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 (3)
士是打球的時候被對方不小心弄傷的。”仁王經常來柳生家串門,因此和柳生母親也算得上親近。
他大概明白了比呂士為什麽一定要讓自己送他回家的原因。
仁王雅治的話,遠比起紗織更要來得有信服力:“伯母,你別看比呂士包的這麽嚴重,其實只是背後稍微有點淤青而已。”
“我就說不讓你打網球,偏要打。”在仁王的解釋下稍微緩解了怒氣,柳生母親雙手是保養良好的柔軟白皙,剛在美容院裏修理指甲,貼完漂亮甲片的手指尖撫摸過比呂士汗濕的頭發,“好了,現在什麽都別說了,快上樓休息去。明天早上再去趟醫院檢查一下。”
“恩,您也快去睡吧。”比呂士抿起嘴唇,向柳生母親露出淡淡的笑容,他轉過頭,沒有戴眼鏡的紫色雙眸,彌漫淡淡的霧氣,有着不同于以往的妩媚,“雅治,麻煩你明天和幸村說一聲,這幾天我參加不了部活。”
“好啦,我會告訴幸村的。”仁王笑着揮了揮手,他的狐貍眼彎成細細長長的弧線,邪氣的笑容哪怕面對着長輩,都沒有絲毫收斂,“伯母您先去休息吧,我會把比呂士送回房間的。”
“麻煩你了,雅治。”柳生母親高傲地點了點頭,又款款地扶着旋轉樓梯,回了房間。空曠的客廳再一次只剩下默默無言的三個人,和來時情景一般,訴說着顯而易見的尴尬。
柳生母親的房門剛一關上,保姆阿姨就急忙走過來,她拉起紗織的手,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通,害怕重新把夫人吵醒,壓低了聲音:“小姐,你還好嗎?沒事吧?有沒有哪裏弄傷了?”
“阿姨,我沒事。”保姆阿姨的手是溫暖的,她的眼神也是。裝滿了關心與擔憂的眸子,盡管渾濁,但仍然讓她顫抖的手回了溫度。紗織露出了今晚最初的笑容,用力地握緊了對方的手。
她一直都是知道的,母親對于她的不喜歡,亦或者說是母親對于柳生比呂士的偏愛。她示好過,也反抗過。
但一切都是無用功。
紗織回過頭看着比呂士,她的哥哥渾身透着難言的疲倦,伏在仁王雅治的身上,仿佛一陣風就可以将他吹倒。
柳生比呂士在清理傷口時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紗織只看到他捏得緊緊的拳頭,被花盆割得鮮血淋漓的後背,需要将嵌入肉中的碎片取出,再對傷口進行消毒,最後才是包紮。
紗織雖然沒有經歷過這種疼痛,但在柳生父親偶爾的談論之中也可以猜想到是多麽難熬的過程。她對醫生提議要用麻藥,卻被比呂士毫不猶豫地否決。
少年精瘦的背部肌肉繃了起來,紗織看的清清楚楚,但他還是語調平緩地說道:“紗織,你先去拿藥吧。”
紗織拿完藥回到急診室的時候,正好聽到比呂士說“我不想讓妹妹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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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是個好哥哥呢。”
“不是的…”比呂士的聲音很是微弱,紗織捏緊了手上的塑料袋,将耳朵貼在深藍色的隔簾上,“我一直以來,都沒有擔當起哥哥的角色…”
回過神來,紗織吸了吸鼻子。她的臉側有細細密密的痛楚,但這絕對比不上她看到昏迷的比呂士時來自心髒的疼痛——可能是血緣關系産生的心有靈犀。
擔心她被母親責罵特意叫來了仁王,不想讓她害怕而特意支開了自己。比呂士一直都是個好哥哥,只是她柳生紗織,并不是一個好妹妹。
柳生紗織伸手想要去攙扶比呂士,而少年則下意識地側開身體。對方低低的嘶聲,柳生紗織聽得很清楚,他大概是扯到了背上的傷口,原本不算好的臉色變得更差了幾分。
紗織愣了一下,連忙收回落空的手。她不敢看柳生的眼神,當然也無法和仁王對視。她習慣了母親的态度,習慣了比呂士的不親近,但她還沒有習慣将自己的醜态,将自己的窘境,完完全全地展現在她喜歡過,現在說不定也還喜歡着的人面前。
紗織尴尬地将手背到身後,抿了抿幹燥的嘴唇:“抱歉…”
比呂士的眼睛半閉着,被仁王徹徹底底地摟在懷中。他似乎已經沒了耐心,語氣也變得急躁起來:“你上樓去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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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變化
柳生比呂士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開始逐漸轉亮了。從深藍色窗簾縫隙之間透出的微光,照亮了窗臺上早就枯萎的花朵,柳生記得這是上個星期幸村精市送給他的,而他順手往花瓶裏一放,似乎一直都沒來得及往裏灌上一點水。
他不得小野貓的喜歡,養活不了脆弱的植物,甚至對于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柳生紗織,他都沒有辦法擔當起所謂哥哥的職責。
背上的傷口隐隐作疼,麻藥的藥效過了之後,疼痛便慢慢地被大腦感知。或近或遠的水聲,無法分辨是否下起了雨。
他的側臉貼着枕頭,紫發淩亂地散着,少年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再一次阖上眼簾。
從浴室裏走出來的白發少年,只在腰間圍了一塊浴巾。浴室裏滾滾而出的熱氣圍繞在少年周身,對方挂在嘴角的淺笑,沒有任何在其他人家裏洗澡後還□□身體的局促感:“搭檔,你醒了?”
赤着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仁王雅治精瘦的身體在昏暗只有微光的房間裏,更是棱角分明得如同雕像。
他的頭發仍滴着水,白皙的臉頰泛着熱水蒸騰之後漂亮的粉色。他碧綠色的眸子深邃又明亮,微濕的白發微微卷着,摩挲着鬓邊。
仁王雅治一直都是好看的,洗完澡的仁王雅治像是被露水打濕的白色花朵。柳生比呂士的目光從他的嘴唇上一躍而過,蹙眉道:“你怎麽還在這裏?”
“你昨天有求于我,把我叫過來,現在就這麽翻臉無情?”仁王雅治笑眯眯地走到比呂士床邊。他用了比呂士的沐浴露,因此身上滿滿都是年輕紳士特有的淡淡綠茶香,“搭檔你這是要…”
仁王的膝蓋覆上床沿,他俯下身看着背對着自己的柳生比呂士,由發梢滴下來的水,掉落在柳生□□的肩頭,順着他的肩膀,滲入身下的深藍色被單:“過河拆橋?”
“我記得昨晚我幫你叫了車。”
“但是這麽晚了,我就想太麻煩了還不如和你一起睡。”仁王身上的熱氣牢牢地覆蓋着柳生沒有穿上衣的肩背,床邊稍微沉下去一點的感覺,還有他的呼吸聲,“搭檔你睡着的樣子,真是太可…”
柳生比呂士轉過頭來,面無表情地抄起枕頭,砸向仁王雅治的臉:“你離我遠一點。”
白發少年被砸的踉踉跄跄,向後一倒,摔下了床,他無辜地躺在地上,沖着比呂士笑:“看你恢複精神,我就放心了。”
“你好像拿錯劇本了。”比呂士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的身體被繃帶綁縛着,後背凸起的蝴蝶骨還有精致的鎖骨,深藍色的被子堆在他的腰間,讓人産生了微妙的施虐欲。
少年略微蒼白的臉色,沒有戴眼鏡而眯着眼睛來視物的模樣,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放在被面上,顯得尤為修長:“我們是什麽少女漫麽?”
“你說呢?”仁王重新走進浴室,換上柳生比呂士的校服,“今天借你的校服穿一下。”
紗織在餐廳裏吃早飯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從自家哥哥房間裏出來的仁王雅治。他看上去心情不錯,臉上的笑容淡淡的。白色的小辮子垂在身後,一如往常那般的桀骜不羁。
“仁王前輩…”紗織尴尬地從位置上站起來,她和比呂士相似的眼鏡,鏡片邊角仍是碎裂的,只不過校服幹淨,馬尾清爽,一點都沒有昨晚的狼狽和柔弱,“昨晚沒有回去嗎?”
“恩。”仁王微微颔首,卻也沒有再多解釋什麽。
他觀察着紗織的表情,要是以前,她大概會是失望又難過的。小心翼翼地咬着嘴唇,像是一只擔驚受怕的小兔子。
但是現在她只是稍微沉吟了一會,語氣也是平淡而不夾帶任何其他的情緒:“仁王前輩在這裏吃完早飯再走吧,現在過去應該趕不上部活了。”
少女變得沉靜了,也變得更加琢磨不透了。仁王忽然懷念起那個在寒冷冬天,裹得像是個雪團子似的柳生紗織,被凍得通紅的鼻頭,還有在聽到自己叫她紗織後綻開的明亮笑容。
怯生生地叫自己“仁王前輩”也好,偷偷地往他課桌裏塞牛奶也罷,樂此不疲地問柳生比呂士關于自己的喜好。那樣的喜歡,哪怕現在回想起來,那麽泥濘肮髒,但當下,應該是純粹又一往無前的。
仁王坐在她身邊:“吃完一起去上學吧。”
紗織渾身僵硬地看向對方。少年校服左胸前的刺繡是柳生比呂士的名字,兩人原來身形就差不多,若不仔細看,倒也看不出是仁王穿了柳生的衣服。
她看得到仁王手心長時間打網球所産生的繭,聞得到仁王身上和自家哥哥相似的清淡香氣,但她仍然無法将視線移上他的面孔。
紗織把才吃了幾口的三明治放回餐盤上:“我已經吃好了。仁王前輩慢慢吃,待會司機會送您到學校的。”
她在逃避,在恐懼。仁王看的很清楚。那個曾經恨不得一直粘着她的少女,飛快地在玄關換好鞋子,背着書包消失在了門口。紗織書包上挂着的玩偶有些眼熟,仁王想起那是紗織剛上初一的時候,他偶然在路邊攤上買來送給她的史迪仔。
仁王垂眸看着眼前的餐具。溫熱的牛奶,剩下大半的三明治,他們大概已經成為了再也無法同桌吃飯的關系了。
胖乎乎的保姆阿姨準備好了三明治和熱牛奶,端上桌前。
“柳生…這麽早就過去了?”
“啊…您說小姐嗎?”保姆阿姨無奈地收拾起紗織留下的食物,“她說要鍛煉身體,早上都不和少爺一起乘車走呢。”
讨厭出汗,讨厭運動的柳生紗織竟然會想着要步行上學?仁王摩挲着冰冷的餐具:“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去年吧?也是這個時候。”保姆阿姨仔仔細細地回憶着細節,“好像小姐和少爺吵過架,夫人和老爺訓斥了她之後,小姐就很少和少爺一起了。”
應該是涼子出車禍的時候。仁王想。
“我看得出來,您和小姐之間也不像以前那樣了。”保姆阿姨的眼神一直都是溫柔的,像極了手中這杯溫度妥帖的牛奶,“小姐從小到大沒有很多朋友。雖然沒有資格說什麽…但我們大家真的很久沒有看到她的笑容了。”
要贖罪的話,一年應該夠了吧?紗織畢竟也只是個孩子罷了。仁王想起昨天晚上比呂士對他說的話。
仁王放下三明治,對着保姆阿姨鞠了個躬:“我先走了。”
從柳生家到學校的這段路他并不熟悉,只記得柳生比呂士提起過這塊別墅區時常會出現的花斑貓。太陽已經升到了空中,比呂士的校服對于他來說還是有些陌生。
仁王雅治加快步伐之後,輕易地看到了走在遠處的柳生紗織。他跟在紗織身後,慢慢地往學校方向走去。
随着接近學校,周圍穿着立海大校服的人越來越多,而其中有幾個,仁王認得是她的同班同學。
紗織也沒有走近,只是簡單打了個招呼,便又各自走各自的路。倒是仁王雅治一路上遇到不少熟人,還有個低年級的學妹送了一份早餐,讓他訓練加油。
仁王雅治加快了腳步,走到她身邊。她走路的時候總是低着頭,發現身邊有人,以為是自己擋了對方的路,下意識地往旁邊移動了一點,低聲說了句“抱歉”。
她側臉上的傷口還是沒有好好處理,過了一夜之後,顯然比之前更加嚴重了。發白的傷口,透出皮膚下發紅的新肉。
紗織怯懦的道歉樣子,和仁王印象,又或者想象中的柳生紗織完全不同。她被母親責罵的樣子,被比呂士避開的手,還有總是躲避着自己的眼神。
一年的時間,竟然足以将一個人改變成另外一番模樣。而這造成一切的始作俑者,可能是自己。
——贖罪的話,一年時間應該夠了吧?
應該夠了吧。
“柳生。”
紗織擡起頭來,見到比她高了小半個頭的白發少年,對方側頭望着她,碧綠的瞳孔盈滿明媚的日光:“仁王前輩?”
她飛快垂下頭去,道了聲“日安”。
“恩。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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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頭疼就沒碼字 真的不好意思QAQ
文章的話 其實不算是日更..一般都會隔一天更一章..因為我是苦逼的上班黨QAQ
這還是第一次..寫了快五萬字 男主女主只見了一次..對這個進度感到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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