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戴着眼鏡的紫發少女,和他是如此的相像。這是讓人厭惡的,卻也無法割舍掉的血緣。
“那麽,晚安。”紗織鞠了個躬算作道別,然後轉身就往樓梯上跑。
她的馬尾輕快地來回晃動,比呂士聽到紗織上樓的急促腳步聲,一擡頭看到她被白色襪子包裹着的腳丫子,一轉眼便消失在了樓梯的拐角處。
他垂頭摩挲着冰冷的書脊:“晚安,紗織。”
作者有話要說: 連續三天的日更..好久沒回到碼字小能手的狀态啦
然而...明天要出發去旅游 下星期二才能回來
希望回來的時候 會有留言QAQ 感恩
☆、漸行漸遠
紗織覺得最近這幾天切原有些不正常。她每次回頭去看他,都只能看到對方柔軟的海帶般的微卷頭發。
星白的發旋和亮亮的一小點鼻尖。被倒放的物理課本,紗織看到上面寫着“Nice to meet you” 還有“ Tennis” 之類的英語單詞。
前幾秒有如實質的視線,仿佛是她的錯覺。
從窗邊透出來的斑駁樹影,倒映在他握着鉛筆的手指上,少年特有的明顯指節,跳躍着夏日樹梢之上明快的葉片。
曾經放話說寧願被幸村部長在球場上狠抽一頓,也不想學英語的切原赤也,到柳生家補習都靠着真田的渾身黑氣和比呂士陰測測的笑容,偶爾胡狼前輩還懂得用巴西烤肉來進行一切可能的威逼利誘。
第一次切原願意主動學習英語的情形,應該可以用“太陽從西邊升起”來形容吧?要是英語老師看到這種場景,估計也會感嘆一句“苦盡甘來”。
紗織清了清嗓子:“切原同學?”
紗織分明看到他停頓的手,看到他上下動了一次的喉結,哪怕沒有柳生比呂士那般天賦的動态實力,但她确信切原絕對是聽到了自己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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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少年沒有回答,只是把頭垂的更低了。
黑色的頭發,暴露在灼熱的日光裏,變成漂亮的墨綠色,可以聯想到寬廣又神秘的大海深處。他鼻尖冒出的汗,是潛浮其中的微小珍珠。
“你要吃蛋糕嗎?”
這是柳生比呂士從前幾天開始不間斷往家裏運回的甜點,從黑森林蛋糕,到提拉米蘇,包括甜甜圈和各式各樣的曲奇餅幹。
昨晚是顏色明快的馬卡龍,充滿奶油和水果果粒的雪胖子。擺放在甜點盤上的食物,在客廳的金碧輝煌之下,顯得格外好吃。
母親喝着保姆阿姨泡的水果茶,從美容室裏剛剛做好的卷發散發着迷人的香氣,她不急不緩的語氣和柔軟語調,在上流社會之中行走多年愈發優雅的母親誇贊着自家兒子的體貼和乖巧。
而紗織則坐在離中心最遠的單人沙發上,看着比呂士面對家人時特有的溫柔笑靥,看着母親保養得宜的手拂過兒子的手背,像個局外人似的陪着笑。
“你也吃點。”柳生比呂士遠遠地看着紗織,他的眉眼一如往常的精致,比起仁王的邪氣俊美,柳生比呂士之所以可以成為立海大過半女性的夢中情人,與他溫文的氣質也不無關系。
會在包裏放遮陽傘,喜歡品讀阿加莎的紳士,總比白發狐貍,更符合好男人的标準。
紗織不太記得柳生比呂士有多久沒有叫過自己的名字,但是對方格外疏離的語氣一聽就知道與她相關。在母親稍顯不悅的注視下,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握成拳頭。
“啊…好。”
在柳生比呂士意味深長的目光中挑選喜歡的甜點——紗織想象到他琉璃般透亮的瞳孔,想象到他嘴角溫和的笑意,想象到他可能下在蛋糕裏的毒藥——說實話這是最近幾天她最為痛苦的時間段。
“謝謝..哥哥。”
午休時間過分安靜的教室,紗織似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她感受過這種靜谧,絕望地讓人無話可說。
切原赤也的筆尖仍然停留在原地,計算浮力的公式被他寫的亂七八糟的英文單詞掩蓋。阿基米德的畫像,二年級王牌用水筆畫了可愛的小貓胡須。
知道自己家政課不過關的紗織,見切原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補充道:“是哥哥買的奶油蛋糕。”
切原把鉛筆往課本上重重一拍,從位置上站起來。物理書在桌邊晃晃悠悠,不知何時為掉落。
紗織不明就裏地擡頭看着切原,周圍的其他人也轉身去看他。成為全班大部分人目光中心的二年級正選,瞥了紗織一眼,旋即移開了目光。
捧在手心裏,很小的一塊奶油蛋糕,上面綴着鮮紅的草莓。來自神奈川頗有名氣的私家甜點坊,切原不用嘗都可以想象得到,奶油在舌尖融化,松軟的戚風蛋糕底混着可口的草莓汁液,會有多麽讓人驚豔的味道。
厚重的眼鏡,她與柳生比呂士如出一轍的紫色雙眸,并不明亮。素淨臉孔上是些微的驚訝,稍微張開的嘴唇,潔白的牙齒很是小巧。
切原握緊拳頭,幾乎可以算得上咬牙切齒地回答:“我不吃。”
“哦,那算了。” 紗織聳了聳肩,把蛋糕放回自己的桌上。她的桌面是整潔的,書桌左上角依次擺放着幾本教科書,粉紅色的鉛筆盒,裏面還塞着幾顆硬幣,切原記得是上次她在課間買完牛奶找回來的零錢。
柳生比呂士的衣櫃也是如斯整潔,風紀委員的袖标擺放在整齊球服的正中央。這對兄妹真是…切原更為煩躁地擰起眉來。
不懂得更進一步,不懂得強求,不懂得所謂關懷。如果紗織願意多問一句“你真的不吃嗎”,切原可能會說“那還是給我吧”。
說到底,柳生家的人,都擁有相似的待人接物的态度。
她回過身去,把蛋糕放在桌角。發尾掃過少女的校服襯衫,幾縷鑽進領口的頭發,貼在她的脖頸邊。切原閉上眼睛,眼皮被燙入嫣紅的熱度。
他睜開眼睛,看着紗織的背影。他同樣對不知所謂的自己感到厭煩。
紗織覺得切原一定是被英語惡心的夠嗆才不想吃蛋糕。畢竟設身處地地換位思考,要是她剛跑完八百米,有人問她要不要吃神戶牛肉,她也一定會拒絕。
但是…紗織抿了一下嘴唇。她說不上哪裏奇怪。有可能是切原過分劇烈的反應,也有可能是切原最近刻意避免和她出現的交流。
這樣的過程,雖然她經歷過,但也無法輕易地習慣。當初的柳生比呂士,哪怕他們分享着相同的血緣,卻也無法阻止生命之中的漸行漸遠。
更何況是切原赤也呢?
她聽到重重的關門聲,轉頭才發現切原已經離開了教室。從模糊的窗戶中看到他的身影,翹翹的頭發被風吹得淩亂。
班長走過來,擔憂地問詢問紗織:“柳生,你和切原吵架了?”
紗織搖了搖頭:“是英語和切原吵架了。”
班長顯然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哈?”
“一定是這樣的。”紗織笑着說。
一定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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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 孩子們我回來了QAQ
讓你們久等真的不好意思
我會加緊更新的麽麽噠!!
☆、造成困擾
“诶?搭檔,你妹妹過來了。”仁王雅治揚了揚下巴,望向在網球場外幾乎要被淹沒在人群裏的紫發少女。
已經有一年多沒有踏足過球場的柳生紗織,現在出現在這裏,倒算得上是稀客。有可能是以為村上出院就想着要重歸于好,仁王彎起嘴角,不屑地輕笑了一聲。
柳生站在球場底線附近,将網球向天空中抛去,少年彎曲起來的柔韌身體和手臂所爆發出來的力量,揮舞着的球拍發出尖利的嘯聲。
與紳士稱號不相符的淩厲球風,仁王饒有興味地看着場內發球的柳生比呂士。
熒光色的光點劃出一道流光,狠狠地撞擊在球網之上,在對面準備接球的一年級新生跌跌撞撞地向後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立海大土黃色的運動服,穿在白發欺詐師身上,是讓人豔羨的合身好看。打完球之後大汗淋漓而解開的外套,裏面白色的T恤被汗水浸濕,半透明地貼在少年精壯的身體上。
仁王雅治将網球拍架上肩膀,語氣戲谑地調侃着發球失誤的柳生比呂士:“她來找你的?”
柳生的眉眼籠罩在一片影影綽綽的紫色之中,他抿着唇,聲音是一如他表情的冷清淡然:“不用管她。”
幸村坐在教練席上,早将柳生的反常收入眼底:“比呂士,有什麽事情說清楚比較好。”
年輕的網球部部長仍然披着外套,纖瘦的身體,比起一般女性更為白皙的皮膚,安靜坐着的時候雌雄莫辨的漂亮容貌,總會讓人誤以為幸村精市是一朵柔弱的花。
但只有在球場上與幸村一較高下過的人,才明白這其中蘊藏着多麽可怕的力量,他“神之子”的稱號并非浪得虛名。
“太松懈了。”這是正在柳蓮二身邊的真田弦一郎做出最後言簡意赅的總結。
柳生垂下眼睫,他修長的手指勾動着球拍上的網線,蓋了層薄汗的額頭讓向來無懈可擊的紳士有了幾分淩亂的性感姿态。
“等結束訓練吧。”
被排序到網球,家人,朋友之後,幾乎已經到達最末尾的柳生紗織,實在不足以影響到柳生比呂士的訓練。
紗織站在球場外圍,看着場內練習的正選隊員。正在場上訓練學弟的柳生比呂士也好,在和丸井一起跑圈的切原赤也也罷,他們都是上帝所精心打造的,所謂“天之驕子”。
而其中最為顯眼的仁王雅治,他接過學妹遞來的冰水和毛巾,對着她露出閃閃發光的笑容。随手将毛巾挂在肩膀上,擰開瓶蓋,仰起頭來咕嚕咕嚕地喝着冰水。
他上下滾動的喉結,還有順着臉頰蜿蜒而下的汗水,蜜色皮膚在陽光下像是抹上一層甜膩清透的蜂蜜,白發少年還未長成男人,卻也有了幾分介于少年與男人之間微妙的吸引力。
翠綠的眼睛總是會專注地看着說話的人,含着笑的模樣,盡管看上去有些漫不經心,但紗織知道以欺詐為名仁王雅治擁有着超越一般人的觀察力。
紗織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候,由柳生比呂士引薦的仁王雅治。
她記得很清楚,他伸出的手掌,手心厚厚的一層繭,還有他彎成新月似的狐貍眼。應該是某個寒冷的冬天,仁王的手卻像個熱氣騰騰的火爐:“喲,你好。我是你哥哥的搭檔,仁王雅治。”
如果人生中一定會出現一次一見鐘情的話,這應該就是最完美的一次了。
從酥麻的手指尖蔓延到心髒的悸動,對方圍在脖頸上黑色的圍巾,還有落滿雪的肩頭。小說或者電影中描繪過那麽多一見鐘情的場面,在生活中一點都不驚天動地。
但是依然足以讓人,銘記此生。
紗織等到太陽下山,才等到洗完澡出來的自家哥哥。他與仁王雅治并肩走在一起,低聲講話。幸村精市和真田目不斜視地從她面前經過,颀長的少年們,在夕陽之下的影子,挺拔地如同蒼翠竹節。
紗織知道比呂士不喜歡她出現在網球部其他人面前,也不會愚蠢地跑上前去搭話。她既然可以等到比呂士結束部活,自然不會在意從球場走到自家車上的這一段時間。
切原最後一個洗完澡,鎖上更衣室的門。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紗織背着那只挂着史迪仔玩偶的書包,與柳生比呂士和仁王雅治保持着十步的距離。
她和往常一樣低着頭,手上還拎着沒有吃完的蛋糕。少女的紫發乖巧地綁成馬尾形狀,在血紅的日光下,小巧的耳垂被染得如同櫻花口味的茶果。
切原低聲咒罵了一句,只能放慢腳步,落在所有人的後面。他看不到紗織的表情,也無法想象她此時的心情。
曾經并肩走在一起的三個人,從何時開始變成現在的模樣。之前柳生比呂士和紗織的關系雖然說不上好,但絕對不是現在這樣的相看兩相厭。
應該是自從村上出車禍開始吧?
仁王和比呂士在學校門口道別,又約定了明天一起去東京的時間。紗織停在很遠的位置,隐約聽到“涼子”“醫院”之類的單詞,垂在身側的手用力地握成小小的拳頭。
等到仁王對着自家哥哥揮了揮手,才慢慢地往前走去。
白發少年側頭朝紗織看來。
她有些緊張地咬着嘴唇,擡起手,正想對仁王雅治說“再見”,而仁王只淡淡地扯起嘴角,目光在她身上一晃而過,便轉身離開。
她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慢慢地彎曲起來。幸好現在沒有人,所以不會有人看到她僵硬的笑容,當然也不會有人看到她的自作多情。
仁王雅治白色的小辮子随着動作在身後晃動,他懶洋洋地拿着網球包,無論是走路的步伐,亦或是身體的搖擺,都充滿了随性潇灑的氛圍。
如果人生中一定要有一次一見鐘情的話,紗織到此刻還是願意選擇,那個寒冷的連血液都要凍結的冬天。
撐着雨傘,白發與雪景融為一體的仁王雅治。那雙碧綠眼睛波光滟潋,如同一汪散發着熱氣的幽靜溫泉:“那我以後就叫你紗織了。”
比呂士走上前去,露出不贊同的表情,他側過身擋住紗織看向仁王的眼神,語氣冷淡:“有什麽事?”
“明天…”收回視線,紗織不安地用手指絞着裙擺,她向來都是了解柳生比呂士的,知道他的底線,知道他的雷區。
她唯一不知道的,可能就是對方為什麽如此反感自己的理由。
“恩?”
“明天…我自己去東京就可以。正好我有個朋友明天要去東京看畫展,所以想和她一起過去。”
根本就沒有畫展這類的東西,幸村提起的東京畫展早在上個星期就已經閉幕了。柳生懷疑連自己妹妹口中的朋友都是虛構的人物。
目的是為了逃避去東京。
“我和雅治都會過去,你不用麻煩其他人了。”
“哥哥和仁王…前輩,和我同一輛車應該會很困擾吧?”紗織的腳尖輕輕地點着地面,她的裙擺在空氣中飄揚起來,清淺的嗓音沒有任何的起伏,像是敘述了某種簡單的事實,“現在我早就有自知之明了。”
“随便你。”柳生比呂士沒有解釋,也沒有否認所謂“困擾”的說辭,他身上有一股好聞的肥皂味道,可能是剛沐浴完,帶着點惱人的水汽,“明天早上十點,金井綜合病院。”
“那好。”紗織笑着往後退了一步,她手上的蛋糕盒因為剛才用力過度有些變形,尴尬地将蛋糕盒背在身後,“哥哥先回家吧,我和朋友有約。今晚不回家吃飯了。”
柳生扶着鼻梁上的眼鏡:“恩。早點回來。”
切原不知道自己出了什麽毛病,跟着紗織走在神奈川的街道上。
她走過人潮擁擠的街道,走過擺滿飾品的小攤,走過文具店還有賣小吃的鋪子,不像同齡少女一般叽叽喳喳地買點什麽。在切原看來,紗織此時就像個行屍走肉。
她一直走,走到偏僻的小公園裏才停下腳步。顯然這不是柳生紗織第一次來這裏,她輕車熟路地穿過樹叢和小徑,找到一處座椅,把書包放在膝蓋上,這才打開了蛋糕盒。
“都沒有人想要吃你,真的太可惜了。”
“不過幸好,你還有我。”紗織拿起叉子,切了一小塊蛋糕塞進嘴裏,她的臉頰被塞得微微鼓起,紫色眸子眯起來感嘆道,“啊..好吃!”
“真好吃。”
她低頭慢慢地吃着,一塊一塊,動作優雅地像極了她的哥哥。
切原站在樹木形成的陰影裏,煩躁地跺了跺腳。
柳生紗織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約會,也沒有可以分享蛋糕的朋友。切原想。說不定那個她心中可以分享美味蛋糕的“朋友”是自己也說不定。
但是就在幾個小時之前,他拒絕了。
切原看着紗織忽然停下動作,低下頭抱着那天藍色的盒子,肩膀微微打着顫,少女低低的啜泣聲,在微茫的蟬鳴聲中,并不清晰。
“蛋糕…”
“切原..同學?”紗織擡頭看着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切原赤也,從朦胧視野之中看到的後桌表情淡然,仿佛只是在這裏偶遇了自己。
“蛋糕還有嗎?我餓死了。”
紗織的眼鏡染上霧氣,她手忙腳亂地摘下眼鏡,用襯衫衣袖随意地抹了抹眼睛:“抱歉…只剩下一點了。”
切原隐隐約約看到她發紅的眼眶,鴉翅般的睫毛挂着幾顆晶亮,他大喇喇地坐到柳生旁邊,拿過少女手中的蛋糕:“沒事,可以先墊墊肚子。”
他囫囵地塞着蛋糕。這草莓蛋糕并沒有切原所想象地那麽好吃,不知是否因為浸透了少女的淚水,才品味出這番苦澀的味道。
切原想說很多,但他終于明白國文學的太差所導致的語言匮乏。他想安慰一下紗織,卻又不知道要怎麽起頭。
甚至他對于之前與紗織同班,還兼職網球部經理的村上出車禍的事件也是一知半解,只是聽仁王在和幸村聊天的時候聽說,村上是被紗織推到馬路上的,疾馳而來的車子撞倒了村上,碾斷了她的腿。
原本只是普通的正選妹妹的身份,一下子翻天覆地變成了網球部的公敵。
連一向感情不外露的幸村部長,在聽聞村上出車禍的消息,也少見地洩露幾分怒意。
切原想起那時候,在醫院裏面對着網球部衆人,說不出一句話的柳生紗織。甚至連她的哥哥,也徹底地站在了她的對立面。
沒有人聽她的解釋,沒有人願意将注意力投注在她身上,尤其是喜歡村上的仁王,看紗織的眼神,像是在看散發着惡臭的垃圾。
他說“柳生紗織你真讓我覺得惡心。你對我的喜歡也是。”
切原的膝蓋輕輕碰到紗織的,對方像是被吓了一跳,而切原伸出手,有些笨拙地摸了摸紗織的頭發。
少女頭發的觸感一如他想象的那般順滑。切原赤也的臉微微發紅,有些別扭地解釋:“下午是我反應太大了。”
“你也知道英語和我向來都不對盤。”
“不是在沖你發火知道吧?”
濃重的鼻音還殘留着哭腔,少女的身體因為切原的觸碰有些僵硬,但她仍然感謝現在有個人可以這麽安慰她:“謝謝你…”
“謝謝你。”柳生紗織再一次地重複道。
作者有話要說: 發現只要是虐的 都是字數多的
開心哈哈
☆、巴士偶遇
紗織在星期六早晨起了個大早,從衣櫃裏挑選出最為樸素的衣服,在穿衣鏡前比劃了幾下。衣櫃中大部分的衣服由她的母親購買,為了不丢柳生家的面子,母親買的衣服大多是昂貴卻又穿着不便的。
蕾絲的襯衣亦或者是緊身的連衣裙,還有晚禮服,需要配上高跟鞋才不會太違和的淑女類服裝,有些甚至連吊牌都沒有摘掉。
夾雜在其中的幾件衛衣和T恤,是紗織在街上購物時随手買的休閑裝。被母親嘲笑說乞丐才會穿的衣服,卻是她平時出門最為優先的選擇。
可能就是她深入骨髓的某種平民意識,才導致她在家裏的地位,與柳生比呂士的天差地別。用母親的話來說,就是“扶不起的阿鬥”。
柳生紗織穿戴洗漱好之後下了樓。安靜的柳生大宅,只有保姆阿姨一如往常地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她正在廚房裏忙碌,淡粉色印着小碎花的圍兜阻擋了大部分的油煙,黑色料理臺前婦人熟練地将一大把蔬菜放進煮開的砂鍋裏,用湯勺緩緩地攪動着。
隐約流瀉出來的香氣,保姆阿姨胖乎乎的身影在未明的天色裏,像是小時候她讀過的某本童話故事。
今天早上應該是她喜歡的味增湯吧?配上一小碟酸甜脆爽的小菜,還有晶瑩剔透的白飯。熱乎乎的味增湯順着食道滾落進胃裏。
紗織忘記自己有多久沒有在家裏好好地吃一頓飯了。
“阿姨,我先出門咯!”她對着廚房低聲問候,舉着湯勺的保姆阿姨驚訝地轉過身來。
“小姐,你這麽早出門了。”阿姨把湯勺放在一邊,急急忙忙地将手在圍兜上抹了抹,“不吃早飯就出門可不行!”
她說着從冰箱裏拿出前夜準備好的三明治和牛奶,絮絮叨叨地碎碎念着:“我把牛奶熱一下,你帶着路上吃。”
“只要三明治就好了。”紗織笑着從她手裏拿過三明治。用油紙打包好的三明治,裏面一定會有西紅柿片和生菜,總想着要改變她偏食毛病的保姆阿姨,樂此不疲地在食物裏夾上各式各樣的蔬菜。
“路上我會買果汁的。”她走向玄關,從鞋櫃上拿出一雙球鞋來。柳生比呂士的鞋子都整齊地擺放在中間一層,算得上潔癖的紳士,一直都将最上一層專屬于父親,而她的母親則擁有堪比她卧室大小的衣帽間。
胖乎乎的保姆阿姨站在家裏,手上還握着冰涼的牛奶,她再一次不放心地叮囑道:“小姐,路上小心。”
“一定要吃早飯!”
“恩,我知道啦。”
保姆阿姨的囑咐被丢在耳後,紗織手上包裝好的三明治,溫柔而沉重。幹澀的三明治,因為聯想到阿姨忙碌的模樣,變得意外美味。
哪怕是這樣并未被血緣聯系起來的陌生人,都懂得如何關心對方。為什麽,分明與她是真正親人的,所謂家人,是那麽的冷漠又可怕?
小時候同學作文裏描寫過的母親目送她上學的畫面,柳生紗織從小到大都沒有真正體驗過。哪怕偶爾早起,母親站在門口也只會囑咐比呂士一路小心,她不過是哥哥的順帶。
因此當老師點名讓她來回答的時候,她的臉憋得通紅,卻說不出一個字來。刺耳的哄堂大笑,還有班級裏某個調皮的小男生說“因為柳生不是親生的小孩,她爸爸媽媽根本就不喜歡她”。
如果是這個原因的話,還更容易讓人接受一點。如果是這個原因的話,她可能對所謂家庭的溫暖還不會抱有更大的期許。
那時的紗織哭着跑出教室,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任何可以傾訴的人。
紗織打的到了車站。她在網絡上預定了最早一班到東京的票,為的是不想在家裏和柳生比呂士,還有仁王雅治打照面。
檢查完車票上了車。紗織對照着車票上的號碼尋找着自己的座位,算是第一次一個人乘車去東京,她昨天晚上還特意在網路上查了許多的攻略和注意事項。
灰藍的天空,同樣昏暗的車廂內。薰衣草味空氣清新劑的味道,還有開到最大的車內循環,柳生紗織的手下意識地推着眼鏡,長長的劉海遮擋住她的視線,同時也會給她帶來一定的安全感。
車上的大部分座位都空着,乘客們因為早起而昏昏欲睡。駕駛座上司機播放着電臺,女主播溫和的聲音有些公式化。
她找到自己的座位,隔壁位置上坐着個戴帽子的少年。他穿着與紗織相似的黑色衛衣,一條到膝蓋的白色運動褲,腳上是一雙與柳生比呂士訓練時穿的一模一樣的球鞋。
會讓人錯覺是看到立海大真田副部長的裝扮,紗織頗為頭疼地在座位上坐定,把書包放在膝蓋上。
眼前出現一只金黃的橘子,被修長的手指托着,在昏暗又悶熱的車廂裏,像是跳躍出海平線的明亮曙光。
紗織順着對方肌肉線條流暢的手臂,望向身旁的少年。
他的眉眼被帽檐所形成的陰影所掩蓋,墨綠色的頭發從帽邊露出幾縷,貼着他白淨的側臉。從微揚的嘴角分辨出與真田弦一郎完全不一樣的人,紗織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你的臉色看上去不是很好,要補充維生素C哦。”
是變态?還是人販子?紗織的目光在橘子和少年模糊的面容之間游移,半晌才說了一句“不用了,謝謝”。
少年也不強迫紗織收下橘子,表情淡淡地坐回位置上。他的側臉在微醺的晨光裏有漂亮的弧度,削尖的下巴形成一點高光,哪怕沒有看到他的眼睛,也可以想象少年的俊秀。
“你去東京幹什麽呢?”少年的語氣有些輕佻,日文發音不知道為什麽有些奇怪拗口。
紗織默默地在書包裏尋找着耳機,做出一副不想和他搭話的樣子。
“我要去找我弟弟。”少年用手指将帽檐稍稍擡起一點,露出流光溢彩的琥珀色貓眼,他嘴角的淡笑很是溫柔,倒映着紗織蒼白的臉色,如同一塊淋上蜂蜜的香草味雪糕。
紗織沒有見過柳生比呂士談論起自己時的模樣,但她知道絕對不會是眼前這個少年的表情。大概是嫌惡或者不屑的。當然有可能,他從未在別人面前,聊起過自己。
“我好幾年沒有見到他了。”少年将橘子握在手心裏,紗織看到他用力到發白的骨節,捕捉到他話語之中的顫抖。
“我很想他。”
“不知道他還認不認識我。”
紗織拉書包拉鏈的動作一頓,側頭看着與她對話,也可能只是在自言自語的少年。
她不懂這種挂念親人的感覺,也沒有嘗試被任何人挂念過。但這樣的感覺,大概像是大汗淋漓時的一陣風,像是冰天雪地裏的一塊暖寶寶,妥帖又溫柔的。
“會的。”紗織開口道,又覺得自己的話語太過單薄,再一次強調,“一定會的”
“但願如此。”少年沉默下來,看向窗外。遠處的天空已經開始變亮,少年的面容沐浴在一片金黃色的日光裏,含笑的嘴角很是好看。
巴士緩緩駛離了站臺,車窗外的景色變得熟悉,慢慢又變得陌生。柳生紗織收到來自柳生比呂士的短信,短信內容是詢問她到底在哪裏。她回複了自己已經和朋友見面,并且已經踏上前往東京的路。
比呂士回複了一句“知道了”,再沒有更多的內容。果然只是為了确認她有沒有臨陣脫逃才特意發了短信。
收件人是柳生紗織,發件人是柳生比呂士。他們分明是擁有同樣姓氏的人,不知道為什麽中間會橫亘這麽漫長的距離。
戴帽子的貓眼少年一只手撐着下巴,另一只手把一罐葡萄味芬達遞到紗織面前,他講話仍是漫不經心的,乍一聽和那個白發少年有些相似。
“你臉色太差了。這飲料沒打開過。”
“哦…抱歉。”發現自己的防備被對方看穿,紗織手忙腳亂地把手機塞進書包裏,雙手接過飲料,又低聲道了句謝謝。
少年擺了擺手:“是我弟弟喜歡喝的飲料。”
“是啊…”她低頭看着飲料罐上畫着的葡萄,用力地芬達捏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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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哦哦哦 下一章應該可以進入大頭了。
但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出現男主QAQ
一向進度超快的我..這一次是出了什麽毛病...絕望
☆、再次見面
“你妹妹還沒有到?”仁王雅治将櫃子裏的幾本書放進行李箱裏,回頭看柳生比呂士。
比呂士今天穿着一件白色襯衫和黑色休閑褲。換掉立海大土黃色校服之後尤為俊美的長相,從不時透過窗外偷窺的護士數量就可以窺探到紳士不俗的魅力。他的手放在褲兜裏,低低地應了一句“恩”。
“不用特意讓紗織過來啦。”坐在病床上的少女笑着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她擁有着漂亮柔順的黑色長發,像是波浪般鋪散在單薄的肩膀上,“有你們兩個來接我出院就已經很好了。”
比呂士摩挲着手機,因為少女的話,更加煩躁了點。他不了解柳生紗織,無法估計她會不會臨陣脫逃。早知道就應該把她直接從家裏帶出來。
“抱歉!我來晚了。”被推開的門,柳生紗織氣喘籲籲地從門外跑了進來。仁王雅治背對着紗織,将行李箱全部都整理好,推到病房的角落裏。
醫院裏仍是充滿可怕的消毒水味道,靜谧的空間之內,柳生比呂士意味不明的輕哼讓她渾身僵硬。柳生紗織扯了下衛衣的下擺,手指尖還殘留着葡萄味芬達的黏膩感覺。
被強迫塞進口袋裏的橘子,似乎阻礙了她的血液流動。她看到坐在病床上淺笑盈盈的村上涼子,去年那些可怕卻無法忘卻的記憶忽然又再一次湧入腦海。
“涼子…”她聽到自己從喉嚨間擠出來的,幹澀的聲音。
急救車閃爍的紅藍燈光,還有刺耳的嗡鳴。人群擠擠攘攘地讓她無法站立,無數的話語圍繞着柳生紗織和村上涼子之間的愛恨情仇,紗織被仁王雅治從地上扯起來,連站立都成為困難。
“如果涼子有什麽事情,我不會原諒你的。”
向來都笑着的仁王雅治,第一次對柳生紗織露出那樣兇狠的表情。被比喻成狡猾狐貍的少年,其實是一頭冷血的狼。
而她正好是侵犯了對方領地的愚蠢獵物。仁王雅治翠綠色的眼睛滿滿都是尖銳的冰淩,紗織相信如果可以的話,那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