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直道相思了無益
?孟清淺被他看得有些發怵。眼前這個孩子不過才十三歲啊,怎麽會有這樣的眼神呢?
蕭敬仰頭看着孟清淺,烏黑的瞳孔裏映着她的模樣:“我不管,你救了我,對我而言就是仙女。”
他孩子氣的話逗笑了孟清淺:“傻孩子,這成何體統。”
蕭敬執拗地搖頭:“我就是不想叫你三嫂,不如告訴我直接叫你的名字吧。”
孟清淺怔住,哪有小孩子這麽無理,這樣發展下去只怕會變成無法無天的纨绔子弟,她抿着唇道:“敬兒,我到底虛長你幾歲,是你的長輩,你怎可如此無理?”
蕭敬立刻換上天真無邪的眼神看着孟清淺:“你剛才還說是我三嫂,既然是一家人,我怎麽就不能叫你名字了?”
孟清淺皺眉,正打算教訓幾句,蕭敬已經先笑開了:“仙女姐姐,你別惱,我剛才是逗你的。”說着,蕭敬拉起孟清淺的衣袖搖了搖,仰着頭可憐兮兮地望着她。
他聲音稚嫩,又帶了幾分撒嬌的味道,分明就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嘛。孟清淺釋然,暗怪自己不該跟孩子計較,她像逗小家夥封馳一樣捏了捏蕭敬的鼻子:“傻孩子,也罷了,你若實在不想叫我三嫂,起碼也要叫我一聲孟姐姐,知道麽?”
蕭敬點頭,乖乖喊了一聲:“孟姐姐。”
“這才乖。”孟清淺表揚似的摸了摸他的頭。
“對了,孟姐姐,這些是我母妃托我轉交給你的。”說着,蕭敬拿出一個八寶盒遞給孟清淺。
孟清淺疑惑的打開盒子,裏面分類盛着八種藥材。孟清淺聞了聞,有黨參、血燕、黃岑、白術、花膠、地黃、杜仲,還有兩味珍貴的藥材,連她也不認識,但想來應該也是安胎補藥之流。她令薇止把藥材手下,對蕭敬道:“有勞九皇子跑一趟,也請幫我多謝母妃。”
兩人又聊了好一會兒,直到天色漸晚,孟清淺才道:“敬兒,天色已晚,你再不回宮,宮門就要落鎖了。”
蕭敬也知道晚了,扯着孟清淺的手說:“孟姐姐,那我明天再來看你。”
孟清淺笑着點頭。
此後,她每日都吩咐雪霏用端妃送的藥材熬上一碗安胎藥,然後偷偷倒掉,自己平日裏仍是只喝太醫親手煎的藥。沒過多久,她又把整個王府裏的餐具都換成了銀器,全府禁止使用任何香料,她的吃穿用度全由雪霏、薇止親自負責,旁人連邊兒也不能沾。如此小心謹慎,很快就過了半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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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之交,洛陽正是春意盎然,生機蓬勃之際,這本是踏青的大好時節,但孟清淺擔心暗箭難防,為避免意外,索性足不出戶,留在王府安心養胎。但足不出戶的日子,久了難免無趣,幸好有李悅隔三差五的前來探望,陪孟清淺說話解悶。一開始,她還對李悅心有防範,但接觸久了就發現李悅天真爛漫,毫無城府,也就慢慢放下了戒心。一來二去,兩人竟然成了無話不談的閨中密友。
冀州和洛陽相距尚遠,不是緊急軍情不能用百裏快騎,只能請人傳信,如此來回最快也要半個月。但即使如此,孟清淺還是經常給蕭桐寫信,內容無非也就是些家長裏短,蕭桐每次都會回她,但都只是寥寥數語。
有一次,孟清淺在信中無意間提起了李悅,蕭桐的回信竟然長達三張信紙,雖然也只是報個平安,又說了一些在冀州的瑣碎小事,但孟清淺看得津津有味。在信的末尾,蕭桐托孟清淺向李悅問好,孟清淺一一轉述。
李悅性子直爽,為人單純,能和孟清淺成為好朋友也并不稀奇,但奇怪的是,蕭敬這孩子竟然也出奇地喜歡孟清淺,幾乎每天都要來王府看她,比讀書還要準時。孟清淺本以為他只是小孩子貪玩,拿她做躲避讀書的借口罷了,不料蕭敬真的每天都過來陪她說話,絲毫不嫌悶得慌。
有李悅和蕭敬作伴,日子本該越來越有趣,但偏偏這兩個大孩子就跟冤家似的,怎麽都合不來,每回碰面都要拌嘴一番,輕則互不理睬,重則大吵大鬧,讓孟清淺夾在中間苦惱不已。這不,今天兩人又碰上了。
“你怎麽又偷跑出宮啊?”李悅指着蕭敬驚訝地問。
“你才偷跑呢,我可是請示過父皇母妃,光明正大的來看孟姐姐的。”蕭敬仰着頭,理直氣壯地說。
“哼,一個皇子整天往宮外跑,成何體統。蕭桐哥哥小時候就從來不這樣。”李悅不屑道。
“呦,李悅姐姐也知道體統二字啊,不知道是誰當年在外公壽辰上喝了一碗女兒紅就酩酊大醉,最後讨了外公家兩壇上好的女兒紅才肯走。”蕭敬毫不客氣地揭她的短。
李悅愛酒,自诩是女中豪傑,千杯不醉,最怕的就是人家拿年幼時一喝就倒的糗事來笑話她,如今蕭敬踩了地雷,李悅也不客氣地反駁:“我小時候酒量是差了點,但那又怎樣?總比你這個沒大沒小的小屁孩好。你現在到是好意思笑我了,別忘了我還看過你穿開裆褲的時候呢!”
“你……”蕭敬氣結。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叛逆,最讨厭的就是別人說他是小屁孩了,可恨的是年紀擺在那,想反駁也反駁不了,只能啞巴吃黃連。
孟清淺老遠就聽見門口的吵鬧聲,不用猜也知道是那兩個冤家到了,連忙出門迎接:“敬兒和樂兒來了呀,快進來坐。”
李悅高高興興地進門,沖蕭敬做了個鬼臉,蕭敬冷哼一聲,一步也不動。
孟清淺上前打趣道:“誰惹我們敬兒不快了?瞧這小嘴兒都快翹上天了。”
蕭敬狠狠瞪了李悅一眼,板着臉不說話。
孟清淺心下了然,洋裝嗔怒道:“樂兒,以後不許欺負敬兒了。”
蕭敬立刻就得意了起來,沖李悅揚了揚下巴,大搖大擺地進了王府。
李悅嘴巴一瞥,立刻就抱怨:“孟姐姐偏心,每次都幫着他。”
孟清淺撲哧一笑,低聲對李悅道:“敬兒只是個小孩子,我們最大度的李悅姑娘怎麽會跟一個小孩子斤斤計較呢。你說是不是?”
李悅一想也是,瞪了蕭敬一眼,就不再惱了。
兩個小冤家請進了屋,蕭敬率先把從宮裏帶的青梅糕拿出來給孟清淺:“孟姐姐,這個青梅糕是敬兒親眼盯着禦廚做的,是江南新采的青梅,味道可好了,你快嘗嘗。”
孟清淺依言嘗了一小口青梅糕,美味是美味,只可惜孟清淺并不愛吃酸的東西,但嘴上還是說:“好吃,敬兒有心了。”
蕭敬得意地挑眉。
李悅也不甘示弱的端出一碗花膠粥,道:“孟姐姐,什麽青梅糕酸不拉幾的,難吃死了,我親手炖了一碗花膠粥,裏面全是我親自挑選的上好花膠,你快嘗嘗。”
孟清淺也依言嘗了一口,味道很好,但孟清淺懷孕後口味刁了不少,也不怎麽愛吃甜食。但還是誇獎:“也很好吃,謝謝樂兒。”
蕭敬立刻就不高興了,賭氣道:“什麽花膠粥,甜膩膩的,看着就沒了胃口,孟姐姐身懷六甲,當然是愛吃酸酸的青梅糕了。”
李悅也不甘示弱:“什麽青梅糕,酸不拉幾的,聞了就不想吃了,還是我的花膠粥好。”
“胡說,分明是我的青梅糕好。”
“花膠粥好。”
“青梅糕好。”
得了,這倆冤家又吵起來了,孟清淺頭疼,只得打圓場說:“都好都好,我都愛吃。”說着,孟清淺拿起一塊青梅糕,正要再咬一口,突然就覺得一陣反胃,然後幹嘔了起來。
李悅趕緊上前拍着孟清淺的背,着急地問:“孟姐姐,你怎麽了?”
胃裏難受得說不出話來,孟清淺只能擺擺手,每次剛剛好了一點兒,又立刻開始反胃幹嘔,不多一會兒,她整張臉都漲紅了。
“都怪你,送什麽青梅糕,害的孟姐姐不舒服。”李悅一邊心疼地幫孟清淺順氣,一邊道。
“怎麽就怪我了,明明是你不好,送什麽花膠粥,把孟姐姐吃的身體不适!”蕭敬反駁道。
兩個人一言不合,眼看又要吵起來,孟清淺難受得說不出話,只能一邊幹嘔一邊盡力擺手,示意他們別吵了,可是兩個人卻都沒注意到。
還是薇止大膽,運足了內力大吼一聲:“別吵了,沒看見公主身體不适嗎?”
這聲音震耳欲聾,吓得李悅和蕭敬立刻閉了嘴,兩人面面相觑,誰也不敢說話了。
雪霏連忙拿來了一塊空盆子,又準備了熱毛巾,孟清淺就着空盆吐了起來,一直吐到黃膽水都出來了才稍稍好轉。雪霏把立刻盆端下去,薇止趕忙用熱毛巾給孟清淺擦臉。
李悅和蕭敬都吓得不敢說話,看到孟清淺臉色好了一些,懸着的心才放了下來。
孟清淺見兩人終于安分下來,打趣道:“你們倆早這樣該多好。”
兩個人都紅了臉。
李悅到底比蕭敬大了三四歲,先開口道:“孟姐姐,我錯了,以後我再也不跟小孩子計較了。”
蕭敬也忙說:“好男不跟女鬥,以後我也讓着她,再不跟她吵架了,孟姐姐別生氣。”
孟清淺噗嗤一笑:“早知道我吐一會兒就能讓你們和好,那我早就吐給你們看了。”
蕭敬皺着眉,擔心地問:“孟姐姐,你沒事吧?”
“沒事的,懷孕了的人都會孕吐的,是正常現象,傻孩子別擔心。”
“可是雪菁姐姐懷馳兒的時候也不見吐得這麽厲害啊。”李悅仔細回憶說。
孟清淺心下一驚,她來蕭國也有幾個月了,再怎麽水土不服,按理也該過去了,為什麽孕吐會如此嚴重呢?
“孟姐姐,怎麽了?”蕭敬見她臉色突變,擔心地問。
孟清淺立刻笑道:“沒事沒事,孕吐再正常不過了。雪菁姐姐當年也吐得厲害呢,只是你們沒看到罷了。”
“是這樣麽?”
“不信你去問她,看雪菁姐姐懷孕的時候吐不吐。”孟清淺輕松地道。
李悅和蕭敬這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