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 (10)

向前,她的手撐上床沿,正好擋住了跡部掀開被子的動作,少女的眼睛明亮,笑容耀眼,“我的房間還有一張空床,正好可以一起睡。”

柳生比呂士不動聲色地推了一下眼鏡,他的手纖細白皙,無論是與茶具或者球拍相配都是合襯的,被手心遮擋住的笑容,因為紗織的點頭愈發明顯。

他的确是不想讓跡部和紗織太過親近,也料想到跡部會有何種反應,因此提前和井上春打了聲招呼。而兩人不謀而合的想法倒是出乎柳生比呂士的意料,但對于他來說,多一個盟友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好得多。

跡部景吾回頭看井上春,少年面容冷峻,眼角的那顆淚痣熠熠生輝,将他的模樣襯托的無比魅惑而英俊,他身上标志性的玫瑰香淡淡地繞在鼻間:“你确定能照顧好她?”

“肯定比你照顧的要好。”井上春笑眯眯地回擊,她學着跡部的樣子打了個響指,“切原,幫忙把紗織送到我房間裏去。”

被井上點到名的切原顯然吓了一跳,視線穿過幾個人對上紗織清淺的目光,黑發少年的臉一下子紅了,碧綠色的眼睛像是兩顆酸甜可口的晶瑩葡萄,他結結巴巴地指着自己問:“我……我嗎?”

“不然呢?讓你将功贖罪還不行?”

“将功贖罪應該抱我吧?”坐在沙發上的越前龍雅懶洋洋地開了口,他右手撐着頭,臉上還有手上的血跡沒有完全清理幹淨,但他偏偏怡然自得的躺着,面對切原赤也鐵青的臉色,揚起嘴角,“喲,就拜托你了。”

“她是本大爺的女朋友。”

越前龍雅眯起眼睛,意味不明的目光從跡部身上一掃而過。

“诶诶~跡部大爺您日理萬機,前幾天的傷都好了?”井上揮揮手,眼看着跡部自顧自地動作起來,“喂喂!跡部!”

跡部景吾沉默着将少女抱起,醫生頗有眼力見地替他打開門。少年在走廊那片柔軟的陰暗之中,轉過頭來只有精致的面孔和紗織紫色的長發被房間裏的光照的發亮。

那些因為電話中的敷衍而産生的不安情緒,此時終于消失了。柳生紗織聞到跡部身上被薔薇花香掩蓋住的些許傷藥味道,擡起頭去看他。

跡部白瓷般細膩的脖頸,線條優美的下颔,他的心跳平緩有力,連身體的溫度也是妥帖而溫暖的。紗織覺得跡部總是很好看,不管什麽時候,都是漂亮精致,挑不出瑕疵的。

跡部低下頭,正好對上紗織閃閃發光的眼睛,他揚起嘴角,眼中的冷光便如同被春風融化的泉水,叮咚作響着揉碎了滿室的輝煌:“本大爺好看麽?”

“好看。”

Advertisement

“啊嗯。”

井上渾身打了個哆嗦,感嘆着“愛情的酸臭味”。

少年像是是童話裏拯救公主的王子,高傲而自信地揚起下巴,冰帝之王那雙流光溢彩的丹鳳眼有着讓人心悅誠服的魅力:“井上,不帶路麽?”

井上春連忙應着,從口袋裏拿出鑰匙:“走吧走吧,就在前面。”

————————TBC——————————

作者有話要說: 诶嘿 跡部大人再次上線。。

☆、跡部告白

柳生紗織因為腳受傷,就在跡部的別墅裏住下了。第二天在別墅裏的女傭就推來一把輪椅,她穿着最為标準,只在電視劇裏出現過的女仆裝,綴着白色蕾絲的黑色裙擺還有一雙輕便的黑色皮鞋。

她們恭敬而禮貌地稱呼她為“柳生小姐”,每天早上會将早餐送到她的房間裏。和精致的不鏽鋼餐車一起進行日常問候的,還有醫生的例行檢查。

井上春在一邊忙碌地整理着運動器材,紗織則笨拙地用勺子舀着碗裏香氣撲鼻的粥。大概是跡部特意吩咐的餐單,考慮到她的用餐不便,因此大部分都是可以方便使用勺子食用的。

盡管不想承認,井上春覺得跡部景吾有時候真是喪心病狂地細心。

吃完早餐,紗織偶爾會坐在輪椅上去外面走廊上遛一圈,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都會出現的女仆的身影讓她覺得有些不便,但她們每一個人都挂着讓人無法拒絕或者形成惡感的笑容,等到後來,紗織也開始習慣她們的忽然出現。

紗織有時候和越前龍雅一起在訓練場邊觀摩學校網球部的正選們訓練,越前龍雅的眉骨上的傷口已經開始愈合,墨綠色的劉海遮住那道可怕的傷口,少年的眉眼依然是一如既往的俊美而邪氣。

越前龍雅想必擁有高超的網球技術,他雙手環胸,游刃有餘地點評着場上選手的球技和球路變化。不經意間轉過頭去,看到紗織發着呆的樣子,習慣性地拍一下她的頭:“在想什麽呢?”

“啊…”

少女揉着後腦,紫色的雙眸定定地望着他。越前龍雅想起對方是個柔弱的小姑娘,根本不是自家皮糙肉厚一點都不可愛的傲嬌弟弟,又伸手去摸紗織的腦袋,他的動作總是自然流暢的,像是對待親密的朋友或者動物:“抱歉,抱歉,我對我們家那臭小子習慣了。”

每次當越前龍雅和紗織在場邊的時候,切原赤也的發球失誤總會變得格外多。他每次都是無辜地笑着跑過來,撿起堪堪擦過越前龍雅的網球,少年把玩着熒光色的小球,右手将球拍握得緊緊的。

二年級王牌扯着嘴角,翠綠色的眼睛閃着狡黠的光:“你沒事吧?”

“你該不會還把我當成熊了?”越前龍雅眯着眼睛,上揚的桃花眼是與越前龍馬如出一轍的琥珀色,只不過年歲稍漲些許,而多了幾分此時少年所沒有的性感味道。

“當然不是。”我就是故意的。切原赤也在心中默默補充道。

結束訓練,井上春就會喊着“好累好累”,拉着紗織一起回房間吹空調,順便還吐槽村上涼子今天又做了什麽事情去讨好跡部。

時間仿佛重新回到小時候無憂無慮的夏天,她和井上春黏在一起,像是兩個分不開的連體嬰。她們在暑假去大海邊撿貝殼,整張臉被曬的通紅。

在進家門之前偷偷用澆花的水管洗幹淨腳丫子。在地上留下許多沙石的痕跡,去過海邊的事實,柳生比呂士總是第一個發現的。

山林間的空氣比東京更加清爽,因此夜晚可以将天空中的星辰看的格外清楚。小時候井上春拿着自己做的占星圖,在蒼茫的夜暮下尋找大熊星座,等到找到了,卻發現一旁的紗織早就呼呼大睡。

紗質的手裏牢牢攥着她的衣服,大概是害怕她消失吧?這個出生在柳生家,本應該像是公主般被疼愛的小孩子是多麽地沒有安全感。因此井上對于跡部,是不放心的。

她們躺在床上聊天,蓋着薄薄的被子,在泛着淡淡藥味的房間裏,聊小時候的糗事,聊學校裏讨厭的老師,聊起曾經喜歡過的男孩子,還有不可預知的未來。盡管她們曾經長時間地分開兩地,但正如井上春所言——她是柳生紗織這輩子最好的朋友。

跡部景吾并沒有經常過來看望紗織,柳生紗織之于跡部景吾,似乎只是一個暫居于此的普通住戶,這個高傲又日理萬機的房東連一點點的關注都沒有給她。

她想問跡部,網球和她到底哪一個重要。就像每一個戀愛中的女孩子總會問男朋友,母親和我掉進水裏先救誰的問題。

因為不安,因為需要得到認可,因此會笨拙地想要與男朋友心中最為重要的母親,一較高下。柳生紗織盡管不想讓自己流于俗套,卻還是不免疑問,她在跡部景吾的心目中是什麽樣的位置。

紗織記得除了見面的第一天之外,這個禮拜她只見過跡部兩次。一次是透過房間的窗戶,看到訓練場邊坐着的跡部,另外一次是她半夜下樓去廚房裏喝水,遇到吧臺邊正在喝酒的跡部。

他大概是有些醉了,看到紗織還遲疑了幾秒,少年半眯着眼睛,神色倦怠慵懶,眼角的那刻淚痣,此時将他冷厲的五官點綴成妖嬈的海棠。

“腳好點了嗎?”少年的聲音是一碗香甜柔和的桂花酒釀,帶着誘人的花香與酒味,粘稠又暧昧的,泛着點點細碎金光。

“好多了。”紗織輕聲回答。她的腳已經好了許多,至少不需要像個重症患者似的使用輪椅,走起路來仍是有些磕磕絆絆的模樣,垂在身側的手用着力,仿佛一只可愛的小企鵝。

她走到跡部身邊,她看到對方手邊已經空了大半的酒瓶,語氣不自覺地嚴肅起來:“跡部君不是受傷了嗎?”

“醫生有叮囑過你不能喝酒。”

少女的脊背挺得筆直,她似乎在任何情況下都像是一株挺拔的竹子,哪怕是受傷包紮的時候也是如此。

和那個古板又不懂變通的柳生比呂士一模一樣。跡部心想。

柳生紗織大概只有在睡覺的時候,身體蜷縮起來,像是柔弱又膽小的小動物。不自覺張開的嘴巴,被擠壓地軟乎乎的臉頰肉。跡部恍然覺得那時候在朦胧燈光下睡着的柳生紗織,是一只被精心打包好,散發着香甜氣息的雪胖子。

有着柔和的奶油,夾着酸甜可口的草莓。

“啊嗯。”跡部的頭發是淩亂而柔軟的,這匹整潔豔麗的綢緞,現在卻雜亂地散在他的眉間,他看上去心情不好,但紗織無法猜測到讓跡部景吾深夜裏獨自喝酒的原因,是什麽。

她有時候覺得自己離跡部很近,有時候又覺得她無法觸碰到他。

“柳生,你在擔心本大爺麽?”

“當然。”

“本大爺知道酒對身體不好,但還是忍不住喝。”他擡眸,微醺的少年美麗地過分妖冶了,他伸出瓷白的手,輕輕地撫摸着紗織溫熱的臉頰,他的呼吸熱熱的,和手掌有着一樣的熱度,“怎麽辦呢?”

“本大爺喜歡酒。”他傾身上前,少年的丹鳳眼中漂浮着一層薄霧,像是濕潤的水汽,也像浩瀚的浮滿白雲的天空,“就像…”

就像什麽?

跡部的眼睛彎彎的,他的笑容是刺破薄霧的明亮日光,那凜冽的五官一時之間被單純的笑意所浸染,變成了另外的樣子:“就像我喜歡你一樣。”

就像我喜歡你一樣。紗織默念着跡部的話,心飛快地跳動起來。

“你呢?你喜歡我嗎?”跡部拉着紗織的手,年輕而高傲的豹子,現在是一只柔順的貓,他低下頭,輕輕地啄着她的手指尖。紗織覺得有點癢,想要抽回手,但是又不舍得抽回去。

在靜谧的別墅,窗外搖曳的樹影還有傾斜下來的明亮月光。那個不知在何處的大熊星座,還有獅子座流星,在整個世界裏最耀眼的星辰,對于柳生紗織來說,是現在的跡部景吾。

“就算父母不同意,也願意喜歡我嗎?”

紗織張了張嘴,沒有回答。母親嚴厲的話再一次回想在耳邊,紗織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像是夏夜裏隐藏在樹叢之間散發着淺綠色微茫光亮的螢火蟲。

沒有得到回答,跡部無奈地彎起嘴角,他撐着下巴,語氣慢慢地放緩,幾乎要融化成一壇醉人的酒:“你呀…”

“紗織,我知道你母親的态度。”

“所以…我會保護你的。”

比越前龍雅。

比柳生比呂士。

更好地保護你。

————————TBC————————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可能剛戀愛的人 都會有一點點小不安?

更何況是沒有安全感的紗織 既沒有父母的支持 跡部大人又是那麽一個閃閃發光的鑽石王老五

接下去的事情 應該會在合宿的時候解決

包括你們期待的虐村上??哈哈雖然不是很行的樣子

☆、威脅跡部

紗織的腳踝在醫生的精心照顧之下逐漸恢複,她開始每天早上和井上春一起去餐廳吃飯,富麗堂皇的餐廳中央擺放着足以容納大部分網球部正選就餐的長桌。每隔兩個座位的桌面上擺放着最為新鮮的玫瑰花,刀叉和筷子有着精致的雕刻,就連喝水的水晶杯都是價值不菲的奢侈品。

井上春對此評論說是有錢人的錢是大風吹來的,又叮囑紗織千萬不能被腐敗的資本主義所傳染。不過她又很喜歡吃跡部家廚師的料理。

無論是早晨的法式吐司,味增湯或者是簡單的熱粥配上自制的中國式烙餅和油條,還是晚間的牛排,意面或者豪華日式大餐,烤肉。井上春狼吞虎咽的樣子幾乎變成餐桌邊常見的風景,偏偏她依然沒有長胖的趨勢,身材高挑又纖細。

離合宿結束還有不到一星期的時間,經過長時間的高強度訓練,又被安放在荒無人煙的深山老林裏,許多正選球員的臉上都露出些微的倦怠。結束今天的訓練,他們洗漱完換上舒适的衣服,各自分散在各處,吃着晚餐。

坐在最上面位置的跡部景吾,和紗織隔着不遠的距離。在座大部分都是知道紗織與跡部關系的知情者,因此不會沒有眼力見地插在他們之間,充當電燈泡的角色。只有越前龍雅對一切都查無所覺,大喇喇地往紗織身邊一坐。

目睹一切的越前龍馬捂額嘆息,心想這家夥還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厭。

越前龍雅墨綠色的頭發像是深海中浮動的柔軟海草,細碎劉海下琥珀色的雙眸帶着讓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比起仍帶着稚氣的國中生,越前龍雅有着難以言喻的微妙性感,敞開的領口露出一大片蜜色的皮膚,他身上清爽的海鹽味道,是神奈川那片廣闊的大海。

越前龍雅的手習慣性地展開,搭在紗織座椅的後背上。像是保護者般的行為舉止,讓人聯想到當初他替紗織擋下網球而弄傷眼睛的場面。如果被擊中的不是眉角而是眼睛的話,那麽毀掉的不僅僅是他的視力,更是越前龍雅将來璀璨的網球生涯。

但他那時沒有任何的猶豫——為了柳生紗織——将他的未來交給了命運。

村上涼子和幸村精市從門口進來,黑發少女穿着運動服,身材窈窕笑容明媚。但不管是誰出現在幸村精市身邊,都有着被神之子光芒壓制的危險——顯然村上涼子也無法例外。

跟在他們身後的仁王雅治,低聲哼着歌。他的小辮子垂在身後一翹一翹的,在任何時候都是痞裏痞氣的樣子,但是紗織曾經因為他的溫柔而心動過。

仁王雅治對上紗織的目光,白發少年淡笑着叫了聲“柳生”,惹得已經落座的柳生比呂士擡起頭莫名其妙地看了仁王一眼。

“仁王前輩。”紗織的聲音輕輕軟軟的,她和仁王雅治的關系向來尴尬,在大庭廣衆下打招呼便已經是極限了。少女轉過頭去,忽然看到與跡部交換着眼神的村上涼子,心頭一跳。

井上春的腮幫子裏塞着滿滿的食物,叉子上還卷着即将塞進嘴裏的意大利面,少女的紅眸閃亮,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紗織情緒的變化:“怎麽了?”

“沒什麽。”

紗織只要一擡頭就可以看到跡部,看到他拿着刀叉切割食物的樣子,看到他拿起水杯喝水,碰觸着玻璃杯的嘴唇是柔軟綻開的花朵。跡部和村上什麽時候變成可以用眼神來交流的關系,紗織并不清楚。甚至在她的印象中,兩人向來都是水火不容的。

眉眼低垂的冰帝之王,像是大師精心打磨刻畫的石膏雕像。五官的每一分每一毫都沒有絲毫的瑕疵,他本身大概就是完美和天之驕子的代名詞。跡部修長的手拿着刀叉,他的手指白皙修長,修剪幹淨的指甲,圓潤削尖的手指泛着淡淡的的粉色。

跡部景吾忽然擡起頭來,他的丹鳳眼眼尾上挑,眸子深處那粼粼冷光倒映着手中銀色的刀叉,像是蒼茫遠山上被薄霧掩蓋的星辰。少年的淚痣在餐廳明亮的光線之中熠熠生輝。他分明是看到柳生紗織了,但是連笑容亦或者最基本的反應都沒有,再次垂下頭用餐。

紗織的笑容僵在嘴角。手中的刀叉似乎在那個瞬間變得千萬斤重,讓她幾乎要拿不住了。

吃完飯井上春拉着紗織去別墅後面的庭院裏散步,紗織坐在躺椅上發呆,井上捧着微微鼓起的肚子,走來走去。沿着小徑設立的路燈散發出柔和的奶白色光芒,空氣中充滿了好聞的草木香氣,繁盛的星辰點綴在夜空中,如勾新月高懸在樹梢之上。

顯然陷入跡部家美食的不止井上春一個人,同樣吃太多的丸井文太和芥川慈郎,也選擇了來這裏消暑。

紗織和立海大網球部的關系不鹹不淡的,看到丸井只是簡單地點了點頭。她知道自己尴尬的身份,但因為柳生比呂士的原因,不想與他們的關系繼續惡化下去。

丸井文太說了句“你們也在啊”,和慈郎兩個人走向了庭院更深處的位置。偶爾傳來拍打手掌的聲音,紗織仔細分辨他們的對話,才知道是被樹叢裏的蚊子咬的夠嗆。山林裏本來就有許多蚊蟲,好不容易遇上兩個年輕的肉體怎麽不逮着機會。

紗織清了清嗓子:“丸井前輩?”

打蚊子的聲音短暫地停了一下,從黑暗之中傳出丸井文太的聲音:“有……什麽事嗎?”

“丸井前輩,這個是驅蚊的。”紗織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只小小的驅蚊扣,這是她來這裏之前提前在超市裏買的,“你要嗎?”

“哦哦,謝啦!”丸井文太飛快地跑過來接過紗織手中的防蚊扣,收下後又覺得不妥,雙手背在身後,扭扭捏捏地問了句“你腳傷好點了嗎”。

少年的頭發原來便是漂亮的橘粉色,在深藍的夜色之中渲染成微妙的深紫顏色,他的眼睛很大,像是無辜的生活在山林之間的小鹿。比起學長,到更像是與自己同級的學生:“好得差不多了,謝謝前輩的關心。”

“嗯…那謝謝你了。”丸井晃了晃手中的防蚊扣,又重新跑回那片深深沉沉的黑暗之中。

井上春對于紗織的行為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最後又雙手叉腰惡狠狠地說:“活該讓他們被蚊子咬。”

“好了,我們走吧。”

“走吧走吧。”井上總喜歡仗着身高優勢将紗織攬在懷裏,像是她的專屬保護者似的,“我想回去之後再吃個冰淇淋。”

“你之前不還說吃飽了呢。”

“剛才走了幾步又想吃了。”

她們經過的這片樹叢是前往別墅的必經之路。樹叢之中傳來悉悉簌簌的講話聲,有些熟悉的聲音讓井上春停下腳步:“是跡部的聲音?”

井上話音剛落,樹叢裏便傳來柔和的女聲。別墅裏的女性除了女傭之外,就只有來合宿的幾個網球部經理。大晚上在這種僻靜無人的地方,又是讓人聯想翩翩的孤男寡女。

我就說跡部這家夥靠不住。井上春心想。

她轉頭的示意紗織不要說話,彎下腰,動作敏捷地湊近那片草叢。紗織本想叫住她,忽然回想起剛才在餐廳裏跡部景吾和村上涼子意味深長的眼神交換,抿緊嘴唇小心翼翼地跟在了井上身後。

“本大爺出來不是為了聽這種廢話的。”

“那麽跡部君應該對紗織的身世很好奇吧?”那是村上涼子的聲音。紗織對此沒有任何的懷疑。

兩人的對話迎來短暫的沉默,只有蟬鳴和風聲在耳旁呼嘯着。紗織的背後滲出冷汗,她的腦海中劃過許許多多紛繁蕪雜的念頭,最後才感覺到手被井上緊緊地握住了。

月光已經從樹梢落下,這裏沒有絲毫的光線,只有茂盛的樹枝勾勒出可以容身的小小位置。從枝桠的縫隙之中可以看到跡部景吾的側臉,少年雙手環在胸前,表情有些模糊。

“紗織…她是比呂士父親的私生女。”

紗織愣住了。

村上涼子是怎麽知道的?柳生比呂士知道嗎?跡部景吾會有怎麽樣的反應?

跡部的沉默讓她感覺到某種絕望的窒息,像是那年在神奈川的煙花大會,她被陌生的人群擠壓着沒辦法呼吸。伸出手碰觸不了的璀璨煙花和大海,回到家之後只有母親“你為什麽不好好跟着”的責罵。

因此她把迷路的委屈和窒息的恐懼重新咽進肚子裏,連他們為什麽抛下自己先回家的問題也不敢問出來。她是柳生家多餘的那個人,一點一滴的都是細小的證據。

從小學時候開始的關于她私生女的傳言,她總覺得自己和柳生比呂士長相相似,而覺得不過是虛假傳聞。

但結果是真的。而且是從村上涼子的嘴裏說出來的。

“所以我勸跡部君趁早和她分手吧,畢竟跡部財團是不會讓一個上不了臺面的私生女來當他們未來的女主人。”

井上想要站起來,卻被紗織拉住了。紅發少女低下頭,她的好友就那樣無聲無息地蹲在草叢裏,看上去那麽柔弱,那麽渺小,就像小時候總被欺負又忍着不哭出來的紗織一模一樣。

井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将紗織擁抱住。她拍着紗織的背,聽到她輕輕的像是小貓般的嗚咽。

“啊嗯。”

“所以跡部君,為了不讓這個傳聞變成事實在整個立海大傳播的話,就答應我的要求吧?”村上涼子的聲音滿滿都是笑意。她似乎很滿意自己所拿出來的籌碼,當然也很滿意跡部景吾,這個素來高人一等的冰帝之王,現在的表情。

“本大爺最不喜歡的就是受制于人。”

“但是跡部君要想到傳聞的受害者啊,畢竟你一定不想柳生紗織身敗名裂,被人指指點點一輩子吧?”

村上涼子是什麽樣的表情,而跡部又是怎麽樣的反應。他要答應她什麽條件,又會對這一切産生怎麽樣的影響。那夜獨自喝酒的跡部是否已經窺見了事實的端倪?因此他告訴紗織,他會保護她的。

紗織将頭埋在井上的懷裏。

少年的聲音像是流瀉的琴音,緩緩地流淌過她的耳畔。

“本大爺…答應你。”

跡部景吾這麽說。

——————TBC——————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嗷嗷 紗織的身份就這麽曝光了...

☆、甜美夢境

柳生紗織偷偷地從房間裏逃出來了,她沒有辦法入睡,也無法整理好心情去面對井上春關切又擔憂的目光。

走廊上二十四小時亮着的壁燈不至于讓有些夜盲的她迷失方向,懸挂在米白色牆壁上的歐洲油畫,紗織記得出了房間門右拐後的第一張油畫是靜物寫生。

那個已經得知她身份的少年會在幹什麽呢?是像那天晚上一樣獨自飲酒亦或者已經躺在床上沉沉睡去?走廊盡頭的房間是跡部的卧室,但紗織沒有想要走過去的想法。

她轉頭走下樓梯,腳步虛浮。走路時偶爾産生腳踝的刺痛不知因為什麽原因消失了。她在昏暗光線的帶領下經過富麗堂皇的客廳和空無一人的餐廳,推開厚重的玻璃門。

臉上一下子吹拂上一陣充滿濕氣和草木香的涼風。她打了個哆嗦。

室外也還是和別墅內一樣的昏暗。她曾經和井上春一起仰頭看過的璀璨星空,現在卻被遮上了更為厚重的一層幕布。剛才感受到的涼風似乎只是她的錯覺,這裏的空氣是渾濁而凝滞的。

柳生紗織感覺到窒息。她埋頭向外走去,腦袋發暈,腳像是踩在雲端裏。

她覺得羞愧,也覺得憤怒,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她要怎麽樣去面對柳生比呂士,面對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她的母親可能是破壞比呂士父母的第三者,也可能是造成他們兩個人關系破裂的罪魁禍首。

紗織撞上溫熱的身體,忽然出現的聲音像是隔着遙遠的雲端傳來:“啊嗯?”

“什麽時候你見到本大爺,像見了鬼一樣?”

這是跡部的聲音,也是他标志性的自稱。紗織不敢擡起頭來。

她害怕看到跡部不屑的眼神,但更害怕看到他眼中的同情。柳生紗織知道這絕不是自己的錯誤,也知道跡部不會因為這些事情而改變對她的看法。但是別人會怎麽看,會怎麽想?他們大概會用人性中最大的惡意來揣測自己接近跡部的理由吧?

“你聽到了?”跡部的聲音平淡和緩,仿佛只是在詢問今天天氣如何或者今晚的菜色是否滿意,少年身上的玫瑰香氣混合着微涼的濕意,讓紗織想起清晨被露水打濕的豔麗玫瑰。

“你答應村上什麽條件了?”

“一些無關緊要的條件。”跡部聳了聳肩,一副沒什麽大不了的樣子,他微微彎下腰去看紗織,像是在生物課上觀察神奇物種那般認真地看着紗織,看着她蒼白的面容,看着她像楊柳般下垂的眼睫毛,看她淡色的嘴唇,和眼中那抹淺淺的憂愁。

最後他才得出一個結論:“真是傻瓜。”

“沒有必要在意那只母貓的話,你的身份也好,本大爺答應她的條件也罷。”跡部喜歡把紗織擁抱住,少年的身體輕柔的像是霧氣,仿佛再用力一點,就會灰飛煙滅。

“可是我是…”

“紗織,本大爺喜歡你,不是因為你的姓氏,也不是因為你的家庭背景。”跡部的眼神明亮的像是夏夜裏的啓明星,他的下颔貼着紗織溫熱的額頭,像是天生一對那般契合的擁抱姿勢,紗織将對方有節奏的心跳聲聽得很仔細。

“本大爺說過會保護你的。”

“說到做到。”

紗織一下子從夢裏醒了過來。入眼處還是有些陌生的客房,隔壁床的井上已經陷入了睡眠,發出輕微的鼾聲。紗織用力地呼吸了幾次,才将壓在胸口的窒息感抹去幾分。她在床尾摸到自己的外套,跌跌撞撞地走向房間外。按照夢裏的指示,經過走廊,經過一樓空曠的大廳,再推開門走到外面。

只有微弱蟬鳴與明亮月光的庭院,管理很好的綠化規則地分布在庭院兩邊,延伸到盡頭便是可怕的,無邊無際的樹林。這裏有着微涼的空氣,有帶着濕氣的秋風,卻惟獨沒有那個在夢裏擁抱她的跡部景吾。

因為夢境太過甜蜜溫暖,而導致了此時的黑暗是多麽令人絕望。

“喂,你大晚上不睡,幹什麽呢?”

紗織眯着眼睛看向聲源地。被越前龍雅鍛煉出的膽子讓她不至于大晚上忽然聽到什麽就驚慌失措。從陰影之中走出來的少年拿着紅色網球拍,他有着一頭柔順的墨綠色頭發,白色發帶讓汗濕的頭發看上去沒有那麽淩亂,他手腕上戴着的是紗織送的墨綠色護腕。

“越前君?”

“怎麽了?”越前龍雅似乎剛鍛煉回來,氣喘籲籲的。他臉頰上的汗順着側臉滑落進深色衣服的領口,皎潔的月色将少年的臉龐點綴着微微發亮。

“沒什麽。”

“女孩子總是這麽口是心非。”越前龍雅在紗織面前站定,他拿着球拍,用球網輕輕地拍了拍紗織的頭,少年琥珀色的眼睛有着焦糖般的色澤,也有着金色沙灘的柔軟,“做噩夢了?”

“沒有…”

“別怕。”少年的眉骨突出,眼窩深陷,有着不同于東洋人的深刻五官。越前龍雅的肩膀寬闊,幾乎要将那流水般的月光阻擋在身後,紗織這才意識到眼前這個神出鬼沒的少年幾乎快要成為一個男人了。

越前龍雅将網球拍搭在肩膀上,他從口袋裏摸出只黃澄澄的橘子,像是給愛哭的小孩一顆甜甜的牛奶糖,越前龍雅總覺得橘子無所不能:“給你的。”

越前龍雅見紗織不接,便把橘子放在了她的頭頂。少女驚訝的表情有些可愛,甚至于她僵直的動作也足以讓他情不自禁地笑起來:“去睡吧,女孩子這麽晚在外面不安全,這裏聽說真的有熊。”

“謝謝越前君…”

越前龍雅見紗織拿了頭頂上的橘子,眼中的笑意便更深了。他将紗織往大廳裏推去:“睡一覺都會好的。”

一切都會好的嗎?紗織的手指摩挲着橘子皮粗糙的紋路,越前龍雅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有不容忽視的熱度。

如果這時候,柳生紗織稍微擡頭的話,就能看到從二樓盡頭的那個房間中透出來的微亮光芒,窗前的少年站在他的卧室裏,像是凝固的雕像,注視着夜晚發生的一切。

随着柳生紗織消失在他的視野中,跡部景吾沉默地拉上窗簾。他揉着發脹的太陽穴,向來挺直的肩膀少見地微微彎曲,看上去很疲倦。

桌面上擺放着的不僅有淩亂的資料文件,還有打開後吃了幾顆的藥。冰帝之王将桌面上的藥扔進垃圾桶裏,醫生龍飛鳳舞寫着的醫囑,仔細看才能辨認出是“避免進行大量運動”的字眼。

他疲憊地躺進柔軟的被窩裏,甚至沒有力氣把鞋子脫掉。少年纖瘦的身體像是易折的樹枝,他将臉埋進散發着太陽香氣的枕頭裏,銀紫色的頭發像他的思緒那般,散亂在枕頭上。

那聲長長的嘆息被枕頭中的羽毛吸收,變成了漫長而輕微的震動。他閉着眼睛,長長睫毛所形成的陰影與眼圈下的青紫融為了一體。

“紗織啊……”

————————TBC————————

作者有話要說: 脆弱的跡部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