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雨雪紛紛連大漠
孟清淺又是被門外的敲門聲吵醒的,只是與以往送飯的時的聲音不同,這次的敲門聲不重,并且很有節奏,也沒有因為長久無人應答而變得急躁。
孟清淺和蕭桐對視一眼:這應該是船長。
“我去開門吧。”孟清淺說。
蕭桐想了想,從她頭上扯下一根金簪塞在她手中:“應該是來試探的,我扮作重傷難愈之态,你小心與他周旋,便可打發他走。若是有什麽不對就立刻後退,我就在你身後。”
孟清淺點了點頭,把簪子塞進衣袖中觸手可及的地方,然後上前去開門。
蕭桐立刻縮着身子趴在床上,假裝重傷難以起身的樣子。
孟清淺打開了艙門,果然看見船長等候在外,她擠出一個笑容:“船長到訪,不知有何貴幹?”
船長禮貌地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貨船簡陋,怠慢了,便來看看貴客有什麽需要。”
孟清淺微微一笑:“船長仗義收留,小婦人感激不盡,不曾有什麽額外的需要。”
“夫人客氣了。”說着,船長往小艙裏探了探:“不知裏面那位相公身體好些了麽?”
孟清淺自然地後退了一步,讓他看清楚艙內的情景:“多謝船長關心,只可惜我家夫君身受重傷,船上又沒有藥物,近日來傷情愈加嚴重了,此刻連動彈一下也萬分艱難,故不能前來迎接船長,失禮了。”
船長見蕭桐無力地趴在床上,臉色蒼白,一呼一吸之間時急促時緩慢,身受重傷之态不似作假,便假意嘆道:“只怪我思慮不周,也沒在船上備些藥物,耽誤這位相公治療了。”
“船長肯收容我夫妻二人,小婦人銘感五內,不敢再有其他想法。”她頓了頓,為難地道:“只是我夫君身上有傷,沒有藥也不是個辦法,便多問船長一句,不知這船何時能到洛陽?”
船長從容地道:“夫人放心,我們特意走了一條捷徑水路,應該很快就能到洛陽了。”
孟清淺面上的感激不似作假:“太好了,如此便多謝船長了。等到了洛陽,我夫婦二人必定不忘船長救命之恩。”
船長笑着擺擺手:“舉手之勞,夫人言重了。”
孟清淺裝腔作勢地嘆了一口氣:“只可惜我夫君身受重傷,需要靜養,加上船艙簡陋,也沒能請船長進來坐坐,實在是失禮。”
船長自然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從善如流地道:“是在下打擾了,這便告辭,祝這位相公身體大好,早日傷愈。”
孟清淺颔首,算行了禮,船長也不再停留,轉身便離去。她立刻把艙門關上,然後緊緊鎖好,狂亂的心跳終于降了下來。
蕭桐坐起身來嘆道:“好一只敏感又多疑的狐貍。”
孟清淺走到他身邊坐下:“你說,我剛才那番說辭,他信了幾分?”
蕭桐挑了挑眉:“他方才那番說辭,你又信了幾分?”
孟清淺嘆了口氣,心中已經了然:“那我們怎麽辦?現在早就出了蕭國的國界,茫茫黃河,也不可能游回去呀!”
“也許一開始他只是懷疑我們,但經過剛才那番試探,想必他們今晚就會有行動了。”
孟清淺心中一緊:“這是為何?難道是我露出了破綻?”
“不是,不管你怎樣周旋,他見我身受重傷,一定會有行動的。”
孟清淺愣了愣,已經洞悉他心中所想:“你的意思是,我們假意示弱,在他們最松懈的時候,主動出手反擊?”
蕭桐輕笑:“我總覺得在你面前毫無遁形,好像不管我在想什麽,你都知道。”
他刻意打趣,是怕她太緊張了,孟清淺又豈會不知,也輕松地道:“我才覺得在你面前無所遁形,心中所思所想,不必言語,你早已心知肚明。”
兩人相視一笑,若心中還有什麽隔閡、誤解,也早就在這生死攸關的一刻土崩瓦解。
俗話說: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不管是人還是物,若是有什麽重大變故,在變故之前,總歸會有些許蛛絲馬跡可察。
又到了日落西山之時,門外響起的敲門聲就如黎明前的黑暗一般讓人倍感折磨,孟清淺遲疑了一會兒,并沒有去開門。
“咚咚咚”的敲門聲變成了“砰砰砰”的踹門聲,孟清淺可以肯定來人是之前那個送飯的矮胖船員,她上前輕輕松了松門鎖,卻并沒有直接把門打開。
“吃飯了,別磨磨蹭蹭的,快開門!”矮胖船員一邊說,一邊繼續用腳踹門。已經松了的門鎖搖搖晃晃的,像是随時會被踢開。
孟清淺立刻後退,悄悄躲進了角落裏。蕭桐拿着今日還沒來得及送的木托盤,躲在門後。
只聽見“砰”的一聲,門被一腳踹開了。矮胖船員罵罵咧咧地沖了進來,蕭桐趁機用托盤朝着他的後頸狠狠砸了下去,矮胖船員應聲倒地。
埋伏在門外的兩個船員大驚失色,一齊沖了進來,奈何門太小,根本容不下這麽多人同時進來,反而拖慢了動作,蕭桐一腳踢出,把兩人都踹了出去。
蕭桐正欲乘勝追擊,一把明晃晃的寶劍刺了進來,蕭桐立刻後退。原來是船長持着劍一躍而入,很快就把蕭桐逼進了角落。
船長武功不弱,手中又有兵器,自然是占了上風的。不過他很快就發現了弊端——船艙太小,拿着劍根本施展不開。
這時,另外兩個船員也沖了進來,四人在這裏連呼吸都嫌擁擠的小船艙裏打了起來,人人都是束手束腳的。
船員武功雖然不弱,但絕對不是蕭桐的對手,船長武功到是高上一些,卻因為帶了兵器,在這擁擠的地方反而更加施展不開,蕭桐以一敵三,竟然沒有露出敗勢。
船長很快就發現了這一點,立刻把手上的劍丢開,猛地揮出一拳。蕭桐側臉躲過,右腿用力掃向船長,他一個重心不穩,直直摔到了地上。
另一個高瘦的船員立刻撲上來補位,蕭桐側身閃避。這時,倒地的船長伸出右腿,不甘示弱的勾住了蕭桐的左腿,用力一帶,蕭桐也摔到了地上,他立刻大喊:“快去抓住那個女的!”
躲在角落的孟清淺立刻後退,将手中金簪拽出,還沒來得及出手就被武功高強的船員扣住了咽喉。
蕭桐急忙起身,使出了一招游龍歸海,點中了高瘦船員的穴道,他立刻動彈不得。蕭桐再要過去救孟清淺時,卻被船長扣住了腿狠狠一拉,又摔回了地上。船長趁機一個鎖喉,蕭桐側身堪堪避過,手肘用力一撞,撞得船長眼冒金星,然後反手同一樣一個鎖喉,制住了船長!
“住手!否則我就殺了她!”扣住孟清淺的船員大吼一聲。
蕭桐伸手點了船長的穴道,朗聲道:“堂堂男子漢,卻要挾持一個弱質女流保命,未免太過丢人了吧!”
船員冷笑:“你們蕭國人素來嘴皮子功夫厲害,可惜大爺不吃那一套!我可不管什麽名聲,你要是敢亂動,我就讓這個嬌滴滴的美人兒死無全屍!”
蕭桐心中一緊,快速道:“你放了我夫人,我放了你們船長,一命換一命,很公平!”
“哈哈哈哈……”高個兒船員仰天長笑:“蕭國人嘴皮子厲害,腦子卻不行,我要船長的命做什麽?你殺了他,我不就是船長了麽!”
蕭桐神色一凜,他并無殺人之意,但如今看來,不論結果如何,今天總是要有傷亡了。
“一命換一命,你自缢,我就放了這個小娘子,怎麽樣啊?”船員陰險地道。
蕭桐略微思考,冷笑道:“她不會武功,我自缢後她還不是要落在你手裏,既然如此,那就讓你給我夫妻二人陪葬!”
說着,蕭桐上前幾步,高個船員驚得連連後退,手上的勁兒也加重,掐得孟清淺生疼,她卻死死咬着唇,不肯發出一點兒聲音。
她雖然不肯發出聲音,可臉卻漲紅了,蕭桐看着心疼,苦肉計便再演不下去了,只好停下了腳步。
船員立刻挑撥:“小娘子,看來你所托非人,你這位郎君根本不在乎你的生死。”
“你不必挑撥離間,要我自缢也可以,但你要先放了我夫人!”蕭桐冷聲道。
船員冷笑:“你把我當傻子吧,放了她你還會自缢?”
“那我們折個中,我自行用繩子縛住雙腿一手,你放了我夫人,然後我任你處置,怎麽樣?”
還不待船員開口,孟清淺立刻脫口而出:“不行!”
船員立刻掐緊了她的脖子,讓她發不出聲音。
“你輕着些!若敢傷了她,我一定要你死無全屍!”蕭桐怒道。
船員不屑道:“還真是夫妻情深吶。我答應你,船長身上有繩子,你先用繩子綁住雙手,我就放了她。”
蕭桐依言從船長身上搜出繩子,盯着孟清淺道:“清淺,經此一役,只怕你我夫妻窮盡碧落黃泉都再難相見,你一定要記住我的囑托。”
孟清淺聽懂了他的暗示,嘴上說不出話,只能沖他眨眼示意。
蕭桐當着船員的面動手把自己的雙腿一手緊緊綁住,打了個死結。
“哈哈哈哈……”船員得意地大笑,松了對孟清淺的鉗制,正要上前殺了蕭桐時,眼前突然金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