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 (8)

的手指扣弄着抱枕上微小的突起:“跡部君不去外面看看嗎?”

“每年都差不多是這樣。”跡部的笑容有些慵懶,連那溫柔的語氣都變得更為黏稠,像是一塊融化的香草味冰淇淋。他慢慢地眨着眼睛,羽扇般纖長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緩緩地煽動出一股股微小氣流,他伸出手來,“本大爺陪你去逛一圈吧。”

“不用了,我想休息一下。跡部君也休息一下吧。”紗織往沙發邊緣坐了過去,她做不出之前跡部拍拍身邊座位那種潇灑的動作,手往旁邊伸了一點又飛快地縮回去。

“跡部君最近好像很累的樣子。” 少女的笑容仍是清淺溫和的,放在抱枕上蜷縮起來的手指,像是深海之中潛伏在貝殼中柔軟的生物,跡部記得她的手是與之相似的冰涼,“不管怎麽樣,也要多多考慮自己的身體狀況。”

這樣的關心,跡部景吾不是沒有聽到過。年老的管家也好,并不熟識的後援會也罷,甚至今天早上學生會的不少人也提醒過他注意身體。

連日來激烈的網球比賽,在父母囑托下開始加入集團決策,還有學園祭的前期籌備,跡部雖不能事無巨細地一一顧及到,但每一項事情都需要他的拍板定音。大概臉色真的很差,連忍足侑士都少見地用那種擔憂眼神看着他,問了句“小景你多少天沒睡覺了”。

的确是有幾天沒辦法好好地休息,工作到淩晨,睡幾個小時之後又要參加網球部的訓練。但是對于冰帝的學生們來說,他們的王是無所不能且無堅不摧的。

“你要喝點什麽嗎?”

“不要酒就可以了。”紗織低聲說。

跡部失笑着搖了搖頭。從辦公室獨立配備的小冰箱裏拿出一瓶草莓牛奶,白色的馬克杯倒上滿滿一杯牛奶,草莓的甜香充盈在鼻尖,淡粉色的液體在杯子裏晃蕩着,冰帝之王的心情為微妙的愉悅起來。

“你以為本大爺是個酒鬼嗎?”

“但是跡部君是我見到第一個喝酒的人。”紗織仰着頭,面容沉靜,她紫色的眸子在晦暗的房間裏變得更為幽深,小巧的鼻頭被沙發旁的落地燈點亮,像是夏夜裏忽閃忽閃的螢火蟲。

他坐到紗織身邊,将杯子放在她面前。跡部景吾的手随意地擱在沙發背上,像是将少女擁抱住的感覺,他輕輕地靠在她的肩膀上。

“我真的有點累了。”跡部景吾的聲音微茫低沉,幾乎要被流水般的鋼琴聲所掩蓋。他銀紫色的頭發剛才還是一絲不茍,現在垂在眼前,與紗織柔順的長發糾纏在了一起。

他不過只是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國中生罷了,應該是被作業壓迫,在課堂上偷偷睡覺的年紀,應該是面對着一片落葉也會流淚的感性年紀,跡部景吾收斂着年幼的柔弱,過早地面對了對于他來說太過艱巨與冰冷的世界。

紗織握住了跡部的手,少年的手指不管何時看來都好看地不可思議,手心一層薄薄的繭是他每天練習網球所磨出來的痕跡,無論是在網球,亦或是在其他方面都做到最好的跡部景吾,他說是為了符合他的美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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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跡部君沒有必要做到讓每個人都滿意啊。”

“啊恩。”他的聲音悶悶的,軟軟的,浸泡在草莓味的甜香裏變得誘人起來。

紗織的手繞過對方的脖頸,輕輕地撫摸着跡部的頭。大概是幼時被安慰過的模糊記憶,少女的臉頰貼着跡部的額頭:“好好睡一覺吧,我在這裏陪着你。”

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可能是跡部這個辦公室太過安靜,也可能是她被對方的睡意感染。厚重的窗簾仍是将外面的日光遮擋着嚴嚴實實,紗織的身上蓋着一條毯子,她一睜開眼睛便看到坐在辦公桌前的跡部景吾。

他戴着一副從來沒有見過的黑框眼鏡,俊美的面容被電腦幽藍的屏幕照的彷若從冰雪之中誕生的精怪。小小的一盞臺燈只照亮辦公桌的一角,和平時的跡部有些不一樣的感覺,像是棱角分明的琉璃蒙上一層輕柔的棉絮。

少年骨節分明的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舞動,很快他又拿起鋼筆在手邊的文件上書寫起來。他眉前散落着幾縷碎發,身上披着冰帝的校服,認真工作的跡部景吾,擁有着讓人心動的成熟魅力。

紗織的臉蹭着柔軟的毯子,辦公室裏盡管溫度很低,但是她的身體卻是暖和的。

跡部感受到前方的視線,擡起頭,就看到紗織大半張臉埋在毯子裏只露出一雙眼睛的樣子。他舉起手,将黑框眼鏡摘下。少年的美色像是綻放的玫瑰重新複蘇,妩媚的丹鳳眼帶着幾分淩厲,幾分邪氣,但更多的是平靜的溫柔。

少年淡色的嘴唇勾勒出漂亮的弧度,遼遠高山上那一抔白雪融化成清淩淩的泉水,跡部景吾的頭歪向一邊:“醒了?”

如果要定義這個瞬間的話,紗織想,此刻就是她确定可以與跡部景吾一輩子走下去的時刻了吧。

“嗯。”紗織坐了起來,尴尬地用手指梳理着亂七八糟的頭發,“不好意思,本來是讓跡部君休息的,結果倒是我睡着了。”

跡部放下鋼筆,走到紗織面前,他的肩膀寬寬遮擋住辦公桌前微茫的光亮,只有少年領口處那一節精致的鎖骨散發着幽幽的柔光:“柳生,你睡覺的時候說夢話了。”

“啊?”紗織臉一紅,“我說什麽了?是很奇怪的話嗎?”

跡部笑了起來,眉眼彎彎,那些所謂冰帝之王亦或是跡部財團繼承人的光芒瞬間褪去,他的笑容是愉悅而單純的:“不奇怪。”

他揉着紗織的頭發:“很可愛。”

————————TBC——————

☆、一輩子

“睡醒了,我們就去外面看看吧。”

跡部景吾打開辦公室的燈,忽然明亮的室內,少年略微憔悴而疲倦的模樣格外清晰。這個素來以最完美形象見人的冰帝之王,恍然之間多了幾分讓人心疼的柔弱。

他換了一件白色襯衫,領帶松松地挂在脖頸上。似乎是沒防備的慵懶樣子,舉手投足之間那股渾然天成的風流姿态,沒有任何的削減。

如果說穿着白襯衫的柳生比呂士是清秀而挺拔的湘妃竹,那麽此時的跡部景吾就是誘惑着世人來自花間的精怪。

他适合衣着得體地出現在富麗堂皇的宮殿裏,淺笑盈盈地游走在各種人物之間,但他也同樣可以在濕熱昏暗的鍋爐房裏,白玉般的身體沾着黝黑的煤灰與粘稠汗液。

跡部景吾是高傲而目空一切的神,當然他可以變成誘人的惡魔。

紗織覺得不管何時,跡部景吾的美貌,都是可以讓人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的,并且沉迷許久的。看多久都不會厭倦的五官,她偶爾會想,自己是否可以與跡部相配。

他關掉了電腦屏幕,看起來仍是想要待會繼續工作的樣子。跡部簡單地整理好辦公桌上的文件,回頭就看到正在彎腰疊毛毯的柳生紗織。

這種清理的場景很是普通,少女的連衣裙上殘留着睡覺後被壓過的褶皺,她後腦勺的頭發也還沒來得及梳理,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可能在平時會嗤之以鼻,換個人就會被跡部吐槽的場景,因為對方是柳生紗織,在跡部眼中變成了奇妙的完美無缺。

可能就是存在着這樣一種人,無論她做出什麽樣不修邊幅的舉動,是多麽狼狽或者糟糕的樣子,素來崇尚華麗美學的跡部不曾在心底生出任何的惡感,那便是最合襯的那一個人吧?

柳生紗織熟練地疊好毯子,放在沙發角落裏,轉身看到跡部在看她,便慌慌張張地用手指捋着頭發:“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糟糕?”

跡部站在紗織面前,看着她,少女緋紅的臉頰像是熟透的水蜜桃,剛睡醒後朦胧的紫色雙眸泛着水光,她側臉上曾讓跡部挂心的疤痕幾乎已經看不見了。

“跡部君別看了。”紗織舉起手去遮跡部的眼睛。她總是想要在跡部面前展現最完美的一面,在對方面前那些失誤或者不當行動,可能平時生活中是可以被輕松忽略的,但是在跡部面前,會不自覺地放大許多倍。

“本大爺說了,你很可愛。”跡部握住紗織的手。他喜歡與眼前戀人的身體接觸,也喜歡看到紗織強壓住尴尬,驚訝,害羞亦或是愉悅這種情緒時有趣的小表情。

少女的手腕纖細小巧,仿佛稍微用力就會弄疼對方,他的指腹摩挲着紗織的手腕,如果他的手指尖再敏感點,便會感覺到少女飛快跳動着的脈搏。

跡部将她抱住,下巴擱在她的頭頂。這樣貼合的擁抱姿勢,無論多少次都是舒适且讓人安心的。少女的頭發蓬松地像是一團棉花,蓋着毯子睡覺之後她的身上也同樣擁有了和自己一樣的味道,跡部不得不承認,他的确被這微小的細節所取悅。

“你不管是說夢話,還是流口水,或者磨牙,不管是頭發亂了,衣服髒了,都沒有關系。”跡部的聲音是一杯溫度妥帖的開水,在空調開得很足的辦公室裏,這樣的肌膚碰觸所産生的熱量,順着血管流入心髒,胸腔裏有種微妙地被撐開占滿的感覺。

就算跡部怎麽說,紗織最後還是借用了跡部景吾辦公室中自帶的洗手間裏梳好頭發,整理好衣服才出來。

跡部帶着她,走入冰帝校園裏,學生會辦公樓大概是遠離學園祭的位置,因此那些歡笑和吵鬧都只是遠遠地傳到耳邊。只有兩人起伏的腳步聲和樹間的蟬鳴,沿着小路設立在兩旁瑩白的地燈,将此地裝點地仿若燦爛的銀河。

“跡部君消失了一天沒有關系嗎?”紗織的腳步有些慢,不知是否因為腳下這條小路鋪了許多的小石子,才顯得有些跌跌撞撞。

“如果冰帝沒了本大爺就不能運轉,那麽這就是本大爺的失職了。”講起學生會,講起網球來的跡部景吾,他臉上的表情和柳生比呂士是如出一轍的自信與神采飛揚,在幽暗背景中只有那雙流光溢彩的丹鳳眼波光潋滟。

注意到紗織跟在身後,腳步不穩的樣子,跡部拉住紗織的手:“跟着本大爺吧。”

紗織在夜間視物的能力有些弱,深夜裏出門都是需要打開手電筒進行照明的,此時的燈光并沒有太亮,但是在跡部景吾握住她手的那一剎那,仿佛有比手燈更安心的東西出現,安撫了她有些緊張的心情。

她伸出雙手握住跡部的手,頭頂跡部溫溫的輕笑像是一望無際的田野散開的一縷清風。紗織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對了,今天晚上會有什麽表演嗎?”

話音剛落,便有煙花升起,在頭頂這片深藍色的天空綻開,巨大的響聲隔了一會才在耳邊炸響,遠處的煙花已經應接不暇地在天邊描繪出絢爛的風景。

少女紫色的長發染成明亮的金色,她的眼睛像是神奈川面對着璀璨落日的柔軟沙灘。她笑了起來,鼓起的臉頰蕩漾起愉快而可愛的笑意。

她小時候也和哥哥一起過去神奈川的煙花大會,那天她特意換上保姆阿姨特意準備的浴衣,腰間別着精致的小香囊,她踩着木屐靈活地在人群中穿梭着,想要走得更前面。

可是當她站在觀看煙花最佳的位置,轉過頭卻發現柳生比呂士不見了,當然同時消失的還有她的父母。周圍站着的是全然陌生的人,摩肩接踵之間她踉踉跄跄地把住欄杆,随着煙花大會開始更加擁擠的人潮,小小的紗織被擠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沒有人可以幫助她,沒有人會關注她。她的父母不在意她的存在,可能消失在這片洶湧人潮之中正好合了他們的願。周圍人的歡笑和喜悅是與她柳生紗織無關的情緒,在大海上跳躍着的煙花,将紗織眼底的陰影照耀地愈發明顯。

但是現在,她的身邊有跡部景吾。紗織牢牢地握緊跡部的手,像是年幼的她只能緊緊地抓住欄杆:“煙花真好看。”

“啊恩。”

“謝謝你。”紗織的睫毛上有一顆顆小小的晶亮,少女紫色的頭發被風吹起,牛奶凍般白皙的脖頸,粘在她脖頸上的頭發,是特別撒上去的薰衣草味香料。

“以後我們可能會在一起一輩子。”跡部的眼睛裏浩瀚星海,他長睫微垂,遮擋住流水般脈脈溫柔,仍是少年模樣的冰帝之王像是面對着上帝虔誠宣誓的小新郎,褪去倨傲,褪去不可一世。

“紗織,你沒有必要隐藏你的缺點,本大爺會努力成為可以被你依靠的人。”

“一輩子嗎?”

跡部注視着紗織的眼睛,看着那紫色雙眸彙聚着水汽,最後晶亮的液體掉出眼眶,順着她的臉龐,滑落在他的手背上。

跡部笑着說:“是啊,一輩子。”

——————TBC——————————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真想在這裏..就完結了QAQ

大團圓結局啊

我跡部大人和小紗織恩恩愛愛一輩子哈哈哈

但是還得繼續寫為啥小紗織不受她媽待見的事情...絕望QAQ

☆、暑假開始

冰帝學園祭結束後,比起當晚盛大華麗的煙火表演,柳生紗織與跡部景吾的戀愛關系顯然更快地傳遍了整個冰帝和立海大。

跡部景吾之前從來沒有公開戀愛過,也沒有表現出對異性的關心,從小學到國中,唯一一直占據他右手位置的,是忍足侑士。這是第一次跡部當着衆人的面承認了柳生紗織,承認了她作為跡部景吾女友,以後可能會成為跡部財團未來女主人的身份。

這個被跡部景吾看中,擁有站在他身邊資格的,不是媲美跡部財團的家族繼承人,也不是容色豔麗身材凹凸有致的模特藝人,她甚至不是冰帝的學生。只不過是普通的,在校風嚴謹的立海大就學的國二生罷了。如果需要再加上前綴,那肯定就是立海大網球部正選柳生比呂士的妹妹。

當然這種頭銜與跡部景吾的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柳生紗織的長相并不算最好看,如果說跡部的美色是一副色彩豔麗的寫實水彩,那麽柳生紗織大概就是有着大片留白的水墨畫。她的身材也是還未完全發育的少女模樣。素面朝天的模樣,連衣服都不是符合跡部女友身份的昂貴奢侈品。

竟然不是村上涼子。當池田佑香将這個消息帶回學校的時候,大部分對村上和跡部交往新聞信以為真的學生唯一的想法。

跡部的審美出了什麽問題?這是他們可能會有的第二想法。盡管柳生紗織在立海大中還算不錯,但比起村上涼子,比起這個堪稱女神的網球部經理。

正常的人,大概還是會選擇後者吧——就像當初仁王雅治做的選擇那樣。

偶爾還有其他學校的學生打着進行學術交流的旗號,特意來紗織的班級張望。透過磨砂的窗戶看到坐在班級靠後位置的柳生紗織,大多數情況下都低頭在做作業,為了應付即将到來的期末考試,哪怕是她這樣的好學生,也避免不了彌漫在班級中的緊張情緒。

那個人就是柳生紗織。長得也不怎麽樣嘛。但是是跡部景吾的女朋友。以後說不定會冠上跡部的姓氏。那也不一定吧。未來不是誰都說得準的。

紗織覺得她今年聽到的流言蜚語已經讓她對此産生了免疫。午休時間,有不少人蓋着校服趴在桌上睡覺,但更多的學生卻在奮筆疾書,教室裏好聞的咖啡香,中央空調散發出清涼的白氣,她把挂在椅背上的校服蓋在膝蓋上,順手将做完的國文作業放進課桌裏。

從裏面摸出冰冷的一條幼蛇玩具,當然對于這種惡作劇,現在的柳生紗織也可以做到處變不驚了。

國中生幼稚的想法,以為靠着這樣可笑的惡作劇就能阻止什麽。紗織的手指尖碰觸着這條玩具蛇身上彩色的鱗片,栩栩如生的眼睛和毒牙,是足以恐吓他人的模樣了。

切原赤也忽然從紗織的手裏奪過那條玩具蛇,面無表情地走到後門,打開門之後,将蛇扔了出去。從門外洶湧而來的蟬鳴與熱氣,切原赤也穿着夏季白色襯衫校服,格外白淨的臉龐和襯衫幾乎與夏日的白光融為一體,只有他微卷的黑發和墨綠雙眸,像是畫家幾筆畫就的馥郁美景。

外面傳來女孩子的尖叫,教室裏睡着的學生有幾個被吵醒,回頭看到是切原赤也,又只能嘟囔着繼續睡覺。

他大概是說了什麽,紗織聽得并不怎麽清楚,只看到隐約少年開合的嘴唇,和握緊的拳頭。切原關上門,懶洋洋地重新走回位置上,紗織轉過頭來向他道謝,少年卻只抿着嘴唇,沒說話,繼續趴在桌上睡了起來。

随着期末考試結束,暑假的到來沖淡了這些陌生人對于柳生紗織的好奇。立海大網球部,加上青學,還有冰帝,似乎在冰帝學園祭的時候達成一致,為了接下去的全國大賽和國家隊選拔,決定在神奈川進行三校間的暑期合宿。

跡部景吾在神奈川有一套設施齊全,配備泳池和網球場的別墅,坐落在遠離市區的深山老林裏,離神奈川海只需要半個小時的車程。只不過這場合宿,究竟是三校之間的網球競技,亦或是打着訓練旗號的公費度假,則不得而知。

但在合宿之前,當務之急卻是切原赤也需要補考的英語考試。立海大向來有科目不及格就無法參加社團活動的慣例,當成績單發下來,紗織就聽到身後切原的一陣哀嚎。

班主任老師耳提面命讓切原一周後重新補考,村上涼子作為網球部經理,大概是第一時間就将這個消息告訴了網球部的正選們。

因此當紗織乘公交車回到家,剛一進門就看到萎蔫狀的切原赤也,他的黑發軟軟地垂在額前,翠綠色的眼睛有些暗沉,像極了一只被主人抛棄的貓——和當初意氣風發警告其他人的小霸王樣子全然搭不上邊。

切原赤也見到紗織進來,看了她一眼,又繼續低下頭去。

紗織愣了愣,把換下的帆布鞋放進一旁的鞋櫃裏:“我回來了。”

一臉冷漠的柳生比呂士雙手環胸地站在客廳裏,他已經換了一身舒适的休閑服,拿着專屬的深藍色馬克杯:“紗織,你回來的正好。你們現在英文學了什麽語法時态,切原根本說不明白。”

之前柳生比呂士還禁止她幫切原補習,現在估計是實在沒辦法,才會向她尋求幫助。由此可見二年級王牌的英語水準是多麽的慘絕人寰。

“真田說讓我在一星期之內,務必将你的英語水平提高到及格線上。”柳生比呂士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鏡片上一閃而過的冷光,是年輕紳士表達不悅的方式之一,“接下來地獄式訓練,你要做好準備。”

紗織分明看到切原赤也默默地打了個哆嗦,黑發少年的表情有些委屈,但對于他來說,真田弦一郎的名字,是堪比地獄式英語訓練的存在。因為太具有殺傷力,以至他做不出任何的反抗和辯解。

“那麽,在你通過一星期後英文補考之前,就待在我家吧。”

“柳生前輩,不用了吧?我家離這也不是很——”

“這是仁王給你打包的換洗衣服。”柳生比呂士揚起下巴,指了指客廳角落裏放着的旅行袋,壓在最上面一個有些老舊的毛絨玩具,巨大的兔耳朵此時和主人一樣,可憐兮兮地耷拉着,“你母親說,沒這個兔子,你睡不着覺,所以也拿來了。”

“啊啊啊啊!”紗織看着切原赤也的臉慢慢漲紅,他跌跌撞撞地跳過沙發,不小心被絆了一摔跤,連滾帶爬地跑過去,将行李擋在身後。

他回過頭來,泛着水光的碧綠眸子,是被投入石子之後波光粼粼的湖水,少年的臉尤帶着幾縷漂亮的緋紅,二年級正選抱着兔子,惡狠狠地說:“學長們都是變态。”

“多謝誇獎。”柳生比呂士面無表情地上前扯住切原的衣領,将他帶上樓梯,仿佛和主人一起流出寬面條眼淚的兔子玩偶,堅定地被切原抱在懷裏。

柳生比呂士轉過頭來:“紗織,你也到我房間來,帶上你的英語課本。”

紗織收了收臉上的笑:“好的,哥哥。”

————————TBC——————————

作者有話要說: 暫時不會完結 接下去幾章估計還是會有小海帶出現

被拉到地獄式補習裏的我們二年級王牌 點蠟

☆、第 48 章

從英語補習開始的切原赤也暑期生活,在大家都選擇去海邊或者國外度假的漫長休息日裏,切原可能是其中将暑假過的最為艱難慘烈的人了。

每天晚上透過牆壁傳來隐約的哀嚎,還有幾乎每天早上都會上演的切原赤也收拾好行李準備離家出走的情景,樂此不疲地在此上演。但偶爾會遇到前來檢查複習進度的真田弦一郎,他又只能灰溜溜地抱着那只小兔子,飛快躲進柳生比呂士的房間。

紗織不明白真田本人到底對切原來說怎麽會有這麽強的威懾力,他戴着一如往常的黑色帽子,與同齡人相比顯得堅毅而棱角分明的面孔,的确具有着不可小瞧的氣場。

真田弦一郎看到正在廚房裏煮咖啡的柳生紗織,面色一閃而逝幾分尴尬,可能是想起很早之前對于柳生紗織的誤解,也可能是看到她不穿校服,一副鄰家小妹妹的清秀模樣。

“柳生,你也在。”

“這是我家,我當然在。”柳生紗織喝着咖啡,清淺的眉眼在袅袅上升的霧氣中朦胧地不真實。她的語氣沒有許多的起伏,但這其中包含着的些微敵意卻讓真田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少女鬓邊幾縷微卷的碎發滑過耳畔,真田記得之前少女臉上帶着傷,讓他們道歉的樣子。看上去柔弱的柳生紗織,內心是平靜且堅韌的。像是一株可以在任何地方都能存活下來的仙人掌,生氣勃勃地帶着惱人的刺。

“真田學長要喝咖啡嗎?”

“好。”

柳生比呂士給切原赤也布置好今天一天的練習作業,下樓就看到自家副部長和妹妹對坐喝咖啡的景象。占據着客廳面對面兩個單人沙發的柳生紗織和真田弦一郎,只是各自地品着咖啡,連緩解凝滞氛圍的對話都沒有。

柳生比呂士在樓梯上呆愣三秒,轉身向樓上走去。他得拿手機把這個尴尬又詭異的場景拍給仁王雅治,當然還有軍師柳蓮二,讓他作為副部長更新的數據。

“比呂士。”真田擡起頭,叫住了要回房間的柳生比呂士,隐藏在帽檐下的雙眸是明亮犀利的,他素來習慣執劍的手拿着咖啡杯,倒也算得上合襯,“切原現在怎麽樣了?”

“還算可以。”柳生比呂士扶了下眼鏡,“仁王的裝扮基本上已經沒什麽破綻了。”

所以你們已經決定讓仁王前輩代替切原英語補考了?紗織疑惑地看着真田弦一郎,從他的眼神之中讀出了肯定的回答。

可能只是擔心切原的英語成績會影響到國三的升學考,特意借英語補考找的借口,替切原好好地提高英語水平。這群一直都高人一等的網球部正選,對于他們所認定的人,是溫柔而投注萬分關注的。比如此時正在柳生比呂士房間裏埋頭查字典的切原赤也,再比如村上涼子。

“那就好。”真田放下咖啡杯,站了起來,他比起柳生比呂士來得更為健壯,可能是常年練劍,因此舉手投足之間多了幾分殺伐果決,“謝謝你的咖啡。”

“不客氣。招待不周,還請真田學長多多見諒。”

真田擡起手壓了下帽檐:“那麽我先告辭了。”

但是顯然暑假伊始的傳奇故事還沒有完全結束。吃完晚餐,柳生比呂士再一次把切原提溜到房間裏,又拜托紗織把她的英語筆記拿過來。

“等等,紗織你先到我房間來。我有話和你說。”柳生母親重新做的美甲是清新的深藍與白色,她的五官在歲月流逝下沒有絲毫老去的痕跡,游走在上流社會的婦人,舉手投足之間愈發有着不同于普通人的優雅。

“好的。”

紗織不太清楚她到底想要和自己說什麽,但還是跟着母親走進房間,回頭關門的時候,看到站在拐角處的柳生比呂士,少年盡管仍是表情冷淡的面容,但紗織覺得他應該是在擔心。

柳生母親坐在梳妝臺前開始卸妝,透過巨大的橢圓形鏡子看到柳生紗織的臉,她的五官一半繼承了父親的冷清,另一半則是…

“你和跡部景吾,在交往?”

對于和跡部交往的這件事情,紗織并沒有想要欺瞞家人。在學校裏已經是衆所周知的新聞,傳到父母耳朵裏也不過只是時間的問題,只不過她沒想到她的母親會因為這件事情特意找她談話。

“是的。”

“分手吧。”

“什麽?”

“我讓你和跡部景吾分手。”柳生母親将卸妝水倒在白色化妝棉上,手法娴熟地開始卸妝,她的語氣中透着幾分不耐,就像是小時候她決定丢掉紗織養的小狗一樣。

紗織沉默了一會才問為什麽。

空調吹出來的風将婦人漂亮的頭發吹拂地仿若湖邊的柳枝。梳妝臺邊明亮的臺燈将她的五官照的毫發畢現,仔細看,這個年過四十的婦人眼角有了細細的皺紋。

“因為你配不上他。”

柳生紗織擡起頭,透過鏡子對上母親冰涼的,帶着不屑與嘲諷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她想過所有可以讓她與跡部分手的理由,比如學業為重,比如兩個人現在還年輕,再比如神奈川和東京相隔太遠。

但她沒想到會是這個。

“我…并沒有…”

她已經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不奢望所謂的母愛了,眼裏只有哥哥,只關心着哥哥的母親,對于柳生紗織來說,只是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

感冒也好,受傷也罷,唯一在她身邊,給予她母親般關懷的,是那個胖乎乎的保姆阿姨。

她不曾從眼前這個女人身上獲得過母愛,也不敢幻想。

“你就是配不上他。”柳生母親重重地将化妝棉扔在地上,“他跡部景吾是個什麽身份,而你呢?沾着你父親的榮光,說到底你不過是個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的醜小鴨,連你哥哥的一絲一毫都比不上,你是柳生家族的---”

她的柳生家族的什麽?

是敗筆麽?還是恥辱?

“母親。”柳生比呂士推開門,打斷了她的話。他的面色和往常無異,随着時間流逝而褪去稚氣的眉眼,很快這個少年會變成與他稱號相配,真正的紳士。他走到紗織身邊,“我找紗織有點事。你們的話,講完了嗎?”

“講完了。”柳生暮母親重新坐會梳妝臺前,繼續着剛才未完成的保養步驟,她的妝容才卸去一半,少了眉為的眉毛讓婦人看上去有些微妙的蒼白憔悴,“紗織你會按照我說的做吧?”

紗織咬着嘴唇,沒有說話。

比呂士看了紗織一眼,将她從房間裏拉了出去。

“紗織?”

“啊?我沒事。”她低着頭,小小的肩膀似乎永遠承擔了對于這個年紀來說太過巨大的重量,時間回溯到那個可怕而黑暗的初夏,充滿消毒水味道的醫院走廊,急救室亮起的紅燈将她籠罩在血色的陰影裏。

這樣的事情絕對不會再發生第二次了。柳生比呂士眼鏡後的目光是溫和且寬容的,他的手指修長有力,執筆抑或拿起球拍,都很好看。

“紗織,有什麽事情,可以和我講。”

“什麽事情都沒有啦。”紗織擡起頭來笑,她的眼睛是彎彎的新月,鼓起的臉頰像只可愛的小兔子,“我把筆記本拿過來 ,哥哥先回房間好了。”

如果不要笑就好了。比呂士想。你現在的笑容,真的太難看了。

他點了點頭,便側身進了房間。

紗織在書桌上找到她的筆記本,壓在下面的草稿紙,還留着之前與跡部通話時,随手寫下來的物理公式。她做了幾個深呼吸,才拿起本子進了柳生比呂士的房間。

他的房間為了給切原補習,特意放了一張矮桌,桌子上放着許多的練習冊和切原的英文課本,柳生比呂士拿着紅筆批改着作業,切原則乖乖地坐在一邊,随着柳生的落筆顯得戰戰兢兢。

“紗織,你把筆記本給赤也。”柳生比呂士合上作業,遞給切原,他仰頭看着有些局促的妹妹,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來,“晚上沒什麽事,就在這裏看書吧。”

切原仍是低着頭,翻看着作業本上許多被柳生比呂士打叉的習題,默默地将座位往旁邊移了一點。

紗織低聲道謝,坐到了他的對面。

時間過得很快。柳生比呂士出門去給切原買宵夜,等他把所有錯誤的英文選擇題抄寫進課本裏面,一轉頭就看到紗織安靜的面孔。

她睡着了。伴随着蟬鳴與書墨香氣,毫無防備地在少年面前沉睡着。

小說封面上大面積的深藍将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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