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蕭青蘅依然是從前那副低調卑微的模樣,江錦娘覺得傻白甜的蕭青蘅絕不會有那樣的心機。
院外的風聲瑟瑟,仿佛是冤死者的哀嗚。
蕭青蘅翻着從手裏的左傳,心底總覺得有哪個地方出了點問題。季小姐是因為發現了副山長殺了山長所以才被滅口的,殺季小姐有動機,可是殺山長的動機又是什麽?今天江錦娘沒有說完的話是什麽?
突然窗戶被人推開,一枝乳白色的黃堇花從窗戶處飛了進來,落在了她的書桌上,米黃以的花,青綠色的莖,淡淡的幽香萦繞。
蕭青蘅跑到窗前只看到一抹灰色的影子消失在夜幕裏,她握着手中的幽蘭,若有所思,自從那日從玉軒山密林回來之後,她的書桌上就會出現一枝黃堇。
黃堇,俗稱石蓮,又叫斷腸草,花雖然素淨,但是有毒啊!這送花的人不知道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柳茹走了進來,看着蕭青蘅正站在窗口發呆,叫了兩聲,她都沒有聽到,無奈的走過來,奪走了她手裏的黃堇。
“蘅娘,你發什麽呆,今天怎麽又有花?難道是仰慕你的人送的?”柳茹笑嘻嘻的問道,書院的男學隔得不遠,經常有男學生跑偷溜過來給女學的學生送禮物,人之常情。
蕭青蘅柔柔的說道:“阿茹,你別胡說了,萬一被人聽到了怎麽辦?再說這是斷腸草。”
柳茹趕緊将花扔掉,一臉的驚惶,小心的說道:“可是到底是誰送給你的,有什麽居心?難道是想要害你?”
在這書院裏,蕭青蘅這縣令千金的身份,只算得上是門第很低的身份了。萬一的真有別有用心的人要害自己,有憑有據的話,她也有口難辯。
蕭青蘅将黃堇花扔到旁邊的廢紙桶裏,說道:“管他是誰?”誰敢害她,還得看有沒有這本事。
不過到底是誰?她應該沒有得罪過什麽人。
最多就是那天藏書館着火的時候,打暈了舒家三郎,将舒家三郎扔到廚房的豬圈裏而已。
江錦娘為了其父的事情徹夜跪在謝大人休息的門外,半夜裏下過一場細雨,少女的全身都已經淋透了。
跟在謝圭身邊的一個老奴推門而出的時候,見到江錦娘還站在門口,無奈的勸道:“我說你還是趕緊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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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錦娘跪在雨下,全身都在哆嗦,聲音暗啞,說道:“求求謝大人開恩,放我爹一馬。”
老奴搖了搖頭,“你快回去了,謝大人已經睡下了。”
突然衙門的一個捕快闖入,語氣驚惶:“謝大人,出事了。囚禁的犯人突然不見了。”
------題外話------
首推求收!舉手之勞,狀态好,可以加更
☆、023,憑空消失的犯人
一襲暗青色襦袍的謝圭走出門,冷冷的問道:“怎麽回事?”
“本來明天一早打算把犯人押回縣衙,結果一眨眼的工夫,犯人就這麽憑白無故的就不見了。縣令大人已經過去了,您快過去看看吧。”捕快一臉的驚惶,小心翼翼的擡頭看了一眼臉色極黑的謝大人。
江錦娘一聽江一海不見了,愣了愣,秋眸泛過一抹淡淡的冷光,見到謝圭已經走出院子,她從地上爬了起來,甩了甩衣袖上的雨水,往回走。
兇手突然在房內消失,衙門的人在房間裏查探了許久,并沒有發現任何暗道密室,更是覺得蹊跷。
縣令命令衙門所有的人在書院裏展開了全面的搜查,每個地方都不敢放過。
蕭青蘅剛剛躺在床上,便聽到了敲門的聲音。
柳茹拿被子捂着頭,以為是半夜還沒有進門的江錦娘,但不耐煩的嚷道:“我們都已經睡了,誰叫你這麽晚回來的?”
柳茹和季家姑娘季紅娘同寝,自從季紅娘被殺之後,她便不敢一個住,生怕季小姐的鬼魂回來吓她。
門外是沉沉的男聲:“我們是縣衙的捕快,搜查逃跑的殺人犯。”
蕭青蘅一掀被子,從床上爬了起來,說道:“犯人跑了嗎?”
衙役聽到蕭青蘅的聲音,微微一愣,語氣恭敬:“小的冒犯小姐了,請小姐原諒,實在是事出突然。”
“怎麽會跑了?”女孩皺眉,語氣輕輕。
門外,衙役恭敬的說道:“小姐,可有聽到什麽可疑的聲音或者遇到什麽可疑的人?”
“沒有。”蕭青蘅擡了擡頭。
衙役又交待了幾句,讓蕭青蘅她們注意安全,留意可疑的人,便走了。
衙役剛走,柳茹便小心翼翼的從被子裏鑽出來,臉上有着驚惶的神色,“蘅娘,他們說兇手跑了。”
蕭青蘅坐在椅子上穿鞋襪,又将發髻梳了梳,站了起來,說道:“你呆在房裏不要出來。”她見柳茹還是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樣,便安慰她道:“衙門和謝大人的人在搜查兇手,料想那兇手應該盡快離開書院才是,書院四周是山,也不可能往這裏躲,你放心好了。”
“那你去哪兒?”柳茹見蕭青蘅要出去,急了。
“我去看看。”兇手跑了,蕭青蘅心底不太安,因為她還有太多的疑問在心裏壓着,不弄清楚的話,就感覺飯沒吃飽一樣難受。
她走出門的時候,正好撞上剛剛回來的江錦娘,江錦娘恨恨的瞠了她一眼,咬牙切齒:“蕭三,沒想到你竟藏得如此之深。”
蕭青蘅淡淡的瞟了她一眼,擡腳往院外走去。
剛剛走出院子,小滿走了過來,一身青灰色的護衛服,手裏撐着一把綠色的竹骨傘,“蕭三姑娘,我家公子讓我過來接你一下。”
蕭青蘅嗯了一聲,沒有正眼瞅他。
小滿覺得有些尴尬,說道:“姑娘,殺人兇手跑了,我家公子怕你有危險,特意讓小的在這裏等你。”
公子料想得不錯,蕭三姑娘只要一聽說兇手跑了,肯定會去親自查證的。
“姑娘,我家公子對您格外的關心。”小滿解釋道。
那他怎麽不關心一下你,這麽晚了還叫你跑這麽遠的路過來找我!蕭青蘅盯着小滿,明媚的眸底,有着讓人看不明白的光芒。
小滿被她那明媚清澈的目光盯着有些心虛,呵呵的笑道:“姑娘,您幹嘛這麽看着奴才?”
蕭青蘅不緊不慢的說道:“我看你印堂發黑,唇色發黃,眼圈極深,是不是跟着你家公子花樓楚館去得多了,把身體掏成這樣。”
小滿趕緊搖頭,“姑娘,你可別亂說,我家公子正經得很。”
“那就是你背着你家公子做了些不正經的事兒。”蕭青蘅一臉的淺笑。
小滿舉傘跟了上去,“姑娘,二爺和公子在文錦閣,并沒有發現什麽,公子說讓您過來去看看,或許能發現些什麽?”
蕭青蘅斜睨了小滿一眼,踏着石板鋪就的小道一路往前走,光線有些暗,小滿将籠向前照了照。
文錦閣內,燭光通明,氣氛詭谲。
縣令的臉色難看。
謝二爺的更甚。
謝綏披着一件深青色的鬥蓬走了進來,豔麗的臉上有着慣有的淺笑,“二叔,蕭伯父。”
蕭大山白了謝綏一眼,媽蛋!妖孽,我們沒這麽熟!
這時,蕭青蘅也跑了進來,她是縣令千金,衙門的人也不會攔她,倒是給她很大的方便。謝綏一見蕭青蘅進來,解下自己的鬥蓬,狗腿子般的湊了過去,“蘅兒,冷不冷,快披上!”
蕭大山冷哼,咬牙切齒,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
謝二爺瞠了他一眼!
蕭大山上前攔住謝綏給蕭青蘅披鬥蓬的手,将蕭青蘅給拉了過來人,語氣溫柔的說道:“小寶兒,外面這麽冷,你怎麽跑出來了?”
謝綏手裏還捏着鬥蓬,臉上卻一直是優雅的笑意,一點兒尴尬都沒有,将鬥蓬往旁邊小滿的手裏一丢。
蕭大山擡袖,替她擦了擦臉上的雨水,眼底有着濃濃的寵溺,青蘅眨了眨眼睛,軟軟道:“我擔心爹爹,就過來看看。”
那軟糯的聲音,簡直要把蕭大山的心都化了,他家小寶兒多好啊,誰敢打他小寶兒主意,我跟他沒完,想着,又恨恨的瞠了謝綏一眼。
謝綏臉色不變,笑眯眯的看着蕭青蘅,眸底有着邪惡的冷光,蕭老頭,得瑟什麽?小爺遲早把這小丫頭拐到手。
現場沒有任何的打鬥或者掙紮的痕跡,守在門口的衙役也說過,沒有聽到任何奇怪的聲音,江一海是突然之間不見了的。
蕭青蘅看了一眼燭臺的位置,又看了一眼綁着嫌犯的那把椅子,似乎發現了些什麽,臉上頓時有抹了然的笑意來。
“衙役進來的時候,犯人就已經不見了嗎?”女孩問道。
守門的衙役點頭:“一直在門外盯着,可是突然一眨眼的工夫,人就不見了,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你怎麽證明人一直在?”蕭青蘅好奇的看着他。
------題外話------
謝小十:蕭伯父,我想……
縣令:想都別想!
仵作:大人說得對。
師爺:大人說得對。
捕頭:作者還是沒有給我想個名字。
仵作,師爺:尼瑪,滾!
小寶兒:好想吃烤鴨……
☆、024密室脫身的秘密
“因為窗戶映出的影子,犯人是綁在椅子上的,因為看到影子,所以我才敢肯定他就在屋裏。”
蕭青蘅拿過書桌上的剪刀和宣紙,剪了一個人形的圖案,又用一根細棉線牽起來,然後說道:“你到你剛剛所在的地方去看看,是不是這樣一個影子?”
衙門點了點頭,走到門外,擡頭一看,頓時一驚,說道:“就是這個。”
将細線上牽着的紙片向燈光處移了移,火光一瞬,将紙片燒成了灰燼,落到了地上,同時那根細線也被火光一引,燃成了灰燼。
站在門外的衙役一驚,“影子就是這樣突然之間不見了的。”
蕭大山驚愕的盯着蕭青蘅,然後愰然大悟:“竟然是這樣?那犯人又是怎麽樣離開這裏的呢?根本沒有在房間裏發現密道之類的。”
蕭青蘅語氣柔軟,不緊不慢的說道:“犯人當時根本就沒有離開這個房間。”
“那怎麽可能?”謝圭不理解了,眼前的女孩才十歲的樣子,居然懂得這麽多,但是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現在謝圭比較在意的是兇手到底是怎麽樣逃脫的。
“當時衙役大叔發現犯人的影子突然不見了的時候,肯定感覺到很驚慌,于是便會進來察看,沒有看到犯人,自然會就更驚慌,因為犯人丢了,他們不好交代,只好跑出去禀報。”蕭青蘅望向那兩個看守犯人的衙役。
其中一個衙役點頭:“當時我們發現犯人不見了,就立刻前去禀報縣令大人。”
“所以!”女孩冷冷一笑,“犯人就趁着你們前去禀報我爹的時候悄悄離開了。”
“可是他明明被綁着。”衙役不解。
蕭青蘅緩緩而道,“副山長江一海在大家的眼裏,是個文弱書生的模樣,可是今天大家也都看到了,他踢季老爺的那一腳。這說明他并不是表面上看到這麽簡單。”
“小蘅兒?”謝綏将一包花生糕遞到了蕭青蘅的面前。
蕭青蘅眨了眨眼睛,眼底有抹明媚的笑意,将糕點接了過來。
謝綏眼底有抹異樣的光芒,唇角輕勾,小蘅兒喜歡吃的……這就好辦了。
蕭青蘅突然臉色一沉,往外跑。
蕭大山搖了搖頭,嘆道:“這孩子。”
謝綏見她神色焦急,來不及多想,趕緊跟了上去。
蕭青蘅沖入房間,見坐在床頭的江錦娘剛剛沐浴完,在擦頭發,江錦娘見到她進來,冷冷一哼,将簾子一拉,隔離了兩人的視線。
柳茹躺在床上睡得正沉,蕭青蘅走過去推了推她,沒有醒來。
女孩清冷的眸色望向簾後的江錦娘,“剛剛你一直在房裏呆着?”
“本姑娘在不在房裏呆着,你管得嗎?”江錦娘冷哼道。
蕭青蘅将書桌上的書籍撿好,淡淡的說道:“錦娘,你有沒有看到什麽時候可疑的人?”
對面的江錦娘明顯一愣,咬了咬牙,說道:“蕭三,你不要以為你是縣令千金就有什麽了不起的,在這個白馬書院,比你門第高的多的是。你不過是一個下等的門第而已,連舒家都看不上你,就算你勾引謝氏的公子,以你的出身,也不過是給人家當個妾而已。”
“錦娘,你想多了。”蕭青蘅看了一眼床上睡着的柳茹,柳茹應該是被人點了睡穴,不然不會睡這麽死,到底是誰點的,江錦娘肯定是知道的,不過她不會說出來。
犯人逃了,朝廷很快便下發了通緝令,一直呆在書院裏的江錦娘也受到了一絲影響,原本江錦娘是書院的校花,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很多的閨秀都不與她來往了。
而她卻并不在意,依然是一副高傲不可一世的态度,倒是讓男學的學生對她刮目相看。
蕭青蘅的書桌上每日都會出現一枝黃堇花,她走到窗戶處查看,放在草叢裏老鼠夾上有淡淡的血跡,老鼠夾的钜齒上有一根棉布的纖維。
女孩無奈的撇了撇嘴,将老鼠夾重新裝好,放回草叢裏。
自從上回藏書館失火的次日,舒景樂全身裸露的睡在豬圈裏,廚娘喂豬的時候發現了他,從此成了書院的笑柄。
倒是給蕭缇提供了安慰舒景樂的機會,這些日子,蕭青蘅發現蕭缇和舒景樂的關系似乎更加密切了。
舒景樂每每偶遇蕭青蘅都恨得牙齒癢癢的,故意對蕭缇的态度親密,想刺激一下蕭青蘅,可是蕭青蘅一直是那不卑不亢的态度。
離晉級考試還有十天的時候,蕭青蘅似乎一心一意的撲在學習上,每天除了上課吃飯,便一直呆在房裏看書。
謝綏無聊的掰斷一根枯草,嘆了一口氣:“爺都好久沒見到小蘅兒了。”
才一天而已,小滿說道:“公子,明天是三月三,學院會放假一天,男學和女學的學生都會被郊外踏青。”
謝綏搖了搖頭:“兇手都沒有抓到,爺哪裏有心情?”
小滿說道:“少爺,您最近的精神況态有些萎靡啊。你要是真的對蕭三姑娘感興趣,就應該提起精神來做點什麽。”
謝綏鳳眸的光芒瞬間一亮,确實是應該做點什麽,讓小蘅兒對他他刮目相看才是。
下午是制香課,蕭青蘅拔弄着手中的生姜片和車前子,眸底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制香課的夫子是一名二十多歲的女子,女子穿着素色的束胸長袍,外面穿着的是一件繡着蘭花的淡青色褙子,頭發梳成流雲髻,臉蛋微圓,有種雍容華貴之态。
“今天我們說說龍涎香,它是由抹香鯨有腸道堵塞物所形成,具有行氣活血,散結止痛,利水通淋。可用于咳喘氣逆,氣結症積,心腹疼痛等等,所謂制香的學問如行醫的學問一般,通曉各種香料的作用,亦可用于治病救人。”說着,夫子将一小塊龍涎香點燃放入香爐。香氣頓時彌漫整個課室。
龍涎這種香料很名貴,一般只有貴族才會用得起,聞起來讓人覺得有種沉穩,平靜的感覺。白馬書院是朝廷認證的名牌書院,每年也只分得一點點兒。
夫子走到江錦娘的面前,淡淡的說道:“錦娘,你來評評看。”
“此香聞起來,讓人感覺一種大氣華貴之态。若是純度極品的龍涎,香氣更顯穩重富貴,但是……”江錦娘突然愣了愣,空氣裏除了龍涎香以外還參夾了麝香!
她突然捂住腹部,一臉的痛苦。
夫子一臉的疑惑:“你怎麽呢?”
------題外話------
首推求收。舉手之勞。成績好,呼聲高,可以加更。
女主是非恩怨分明,絕不狗血。
☆、025校花們的撕哔大戰(2更 )
江錦娘咬唇,擺了擺手,“先生,小女身體不适,可否請假。”
夫子擔憂道,“那你便回去好好休息罷。”江一海的事情,全書院上下全部都知曉,江錦娘這兩天也是憔悴了不少。
“謝謝先生。”江錦娘說道,扶着桌子站了起來。
突然一聲輕快的女聲響起,“錦娘這是怎麽啦?不如讓校醫過來檢查一下?看看到底生了什麽病。”
說話的正是知府之女何儀。何儀是知府家正妻所生之女在家排行第四,平日裏的風采一直被江錦娘壓了一頭,如今江錦娘成了兇人嫌犯之女,何儀覺得正是她将江錦娘打壓下去的時候。
蕭青蘅拔弄着桌上香料小盒子裏的香料,校園校花們的撕逼大戰開始了。哦哦……
江錦娘咬唇,說道:“我沒有什麽事,不需要請校醫。”
何儀那張明豔的臉上露出幾分譏笑,說道:“又不是什麽見不得的事,錦娘怕什麽?”
夫子皺了皺眉,不太喜歡這些世家小姐仗着身份就欺壓那些寒門學子。
何儀微笑着望向夫子,說道:“先生,小女也是擔心錦娘的身體,大家都是同窗,相互關心一下,人之常情。”
畢竟是知府的千金,又是何氏江南仕族,這身份地位擺在這裏,還是要給何家姑娘幾分面子的。
夫子說道:“何四姑娘說得也有道理,既然如此,便讓孔大夫看看吧。知秋,煙雲,你們送錦娘過去看看。”
江錦娘捂着越來越痛的肚子,蒼白的臉上汗珠大顆大顆的往下落,“不用了。”說着推開了過來扶她的知秋和煙雲。
知秋被江錦娘推得有點重,後退一大步,撞倒了旁邊桌上的香料盒,她驚惶失措的蹲下身子去撿地上的香料。突然少女的臉色一白,尖叫道:“錦娘,你……你流血了,裙子上全是血。”
江錦娘一驚,一低頭,看到下身白裙上,鮮血如花,染紅了大片。她眼底沖斥着憤恨的光芒,恨恨的瞠了一眼尖叫的李知秋。
李知秋已經吓得臉色蒼白。
江錦娘咬了咬牙,踉跄着往課室的門外沖。
何儀故意一擡腿,将江錦娘絆倒,然後一臉愧疚的去扶江錦娘,“錦娘,你沒事吧?月事來了,染髒了裙子也不用這麽驚惶,這裏又沒有別人。難道說……”
“住口!”江錦娘一急,語氣尖厲。
何儀的臉上露出一抹幸災樂禍的笑意,語氣怪怪的說道:“幹嘛這麽緊張,我又沒說什麽。”
蕭青蘅這時走了過去,握住江錦娘的手腕,将江錦娘扶了起來,說道:“錦娘,我來扶你去找孔大夫。”
江錦娘眸中一片憤恨,瞠了一眼蕭青蘅。
蕭青蘅目光柔軟,臉上還有幾分擔憂。
江錦娘回頭看看旁邊何氏千金們那陽陰怪氣的神色,更是覺得心底憤恨、惱怒、無地自容、看到所有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話!
蕭青蘅見江錦娘那仇視的目光盯着自己,似乎被吓到了,她惶然突然松了手,怯怯的退了一步,仿佛很卑微的樣子,只不過誰也沒有注意到她低下頭,眼底那抹了然的精光。
滑脈!
居然是滑脈!
今天課堂上的龍涎香有化氣活血的作用,益精髓,通利血脈,再加上江錦娘昨天在謝大人院子裏淋雨跪了半宿,身子已經虛弱,結果經這香料一沖擊,流産再所難免。
由于蕭青蘅突然松手,江錦娘沒了扶撐,又倒在了地上,鮮血已經将半個裙擺染血,她唇色如霜,痛得暈了過去。
江錦娘小産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書院。
迷團似乎越滾越大,蕭青蘅總覺得找不到那個迷團的線頭,江錦娘小産并不是偶爾,其中肯定有什麽時候秘密,那個男人是誰?平日裏江錦娘清高,從來不對任何男學的有什麽表示,她就是一個清高的冷美人,學院裏的很多公子哥兒都将她視為冰清玉潔的白蓮一般看待,如今卻查出未婚先孕,還鬧得小産;這件事情江一海會不會知道?
謝大人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氣得臉色都黑了,這明明高潔聖明的書院,居然還掩藏着這麽多藏污納垢的事情,他甚至對整個書院的風氣産生了懷疑,上報朝廷,不打算今年從書院裏選取學子保送京城學院。
知府和刺史紛紛跑上書院來求情,再加上謝家小十在一旁替書院說話,謝圭決定此事暫且先不禀報上去,再做慎重考慮再說。
此時,已到了每年的三月三。
三月初三是傳統的上巳節,書院雖然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但是對于這個傳統的節目還是很看重,放了一天的假。
蕭青蘅找了一件嫩綠色的春服穿上,一回頭看到一身鵝黃春服的柳茹舉着手裏的一支芍藥笑眯眯的說道:“蘅娘,你快看,今天送花的人沒送斷腸草了,送的是芍藥呢。”
蕭青蘅記得書院裏沒有種芍藥,白馬書院最出名的是茶花,各種品種都有,每到茶花盛開的季節,書院裏還會舉辦賞茶詩會。
但是這芍藥,看起來花朵很大,而且每一片花瓣的顏色都很均勻,看起來,不是普通的芍藥品種。
這麽名貴的品種,估計只有大戶人家才能種植得起。
書院的學生們在郊外踏青,有劃船對詩的,撫琴想以音傳情的。
草地上,适齡姑娘家在草地上鋪上氈子,紮堆的坐在一起嘻笑打鬧,柳茹突然跑了過來,拉着蕭青蘅的手,“蘅娘,我們去那邊,煙雲和知秋在那裏等我們。”
李煙雲是江南世族李家的長女,李煙雲一襲淡紫色的束胸襟裙,淡青色的褙子,長發绾了一個雲旋髻,身邊還有兩個丫環在一旁伺候。
李知秋是李煙雲的遠房堂妹,借住于李煙雲家,一直小心翼翼的跟在李煙雲的身後,說話很小心,總是很怯怯的樣子,上回阿雨栽髒她偷了江錦娘的玉佩,若不是蕭青蘅出面找出真正偷拿玉佩的人,只怕李煙雲明知李知秋不是小偷,也不會替她出頭。
李知秋見到蕭青蘅過來,當然是高興的,從樹下跑了過來,笑眯眯的過來牽蕭青蘅的手,“蘅娘,你知道嗎,上回多虧了你,不然我肯定要去祖母趕出家門了。”
在書院裏偷盜東西,這件事情若是傳出去,李家會覺得她丢了臉,肯定會将她逐出家門,李知秋原本也是個懦弱謹慎的性子,父母去世之後,才帶着三歲的弟弟投奔了祖母,祖母交給長房的大媳婦手裏帶着,而她又不是一個出頭的,所以生活得很是小心翼翼。
李煙雲是長房嫡女,雖然看不上李知秋這麽遠房的堂妹,但是作為李氏一族的姑娘,她也是不希望,家族裏有女兒出醜,連累到她。
蕭青蘅瞟了一眼擺在樹下的氈布地毯,氈布上放着一個紅漆雕侍女三層八寶點心盒。
李煙雲見蕭青蘅過來,禮貌性的笑了笑,将點心盒子一層一層拿出來擺在布上,盒子一層八格,第一層裏面放着花生、松子、榛子、銀杏、棗圈、香蓮、圓眼、香圓。
第二層是蜜餞,梅球、紅消花、金菊、青梅、木瓜方花兒、櫻桃、葡萄、姜絲梅。
第三層是點心,棗泥糕、芝麻卷、栗子糕、玻璃糕、椰子盞、鴛鴦卷、翠玉豆糕、果醬金糕。
李知秋拉着蕭青蘅坐在其中的一角,說道:“大姐姐,蘅娘可以成為我們的好朋友嗎?”
李煙雲眼底閃過一絲譏諷之色,心想,蕭青蘅不過是個九品縣令的千金而已,哪裏極得上李氏的高門仕族,不過也是像李知秋這樣的傻瓜才會把她當成好朋友。
蕭青蘅的面色柔軟,眼底的眸光清澈暖柔,她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淺笑,“李大姑娘。”
李煙雲呵呵的笑了起來,将其中一層盒子推到了蕭青蘅的面前,“上次的事情多虧了你,不然我李家的面子就丢了。”
說到底還是為了李家的面子,李知秋眼底有抹淡淡的幽芒,垂下了頭。
名門旺族內宅之事,蕭青蘅是沒有什麽興趣的,不過這些糕點倒是不錯,她拿起一塊芝麻卷吃了起來,甜絲絲的,帶着淳淳的芝麻香氣,于是女孩眉宇一彎,心情也很不錯,也不在意李煙雲看她的眼色了。
反正在蕭青蘅那裏,她是從來沒有把李煙雲放在眼裏過。
李知秋和李茹叽叽喳喳的在聊着些女兒家的趣事,蕭青蘅在吃點心,李煙雲一個人坐在那裏臉色不怎麽好。
不知不覺,一層的糕點就差不多被蕭青蘅吃完了,李煙雲語氣怪怪道:“蕭三姑娘要是喜歡吃,下回叫我府裏的廚子多做一些,反正平日裏主子們吃不完的東西,反正也都喂狗了。”
------題外話------
這章很肥哦,親們看文記得收藏哦,謝小十快出來賣賣臉,拉拉人氣。
謝小十:我不開心,我不開心。
某風:為毛。
謝小十:我到底是不是男主,到底是不是?是不是啊?你說話啊,你說話啊,你快說啊……
某風:呃,這個,你聽我解釋……
謝小十: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衆:……
☆、026名門仕家真是高風亮節
蕭青蘅輕咳了一聲,抹掉嘴角的栗子糕屑,語氣軟糯:“名門仕家真是高風亮節,府裏一條狗都跟主人同等對待了。”
看你們家狗吃什麽,就知道你們吃什麽。
“什麽意思?”李煙雲惱了,卻又不知道什麽意思,只覺得蕭青蘅說話輕輕柔柔的,聲音極好聽,說出來的話,卻讓人覺得很怪。
一旁的李知秋怯怯的說道:“蘅娘,大姐姐沒有別的意思。”
蕭青蘅淡淡的說道:“我也沒有其他的意思。”
李煙雲一噎,臉色都被蕭青蘅那句話給嗆得紅了,畢竟是深宅的大家閨秀,這罵人的話,實在沒人敢教過。
李知秋坐過來,挽得蕭青蘅的手,“蘅娘,你知道嗎,以前阿雨一直都喜歡欺負我,不過她現在落得如此的下場,也是挺可憐的。”
蕭青蘅後來才知道那個叫阿雨的女學生,因為偷竊以及栽髒,被趕出書院,回到家之後,阿雨的父母覺得阿雨丢人,把她随便的就嫁給了城裏的一個富商做了九姨娘,那富商都五十多歲了,兒子都有阿雨的父母那麽大。
蕭青蘅聽說之後,皺眉,有好些天,心情都不怎麽好,不是因為同情阿雨的遭遇,而是因為在這個時代,門第,學問,才華都很重要,既使如此,就算高門仕族的女子地位卻還是很低。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蕭青蘅軟軟的說話,拿起一塊蜜餞放在嘴裏吃着。
李知秋雖然怯懦,但是很聰明,知道什麽事情應該适可而止。
突然一朵薔薇花落到了李煙雲的腳邊,李煙雲一驚,一擡頭,看到兩米遠的地方,一個穿着襦服的少年正一臉窘迫的看着她。
李煙雲的臉色微微一紅,将花旁邊的小藍子裏一丢。
“大姐姐,你是今天第一個收到花的人呢。”李知秋笑眯眯的說道。
李煙雲被她說得,臉色更加的紅了。
蕭青蘅在吃蜜餞,心想,收到一朵花就這麽開心,能吃嗎,能穿嗎,能花嗎?
陸續的,有不少的閨秀都被被有心的少年郎投了花,李煙雲的小籃子裏都有小半籃,差不多二三十朵的樣子。
李知秋和柳茹也有幾朵。
“大姐姐,你看連何四姑娘的花都沒有你這麽多。”李知秋很會讨好自己的嫡姐,說得李煙雲心底更加得意了,于是還挑釁的瞟了一眼對面的知府千金何儀。
何儀氣憤的一甩袖,怒氣沖沖的盯着李煙雲。
蕭青蘅又消滅了一層盒子的點心。
李知秋驚訝道:“蘅娘,你好能吃哦,不怕長胖嗎?”
蕭青蘅擡頭,嘴角還沾着亮晶晶的糖漬,語氣軟軟:“不怕。”
她從來不跟吃的過不去,哪怕剛剛李家大姑娘還故意譏諷她,最多影響她的心情,但不影響她的食欲。
李知秋拿了自己的手絹遞過來,“你少吃點,別撐着了,要不把剩下都包起來吧。”因為她真的擔心蕭青蘅吃了那麽多,會不會消化不良。
蕭青蘅點了點頭,将李知秋包好的點心放入自己腰間的布包裏,拍了拍裙擺上的糕點屑,突然一朵淡黃色的小花落在了她的裙擺邊。
柳茹擡頭瞟過來:“蘅娘,也有人送你花嗎?”然後柳茹的臉色一白,怎麽又送斷腸草?
蕭青蘅将花撿了起來,拿在手裏,擡頭望了過去,并沒有看到送花人的影子。柳茹走過來,将蕭青蘅手裏的斷腸草拍掉,用力的踩了踩,說道:“蘅娘,你別在意啊。”
蕭青蘅盯着踩入泥裏的小黃花若有所思,剛剛那麽多少年走過來送花給自己喜歡的女子,這朵花好像不是扔過來的,是射過來的,至少有五六米遠,這附近到處都是矮樹叢,人若是躲在矮樹叢裏,确實是很難看得出來。
蕭青蘅突然站了起來,朝附近的樹叢裏一一查看,最後在靠東南方向的矮樹叢裏發現了線索,樹叢旁邊泥地上的腳步,雖然這附近人來人往,腳印并不出奇,但是其中有一雙腳印很特別,一深一淺。
很明顯,腳印的主人,有一只腳要不就是有傷,要不就是瘸的,蕭青蘅窗外的老鼠夾上有血跡,那個每日送花的人肯定是踩中的老鼠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