因為,這是個戰國末年的故事!

天啊,春秋戰國啊,實在是離我太遙遠了,遙遠到我開寫之後才想起,這年代是沒有椅子的,就連客棧酒樓都不多,而且用詞不同,況且我已經忘了秦始皇一開始是先滅哪一國的。

雖說,這是個僞傳奇故事,但故事的開頭總不能亂來,屬于原正史的東西還是得照規矩寫,舉凡衣着器具等等都不能亂掰。

想了想,暫時先把稿子丢一邊,惡補一下戰國末年的歷史了。

那真是看得一整個歡暢淋漓,因為我實在很喜歡歷史,差點看到欲罷不能,可故事還是得繼續寫下去,所以我又乖乖地回來寫稿了。

于是乎,為了讓讀者好入戲,我斟酌用字,不想寫太古又不能太新,後來想了想,這是僞傳奇故事啊,就用我喜歡的調性寫咩!

于是,工作狂的贏政遇上了墨家子弟的荊軻,兩個情愛絕緣體相愛的故事就此展開,寫得一整個心花怒放。

但,親愛的,我還是必須得說,這是荊軻刺秦王,荊軻未死的故事,所以這是篇歪史,千萬不要以為歷史真的是這樣喔,橫豎裏頭真真假假都有,重點是,我寫得很開心,也希望看的人很開心。

還有,記住,十二生肖未完,記得繼續往下追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