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 (1)

柳生比呂士看到柳生紗織的時候,是在全部比賽都結束的傍晚。初夏尤其涼爽的風,吹過村上涼子米白色的針織衫,一小截白皙的後頸當黑發被風吹起時,就會暴露在他的眼中。

不遠處站在一群藍白色運動服少年之中的紅發少女,修長的身材意外顯眼。英氣蓬勃的笑容,配上一頭清爽的短發,像是一杯浸泡在冰水裏的草莓味蘇打。

柳生比呂士自然是記得井上春的。從幼稚園開始就和紗織同進同出,小學時候經常在自己家裏吃飯留宿。但除掉這個原因,井上春本人,大概也是讓人難以輕易從記憶中抹除的。

那個會甜甜地叫自己“比呂士哥哥”的紅發小鬼,現在已經出落成一朵熱烈玫瑰。

站在井上春身邊的就是他的妹妹。簡單樸素的黑色衛衣,一雙和他一樣牌子的球鞋,沒有任何淑女的樣子,若是這樣的裝扮被母親看到,絕對少不了一番苛刻的數落。

紗織和青學的人顯然相處地還算不錯。雖然沒有太多的對話和目光接觸,但柳生比呂士偏偏就能感覺到,他們對紗織的毫無防備。

她的話不多,但是每一句話都會被仔細的聆聽。她雖然偶爾無法加入進青學的對話,但無論是井上春,還是其餘的人,都會下意識地看看她,讓她感覺到是被重視的。

柳生比呂士不記得紗織在立海大是否得到過相似的對待,他只記得紗織總是第一時間遞到仁王面前的礦泉水,記得紗織站在第一排,目光追逐仁王的癡迷樣子。

但是仁王的反應呢?

柳生比呂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聽到柳蓮二和幸村說“是青學呢。對了,最後面那個戴帽子的就是他們的一年級正選”。

“一年級正選?”丸井文太重複着自家軍師的話,“是一年級?”

“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我們的二年級王牌要有危機感咯。”仁王調侃起切原赤也,他知道切原最不喜歡被比較,也不喜歡被他們吐槽說不如別人。

向來強調着自己實力,想要在幸村之後維持着王者立海大榮耀的切原赤也,這一次面對着仁王雅治的調笑沒有反應。

白發少年詫異地看向切原,發現對方盯着前方某處,看上去心不在焉。

仁王雅治順着切原的視線,看到了不知為何出現在此的柳生紗織,翠綠色的狐貍眼閃過淡淡的流光。

有些無可解釋的謎團,忽然就有了答案。再多麽深奧的未解之謎,只要找到了線索,就可以順藤摸瓜得到更多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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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生比呂士沒有看到過紗織和學校裏的其他人有這麽親近,更确切的說,他從來沒有看到過紗織和任何人勾肩搭背的樣子。

但此時她毫無防備地被井上春攬在懷裏,個子比起同齡人要高上一點的柳生紗織,在井上春面前,仍舊矮了一小點,看上去可愛又嬌小。

“部長,我待會送紗織去車站,你們先回學校好了。”井上春和手冢國光報備,她顯然因為這次贏球心情不錯,盡管這次雙打贏的太讓人丢臉,但這也不影響她見到好友的愉快心情。

手冢的目光落在柳生紗織身上,作為國中生來說太過犀利的眼神,鏡片後的丹鳳眼分明如此的流光溢彩,人們總是因為手冢國光難以靠近的強大氣場,而忽略了他本身的俊美。

他輕輕地應了一聲。

“那今天多謝大家照顧了。”紗織沖着青學的人一一點頭,她的手裏還拿着一罐葡萄味芬達,剛才越前龍馬看到芬達,還低聲贊嘆了一句“挺有品味的”,讓紗織哭笑不得。

“那我們下次再見。”

“別客氣嘛!小春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菊丸英二笑着用手指比了V字,他順手摟住越前龍馬,滿不在乎地将身體大部分的重量放在少年身上,“對吧,小不點。”

“菊丸前輩…”越前龍馬掙脫開自家前輩的束縛,順便還臭屁地正了正帽子,從帽檐後露出的琥珀色貓眼滿滿都是嚣張與得意,“你再這麽壓着我,我會長不高的。”

“那不是紗織嗎?”跳躍的聲音來自村上涼子。幸村精市停下和柳蓮二讨論青學一年級正選的外旋發球,對上不遠處手冢國光的視線,略略沉吟,便走上前去。

似乎是提前王對王的場面。紗織下意識地尋找着躲避立海大正選們的方法,井上春握住紗織的手,眨了眨眼:“沒事,我有在呢。”

她聽紗織提起過和柳生比呂士降至冰點的關系,也知道去年發生的車禍。她知道紗織對仁王雅治抱着怎麽樣的感情,也可以猜想到對方的生活過的有多麽水深火熱。

用綠茶婊三個字足以概括村上涼子,井上春有一次在視訊裏罵了村上半個多小時,直到她媽媽拿着鍋鏟走上樓:“小春!作為女孩子怎麽可以說髒話。”

自此之後,紗織只要見到井上春的母親,就覺得莫名尴尬。

“手冢君,好久不見。”幸村鳶紫色的頭發被風吹起,“你們的比賽很精彩,尤其是…”他含笑的目光滑過柳生紗織,落在越前龍馬身上,“你們的雙打比賽。”

“讓幸村君見笑了。”手冢的聲音似乎越發冰冷,桃城武和越前對視幾秒,各自氣哼哼地轉開頭去。

井上春賞了兩人一個爆栗,紗織聽到她對桃城說“我先揍你們一頓,讓部長消消氣,省得你們明天被罰跑圈跑成一條死狗”,噗嗤笑出聲來。

柳生比呂士清楚地看到了紗織的笑容。幸村淡淡地凝了下眉,那眉眼之間的一縷清愁仿佛被風吹皺的池水:“我很期待和手冢君的比賽,希望下一次也會這麽有趣。”

幸村口中的有趣,倒有幾分諷刺的意思,然而手冢國光仍然是面無表情,眉眼冷峻的模樣。他微微颔首,淺茶色的發絲染上少年的堅毅,透出金屬般的光澤:“青學一定會贏到全國大賽的。到時候還希望幸村君多多指教。”

幸村點點頭,目光越過手冢國光的肩膀,鎖定在紗織身上,少年揚起聲音:“柳生,我們要走了,你一起嗎?”

被井上春撞了下肩膀,紗織後知後覺地才發現幸村口中的“柳生”指的是自己:“不用麻煩你們了,幸村部長。”

村上攏着身上的外套,在微風之中,少女的容色像是潔白柔軟的蒲公英:“紗織,一起回去好啦!這次過來網球部有包車哦。”

“我不是網球部的人,不太方便。”盡量控制着自己的語調不要顫抖,紗織也無法分清楚自己對村上的心情,是嫉妒還是恐懼。

“你是比呂士的妹妹,幹嘛這麽見外?”

手冢回過頭來看着紗織,茶色的眸子裏含着不怒自威的審視。而以收集數據為喜好的乾貞治則推了推厚重的黑框眼鏡,鉛筆飛快地在碧綠色筆記本上記錄起來。

菊丸瞪大了眼睛,臉頰上貼着的白色OK繃讓他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個國三學生,他的語氣像他靈活的肢體那般跳躍:“你是立海大網球部正選的妹妹?”

會被誤以為是刺探情報的嗎?還是他們會責備自己的刻意隐瞞?柳生紗織回憶起立海大的正選們,面對她時冰冷的側臉,甚至于不屑的輕哼。

那些噩夢般的回憶,她盡力想要遺忘,但卻像是深海之中放肆生長的水草,将她纏得越來越緊。

紗織低下頭,臉色有些蒼白:“抱歉我…”

“幸好剛才沒說立海大的壞話。”菊丸打斷了紗織的道歉,耀眼的橘紅色頭發在陽光下仿佛是沉默又壯麗的夕陽,少年拍着自己的胸口,笑着感嘆起“好險好險”。

柳生比呂士瞥了一眼村上,淡淡地抿起了嘴唇。

“啊恩?這裏怎麽這麽熱鬧?”抑揚頓挫的語調,和類似詠嘆調般的低沉嗓音,遠處走來的一群穿着灰白色校服的少年,講話的是為首的少年。他優雅地邁開步子,不疾不徐地如同一只蓄勢待發的豹。

“跡部。”

“他是冰帝網球部的部長,跡部景吾。”井上春湊在紗織耳邊輕聲解釋,“去年和我們也有在關東大賽上遇到,別看他長得一副娘炮的樣子,實力基本上算是中學生網球的頂尖水平。”

跡部景吾揚起下巴,高傲地打了個響指:“既然遇到了,就一起吃頓華麗的晚餐吧,啊恩?”

——————TBC————————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好消息是男主終于出現了

一個壞消息是...這禮拜六開始我要出差去希臘 要去10天...

所以會盡量多寫一點 讓大家隔幾天 可以看一篇...

還是會追的吧?感恩

☆、不敢喜歡

忽如其來的晚飯邀約,要是貿然拒絕倒像是怯場。無論是幸村精市,亦或是手冢國光,都不想在跡部面前失了身份。兩人對視了一眼,便齊齊點頭說好。

紗織本想要提前離開,畢竟她既不屬于立海大網球部,和井上春扯上關系被歸入到青學地方又有些牽強。這種疏離感,像是舞臺上站在角落裏,沒有照明和音響的無名配角,而她深有體會。

跡部雙手抱在胸前,趾高氣昂的模樣渾然天成,他的聲音仍然是悅耳好聽的,偏偏語氣中透露出的信息又是如此霸道。

“一個都不準逃。”

于是原本已經算得上龐大的隊伍,加入冰帝牛郎團——這是井上對冰帝網球部正選的形容詞——就變得更加壯觀。

與跡部景吾的擦身而過的瞬間,紗織聞到對方的身上有一股妖冶淩冽的薔薇香氣。少年比她幾乎要高出一個肩膀,可以輕松被對方擁抱進懷裏的身高差,無論誰都會有少女心爆棚幻想的時刻。

比起臉更着迷于氣息與溫度的柳生紗織覺得這個傳說中冰帝之王的味道有些熟悉。可能是清晨摘下的某種花混着露水的香味,也可能是母親放在她衣櫃中那些昂貴衣裙。

在何處所嗅到過的氣味,盡管不被主人所熟知,卻存留在記憶深處,等待着未來某刻被再一次地觸發。

紗織擡起頭看向跡部景吾。他眼角下的淚痣,和銀灰色的頭發,與手冢國光相似的丹鳳眼性感地半眯起來。不知是否是貴族學校的緣故,校服都如同巴黎的高級定制,貼合着少年颀長的身材。

少年目不斜視地向前走去,脊背筆直,冰帝的灰白校服在風中獵獵作響。冰帝之王大概永遠都不會把她放在眼裏。

逆光下,跡部景吾手放在口袋裏,微微偏頭的樣子,紗織盡管看不分明他臉上的表情,也可以想象的到,這個站立在冰帝網球部兩百人頂端的少年,擁有怎麽樣嚣張又自負的笑容。

走路時的姿勢也好,舉手投足的一舉一動也罷,連銀紫色的發梢都發着光,更別提跡部景吾時常挂在嘴角的那抹倨傲。

這樣的人,如果不是真心實意地臣服,該會讓人覺得多麽讨厭?驕傲,自負又不将任何人放在眼裏。

哪怕他的身邊站着幸村精市和手冢國光,中學網球界堪稱頂尖的三座大山,但不得不承認,跡部景吾就外貌上來說,是最為吸引視線的。

小春對跡部景吾的評論,也無不道理。紗織心想。

跡部身後的藍發少年将紗織上下打量一通。盡管他和比呂士一樣戴着眼鏡,但所流露出來的氣質卻是桀骜不遜的。他的聲音有着關西特有的妩媚腔調:“又是一個沉迷在跡部魅力中的無知少女啊。”

紗織和井上春走在隊伍的最末尾,同是小學同學的切原赤也上前井上春打了聲招呼,被井上春一句“喲小海帶你怎麽還是沒長高”氣的耳根紅透。

總是改變不了逗弄切原赤也的習慣,這是井上從小開始養成的惡趣味——切原一直都是井上的手下敗将…之一。

白皙的皮膚鍍上一層漂亮的粉色,微卷的黑發和水光盈盈的綠色雙眸,生氣時候鼓起的臉頰,像是熱氣騰騰的小籠包。

忽略掉切原赤也偶爾的壞脾氣和球場上的狠厲招式,紗織覺得這個抄自己英語作業的後桌還是挺可愛的。她擡起手遮住臉上的笑容。

正要和井上理論的切原赤也側頭就看到紗織捂着臉的笑模樣,發際的碎劉海遮蓋了額頭些許,鏡片後的眼睛彎成新月般的弧度。

分明還是那般素雅的姿色,但因為笑起來而消除掉了原來的冷硬和不可接近,就像個一般的國中生。

在切原赤也印象中從來沒如此開懷笑過的柳生紗織,漂亮的不可思議。那晚紅着眼睛的柳生,還有現在笑容明媚的柳生,每一次無奈地将作業扔給自己的柳生。

他曾經質問過柳生比呂士是否真正了解過紗織,但實際上他也并不了解。憑借着短暫的相處就判斷她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實在有點草率。

切原以為紗織是一塊苦澀的巧克力,但是慢慢相處起來,才發現她是包着巧克力糖衣的彩虹堂。黑發少年的心跳快的有些不正常。

井上春眼見着切原赤也變得更紅的臉,促狹地撞了撞對方的肩膀:“啧啧啧,小海帶你發/春啦?”

走在前頭的手冢國光聽到自家經理選取的詞彙,不由得皺了皺眉。切原顯然沒有想到井上春的用語會這麽鬼畜,指着她質問道:“井上春你是不是變态?”

井上春雙手環胸,高傲地揚起下巴,臉頰上的痣讓少女俊秀的五官多了幾分女性的柔媚:“被人說變态的向來都只有你啊,我可沒有。”

兩人的拌嘴仍然盤旋在耳邊,隔着許多人,紗織看到和涼子并肩而走的仁王雅治,他們哪怕背影都是那麽般配,讓人心悅口服到無話可說。

如果“喜歡”像個開關可以人為控制,那麽世界上大概也不會存在各種各樣感人的愛情故事。因為對方的一個眼神而心生雀躍,因為對方一句可能并不真心的“晚安”而腦補出一段段浪漫情節。

紗織也曾經是一個眼裏只看得到一個人,心裏只有一個人,被一個人的一舉一動牽動心情的懷春少女。

她低下頭,盯着自己腳下的路。

她不是不喜歡仁王雅治。

只是不敢再喜歡仁王雅治了。

跡部提議去木之森公園附近的烤肉店。這家店紗織也聽說過。比呂士來看涼子的時候,偶爾就會在這家店裏吃飯——當然仁王雅治也是。

一聽烤肉就開心的無法自制的丸井文太還有青學的大部分隊員,他嚼着泡泡糖,心情頗好的自言自語:“東京的烤肉不知道和神奈川的烤肉有什麽區別。”

“一般來說,兩個地方的烤肉是一樣的。”柳蓮二晃動着手中的筆記本,比起柳生比呂士更為

“你們立海大的數據狂魔連這個都有記錄?”井上湊在紗織耳邊問,“看起來還是我小看了這個軍師啊。”

乾貞治不甘示弱地翻開筆記本,語氣沉穩中透着淡淡的得意:“蓮二,更準确的說,東京的烤肉在醬汁上,會比神奈川烤肉的醬汁多出15%的砂糖和5%的蒜末。”

越前龍馬說了句“還未夠水準呢”。井上剛剛才調侃紗織過的笑容凝結在臉上:“這群家夥真是…”

“你們青學才是讓人自愧不如。”紗織笑着拍了拍紗織的肩膀,“是我們輸了。”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嘿 今天下班之前提早更完

一邊上班一邊碼字真的是蜜汁緊張QAQ

☆、你慢慢吃

一大幫人轟轟烈烈地到了烤肉店。這家據說是相當有名,甚至在周末需要提前預約的有名食宿,明明已經到了飯點卻一個人都沒有。穿着傳統日式服裝的廚師,站在門口做出迎接的姿勢。

原本還被桦地崇弘背在肩膀上的少年,似乎是聞到了食物的香氣,這才醒了過來。他揉着眼睛,橘色的卷發蓬松柔軟,惺忪的睡眼,看上去像是一只安全無害的綿羊。

紗織記得井上告訴過她這個少年的名字叫做芥川慈郎。

“唔,好餓。”軟綿綿的語調讓人聯想到香甜的棉花糖。少年睡覺壓出褶皺的衣服不怎麽平整,但配合上他可愛的臉,全然沒有任何違和感,“這麽快就包場了?每一次和跡部出來就只有這點好啦。”

柳生家可以算作上流社會的一份子,但是在紗織記憶中包場的這種行為真的少之又少——不過大概也只有跡部這種財大氣粗,貫徹華麗美學的人才會這麽做。

井上春拉着紗織往青學大部隊那邊走:“你和我們一起吃飯。”不是問句,也不是祈使句。簡簡單單的語尾,陳述了大家都默認的事實。

“紗織,你不和我們一起嗎?”涼子站在仁王雅治身旁,被晚霞熏得發紅的臉龐,少女的黑眸流光溢彩,那樣清純中又有幾分妖冶的美色,總是吸引人的,“那邊位置是青學的,我們大家都坐在這裏哦。”

所謂的大家或者我們,其實并不包含柳生紗織。她雖然是立海大的學生,是柳生比呂士的妹妹,但絕對無法融入立海大網球部,也不會被他們接受。

這是立海大在場的人都知道的事實,好像只有涼子一個人被蒙在鼓裏。

柳生比呂士拉開凳子,示意涼子坐下。柳生的所有行為舉止都繼承了父親的優雅與溫潤,每一個動作都标準而周到地可以被寫入禮儀大全裏。

盡管他将表情變化的幅度控制在了最小的範圍之內,但紗織仍然感覺的到,比呂士話語之中所流露出來的不耐煩:“你就和我們坐吧。”

如果是一年前,她可能還會死皮賴臉地靠着柳生比呂士妹妹的頭銜和他們混在一起,但是現在,她不知道自己該用怎麽樣的立場再去加入立海大網球部。

柳生比呂士擡眼看着柳生紗織。畢竟是自己的親妹妹,在其他學校人面前流露出兄妹不和的傳言的确不合時宜:“紗織…”

“我和紗織好久沒見了,還有好多話想說呢。”井上春拉住紗織的手臂,她直視着比呂士,笑得格外溫柔,甚至還帶上了點可愛的撒嬌,“現在又不是學校之間的交流賽,幹嘛還要分什麽學校。比呂士哥哥,今天你就不要和我搶紗織啦。”

跡部景吾不知何時站在了僵持的三人之後,他高傲地揚着下巴,銀紫色的眸子因為睫毛的錯落陰影顯得更為深邃神秘:“你坐那去吧,還有個空位。”

紗織回過頭才意識到跡部景吾是在對自己講話。近處看更為嚣張的美色,穿着銀灰色冰帝校服的少年,連校服的顏色都像是為他而度身定造的,襯托着冰帝之王的氣質仿佛日光下尖銳卻炫目的冰淩。

知道自己擋了他的路,紗織尴尬地側開身體:“啊?好。”

“你先過去坐吧。小心跡部旁邊的那個藍頭發的。”井上低聲囑咐着紗織,她絮絮叨叨的樣子像個老媽子,但偶爾脾氣火爆起來也不容小觑,“他叫忍足侑士,俗稱…關西狼。”

而跡部聞言只是發出了一聲淡淡的輕笑。從胸腔裏發出來的低沉聲音,尾音都是悠揚而華麗的。

對方的鼻息灑在她的頭頂,紗織覺得頭皮一麻,低頭繞過跡部,往跡部指定的座位走過去。少年身上的香氣如影随形,紗織坐到位置上,才發現跡部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她的旁邊。

周圍的人都和他們隔着幾個座位的距離,像是刻意安排出來的某種獨立空間,偏偏跡部又是一副堂堂正正的樣子。

他垂着眸,修長的手指捧着白瓷茶杯,泛着點粉紅色的手指尖,比起網球拍,紗織覺得他的手完美地更适合與鋼琴或者提琴聯系在一起。

跡部的手指甲修理的幹幹淨淨,指甲周圍一點毛刺都沒有。這家夥不會還要去美甲吧?

腦海中浮現出冰帝之王在美甲店修理指甲的畫面,紗織不自主地笑了起來。

跡部側頭看了她一眼。表情清淺,帶着點居高臨下的倨傲。紗織清了清嗓子,收斂起臉上的笑,覺得他甚至看穿了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麽。

跡部沉默着拿起桌邊的茶壺,替紗織的茶杯裏斟滿茶。從白色壺口流瀉而下的綠茶,填滿白瓷茶杯。分明是簡單素雅的配色,不知是否因為由跡部斟來,而品味到了馥郁甜膩的玫瑰香。

升起的袅袅霧氣遮蓋住少年的面容。他的輪廓在水汽之中渲染得模糊起來,那人骨節分明的手指也好,他寬闊的可以将她籠罩住的肩膀也罷,微微側身而更加貼近的距離,紗織竟然覺得跡部景吾此時有些溫柔。

翠綠色的濃烈香氣。從壺口落下的茶葉在茶水之中浮沉着,像極了她此時的心情。紗織對茶并不了解,但在父親的耳濡目染之下,也品味地出這茶葉應該是上等的鐵觀音。

紗織低聲道了句謝,跡部像是沒聽見似的繼續低頭品茗。

果然剛才跡部景吾的溫柔,不過是她少女心所造成的幻想。紗織抿着茶水,這麽想。

烤肉上來的時候,氣氛變得愈加熱烈。不遠處的菊丸和越前還有海棠已經開始了搶肉大戰,立海大的各位哪怕沒有那麽吵鬧,但下筷的速度也絕對不慢。

鋪開在鐵網上紋理分明的牛肉,随着時間流逝慢慢變了顏色。輕微的滋滋聲調動着感官,紗織拿起剪刀和夾子,開始剪肉——畢竟讓冰帝之王給她烤肉的場景太過超現實。

她并不擅長烤肉,甚至平時的聚餐她也不會是主動拿剪子的那一個。在家政課上每一次都低空飛過的柳生紗織,在家務和廚藝方面,等同于遇上英語的切原赤也。

她動作笨拙,連拿剪子的手都意外生疏。不時暴起的炭火,讓她時不時膽怯地一抖。坐在她正對面的涼子,正接過幸村精市夾給她的烤肉,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呂士分別坐在她兩邊,像是守衛着公主大人的英俊騎士。

跡部看了她一眼,打了個響指。

紗織尴尬地縮回手:“抱歉…我不太會…”

少年的側臉依然冷靜高雅,像極了殘留在口腔中略微苦澀卻厚重的茶香。跡部坐的筆直,在烤肉店裏也像是置身于高檔米其林餐廳,高貴而無任何錯處可挑。

他的聲音無論語氣是嘲諷還是頤指氣使都低沉悅耳到讓人心動:“本大爺不喜歡聽到女人的道歉。”

剛才還在後廚準備食材的主廚走到他們桌邊,熟練的動作,撒上特制的醬料,剪子一起一落便把已經烤的黃澄澄的肉切成方便食用的大小。

原來剛才是響指不是讓她回神,而是為了召喚主廚。

主廚繁複的動作讓人看得眼花缭亂,他将可以食用的肉撥到鐵絲網邊緣,然後将剪刀和夾子放到一邊,雙手放在胸前,恭恭敬敬地垂下頭道:“請用,跡部大人。”

“啊恩。”跡部景吾托着腮,漫不經心地夾了一塊肉,放到紗織碗裏,“你慢慢吃。”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不好意思QAQ

最近為了準備出差 忙成一條狗QAQ

今天這麽晚才更 真的不好意思

☆、冰帝之王

紗織看着碗裏的牛肉有些發愣。柳生家吃飯向來是遵循食不言寝不語的,連互相夾菜的場景都異常少見。在紗織淺薄記憶中為數不多的幾次家庭聚餐,都在沉悶的氣氛之中度過。

哪怕他們的桌上放着美味的火雞,客廳裏還播放着聖誕頌歌,窗外的積雪厚厚一層,反射着道路上的五彩斑斓。

巨大落地窗上彌漫着水汽,這樣溫馨的場合,但紗織父親的表情嚴肅地像是在參加部門聚餐。而她的母親總是吃了一半就放下筷子,為的是保持身材。

只有村上涼子來串門的時候,飯桌上的交流才會多一點。給她夾菜的柳生母親也好,詢問涼子父母是否安好的柳生父親,連柳生比呂士也會多幾分笑容。

那時候紗織是被剔除在外的。她既加入不了他們的話題,也無法成為話題的中心。久而久之,她就開始害怕回家吃飯,面對着一桌她并不喜歡的菜色強顏歡笑的感覺太過痛苦,逐漸地她對涼子也産生了難以言喻的自卑感。

囑咐保姆阿姨做涼子喜歡菜色的柳生比呂士,在涼子生日時候準備禮物的柳生母親,還有替涼子聯絡骨科醫生,為她安排最好病房的父親。

柳生比呂士提起涼子時的溫柔神色,紗織看過後覺得羨慕不已,但又無可奈何。

因為對方是村上涼子啊。立海大網球部全員所認可的經理,被同班同學推崇為女神的村上涼子。

而她呢,說得好聽點是聰慧的好學生,說得難聽點就是只會讀書的書呆子。

烤肉店的環境依然熱鬧非常,烤肉的滋滋聲,還有筷子碰撞的響聲,空氣中充滿烤肉的香氣,隐約一絲的薔薇花香難以忽視。

但紗織仍是感覺無法融入。接受着立海大衆人關心的涼子,還有正在和越前打鬧,但是被手冢一個眼神打擊偃旗息鼓的井上春。

“再不吃就冷了。”跡部景吾狀似無意地提醒了一句,随手将蘑菇和洋蔥放在烤網上,他的動作依然慵懶潇灑,素白的手拿着夾子熟練地将洋蔥翻了個面,露出漂亮的焦黃色澤來。

“哦!好!”紗織回過神,将冒着熱氣的牛肉塞進嘴裏,“好燙!”

入口即化的牛肉,主廚特調的醬料恰到好處地滲入其中的每一寸紋理。強烈的香氣不至于掩蓋牛肉本身的味道,微微的炭火味并不明顯,而蒜泥和胡椒将食物的口感襯托地更加鮮活。

仍舊殘留在口腔之中的茶香,幹幹淨淨地抓住牛肉的腥味,将油膩緩解地恰到好處。贊一句珍馐也不為過的美味,紗織情不自禁地低聲嘆了句“好吃”。

跡部又笑了出聲,紗織可以想象到對方笑時,仿佛真正存在的百花盛開。她朝嘴裏扇着風,還是沒有把肉吐出來,像兔子似的嚼了幾下飛快地咽了下去。

跡部倒是沒有怎麽動筷,他左手托着腮,頭往右邊側着,正好可以看到吃飯的紗織。她戴着和柳生比呂士相似的眼鏡,紫色的頭發一絲不茍地在腦後系成馬尾,往常絕不會對這樣的女孩子投去一點時間的跡部景吾,少見地将少女仔細觀察。

她吃牛肉時候可愛鼓起的腮幫子,剛才剪肉時候緊緊抿起的嘴唇,手上被炭火燙到而浮起一小點的紅痕,柳生紗織看上去平淡無奇地被淹沒在人群裏,但是跡部知道并非如此。

黑色的衛衣襯得紗織的皮膚愈發雪白,冰帝之王不知怎麽的就想起了不知何時曾經看過的身影,模糊成柔和的一道光暈,像是夏日清晨玫瑰園裏甜美的霧氣。

遠處和真田副部長坐在一處的切原赤也,被剝削地烤完肉,好不容易休息一下,一擡頭看到的就是紗織低頭吃飯,而跡部托着腮看着紗織的場景。

隔着人聲鼎沸和喧鬧的桌面,那兩人似乎處在另外一個靜谧卻和諧的空間裏——無法被打擾,也無法被加入。

跡部夾起一塊沒沾上醬料的牛肉,蘸了下紗織面前放鹽的青花瓷小碟,再一次放到她的碗裏:“試試看這個。”

這家夥是怎麽回事?投喂上瘾?

紗織又說了句謝謝,将烤肉塞進嘴裏。與醬汁牛肉完全不同的感覺,只有鹽附着在表面更有另一番味道。

咀嚼時食物本身的汁水充盈在舌尖,跡部看到紗織有些吃驚的表情,揚了揚嘴角,如果紗織這時候看向跡部的話,就會發現那人眼中的柔光像星辰那般絢爛:“華麗吧?”

“恩,很好吃。”紗織笑着點了點頭。說着就看到跡部臉色一沉,像是那原本柔滑的琥珀忽然搖身一變重回到觸不可及的冰棱。

放肆嚣張,睥睨一切的冰帝之王,其實并未像傳說中的那般惡劣又不可接近。曾經把後援會送來的蛋糕砸在女生的腳邊,對那些對他示愛的少女不屑一顧的跡部景吾,紗織以為他是被鮮花簇擁,被光芒籠罩的。

但其實他和明亮的炭火,油膩的煙氣和喧鬧也并無違和。不是他在融入環境,而是周邊的環境圍繞着這個幾近完美的天子驕子。

少年微微蹙了下眉,但随即松開,眼尾下垂帶着幾分暖洋洋的無奈。他又開始擔當起烤肉的工作,将烤熟可以吃的蔬菜放到一邊盛放熟食的碗碟之中。

自覺沒有失言的紗織又瞄了跡部一眼,夾了一塊肉放進對方的碗裏,溫聲叮囑:“你也吃一點吧。”

“這家店我第一次來吃,真的很華麗。”

跡部垂下眸子,羽扇般的睫毛形成圓弧狀的瑰色陰影。他的淚痣在臉頰上熠熠生輝,少年不可亵玩的清俊面容,正是因為有了眼角的那顆淚痣,而多了幾分妖嬈邪氣。

紗織覺得他可能是在看放在他碗裏的那塊肉。不知道對方是否有潔癖,也不知道習不習慣她大意的接近,貿貿然夾菜給陌生人的行為,說起來又有些奇異怪誕。

紗織的手放在膝蓋上,不安地蜷縮起來。

跡部放在筷子邊的手動了下。紗織像是受驚的小倉鼠,牢牢盯着跡部景吾的一舉一動。

他拿起筷子,夾起那塊肉來,動作緩慢而優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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