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來如春夢不多時

?“你受傷了!”孟清淺驚呼。

蕭桐搖搖頭:“不礙事。”

孟清淺小臉煞白,手上的動作卻麻利得很。她一把撕下了自己的裙擺,伸手就要幫蕭桐包紮,蕭桐卻按住了她的手,指尖冰涼的觸感讓他皺眉。

“我不礙事,先回王府。”蕭桐說。

孟清淺卻執拗地挽起了他的衣袖。他手臂上的傷幾乎見骨,尋常女子只怕早就吓暈過去了,她雖然也是兩腿發軟,卻還是麻利的為他包紮傷口。

蕭桐見她動作娴熟,驚訝的問:“你懂醫術?”

“略懂皮毛而已,回府還是要請大夫好好看看。”話畢,孟清淺已經為他包紮好了傷口,血慢慢止住。

待到兩人回到王府,已經是三更半夜了。

蕭桐身上全是血,有敵人的也有自己的,可把府裏的丫鬟家丁吓了一大跳。丫鬟慌忙去請了大夫,又是上藥又是重新包紮,折騰了大半夜,好在大夫說傷口雖深卻沒有傷及筋骨,孟清淺這才松了一口氣。

“大夫,請給內人也看看吧。”蕭桐說。

孟清淺一愣,忙說:“我沒受傷,不用了。”

蕭桐皺眉,伸手把她拉在床邊坐下,卻發現她的手還是冰涼的:“你臉色蒼白,冷汗連連,還說不用。大夫,給她把脈。”

大夫自然不該違拗,請孟清淺伸出手,然後在她手腕上搭上一塊白布,隔着布料為她診脈。

“她怎麽了?”見大夫皺着眉久不言語,蕭桐問道。

大夫沉吟了一會,問:“敢問王妃葵水可還正常?”

孟清淺臉紅,暗怪大夫怎麽問得這樣直白。随後自己在心裏算了算日子,離上次葵水,好像已經四十幾天了,她心中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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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孟清淺不可置信的看着大夫。

大夫看她如此表情心下便了然,連忙拱手道賀:“恭喜昭王殿下,恭喜王妃,貴府有喜了。”

蕭桐也是不敢相信,他只有新婚之夜碰過孟清淺,算日子也是恰好,可是才一次就……也太巧了吧。蕭桐心裏五味陳雜。

“是真的嗎?”孟清淺也沒有想到這麽快,但她更多的是欣喜。有了孩子之後,兩國的關系只會更穩固,算算日子,蕭國的十萬大軍應該已經到達了幽州戰場,如此南國便有救了。

“小民不敢胡言亂語,王妃滑脈明顯,此事千真萬确,應該是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大夫答道。

“那孩子還好麽?剛才那樣慌亂,有沒有傷到胎兒?”孟清淺急着問。

大夫忙道:“王妃放心,您只是受了驚吓,待小民開一服藥,修養幾天便沒事了。”

孟清淺這才安了心,差人送大夫出去,并給了雙倍診金。

第二天,刺殺之事便傳得滿朝皆知,孟清淺懷孕的消息也不胫而走,連明陽帝都驚動了。明陽帝立刻下旨,召孟清淺和蕭桐進宮面聖,一時間幾家歡喜幾家愁。

昨晚的刺殺讓孟清淺耿耿于懷,離皇宮越近,她就越緊張。突然,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就像當日拜堂是那樣,初來乍到的惶恐,獨在異鄉的不安,似乎全消失了。

蕭桐沖她點了點頭,孟清淺微微一笑,心裏突然就有了默契,兩人一起踏入怡心殿。

一陣繁瑣的行禮後,明陽帝開門見山:“朕已經下旨徹查刺殺之事,此事絕不能不了了之。”

“多謝父皇關心。”蕭桐拱手作揖道。

明陽帝又道:“未免意外,朕有意接清淺進宮安胎,你們倆就住回以前的桐院,桐兒意下如何?”

蕭桐看了孟清淺一眼,她沖蕭桐微微一笑,蕭桐便懂了,于是作揖道:“多謝父皇好意,孩兒在王府已經加派了人手,确保清淺平安,不敢勞煩父皇。”

“不過是多了兩個人回皇宮住,有什麽勞煩的?”明陽帝語氣有些不悅。

蕭桐斟酌片刻,仍道:“多謝父皇好意。但先祖留下來的規矩,皇子一旦成親封王便不得回皇宮居住,除非是太子至尊。父皇慈愛,體恤兒臣,但兒臣萬卻不敢有半分僭越之心。”

明陽帝一片好意被推辭,表面上生氣,但實際上卻是寬慰的,心中反而贊蕭桐識大體,便道:“既然如此,那朕也不勉強了,酌賜三名太醫跟你們回王府照顧清淺吧。這總不至于還要推辭了吧?”

孟清淺與蕭桐一齊行禮道:“多謝父皇……”

兩人話音剛落,就見小莊子急急忙忙跑進來:“啓禀陛下,冀州知府送來緊急奏折,說是出大事了。”

“呈上來。”明陽帝沉聲道。

“是。”小莊子呈上明黃色的奏折,明陽帝立刻翻看,眉頭緊緊皺起。

“父皇既然有要事處理,兒臣就先告退了。”蕭桐适時道。

明陽帝沉吟了一會,說:“桐兒暫時先留下來。”

孟清淺聞言,識趣地道:“父皇,不若兒臣先行告退吧,許久未進宮,兒臣想去永和宮看看母妃。”

明陽帝贊賞地看了孟清淺一眼,點頭道:“去吧。”

等到孟清淺走遠了,明陽帝屏退左右,把剛才的奏折扔給蕭桐,沉聲道:“看看吧。”

蕭桐依言打開奏折。原來現在正值春夏之交,萬物生長,疾病也在冀州一帶悄悄蔓延。沿江生活的百姓一開始只是全身瘙癢,還以為只是春夏蟲子多,被多咬了幾口而已。哪知後來越來越嚴重,傷口潰爛流膿不說,人也上吐下瀉,面色發青,當地的大夫怎麽看也治不好,反而連許多大夫也染上了此病,人們這才方知是瘟疫蔓延。

随着天氣日漸炎熱,瘟疫傳播得越來越快,消息傳到洛陽之時,死傷已經很嚴重了。冀州向來是軍機重地,與洛陽同氣連枝,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桐兒以為,冀州之災當如何處理?”

“兒臣以為,疫情緊急,當立即下令,派遣太醫去瘟疫地區為百姓治病,調遣糧食和藥品前往冀州,穩定人心。”

明陽帝點頭,複問:“糧食和藥品從何處調遣?”

蕭桐稍作思考,答:“洛陽、充州、官渡、許昌四地。”

“好!”明陽帝贊道,複又問:“由誰主持赈災?”

蕭桐心中一緊,已經明白明陽帝有意讓他前往冀州赈災,這無疑是個表現的好機會,但他此時風頭正勁,孟清淺又剛剛有孕,若此時遠調,只怕有心人會乘虛而入,打孟清淺的主意。

她一介弱質女流,在蕭國又無親無故,在此非常時期,蕭桐實在不忍心把她一個人仍在洛陽,于是作揖道:“兒臣不知。”

這是蕭桐第二次拒絕明陽帝的好意了,明陽帝臉色很不好看,沉聲道:“桐兒莫要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吶!”

蕭桐知明陽帝已怒,立刻下跪,正要曉之以理,明陽帝卻先開了口。

“傳朕口谕:調遣太醫院百名太醫共同前往冀州平息瘟疫,開洛陽、充州、官渡、許昌四地糧倉藥庫,全力支持冀州。冀州赈災之行由昭王蕭桐主持,一切人力物力憑他調配。欽此。”

如此一來,蕭桐心中縱然再不情願,但也只能接旨謝恩。

且說孟清淺,她本要去永和宮拜見端妃,但途徑暗香園時,恰好瞥見一顆快要幹枯的梅樹,像極了生長在南國的雅州白梅。

孟清淺好奇走過去,發現這棵樹不但樹形雜亂,極少修剪,而且樹幹上還有一道被箭洞穿的傷痕,孟清淺有些心疼地撫摸着樹幹:“真的是雅州白梅,怎麽被人糟蹋成這個樣子。”

“你怎麽認識?”

一個慵懶的聲音突然響起,孟清淺吓了一跳,轉頭一看,一個身穿藍色華衫的男子提着小木桶走來,他的衣擺處同樣繡了一株雅致的翠竹。

這人長的極美,長眉若柳而濃于柳,身如玉樹而靈于樹,嘴角彎彎的,像是夜空皎潔的上弦月,一頭青絲束起,額前零散的幾縷碎發,顯得有些散漫。只見他唇角上揚,慵慵懶懶的走過來,活像是只剛睡醒的狐貍。

“在南國的雅州種了很多這樣的梅樹,人們便為它命名為雅州白梅,不過它對氣候比較挑剔,在蕭國應該很少見才對。”孟清淺回答。

蕭暮輕笑,來自南國又可以在皇宮自由進出的人,他自然知道是誰。但他也不多加理睬,自顧自地從木桶裏拿出鋤頭,蹲下身開始除野草。

孟清淺看了看木桶裏如同虛設的剪子,又看了看有些雜亂的樹形,皺着眉問:“從沒有給這顆樹修剪過麽?”

蕭暮停了手上的動作,也不知是感嘆還是自嘲:“陛下愛極了這顆梅樹,掉了一片葉子都會心疼半天,誰敢去修剪,難道不怕被誅九族麽?”

孟清淺皺眉,難怪這棵樹會長成這樣幹扁又醜陋了:“既然如此,借剪子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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