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 (1)

仁王雅治和柳生紗織一起上學的消息,在當天幾乎蓋過了村上涼子重回學校的新聞,成為榮登立海大課間的最好談資。

仁王雅治身上穿着的校服是柳生比呂士的。這個無可争辯的既定事實,似乎可以更有利地證明了仁王和紗織在一起,甚至還過了夜的傳聞。

村上涼子和仁王雅治的戀情曾經也算得上是立海大的一段佳話,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這段佳話,現在要因為那個全然沒有存在感的柳生紗織來改寫了嗎?

柳生紗織一進門就感覺到了與往常不同的視線。

切原赤看着她,碧綠色的眼睛是璀璨明亮的。他剛剛結束部活,大喇喇地把校服外套扔在淩亂桌面上,單薄的T恤滲透出些微的汗漬。

原本就白淨的面孔,點綴着汗水,在窗外的日光裏,像是無數細小的鑽石。紗織無法分辨切原的目光代表了什麽——但她可以讀懂其他人眼神的意義——不外乎是疑惑,好奇,鄙夷。

終于出現在班級唯一空位置上的村上涼子,她的周圍圍繞着許多人。哪怕穿着立海大這身土裏土氣的大地色系春季校服,也仍舊空靈清麗得仿佛柔弱而潔白的花朵。

她歪着頭,黑發從她的肩膀滑過,漸次落在少女白皙的手臂上。涼子揮動着手,像是秋日裏被風吹拂過的蘆葦田:“紗織,日安。”

紗織看了涼子一眼,道了句“早上好”,匆忙地坐到位置上。

時至今日,她還是無法直視村上涼子。因為愧疚,因為恐懼。

切原習慣性地戳了戳紗織的肩膀,直到她的前桌轉過頭來,有些蒼白的臉孔,還有臉頰上意外明顯的傷痕:“你和仁王前輩…”

紗織抱着書包,不明就裏地看着切原赤也,黑發少年在紗織的目光下沒了脾氣,煩躁地揉着自己的頭發,将自己的話咽回肚子裏:“算了算了。”

“我和仁王前輩怎麽了?”紗織問道,她的聲音平淡毫無起伏,面無表情的時候總會讓人輕易地聯想到她的哥哥柳生比呂士。

隐藏在鏡片之後的紫色雙眸,切原看不真切,但從語氣裏,黑發少年捕捉到對方些許生氣的情緒:“都說沒什麽了。”

涼子擡起頭看着柳生紗織,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一片漆黑湖水,漂浮在湖水之上的烏雲随時都會落下傾盆大雨。

女神的稱號依然沒有改變,村上涼子的號召力即使過了一年,都不曾變化。無論是誰,都因為涼子讓人心疼的泫然欲泣,不自覺地站在了柳生紗織的對立面。

Advertisement

“哦…”紗織聳了聳肩,便開始自顧自地把書包裏的作業一本本拿出來,放在桌上。

她聽到周圍窸窸窣窣的讨論聲,圍繞着村上涼子而展開的話題,似乎時間仍停駐在去年春假結束後的初夏季節。

從第一節課開始,到放學,包括每一堂課的課間和午休時間,總有柳生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前來詢問她和仁王雅治的關系。

因為在路上偶然遇見,就演變成了交往的關系,因為穿了哥哥的校服,愈演愈烈成為一起過夜的緋聞。

兔子不吃窩邊草,但她作為正選的妹妹,偏偏看上了哥哥的搭檔,她作為村上的同班好友,卻還是趁虛而入,鸠占鵲巢。

紗織在洗手間聽到低年級的學妹,談論起她和仁王雅治之間不得不說的故事,都要以為,那個以篤定語氣述說故事的人,作為旁觀者目擊了一切。

他們在乎的并不是真實性,而是故事本身有趣與否。

一下課,紗織就從教室裏落荒而逃。切原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便看着紗織的背影消失在教室的後門。

原本在意當事者存在而放輕的聲音,終于不受控制地變大起來。這些流露出好事之徒模樣的同學,有些是借過紗織筆記本的,有些也和紗織一起吃過飯,有幾個拜托過紗織向比呂士轉達過禮物。

從窗邊看到,飛快穿過操場的紗織,像是小小的人偶。切原的手指停留在窗戶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

紗織從學校走到家門口,不過幾十分鐘的距離。因為走得太快,她少見地出了一身汗。昨晚掉下花盆的別墅,還是和往常一樣,戴眼鏡的白發老爺子,拄着拐杖,繞着花園慢慢地散着步。

現在這個時間點,她的哥哥可能在家裏看書,保姆阿姨已經開始準備豐盛的晚餐。微涼的風吹過她的臉,帶起皮膚上的水汽,莫名地便生出一股涼意來。

她慢慢地走回家去,看到站在自己家門口的人,微微愣了一下,走近了才發現是前幾天見過面的…跡部景吾。

她完全料想不到遠在東京的跡部景吾為什麽會無緣無故出現在神奈川,也不知道跡部通過何種渠道找到了自己的家。

紗織停在跡部面前,詫異地出聲道:“跡部君?”

跡部偏過頭去看她,沒說話。銀紫色的發絲在明亮的夕陽下仿佛一塊價值不菲的錦緞,少年鋒利卻略顯得妩媚的丹鳳眼,是這般的沉靜深邃。

寂靜的小區街道,只有柳生家別墅裏傳出一陣陣好聞的飯菜香氣。從巨大落地窗透出明黃色的光線,照亮了門前空地上的古樸涼亭。

時常在涼亭裏煮茶下棋的柳生父子,小時候的紗織總是搗亂的那一個。那時候比呂士都會溫溫和和地笑着,像個小大人似的将妹妹抱在懷裏,執着白色圍棋的手指,胖乎乎的意外可愛。

跡部景吾擡起手,手指尖輕輕觸碰着紗織臉上的傷口:“疼嗎?”

這是他們第二次見面的第一句話。

冰帝之王的聲音依然好聽地不可思議,他的模樣也是。少年身上淩冽的玫瑰花香,在他的手腕附近顯得尤為濃郁。

本以為被淡忘的面孔,其實早就在某個時刻存在于柳生紗織的腦海之中——比她本人意識到這件事情的更早之前。

她記得跡部講話時偶爾上揚的尾音,記得他眼角下的那顆淚痣,記得他比女孩子還要精致的五官,在高挑身材襯托下絲毫沒有任何的女氣,像是一把鋒利的刀。

他柔軟的指腹觸碰着紗織的臉頰,紗織無法判斷那熱力的源泉是來自自己微微發疼的傷口,亦或是對方仿佛白玉的精致指尖。

柳生紗織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但奇怪…又或者奇妙的是,她竟然不覺得這樣的動作對于第二次見面的人來說,太過親昵。

她擡起頭望着比自己高了一頭的跡部景吾,少年的眉眼在夕陽的逆光之中沉默着,淡色的薄唇抿起,像是春天盛開的櫻花。

“不怎麽疼…”

跡部一直都注視着紗織,注視着對方表情細微的變化,最後才徐徐說出兩個字來。

“說謊。”

夕陽從跡部景吾寬闊的肩膀緩緩落下,照耀在紗織臉頰上的熱度也随之褪去。她似乎聽到自己有些快的心跳聲,和少年溫柔的呼吸一起,塞入發蒙的大腦裏。

紗織臉一紅,偏頭避開跡部的手指。她尴尬地摸着自己的書包帶:“跡部君到神奈川來,有什麽事?”

“上次沒有問你要聯絡方式。”

“诶?”

跡部拿出手機來,遞到柳生面前,他的表情一如那天晚上讓紗織上車那般認真,一字一句地講得格外清楚:“我是來問你手機號碼的。”

“啊?”

跡部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靜靜躺在跡部景吾手掌中的手機,在即将褪去的明亮之中,折射出流線型的微光。

紗織反應過來,從跡部手中接過手機,飛快地輸入自己的號碼。她雙手捧着手機,嘴巴碎碎念叨着號碼的樣子太過可愛,以至于對方把手機還給自己的時候,跡部還沒反應過來。

跡部按了一下通話鍵,便聽到紗織口袋裏傳出蠟筆小新的主題曲。

他看到柳生垂下頭,馬尾滑過肩頭,緊緊地貼着她的臉頰。透過少女泛紅的耳朵,跡部猜想對方可能是不好意思。

跡部揚起嘴角,盡管語氣一如往常那般霸道,但聲音裏卻透出幾分溫柔的笑意來:“記着本大爺的號碼。”

“恩。好的。”

他說完就要走,紗織揚起聲調,語氣變得急促起來:“跡部君要吃個晚飯再走嗎?”

“兩手空空,不适合拜訪。”跡部轉過頭來,他的側臉一半明亮,一半昏暗,濕潤的嘴唇仿佛融化的巧克力,他定定地望着紗織,“下次再來。”

難道真的只是為了來拿個聯系方式才特意從東京趕來的?果然有錢人的世界她不懂。紗織心想。

“哦…那你回去小心。”

“對了,這周末有本大爺的比賽。”跡部景吾雙手放在褲兜裏,雙腿微微交疊,他的一舉一動都像是在拍攝時尚畫報,充滿了冰帝之王特有的,閃閃發光的魅力。

“恩。我會去的。”

跡部的唇瓣揚起,那睥睨天下不可一世的英俊眉眼,都柔和起來,仿佛花朵盛開沁出馥郁的香氣。

少年轉過身子繼續向前走,他伸出手,打了個響指:“那到時候見。”

“那時候見。”

——————TBC——————

作者有話要說: 不管了 先拿小景出來溜溜再說QAQ

媽媽呀 我們冰帝之王真的太酥惹QAQ

☆、我喜歡她

“跡部前幾天幹什麽去了?”

冰帝學生餐廳的二樓,向來是跡部景吾的專屬。在冰帝這樣的貴族學校,更加分明的階級觀念,卻沒有任何人對冰帝之王的特權提出異議。

分散在寬敞餐廳的幾個圓桌,按照跡部景吾華麗的審美鋪上潔白桌布,從法國空運過來的玫瑰花,維持着嬌豔欲滴的模樣。

穿着白色廚師服的主廚烹饪好料理,放入白色瓷盤中,再依次端給坐在座位上的網球部成員。每日不同的菜譜,從食材原産地空運過來的最新鮮,跡部景吾的高水準體現在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

今天的餐點恰好是忍足侑士喜歡的牛排。做料理的幫廚,同樣也是他偏愛的長腿美人,金發碧眼,身材凹凸。

按照每一個人口味定制的生熟度,放在藍發少年面前的牛排是帶血的三分熟。他的手指暧昧地滑過送餐女人的手背,得到對方一個嗔怪的眼神,嘴角的笑意便染得更濃了。

他顯然很滿意——不知是對牛排,還是對剛才那個女人妩媚的笑。

“喂,侑士!”

忍足擡起頭,對上向日岳人像小鹿般圓圓的眼睛,似笑非笑地開了口:“你剛才說什麽來着?”

和關西腔又有些微差別的語調,向日岳人總覺得這是忍足為了把妹而刻意鍛煉出來的語調,不那麽普通,又和土氣完全搭不上邊。

“我剛才問你,星期一跡部沒參加部活,是幹什麽去了?”向日顯然沒有動面前食物的打算,他分明是和忍足一般大的年紀,不知是否因為發型的緣故,而顯得幼稚乖巧。

巴掌大的臉,和順着眉毛形狀的劉海。小時候總是被當成女孩似的調戲,甚至忍足侑士當時也是其中一員。

忍足侑士展開餐巾,優雅的将它放在膝蓋上。他切下一小塊,放進嘴裏。沾染上血色的嘴唇,微微閉着。少年蜜色的皮膚,和為了轉變成衣冠禽獸而特意戴上的金絲邊眼鏡:“你是說,星期一晚上的網球部訓練?”

忍足侑士此時,就像是向日岳人曾經讀過的漢尼拔。

他仔仔細細地咀嚼着牛肉,垂眸望着坐在自己對面的向日岳人。紅發少年的刀叉依然擺放在原處,只有白色餐巾被揉亂後放在一旁,不知道誰給他的棒棒糖,一直含在嘴裏。

“那不是廢話嗎?後援會那班人沒看到跡部,你不記得那天連尖叫聲都少了一大半?”向日把棒棒糖咬的嘎嘣作響。

“你可以自己去問他。”忍足咽下食物,慢慢說道。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總有那麽幾分惡趣味和看好戲的心情。他記得那天跡部緣由未明的心不在焉,連學生會的文件只草草批閱了幾份,最後還是自己給他收的尾。

那個在冰帝裏向來被仰視,被崇拜的少年,不知道聽到了什麽消息,沒了平日的游刃有餘,甚至忍足詢問他原因,也只得到一句半真半假的敷衍。

跡部景吾,是一個可怕的完美主義者。忍足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看到過這樣的跡部景吾,蹙起的眉心和緊緊抿起的嘴角,少年妩媚的五官憑添了一份冷厲。

“拜托,我都快被後援團那群人弄瘋了。”向日岳人幹脆趴在桌子上,柔順的紅發看上去都顯得格外無精打采,他哪怕嘴裏吃着東西也口齒清晰,但要是被跡部看到,一定會提醒一句“注意禮儀”。

“那群人天天問我跡部缺席的原因。”

“我可以告訴你,後援團要是知道了跡部缺席的原因,估計會掀了整個立海大…”忍足說着便捂住了嘴。

他鏡片後的眼睛分明彎的像一只狐貍,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刻意為之,只有向日岳人不明就裏地問了句“和立海大有什麽關系”。

坐在另外一桌的日吉若發出低低的笑聲,忍足侑士仰起頭,抿了口高腳杯裏的果汁,舉手投足是和跡部景吾如出一轍的優雅。

“因為我去的是立海大。”從樓下走上來的跡部景吾,不慌不忙地在忍足侑士身邊落座。一樓因跡部出現的騷動逐漸平複下來,站在一旁待命的主廚則又開始準備食物。

那股馥郁卻不甜膩的薔薇花香如影随形,忍足分不清此時的香氣是來自于跡部身上,亦或是屬于這朵玫瑰。

向日岳人盯着跡部:“真的假的?”

跡部托着腮,顯得有些困倦,他修長的手指撥動着手機,修剪幹淨的指甲泛着漂亮又柔和的粉紅:“本大爺有說謊的必要麽?”

向日聳了聳肩,不可置否。

忍足侑士瞥了一眼跡部的手機,狀似無意地問:“你在等電話嗎?”

跡部将目光投注在好友身上,眼角上揚的丹鳳眼是冷靜又明亮的,眼角下那顆淚痣總将少年的氣質裝點得邪氣魅惑:“對。”

沒有迂回,沒有後續的解釋。跡部言簡意赅的點頭稱是,這下輪到忍足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

“如你所見,就是那個立海大的柳生紗織。”跡部的眉眼在提到柳生紗織這個名字的時候,産生了微妙的變化。

他微微揚起的嘴角和下垂的眼眸,手指尖停頓在手機屏幕上,聲音如同放了蜂蜜的溫水,帶着沁人心脾的清甜。

那時候,忍足侑士就應該發現的。

刻意安排出來的雙人座,還有時不時照顧對方的舉動。從一開始去吃烤肉,便是有目的的接近,甚至在聽到柳生紗織和仁王雅治的傳聞,便迫不及待地去神奈川一問究竟。

看上去最不像跡部景吾的行動方式,但卻又是最符合他性格的行為舉止。

“你…喜歡她?”忍足放下刀叉,表情變得凝重起來。

他無法回憶出跡部口中那個柳生紗織到底是何種模樣,只知道是柳生比呂士的妹妹。反倒是青學網球部那個紅發經理更加讓他印象深刻。

“對,我喜歡她。”

不再用本大爺的自稱,跡部景吾仍是托着腮,他的手指自然彎曲墊着下巴,看上去柔軟散發着微光的銀紫色頭發,缱绻在他白玉般的側臉。

安靜時,跡部景吾完美地像是一副色彩豔麗的油畫。

他的睫毛是這麽長,在眼眸深處形容山巒般錯落有致的陰影,以至于作為跡部景吾至交的忍足侑士也無法分辨對方真正的情緒:“喜歡?”

跡部擡眸,妩媚鳳眼和緋色的薄唇,忍足看到少年眼中跳躍着的火光。

冰帝之王再一次重複道:“是的,我喜歡柳生。”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嘿...

☆、為了跡部

柳生比呂士在這個星期在家裏徹徹底底地當了個病號。幸村精市囑咐他好好養傷,和他同班的仁王雅治天天結束部活後,把課堂筆記本帶到家裏,吃完晚飯之後會告訴比呂士今天上課講了什麽內容。

中三升學考的壓力,接下去要選擇怎麽樣的學校,是不是繼續打網球。人生出現那麽多的分岔路,這是第一個可以被自主決定的選擇。

仁王不喜歡真摯的話題,但也聽比呂士提起過。因此當他看到比呂士坐在床上溫書的時候,總會覺得,那個在立海大他人心中等同于學霸的紳士,其實也不過是個簡單又複雜的普通人。

背後傷口逐漸愈合所産生的麻癢,微茫到不可忽視,柳生比呂士偶爾在深夜裏醒來,望着床頭的燈光發呆。有幾次半夜經過紗織的房門,他也會慢下腳步。從門後傳出輕輕的聲音,比呂士大致分辨出是夜間的英文電臺。

他的床頭櫃上放着柳生紗織前幾天剛剛買的眼鏡。是他一貫喜歡的低調顏色和鏡片形狀,鏡片度數都與之前的那副一模一樣。

柳生紗織特意找到那家他常去的店,選擇了最适合他的眼鏡。

他可以想象的到,他的妹妹在明亮的櫃臺邊挑選着眼鏡,微微皺眉的樣子。她白皙的手指觸摸在冰涼的玻璃上,漾開圓弧狀的熱度——可能會在幾款眼鏡之間猶豫,也可能會當機立斷地選擇。

通過保姆阿姨送過來的眼鏡,沒有紙條,沒有包裝,躺在黑色眼鏡盒裏,包裹着黑色的絨布。就和紗織本人一樣,沉默寡淡的。

“這是小姐讓我給您的。”

“她沒有說什麽嗎?”

“沒有…”

如果問比呂士,何時深切地感受過他與柳生紗織的距離。可能是幾年前她的眼裏只有仁王雅治的時候,也可能是現在她需要通過保姆來轉達禮物的時候。

當然還有每一次他嘗試着對話,或者對方嘗試着接近時,大家相似的抗拒态度。

他還記得那天傍晚他從窗戶口往樓下看時所見到的景象。那個只在賽場上見過幾次,被幸村定義為旗鼓相當的對手,分明遠在東京,卻不明緣由地出現在他家門前。

夕陽下,少年的模樣被鍍上一層華麗的金光。他站的筆直,像是種在柳生家花園裏巨大而挺拔的香樟。

柳生比呂士自然不會以為跡部景吾是來看自己的。但是,他也沒有想到他是來找柳生紗織的。

兩個人面對面站着的身高差也好,兩個人講話時的神态也罷,柳生比呂士在烤肉店吃飯時,沒有仔仔細細觀察過的表情,現在就像是窗臺這盆枯死的植株,連根系和其上的脈絡都清晰可辨。

跡部景吾伸出手去,碰觸着柳生紗織的面龐。奇怪的是她沒有躲避。甚至站在原地任憑對方用那樣意味不明的目光,審視着她。

紗織的側臉上也有傷口,比呂士想起來。但那晚她只顧着讓醫生來檢查自己的傷勢,在模糊視野中妹妹發紅的眼眶,還有她緊緊握着自己的顫抖的手。

是否是因為自己救了她才産生的親密感,比呂士無從考究。但他看到眼前這個人,為他奔波,為他擔心,瘦小的肩膀穿梭在醫院裏,浸泡在濃重的消毒水味道重;眼前這個人盡管被母親所厭惡着,但和他依然分享着相同的血液。

眼前這個人是他柳生比呂士一輩子的妹妹。

她并不在乎她自己淩亂的頭發,和同樣髒兮兮的襯衫。從臉頰傷口上透出的血跡,在少女的臉頰上,仿佛潔白遼闊雪原。

去年在醫院裏,他并未注意柳生紗織的樣子。他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涼子身上,對着他年幼的妹妹,充滿了怨恨與憤怒。

說不定是自己搞錯了。說不定涼子後來的解釋,是真的。

只不過被他一廂情願地忽略了,用最壞的惡意,揣測了紗織。

柳生比呂士在二樓,注視着站在自家門口的兩個人。被夕陽渲染的一片朦胧美好的少年少女,跡部的眼神如此專注,以至于柳生比呂士情不自禁地握緊了拳頭。

跡部景吾微微笑的模樣,和自己印象中那倨傲的神情有所不同。又或者說,他從兩個人如果自家軍師柳蓮二見到這樣的景象,大概會記錄到右手發酸。

他拿出手機讓紗織輸了號碼,兩人又說了幾句話,他便悠悠然離開。

在路的盡頭,等待着他的黑色轎車。比呂士看的分明,跡部景吾斜倚在轎車旁,看着手機,揚起嘴角的樣子。他上揚的鳳眼彎成一道漂亮的新月,伸手手指習慣性地點着眼角那顆淚痣。

傳說中不可一世的冰帝之王,在柳生紗織面前是不一樣的。但比呂士無法确定,這是否是好的現象。

….

星期六造成,比呂士在餐廳裏吃完早飯,就看到柳生紗織穿着休閑服走下樓梯。她沒有戴眼鏡,那雙紫色的眼睛是明亮而清澈的。披散在肩膀上長長的頭發,将她略微蒼白的臉,襯托得仿佛只有巴掌大小。

今天早上是保姆阿姨拿手的味增湯,烤秋刀魚被細心地清理掉魚刺,撒上橄榄油和黑胡椒,比起傳統的日本料理,更偏向歐洲風味。

“哥哥?”紗織看到比呂士,停下腳步。她的哥哥這段時間似乎瘦了很多,溫潤如玉的面容變得精致而深邃,鼻梁上那款眼鏡,的确是她所挑選的那一副,此時被哥哥乖乖地使用着,“你…要去哪嗎?”

“我要去東京。”比呂士垂眸,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拿着木制筷子,顯得格外優雅好看。紳士淡如茶香的是和圍棋與樹木格外契合的,但他偏偏選擇了需要奔跑和出汗的網球,“你呢?”

“我也去東京。”

“去看跡部景吾?”

紗織偏過頭去,大概是在猜想為什麽比呂士會知道這件事。她抿了下嘴唇,比呂士注意到她似乎抹了唇膏:“是的。跡部君邀請我去看他的比賽。”

“你們…?”

“我不纏着仁王前輩,對哥哥來說,應該是好事吧?”紗織眉眼低垂,她長長的卷發遮擋住她的表情,當然也遮擋住了她臉頰上的傷口。

特意打扮的樣子,是為了跡部景吾。比呂士心想。

“所以你轉移目标到跡部了?”

如此偏激的話出于她哥哥的口中。紗織注意到比呂士擰起的眉毛,看上去是對自己無意脫口而出的話有些後悔。

“啊…算是吧?”紗織手指點着桌面,她的手指上也戴着幾枚細細的戒指,少女的手指像是一根根蔥段,潔白修長。

“跡部君…是個好人。”

——————————TBC————————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這是一篇..甜文?

下一張 蘇破天際的跡部大人 應該又要上線了。

☆、你很漂亮

仍舊是和上個星期一模一樣的木之森公園。柳生比呂士從後座下車,走到另外一邊打開車門。他的手不疾不徐地放在車框上,保護着從車內出來的柳生紗織不至于撞倒頭。

從小接受過良好教育,以紳士的言行要求自己。柳生比呂士眉眼低垂,等待着紗織下車,再關上車門。

他瘦了很多,白襯衫穿在他身上,有些過大了。春風吹拂起他的發梢和衣服下擺,白色襯衫上好聞的陽光味道,柳生比呂士像是清晨籠罩在樹林中朦胧的霧氣,有青草的味道,也有水汽的濕潤。

就在幾個小時之前,兩個人吃完早飯,一起乘車從神奈川來到東京。保姆阿姨送兩個人出門的時候,站在門邊,紗織覺得自小陪她一起長大的保姆阿姨幾乎要哭出來。

她紅紅的眼眶,還有同樣憋得紅紅的臉頰,歲月流逝所産生的皺紋像是神奈川海邊被風雨侵蝕的岩石,她的眼睛溫柔的泛着柔光,說了一聲“早點回家”。

柳生比呂士回過頭來:“我們會盡快回家的的。”

比呂士用“我們”來代表他和柳生紗織,他将這個巨大又空曠的柳生宅邸形容為家。這算不算是某種程度關系上的修複,柳生紗織無從得知。

沒有仁王雅治,也沒有村上涼子,沒有任何人出現在他們兩人中間的短暫旅程,盡管一路上默默無言,但他們至少重新坐在了一起。

紗織目送着車輛遠去,便出聲道:“哥哥,我去找小春。”

柳生比呂士沉吟了一會:“恩,注意安全。”

在記憶中許久沒有出現的“注意安全”,紗織以為這句話對于柳生比呂士來說,就像是那句“生日快樂”一樣,永遠都不會再出現了。

穿着白襯衫的柳生比呂士,是少女漫或者青春電影的男主角。他的聲音,還有他講話的語氣也是溫溫的。

但是這句簡單的問候都充滿了與紳士不符的木讷生硬。紗織笑了起來:“哥哥也是。”她說完便轉過身去往裏走。

木之森公園入口處貼着今天參加比賽的球隊和各個球隊所在的地區,可能因為今天來得比較早,布告欄上還站着不少來觀賽的學生,和球隊經紀人。

“紗織?!”熟悉的聲音在耳後出現,紗織還沒來得及回過頭,就被忽然出現的人抱了個滿懷。

熟悉的香味,還有比自己稍微高一點的個子,閉着眼睛就知道對方是誰,紗織回抱着對方,喚了聲“小春”。

“你們先去簽到,我和紗織聊會。”驅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井上春耀眼的紅發在風中跳躍着,好似流動的火焰。她一身清新的青學校服,百褶裙下修長筆直的雙腿,紗織總覺得好友更适合當個表情高傲,行走在T臺上的模特。

“你快點過來。”這是手冢國光語氣冷淡的叮囑。他淺茶色的眸子是沉靜的,如同一杯煮了許久,沉澱下來的碧螺春。

大石和菊丸并肩站在一起,眉眼之間留着幾分憂愁。作為副部長的大石秀一郎,性格溫和而敏感,總是為網球部隊員考慮,和冰山似的手冢國光倒是互補:“小春,別忘記繼續打電話給越前。”

桃城武撓着頭,有些幸災樂禍地笑:“我敢打賭,這家夥一定是睡過頭了。”

綁着綠色頭巾的少年,紗織記得他叫做海堂薰。他低低地嗤笑了一聲:“呲…你以為他是你嗎?”

炸了毛的桃城武瞪大眼睛,對着海堂薰怒目而視:“毒蛇你說什麽?”

“好了你們別吵了。”井上春在戰争爆發之前連忙插嘴打斷。她煩躁地瞪了海棠一眼,又惡狠狠地踹了桃城一下,仰着頭像個意氣風發的女王,“我會再打越前的電話,如果真的不行...”她的目光移到新來的幾個一年級學弟身上,“就只能…”

“這省略號的內容,我覺得有些可怕。”菊丸搓了搓肩膀。紗織注意到他臉頰上的OK繃似乎從來沒有撕掉過。

不二周助雙手環胸,冰藍色的雙眸彎彎的,他總是那副無害的笑模樣,以至于大家下意識地忽略了這個被稱為天才的少年,他瞳仁之中可以洞悉一切的冷光:“應該會挺有趣的。”

“好了,走吧。”手冢淡淡的發號施令。

送走了手冢一行人,井上拉着紗織聊了許久。得知柳生比呂士為了救紗織受傷,感嘆着“這才像個哥哥”,又對着紗織噓寒問暖。

“有沒有哪裏受傷了”“有沒有仔細檢查過”“那戶掉花盆的人家有沒有道歉”,直到有電話出現,井上才停下對紗織的審問,看到來電人,急急忙忙接起來,便破口大罵道:“越前龍馬!你最好立刻給我滾過來!”

她一邊說,一邊朝出口處走出:“別和我說你送孕婦去醫院這種屁話!你當老娘我是三歲小孩呢?”她回頭朝紗織揮了揮手,加快腳步往公園外小跑過去。

紗織笑着搖了搖頭,心想好友的脾氣似乎從來沒有變化。

太陽已經逐漸升高,周圍慢慢地熱了起來。不遠處開始出現不少學校熱火朝天的應援聲。

紗織站在舒英霞下,尋找着冰帝比賽的區域。廣播裏還循環播放着球員簽到的提醒,越前龍馬能否及時趕到比賽場地,依然是個未解之謎。

“我比賽的場地在A區。”悠揚仿若提琴的嗓音,低沉悅耳的嗓音被微熱的春風吹得飄散開來,不知是馥郁的薔薇香,還是樹梢上那朵高潔的栀子花。

“跡部君。”紗織轉過頭來,“日安。”

跡部打量着紗織,緩緩地彎起嘴角。少年的頭發上雀躍着明亮微小的光芒,樹葉的形狀印在他的肩膀和他的臉龐上,像是忽然出現的來自樹林的妖嬈精怪:“你來的很早。”

紗織臉一紅,解釋道:“早上沒什麽事情,就和哥哥一起過來了。”

“啊恩。”跡部頓了頓,便向前邁了一步,他和紗織一起站在涼爽的樹蔭下,寬大的肩膀足以擋住路上行人窺探的目光,冰帝銀灰色的校服披在少年的肩膀上,挺拔的背脊像是遒勁的蒼松,“臉上的傷口好點了?”

紗織的手碰觸着臉頰,她不自覺地想起那天傍晚跡部撫摸着自己臉頰的感覺,比起對方輕柔的手指,紗織記得更多的是跡部緩慢悠長的呼吸,還有他胸前閃閃發光的冰帝校徽。

“好很多了。對了,跡部君,我們之前…有在哪裏見過嗎?”

跡部眨了下眼睛,他鴉翅般的睫毛安靜地下垂着,讓人聯想到夏日清澈池塘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