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風雲際會大理寺

?身穿棕黃色蟒袍的身影徐徐走來,孟清淺心中一緊。

她有勇氣面對千夫所指,卻不願從蕭桐嘴裏聽到一句誤解。不是因為做了壞事心虛,而是單純的期盼最親近的人能給予她最基本的信任。

李尚書和蕭逸同時松了手,李尚書冷哼道:“微臣擔當不起昭王殿下這一聲伯父。”

蕭桐上前端端正正行了一個對長輩的拱手禮,道:“李伯父,我與樂兒青梅竹馬,是您看着長大的,難道我會包庇兇手,讓樂兒含冤莫白的死去麽?”

是了,即使眼前這個孩子成為了昭王、太子、甚至是君臨天下的帝王,他也還是當年那個自幼喪母的可憐孩子;還是那個會給樂兒偷偷送酒、默默為樂兒背下所有黑鍋的孩子;還是那個會在私下叫他師父、央他傳授武藝、立志保家衛國的孩子。

李尚書長嘆一口氣:“桐兒,伯父還可以相信你麽?”

蕭桐一字一頓地道:“我一定會還樂兒一個公道!”

“那我就看看這起案子,你怎麽查!”說着,李尚書坐回了原位。

蕭桐向孟清淺走來。他每靠近一步,孟清淺的心就揪緊一分,他與樂兒十幾年的情分,如今樂兒死了,他……他一定很傷心吧。

“還不起來?”

孟清淺擡起頭,這人已經把手伸向她,她一時間愣住,忘記了所有動作。

蕭桐伸手握住她的雙肩,直接把她半提了起來,剛想問她有沒有受傷,她已經先顫聲開口:“我沒有殺樂兒。”

她擡起頭望着他,雙手緊張地握成拳頭,四指的指甲深深摳入手心。

蕭桐伸手,自然地掰開她的手指,看到已經她已經紅腫的手心皺了皺眉:“我知道。”

孟清淺鼻子一酸,突然就覺得有滿腹委屈想要傾訴,卻只能生生憋住。她可以在各方勢力中四處斡旋,可以在驚濤駭浪中游刃有餘,卻因為蕭桐的一句話而熱淚盈眶。就好像小孩子摔倒了,如若只有自己一個人,站起來拍拍灰也就沒事了,如若親人在身邊,卻總要哭鬧一番才肯罷休。大概是因為,知道那個人會心疼自己,而這種被關心的滋味又太過美好,才會讓人忍不住熱淚盈眶吧。

“對不起,我來晚了。”蕭桐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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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清淺這才想起,他現在應該被明陽帝軟禁在昭王府裏才對,她立刻緊張地抓住他的衣袖:“你怎麽出現了,不是有人在府裏日夜看着,不讓你出府半步麽?”

“有些人,只有打趴下了,才不會礙事。”

“可是……”

蕭桐捏了捏她的手心:“先不要想這些,把事情查清楚再說。”

孟清淺點點頭,又聽得蕭桐朗聲道:“大理寺卿,有勞你請仵作過來,讓他當堂驗屍,今日就趁着大哥和李尚書都在,把此案徹底查個水落石出!”

聽這意思,昭王殿下是要親自徹查本案了。大理寺卿心裏開了花,這燙手山芋,能丢掉絕對一刻也不耽擱,當即就下令讓人請來了洛陽城最好的仵作,又叫人把李悅的屍體擡上了公堂。

這是孟清淺幾個月來第一次見到樂兒,不想已經是天人永隔。

記憶中的樂兒是一個天真活潑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碧綠的花裙子,面如桃花,動若處子。她愛吃甜食,喜歡笑,總是蹦蹦跳跳的找酒喝,仿佛她在哪裏,陽光就在哪裏。可眼前的這個僵直的軀體——幹枯的頭發淩亂地散着,搭在深陷的眼眶邊;眼皮半合,只露出一半滲人的眼白;骨瘦如柴的身體上隐隐有青紫的屍斑,活脫脫的一副皮包骨的模樣;唯獨小腹微微隆起,卻是她這一生不潔卻又無怨無悔的标識。

孟清淺捂住唇,不讓自己哭出聲。她以為自己已經見慣了生死,可以很堅強的面對這一切了,但當她看到原本活潑可愛的樂兒變成一副死氣沉沉的屍體時,她真的快要崩潰了。

忽然,一只手從後面捂住了她的眼睛,然後順勢把她的頭按進懷裏,耳邊想起令人安心的聲音:“不要看。只記住樂兒生前最燦爛的笑容就好。”

孟清淺再也忍不住,眼淚洶湧而出。

李尚書上前,顫着手幫李悅把眼睛完全合上,又幫理了理她的發:“樂兒,我的女兒,爹來了,以後再也沒有人可以欺負你了。”

蕭逸上前,聲音有些哽咽:“李大人節哀。”

李尚書只是擺了擺手,顫顫巍巍地往後退,忽然一屁股摔在椅子上,一點兒也不見往日縱橫沙場、傲視群雄的英姿。

大理寺卿連忙谄媚地給他的頂頭上司端茶遞水,然後向仵作使了個眼色,仵作上前開始驗屍。

“死者是窒息而死,從脖子上的傷痕和身上的屍斑來看,應該是兩日前的醜時左右,被人用條狀物從後面活活勒死。死者小腹有硬塊,應該是身懷有孕,從硬塊的大小和死者的體重比較來看,死者生前至少懷孕四個月以上。發現死者時,她右手緊緊握着王妃的平安符。除此之外,死者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的指甲裏似乎有東西,初步驗證是人的皮肉,應該死者在臨死前掙紮中抓傷兇手留下的痕跡。”

仵作冰冷默然的聲音回蕩在公堂,究竟要眼睜睜看着多少生命在眼前消亡,才能練就這一身銅皮鐵骨?

蕭桐深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無恙:“能憑皮肉驗出兇手的傷口在哪裏麽?”

仵作搖搖頭:“驗不出,卻猜得出來。兇手是從後面行兇的,按照死者的身量來計算,死者的手僅能抓住兇手的胸口以下大腿以上的部分。皮肉能陷入指甲裏,說明死者的手當時是直接接觸的兇手的皮膚,那麽除去衣物包裹住的地方,兇手的傷口就鎖定在脖頸,領口處,和手腕以下。”

蕭桐皺眉道:“傷口如果是脖頸或者領口如此明顯的地方,兇手在行兇時一定會發現,然後抹掉證據,但他沒有。很可能是因為兇手并不知道自己被樂兒抓傷了,因此傷口該是手腕或者手背這種不起眼的地方,加之兇手急于勒死樂兒,便忽略了這一點。樂兒是右手的指甲裏有皮肉,兇手是從背後殺害樂兒的,那麽他行兇時的方向也應該與樂兒相同,所以兇手的傷口一定也在右手。”

“王爺英明吶,簡直就是在世包青天,下官實在佩服佩服!”大理寺卿立刻拍馬屁。

蕭桐沒心思聽他奉承,反而對孟清淺道:“清淺,你把你的雙手都伸出來給大家看看。”

孟清淺會意,挽起衣袖把雙手伸出。一雙素手十指纖纖,皓腕瑩白如霜雪,毫無傷痕。

不多時,蕭國就幫孟清淺把衣袖放下。

“南國公主,王妃之尊,若是想要害人,料想也斷不至于自己動手。”蕭逸挑眉看着蕭桐道。

“那按照大哥這種說法,所謂的物證,也有可能是栽贓嫁禍。”蕭桐反駁道。

蕭逸眼神示意:“大理寺卿,你是主審,你來說說。”

被點名的大理寺卿吓得連眉毛都在瑟瑟發抖,這兩個小祖宗誰都不好惹,這裏他的官最小,哪裏敢判呢?不若……還是和稀泥吧!皇室中人的家務事兒,誰管誰倒黴!

大理寺卿輕咳了兩聲,道:“雪霏是王妃的貼身婢女,如若王妃只有這麽一個人證,再無其他不在場證明的話,是不足以洗脫殺人嫌疑的。”緊接着,他話鋒一轉:“不過目前為止,大理寺同樣也只發現王妃的平安符這麽一個物證,也可能是賊人偷了王妃的随身物品來嫁禍,因此單憑此項證據也不足以讓王妃入罪。”

“那你到底想怎麽判?”蕭桐皺眉道。

“這……”大理寺卿沉吟了一會兒,道:“不若一人讓一步,大理寺體恤王妃大病初愈,可以回府休息,但王妃須得随時配合調查,我大理寺一定會全力追查幕後真兇,早日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大理寺卿不愧是官場老手,如此處理,既保證了兩邊都不得罪,又給了大理寺一個合理的臺階,并且可以繼續調查此事,可謂最妥善的處理方式。但李尚書卻不同意。

“胡鬧!什麽一人讓一步,堂堂大理寺卿,當公堂是菜市場讨價還價麽?本官決然做不到眼睜睜看着殺害我女兒的真兇逍遙法外,此事定要追查出個水落石出來!”

“李大人,這……”

大理寺卿一臉為難,蕭逸又接口道:“敢問大理寺卿,如若此案的嫌疑人不是昭王妃,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你還會提出放嫌疑犯回府休息,随時配合調查的解決方法麽?常言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如今到了這蕭國的最高公堂大理寺,怎麽卻還有如此嚴重的包庇之事!”

蕭逸字字誅心,批得大理寺卿毫無還口之力,差點就要給這三位祖宗跪下了。眼看就要陷入僵局,幸好門外傳來了怡心殿首領太監小莊子尖細悠長的聲音。

“聖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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