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洛陽親友如相問

?孟清淺急切地拉着她的手:“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你且說說看吧,或許就是你的一句話,能令樂兒沉冤得雪!”

元熙偷偷瞄了孟清淺一眼,嘆了口氣:“哎,也罷,還是告訴皇嫂吧。其實我也發現樂兒怪怪的。往常她每個月都要進宮來看我,但從去年十月份的時候開始,她就再也不來了。我還以為是天氣太冷,她懶得出門,于是就挑了一個晴天,帶了壺禦酒去看她。不料她不僅不喝酒了,還一直找借口讓我回宮,我洋裝生氣,她才住口。小時候我們常在一起畫畫,我心血來潮,說要跟她一起畫畫,她又是諸多借口,我便直接進了她的畫室,恰好看到桌上攤開着一幅畫,我剛拿起畫看了看,樂兒立刻跑過來搶,寶貝似的收好畫。當時我還打趣她是不是情人送的定情信物,她雙頰緋紅,惱得把我趕了出去。”

“那你還記得那幅畫裏畫了什麽嗎?”孟清淺急切地問。

元熙想了想:“畫的是樂兒,她在畫中一身綠衫,手中抱着一只雪白的小兔子,站在禦花園裏的羊腸小道中回身淺笑。當時是深秋,草木凋枯,但畫者功底了得,把樂兒的嬌俏模樣畫得栩栩如生,竟然一點兒也沒有秋日的蕭索,反而像萬物生長的春天。畫者還在旁邊題了一首詩。”元熙公主回憶了許久才道:“草木下肅葉無痕,之子托兔共晨昏。幸得識卿桃花面,自此阡陌多暖春。”

“有沒有署名或者印章?”

元熙搖了搖頭,想了想又道:“但畫者應該是個信佛之人,因為畫的落款是一個金色的‘卍’字佛印。”

孟清淺皺眉,這可不好判斷:“還有別的特征麽?”

元熙又仔細回憶了一遍,确定地道:“沒有了。”

“多謝公主信任相告,孟清淺心中感激不盡。”說着孟清淺就要福身,元熙立刻拉住她。

“皇嫂……元熙不敢當啊!”她一咬牙,還是決定入實相告:“其實早就有人告訴過我,皇嫂近期可能會來找我,那人交代我什麽都不要告訴皇嫂,還要我勸皇嫂你要不再管這事,只因此事兇險異常。可是我與樂兒青梅竹馬,終究還是有着一點私心,希望能幫她找出真兇,若是因此置皇嫂于危險之地,元熙實在過意不去。特此如實相告,如何抉擇,全由皇嫂心意。”

孟清淺愣了愣:“公主,你說的那個人是……”

“受人之托,當忠人之事。請皇嫂恕元熙不能相告。”

孟清淺嘆了口氣:“公主,我已經明白了那人的意思。但我不會就此作罷。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出那個傷害樂兒的混蛋,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

經過一整天的忙碌,孟清淺回到府中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她滿腦子都是今天發現的各種線索,看似雜亂無章,可她總覺得樂兒的冤魂會指引着她找到真兇,想的太入迷了,連雪霏端着熱水進來也沒發現。

“公主,奔波了一天,您也累了,讓奴婢伺候您休息吧。”雪霏關心地道。

孟清淺心中警惕起來,面上卻裝的若無其事,任由雪霏為她打散了發髻,然後把擰幹了的熱毛巾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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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潔了面,再把毛巾遞給雪霏時,隐隐聞到了奇怪的味道,似乎是從雪霏的手腕上傳來,她伸手握住雪霏的手腕想仔細看看,不料剛一碰到她,雪霏就驚叫一聲。

“我碰到你的傷口了?”

雪霏連忙搖頭:“不礙事的。”

“小傷口不處理好就會惡化成大傷口的,還是讓我看看吧。”說着,孟清淺已經挽起了雪霏的衣袖,她再想躲,卻也不好縮手了。

孟清淺解開了雪霏包紮傷口的繃帶,她手腕上原本只是兩條細長的傷痕,現在卻擴大了好幾倍,弄的整個手腕都紅腫起來,原本受傷的地方竟然惡化腐爛,剛才的怪味道就是從這發出來的。

“怎麽這麽嚴重了?”孟清淺驚呼。

雪霏緊張得語速飛快:“應該是這幾天洗了衣服,沾了水和皂角,傷口感染了。”

水和皂角是可以讓傷口惡化,卻絕不至于讓傷口腐爛,看雪霏傷口的樣子反而是像中了毒。孟清淺忽然心頭一震:雪霏恰好也是右手有兩道紅痕,當時她說是被樹枝刮的,但如今想來,也完全有可能是被人抓的。

“公主,你怎麽了?”雪霏見她的臉色突然慘白,奇怪地問。

孟清淺心中狂亂,甚至連手也有些發抖,她努力穩住自己的氣息,道:“我沒事,只是累了,你先休息吧。”

雪霏見她臉色特別不好,正要多問幾句,卻發現孟清淺似乎有意無意地一直盯着自己的右手傷口看。雪霏身子一震,臉色突然就變得很難看。

她這一微妙的變化當然沒有瞞過孟清淺,孟清淺意識到了危險,立刻道:“我真的好累,想休息了,你先出去吧。”

說着,孟清淺假意疲累地轉身走向床榻,心中卻一直警惕着,微弱的燭光照出兩個人的影子,她看到雪霏不但沒有出去,反而一步一步地向她逼近。

孟清淺心中大驚,她不會武功,兩人距離這麽近,雪霏若是有心下毒手,外人根本來不及施救。她心中閃過千般念頭,卻沒有一個可行的求生之法,只能眼看着雪霏與她的距離越來越近……

只聽得“撲通”一聲,雪霏竟然直直跪倒在地。

孟清淺驚魂未定地眨眨眼,洋裝若無其事地問:“你這是幹什麽?”

雪霏重重磕了一個頭,額上頓時就紅腫起來,誠摯地道:“奴婢有罪,不該在公主昏迷之時當着衆多人的面胡亂猜測,害得王爺處境被動,身陷囹圄,請公主責罰。”

孟清淺深深看了她一眼,卻不急着讓她起來:“你平日裏一向穩重,為何這次如此沖動呢?”

“不敢欺瞞公主,奴婢此次如此沖動,是因為有人刻意挑撥,那人說……說李姑娘肚子裏的孩子是王爺的!”

孟清淺心中一驚,暗道自己并沒有把這件事透露給任何人,嘴上問道:“誰告訴你的?”

“是……是薇止。”雪霏道。

孟清淺皺眉,這才想起了自從自己醒來以後,就再也沒見過薇止了。

“那薇止現在人呢?”孟清淺問。

“她說不能讓公主在蕭國這麽被欺負,早已經去了南國找陛下和游丞相住持公道。”

孟清淺心中一緊:難怪南國的國書來的這麽快,難道真的是薇止?

“薇止說得斬釘截鐵,當時公主生死未蔔,我一時慌亂,來不及細想就信以為真,這才害得王爺受制于人,奴婢有罪。”說着,雪霏雙手撐地,又磕了一個響亮的頭,原本額上的紅腫出已經擦破了皮。

“行了行了,你先起來吧。”孟清淺于心不忍,親自扶起了雪霏:“今天發生的事太多了,我累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至于別的,以後再計較。”

“多謝公主。”雪霏施完一禮便告退。等到她走遠了,孟清淺立刻把門窗都緊緊鎖死,亂蹦亂跳的心髒就像在打鼓似的。

過了許久,孟清淺才稍稍平複了心情,但早已沒有了睡意,她索性拿出紙筆,把發現的線索一一列出,慢慢劃劃出了一條時間線,把所有的事情聯系在一起分析,猛地靈光一現。

其實從一開始她就是被誤導了。樂兒肚子裏的孩子根本就不是蕭桐的!因為四個月前,蕭桐正在冀州治理瘟疫,根本沒有見過樂兒。那個人刻意誤導她,讓她以為樂兒懷了蕭桐的骨肉,意在離間他們夫妻,再指使兇手殺死樂兒,激化她和蕭桐的矛盾。

想到這,孟清淺心中一寒。在紙上寫下今日元熙說的那首詩:草木下肅葉無痕,之子托兔共晨昏。幸得識卿桃花面,自此阡陌多暖春。

“我明白了,我完全明白了!”孟清淺驚呼,手中已經提筆快速寫下兩個字——草下加肅是為蕭,之字包兔是為逸,是蕭逸!

是他!孟清淺心中一陣後怕。如果他想要她的命的話,之前明明有許多次機會,他既然沒有動手,那就一定還有更可怕的目的!可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測,她還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那個人是兇手,更別提幕後主謀的蕭逸了。怎麽辦呢?

想着,孟清淺又把所有線索重新組合了一遍,最終把目光停留在了白馬寺三個字上。

樂兒,是你在指引我對麽?是你留下線索,告訴我誰是殺害你的真兇,要我幫你把她繩之以法是麽?樂兒,你放心,即使要賠上性命,孟姐姐也必定不負你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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