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 (9)
瑩白的臉染成冰雪。切原不自主地放緩了呼吸。近在咫尺的紗織,閉着眼睛,像是陷入漫長夢境的睡美人,但切原知道,他并不是那個可以拯救她的王子。
她是屬于跡部的。
切原從床上拿來毯子,輕手輕腳地蓋在她的身上。微微俯下身,便看到從少女緊閉的眼角滑下的淚珠。順着臉龐,落到壓在手臂下的練習冊上,化開了一小攤的墨跡,像是一團怎麽樣都揮之不去的烏雲。
在夢裏哭泣的少女,會因為什麽而落淚呢?切原怔怔地看着她沉靜的睡顏,伸出手揩去紗織臉頰上隐約的淚痕。
但是少女啊。希望你的現實,會和此時的悲傷夢境,截然不同。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好像字數很多的樣子...
因為我要加快進程了
最近好像留言和點擊量都少了好多QAQ 是因為我一直不回複評論才這樣的嗎QAQ
☆、紗織反擊
切原赤也的英語補考在柳生比呂士的地獄式訓練中低空飛過。英語老師就算是為了自己的教學業績也絕不會将補考試題出的太難,再加上柳蓮二根據他自己計算的概率出了一套補考試題。
據切原本人說,這套試題和真正的考題相差無幾,讓人心甘情願地贊嘆一句真不愧是立海大的智囊軍師。
他似乎是拒絕了仁王雅治的代考,幾天來都是認真啃書的樣子,考試當天挂着兩個黑眼圈去補考,紗織正在庭院裏修剪花草,柳生比呂士坐在這座精致的涼亭裏,泡了一壺綠茶。
顯然切原赤也的補習結束後,柳生比呂士也心情大好,少見地獨自一人在涼亭裏烹茶為樂。夏季裏的栀子花開的極為茂盛,白色的花瓣在微風習習中,微微抖動着,在清晨并不熱烈的日光下高潔又清麗。
“赤也,你補考完,我們直接去合宿。”柳生比呂士撇去茶杯中的浮末,他少見地穿着一身深藍色浴衣,少年溫潤如玉的氣質,像是這悠揚的茶香,随着逐漸接近而愈發馥郁濃烈。
和幸村精市稱霸全國大賽的自信心相差無幾,對于切原赤也可否通過補考,柳生比呂士也抱着相似的信心。
“沒問題,我會好好考試的。”切原赤也因為連日的瘋狂複習有些憔悴,他沒背書包,手上拿了只筆,有些吊兒郎當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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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原眼角的餘光恰好瞥見在花叢之間舉着剪子的柳生紗織,少女紫色的長發在晨光下有着綢緞般的明亮光彩,她巴掌大的小臉被綻放的花朵遮擋了大半,只露出一點白皙的耳尖。
“這樣就可以和前輩們一起參加合宿訓練了。我可不想在暑假的時候被真田前輩追殺。”
紗織沒有擡頭,只有間斷響起樹葉被剪斷的聲音,和着清晨的鳥叫和路邊車輛疾駛過去的聲音,顯得微不足道。
如果是以前的話,她大概會溫溫和和的說一句“切原同學,考試加油”,淺淺揚起的嘴角,還有彎彎的眼睛,溫開水中灑了幾粒砂糖,改變了淡而無味的本質。
“真田副部長等着你的好消息。”少年執起紫砂茶壺,他擡起臉來,神情冷淡,話語中的警告卻是不言而喻的,“否則我也不知道切原你會有什麽後果。”
切原打了個哆嗦,搓着手臂,嘟嘟囔囔地小聲說着什麽。
“紗織,喝茶吧。”
柳生紗織捧着花瓶,走進涼亭。花瓶裏插着幾朵花,有含苞待放的,也有已經綻放開的,層次不齊地被裝在小小花瓶裏,切原赤也恍然記得紗織在花藝社也占有一席之地。在斑駁樹影之中玲珑的少女身段,她側臉看向門口的切原赤也,和往常無異地笑着,打了招呼:“切原同學——”
“柳生前輩,等着我!我先走了。” 切原赤也慌亂打斷紗織的話語,這種行為太過突兀,連柳生比呂士也不由得皺了皺眉。
在切原的印象中,少女的笑容似乎變的很少,現在潛伏于回憶各處的是她的眼淚。清醒着的也好,睡夢裏的也罷。
他現在既無法面對紗織的笑容,也無法承受她的眼淚。甚至在面對她的時候,因為心裏莫名的疼痛而産生了恐懼。無疾而終的暗戀,所造成的後果,雖然是自私可悲的單方面,但也同樣是悲慘而劇烈的。
等到切原消失在道路盡頭,紗織的笑容才從臉上徹底退去。她坐在比呂士對面的石凳上,低頭喝着比呂士倒好的茶,少女的發梢沾了樹梢上的水珠,濕濕的帶着點微卷。
“以前總是我和父親在這喝茶。”柳生比呂士穿着浴衣的樣子格外好看,像是天生就應該與詩與茶相伴的文人雅士,他低頭抿了一口茶,放在面前的栀子花将少年優雅的容貌襯托地仿若天人,“和你面對面一起喝茶,是第一次嗎?”
“好像是的。”紗織和父親不太親近,向來都很是嚴厲的柳生父親,面對年齡最小的女兒也從來都是不假辭色的。
在飯桌上都快要窒息的感覺,紗織從來不敢想象和父親一起喝茶的景象。
“現在我們真像一對兄妹。”柳生比呂士淡淡地笑着,回想起之前對于柳生紗織的那些所作所為又有些尴尬。
“我們本來就是兄妹啊。”微風掃過栀子花,帶來熟悉的香氣,恍然之間連苦澀的茶水都變的清甜起來。
“是啊,紗織。我們本來就是兄妹。”這個事實不容許任何的改變和質疑。柳生比呂士握着茶杯的手漸漸用力了。
切原赤也的确是按照他自己說的那樣,考完試當天下午就拉着行李和柳生比呂士一起踏上了前往合宿地的大巴車。車上已經坐上大部分的立海大正選,聽聞切原赤也通過補考的消息,興奮之餘也誇贊起柳生比呂士的補習能力。
仁王雅治感嘆自己天衣無縫的裝扮沒有用武之處,切原赤也有些委屈地問“為什麽沒人誇我聰明好學”,結果又被丸井文太好一通嘲笑。
村上涼子坐在大巴裏,看到送柳生比呂士出來的紗織,臉上浮起幾分意味不明的笑容,她面對柳生紗織已經不再像之前那般游刃有餘。這個心思敏感,善于與人打交道的黑發少女已經清楚地明白,她的優勢逐漸在消失,網球部裏一些人的天秤慢慢轉移到另一邊。
“怎麽?紗織也要一起去合宿嗎?”
“我只是送一下哥哥。”紗織擡起頭看着坐在大巴車內的村上涼子,紫發少女的背脊挺得很直,沒有因為村上涼子居高臨下的姿态而有任何的示弱。她的眉眼清冷,在盛夏裏也是毫無溫度的。
如果她稍微示弱一點,想必就會出現不同的故事走向了。真田弦一郎沉默地壓下帽檐,閉目養神起來。
“是我白問了。畢竟紗織的體力,連八百米都跑不到及格。”村上涼子露出些許挑釁的笑容,“不是嗎?”
紗織踮起腳尖,湊在涼子耳邊。
“總比你以後永遠都跑不了要好。” 柳生紗織說完便向後退了一步。她的雙手背在身後,眉眼含着春風般淺薄明亮的笑意。少女身後的栀子花茂盛地開放着,無辜而純潔的樣子,甚至連村上涼子都無法想象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村上涼子做了很長時間的康複訓練,但醫生仍是囑咐她不能進行高強度的運動,今年學期末的體質測驗村上也因為這個原因沒有參加。
這個曾經隐忍的少女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柳生紗織了:“那麽祝你們合宿順利。”
村上涼子的臉上閃過一瞬間的刻毒,她的手放在膝蓋上,緩緩地握成拳頭。黑發少女晦澀的眸子牢牢地盯着柳生紗織,但她還是艱難地扯起嘴角:“紗織也好好享受暑假吧。”
“我會的。”
紗織目送着大巴遠去,這才轉身回了家。她沒有被邀請,盡管她是柳生比呂士的妹妹,是跡部的女朋友,卻也依然有意或者無意地被遺忘在了邀請名單上。
每天待在家裏,做完了暑期作業,開始無所事事起來。柳生紗織沒有多少朋友,唯一的好朋友是正在參加陪同青學正選們一起合宿的井上春。
那日後柳生母親就再也沒有找過紗織談話,可能是覺得這個從小到大沒有反抗過她的女兒不會違背她的命令,也有可能是注意到最近紗織只待在家裏就放了心。
合宿期間,跡部沒有和她聯系過,偶爾和井上的通話中得知他們強度極大的日常訓練,她總是自我安慰着“應該是太累了”“應該是太忙了”,打電話過去,跡部也只是簡單又敷衍的應付幾句。
母親的話偶爾會出現在她的耳邊。
你是柳生家族的…
她是柳生家族的什麽呢?如果沒有比呂士打斷,那麽她就能知道這道填空題的答案了。
好像一切都變的糟糕起來。紗織挂了許久沒有被接聽起的電話。那就親自問問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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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前天半夜好像腸胃炎
昨天一直發燒QAQ 今天沒去上班在家裏葛優癱了一天
字數還好吧?而且我都有回複評論
快來誇誇我【捧大臉】
☆、我保護你
跡部的別墅地址是井上春告訴柳生紗織的,大概是在深山老林的位置,導致井上春一直提醒紗織一路上過來要注意安全。
公交車在離目的地很遠的地方到達終點,最後寥寥幾個乘客是特意來登山的人,他們全副武裝地配備着專業的登山工具,看到年紀小小的柳生紗織,不免交頭接耳起來。
紗織詢問司機大叔別墅的位置,他指了指方向。隐藏在山間的別墅只隐隐露出些微的痕跡,司機問她是不是一定要去那裏。
“你一個小姑娘上去沒問題嗎?這裏山比較陡,最好有人陪着哦。”司機大叔穿着公交車司機制服,連手上都戴着與市區司機沒有差別的白色手套。在這個幾乎沒有乘客的站線,仍遵守着既定的規則。
他的臉有些黑,笑起來牙齒顯得格外白:“這裏是登山客比較喜歡的地方,聽說還有熊在這裏出沒。”
紗織自然不會相信山上會有熊這種事。神奈川人盡管熱情好客,但偶爾也有着愛說大話愛吹牛的小缺點:“沒關系的,謝謝您。”
紗織向司機大叔鞠躬之後,下車便朝着他所指的方向走去。她從小到大都在神奈川長大,從來沒有來過這裏,當然也沒有聽其他人提起過。像是在地圖上未被标注的某種神秘地帶,跡部的別墅坐落在群山掩映的山間,是脫離世間喧鬧的遺世獨立。
正是快到中午的時間點,幸好沿路上茂盛生長着的巨大的植物擋住了熱烈的日光,樹林中特有的草木香氣和潮濕感,如果忽略掉偶爾出現的昆蟲和松動的岩石,紗織想這場旅行還算的上愉快。
跡部的別墅已經出現在了視野可及之處,但是紗織走了很久都無法将自己與那幢建築的距離拉得更近——就像她和跡部一樣。
偏偏這裏連手機信號也搜索不到,她既無法和井上春取得聯系,也沒辦法向跡部景吾尋求幫助。現在她是真正的獨自一人。
紗織靠在樹幹上,從包裏拿出提前準備好的礦泉水,仰頭喝着。一瓶水去了大半,她才覺得喉嚨間的燥熱少了一點。
抹掉額頭上的汗水,她看了下時間,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小腿。果然是太缺乏鍛煉了,這樣的劣等體質簡直是在給柳生比呂士丢臉。
“嘿!”
眼前忽然掉下橘黃色的物體,在山裏第一次聽到人聲,剛才還在發呆的紗織被吓了一跳,習慣性往後躲去。當她發現身後除了大樹之外沒有任何的支撐物,身體已經無法控制地向後倒去。
如果她擁有柳生比呂士一般的反應能力,或者是切原赤也的身體素質,想必絕對可以在還未完全失去重心之前站穩腳步。
她看到參天的大樹,站在樹枝之間的少年,像是游走在山林間的精怪,樹葉的光斑打在他蜜色的皮膚上。巨大的針葉林,還有湛藍的天空。
柳生紗織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背部的疼痛,她的後腦勺磕在厚厚一層落葉上,樹間的少年從樹上一躍而下。他跑動時的急促步伐和她感受到的隐約疼痛是相同的頻率。
“紗織!”
出現在眼前的,是許久之前去了美國的越前龍雅。紗織手撐在身後支起上身,腳踝處傳來劇烈的疼痛,讓她的表情有些猙獰。她的頭發上摻雜着許多枯敗樹葉,因為出汗而變的緋紅的臉頰退去血色,看上去格外狼狽:“越前君。”
他和之前沒有太多的變化,總是那樣的捉摸不透,現在在這樣的深山老林裏遇見,倒是有緣:“扭到腳了?”越前龍雅皺起眉,“哪一只?”
紗織指了指右腳:“越前君怎麽在這裏?”
“我來找我弟弟。”他墨綠色的頭發是與蒼翠樹葉一般的色澤,他低頭去看紗織的右腳,她的踝關節處高高腫起,腿上還有幾處被地上的樹枝刮破的傷口,他伸手去碰紗織的腳踝,“你忍忍,我幫你看一下。”
少女放在膝蓋上的手握成拳頭,屏住呼吸。
越前龍雅側過臉,墨綠色的瞳仁是大海深處浮動着的悠揚海藻。在那片深不可及的祖母綠大海中倒映着近在咫尺的柳生紗織。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咬着嘴唇,神色間的不安襯得紗織愈發柔弱,像是清晨沾着露水易折的花朵。
越前龍雅的手指放在紗織腳踝腫起的位置,手指間感受到的滾燙皮膚還有隐約的抽氣聲,是他的任意妄為造成的。很多時候越前龍雅分辨不清越前龍馬和一般女孩子是有所不同的。
她沒有喊過疼,也沒有責怪過越前龍雅的忽然出現。她有着善良而堅韌的內心,是盤踞在大海之中不會移動的岩石。
“這裏離訓練場沒多少路,我背你上去,那裏應該會有醫生。”越前龍雅把紗織扶起來,替她拂去身上的塵土,“抱歉,是我吓到你了。”
“沒事啦,是我沒站穩。”她被龍雅背起來,看到滾落在地面上那只黃澄澄的橘子,弄髒的手指着那一處,聲音軟軟的,“哦…橘子。”
越前龍雅失笑着彎下腰,撿起那顆橘子。他感受到少女淡淡的笑,呼出的熱氣撒在他的耳後,像是打完一場酣暢淋漓的球賽,吹到清涼的風。
“走吧。”
越前龍雅的步伐很快,有了他的幫助,在半個小時之後紗織就看到了掩映在草叢之間的網球場。與幽靜山林完全不同的氛圍,這片隐藏在茂盛樹木之後的訓練場和平日學校社團活動的場地沒有任何的不同,甚至場上打球的人更多點。
越前龍雅背着紗織慢慢走近。紗織隐約聽到井上春的聲音,好友向來是熱情充滿活力的,語氣雀躍,想必表情也是生動可愛:“喂,桃城,你怎麽接球的!”
“啊啊小春你別打臉啊!”
逐漸走近,球場的輪廓便愈來愈清晰,越前龍雅哪怕背着紗織,穿梭在叢林間也依然靈活地像只貓。
草叢裏悉悉簌簌的聲音,吸引了靠近邊緣位置打球的切原赤也的注意,他沖對面的海棠熏比了比手勢,用口型喊出“有熊”。
黑發少年拿起網球,将它向上抛去。他微微跳起,将身體的重心轉移到另外一邊,切原赤也的發球一向都殺氣騰騰,更何況面對着他以為的熊,更是用上了百分之百的力量。
穿破草叢襲來的熒光色小球,帶着讓人心驚的力量。飄搖的樹枝被折斷,草屑紛飛,也無法阻擋來勢洶洶的網球。
紗織瞪大了眼睛,不自覺地抓緊了越前龍雅的肩膀。
…
“越前君!”
越前龍馬偏過頭去,疑惑地望着聲源。他對面的幸村精市溫和地微笑着,提醒了一句“越前君,打球要集中”。
坐在場邊休息的柳生比呂士顯然也聽到了,太過熟悉的聲音,染上了幾分急迫與恐懼,變的有些陌生。只有正對面的切原赤也,他看到草叢之間少女飄揚起來的紫發,笑容凝結在了嘴角。
是柳生紗織。切原赤也扔掉球拍,向草叢邊跑去。
站在最高處的跡部眯起眼睛,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跌坐在地上的柳生紗織,還有捂着眼睛的陌生少年,從指縫間流出的鮮紅液體,打濕了他腳邊的網球。此時切原赤也的臉色,甚至比龍雅還來得可怕。
越前龍雅轉過頭去看紗織,少年臉上挂着漫不經心的微笑,他用那只未被鮮血覆蓋住的明亮眼睛看着幾乎要哭出來的女孩,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頂:“我會保護你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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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很是蘇的龍雅大人上線
于是三人幫在此彙合 感動QAQ
☆、你別看我
隊醫被跡部景吾叫去房間的時候,他正在廚房裏和廚師長聊天,順便提前品嘗一下午餐的菜色。今天中午是簡單的咖喱飯和牛骨湯,在不鏽鋼大鍋裏熬煮的熱湯,飄散出濃郁的香味,已經熬成乳白色的湯底,什麽都不加就讓他不由得喝了一碗又一碗,恨不得連舌頭都一起吞下去。
感嘆一句不愧是跡部家的特級廚師,就算在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荒山野嶺,跡部景吾的衣食住行仍是最高的配備。
他擦了擦嘴,回自己的房間裏噴了點香水,唯恐身上有油煙味被跡部景吾發現端倪,這才整理好儀容,帶上設備齊全的急救箱,敲門進了跡部的房間。
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沙發中的陌生少年,第二眼是倚在窗邊面容冷峻的跡部景吾。不論何時看他,他的言行舉止都是完美而不可挑剔的,甚至于五官,在連日嚴酷訓練下也仍俊美而傲然。
“給她看看腳吧。”跡部的聲音低沉悅耳,随着他的視線,隊醫這才看到坐在床上很是狼狽的少女。
隊醫記得跡部最是喜歡幹淨,每天訓練完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他從來沒看到其他人出現在跡部的床上,偶爾那個叫做芥川慈郎的貪睡少年在跡部床上睡着,得到的結果幾乎都是被桦地崇弘扔到外面的走廊裏。
少女長得只能算清秀,她表情清淺,秀氣的五官組合在一起,仿若一杯淡而無味的茶。隊醫走進了點,一眼就看到她高高腫起的腳踝。小腿上幾處擦傷慢慢沁出點血絲,弄髒了跡部景吾整潔幹淨的白色床單。
他判斷是踝關節扭傷,正要放下醫藥箱去拿繃帶和藥酒,卻聽到少女說:“醫生,我的朋友眼睛流血了,可以先幫他看嗎?”
少女的聲音清淺溫和,和她給人的第一感覺一模一樣。像是一陣微微的風,或者一縷和煦的陽光,存在時不顯眼,消逝時也是平淡的。她坐在床上脊背挺直,哪怕腳踝腫起,身上沾滿塵土,氣質依然淡泊清淺,倒是少見的魅力。
跡部景吾輕輕地叫了句:“柳生。”
“跡部君…”紗織沒有看跡部,她垂着頭,臉頰上沾着濺出的血跡和泥土。少女的頭發淩亂又蓬松,大概是跡部所見過柳生紗織最狼狽的樣子,比起當時在醫院裏的初次見面,更加糟糕。
但是她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外表,連腳上的傷都不怎麽挂心。那個曾經在睡醒之後匆忙整理頭發的少女,顯然有了比起“在戀人前形象”更加重要的東西。
隊醫在等着跡部下命令,他是此次合宿的隊醫,但實際上卻是跡部的私人醫生。冰帝之王愈發冷峻的外表,站在窗邊,倒映着游泳池碧藍的幽光。
少年盡管只是輕微地挑了挑眉,但隊醫卻知道,跡部的心情有些不快,因此只能沉默着不敢動作。
跡部知道,從進來到現在她的目光,一直在越前龍雅的身上。少年的眼睛上壓着一塊毛巾,修長的手指上覆蓋着他的血液,現在已經凝固住,散發出淡淡的鐵鏽味道。他講話時的語調有些奇怪,聽上去像是外國人笨拙的日文發音:“流點血死不了人的,紗織別用這種表情看我。”
在此刻仍然雲淡風輕的墨發少年,他翹着二郎腿,仿佛眼睛上的傷口只是微不足道的皮外傷,他還是在笑,像是第一次在大巴車上見到柳生紗織,像是剛才樹林裏一躍而下。
少年的身上是海鹽的味道,他是屬于大海,屬于樹林,屬于自由的,連同心還有身體。
這個人稱她為紗織,親昵又自然,卻讓跡部情不自禁地暗暗磨牙。
“跡部君。”紗織擡起頭,看着跡部。她的眼睛清澈而明亮,身處于豪華的卧室裏,像是落難于此的公主。
跡部景吾已經許久沒有見過自己的戀人,他以為紗織的眼中會有想念,會有久別重逢的喜悅,但他沒想到紗織的眼神中所流露出的信息,是跡部景吾最不想要看到的懇求,卑微又迫切。
冰帝之王的心髒有一瞬的抽痛。但他不明白這是因為什麽。
“先去幫他看吧。”
跡部閉上眼睛,長長的眼睫形成扇狀的瑰色陰影。那顆曾熠熠生輝的淚痣,仿佛是真實的從他眼角滾落的液體。他看上去有些脆弱,像是在太陽下即将融化的精致冰雕。但跡部景吾向來是拿柳生紗織沒辦法的,無法違背她的意願,做她不喜歡的事情。
“好的,跡部少爺。”隊醫應了一聲,便走到沙發邊給越前龍雅清理傷口。
越前龍雅的傷口在眉骨上,傷口很深,難看地将他俊秀的眉毛截成了兩段。傷口裏夾雜着小碎石和塵土,隊醫戴上醫用手套,從一系列複雜用品中取出鑷子,迅速地消了毒。
“現在先給您清理傷口,稍後再縫針。”隊醫的動作有條不紊,手法娴熟輕柔,房間裏一時之間還有越前龍雅低聲的喘息。
跡部靜靜地看着柳生紗織,少女似乎又比之前瘦了一點,白白淨淨的樣子想必整個暑假都沒有出門過。
她一直看着越前龍雅,拳頭握的緊緊的,在醫生用針縫傷口的時候,她的臉色也跟着一起慘白,眼睛濕潤的,像是一朵烏黑的積雨雲。
她是來找他的。跡部此時所能依賴的,只有這個不容置疑的結論——盡管現在她的眼裏根本沒有自己。
任性地想要從對方的行動之中得到她在意自己的信息,跡部景吾不知道自己從什麽開始也像小孩子似的患得患失。可能是越前龍雅的出現讓他生出幾分危機感,也有可能是他清楚地知道,他和柳生紗織之間正在産生着問題。
“紗織,別盯着我看。”越前龍雅笑着擺了擺手,他的笑容漫不經心的,仿佛眉角縫合傷口對于他來說根本不痛不癢,少年哪怕這時都會開玩笑,墨綠色的頭發濕噠噠地黏在臉側,有些蒼白的臉色,像是躲藏在貝殼中柔軟的蚌肉,“你這麽看着,我都哭不出來了。”
“很疼嗎?”
“不疼。”龍雅幹脆躺在沙發上,這樣紗織就看不到他了。
有人在敲門。跡部叫了聲“請進”,第一個進來的是柳生比呂士,他還沒來得及換球服,正走到紗織身邊,被身後沖過來的井上春撞的一個踉跄,低聲說了句“小春你別冒冒失失的”。
“紗織,你怎麽樣?傷口疼不疼?來了怎麽不說一聲,我好去接你。”井上春的紅發比之前見面時候稍微長了一點,乖巧地別在耳後,她仍是連珠炮一般地發出一長串詢問,手指捋着紗織的頭發。
“是不是吓倒了?都是切原,好好的發什麽球,害得你們受傷。”井上春回頭瞪剛進門的切原赤也,黑發少年一眼就看到躺在沙發上縫針的越前龍雅,向前邁了一步,便停了。
“這也不是切原同學的錯。”
“我已經和母親通電話了,你待在這裏休養幾天再走。”柳生比呂士看了一眼遠遠站着的跡部景吾,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紗織擡起頭來看他,讓他想起在小區裏,那只總是用爪子撓他的可憐小野貓。
“不用擔心。”柳生比呂士又補充了一句,“我說是我讓你來給我送東西的。”
“我說你們都讓一下,我得給患者看一下腳踝。”結束越前龍雅的治療,隊醫顯然松了一口氣,他看到圍在床邊的幾個人,有些頭疼地拍了拍自己的醫藥箱,“你們都別擠在這裏了。”
柳生比呂士推了下眼鏡,語氣冷淡:“我是她哥哥。”
站在一起便可以看出兩個人相似的眉眼,只不過紫發少年溫潤如玉,更加顯眼點而已。隊醫又把目光轉向井上春。
紅發少女大喇喇地摟着紗織的肩膀,漂亮的面孔連笑容也是紅發般的燦爛耀眼:“我是她最好的朋友。”
隊醫又看向站在窗邊的跡部,冰帝之王銀紫色的頭發在日光下有着綢緞般的光澤,他略顯鋒利的丹鳳眼淺淺地眯起,便有讓人無法忽視不容小觑的威壓傾瀉而來,他的眉眼如畫,偏偏薄唇緊抿,将五官渲染得尤為凜冽。
隊醫飛快低下頭去:“好吧,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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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龍雅君的魅力QAQ
☆、将功贖罪
隊醫表示現在壓力很大,他不是專業的骨科醫生,雖然不能治療類似斷骨的嚴重傷害,但對于跌打損傷這種小毛病,處理起來卻是得心應手的。
輕輕地按壓着柳生紗織腫起的腳踝部位,他握住她的腳,來回轉動,根據某些部位是否疼痛來辨別受傷的情況,這幾乎是醫生判斷病情的常識。
這裏既沒有專業外科醫生,也沒有X光等等的設備,周圍這群人充滿不信的眼神,卻十足地打擊到了他從醫十幾年的自信心,受到各方不信任目光的醫生表示自己很委屈。
“這樣疼嗎?”
少女抿着嘴唇點了點頭,她的聲音依然清淡而無起伏,要不是稍微皺了下眉,隊醫還以為對方不過是在開玩笑。
“有點。”
“哦……那這樣呢?”
隊醫擦了擦頭上的汗,心想剛才自己縫針都沒得到這麽多的關注,現在就是個小小的跌打扭傷,有必要都一個個像是探照燈似的盯着自己麽?
站在一旁安安靜靜的紫發少年目光沉沉,這個高挑的紅發少女則是雙手環胸,他記得這個女孩子的性格就和她的發色那般熱情又潑辣的。好幾次在餐廳裏和跡部景吾争執起來,都是手冢國光打圓場,才使得跡部沒有下令把青學的正選們都用直升機扔進這片有熊出沒的深山老林裏。
“這樣不疼。”
“到底怎麽樣了?”跡部的聲音低沉悅耳,那雙丹鳳眼冷凜凜地注視着醫生,“她說疼。”
那個從來不曾在外人面前洩露情緒,抑或是被發現內心想法的冰帝之王,這一次終于有了一個國中生應有的情緒——他在擔心柳生紗織。
“最近這幾天不要走路了,沒有傷到骨頭,不會有大礙的。”隊醫說完又看了跡部一眼,盡管他的表情和往常沒有太大的區別,但從小看着跡部長大的醫生看的清楚,隐藏在那雙凜冽鳳眸之下,那團微茫而真實的火焰。
這個女孩子,對于跡部來說,是特別的存在。
醫生簡單地處理了傷口,又把她腿上的擦傷都清理好,塗上消□□水。
處理好兩個傷員,隊醫再一次感覺到了饑腸辘辘,他咂了咂嘴,懷念起在廚房裏那碗熱氣騰騰的牛骨湯,要是撒上點辣椒油,點綴點綠色的蔥花,那便是世界上最讓人感到內心溫柔的美味。
“謝謝您。”紗織的兩只手上都有擦傷,因此綁上白色繃帶之後無法動作,尴尬地舉着像是在小店面收銀櫃前搖擺着的招財貓。
她微微動了一下,跡部便走上前去。他的洞察力在任何情況下都是讓人羨慕的優勢,少年的舉動自然流暢,柳生比呂士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跡部先行一步行使了他男友的特權。
跡部的肩膀寬闊,似乎可以将少女整個攬入懷裏。那個曾經保護過紗織,在夜晚特意為她叫車的少年,忽略他的身份和地位,是無可挑剔的戀愛對象。柳生比呂士看着跡部的背影,這麽想。
在柳生比呂士面前沒有絲毫避嫌的跡部景吾,從來沒有放棄過獨占紗織的想法。他一低頭便将少女的臉龐看得更加清楚,她鼻尖上的細汗,還有蒼白的臉頰,下唇新月般的白色牙印讓少女看上去柔弱可憐。
跡部景吾隐藏在心中的嫉妒——盡管他不想承認卻真實地存在着——便被那小刷子似的睫毛刷的一幹二淨:“怎麽了?”
“我想躺着…”紗織的聲音細細軟軟,因為長途跋涉和這一系列未預知的事情精疲力盡,她靠在跡部的肩膀上,綁着繃帶的手乖巧地下垂着。
柳生比呂士面色不善地沖井上春使了使眼色。
“啊嗯,本大爺讓人先來清理一下。”跡部景吾的手繞過紗織的腳彎,将她打橫抱起,她身上的汗味和淡淡血腥味,跡部并不覺得難以忍受,事實上他被紗織回抱自己的動作微妙地取悅,“你先躺着。”
“紗織去我房間吧?”井上春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