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些日子還來過府上,和大伯聊到了下晌才離開,大伯母想留他暫住于府上,不過我聽說他住在縣裏的客棧,其餘我也不知道。”
李知秋只知道司馬其在李府住了幾日,便帶着侍衛去了陵州刺史府上呆了一段時間,後來又回了開陽縣,不過并沒有住在哪位大人的府裏,而是住了客棧。
蕭青蘅知道李知秋也是一個聰明人,只不過手段還是差了一些,心腸不夠狠,所有才會被大房一直捏着,本來李府的老太太還健在,如果李知秋這個時候做些什麽,讓老太太格外的關照一下自己,至少在老太太離世的時候,她也有一條後路,只不過這些事情,要靠李知秋自己去合計。
蕭青蘅現在沉浸在傷痛之中,只是這麽一提,她想李知秋應該清楚。
李知秋不知道衛飒的身份,當然也不知道蕭青蘅和衛飒之間的感情到底是怎麽樣的,所以便只是當做一個書院的下人出了一些意料的思想,想着能讓蕭青蘅心底能夠舒服一些。
衛飒出事,縣衙自然也不能坐視不理,畢竟是在開陽縣出的事,而且衛飒進書院還是縣令大人親自舉薦的,只是不知為何,一連好幾日了,都沒有一絲的消息,蕭青蘅覺得有些奇怪。
回寝院的時候,看到了謝綏身邊的侍衛小滿,小滿看到蕭青蘅的時候明顯的愣了愣,眼神有些躲閃,蕭青蘅也沒有心思去理這個,所以并沒有去理會。
小滿上前恭敬的說道:“蕭三姑娘,我家公子請您過去一趟。”
蕭青蘅皺眉,臉上有抹不願意去表情,小滿哪裏能看不出來,小滿又接着說道:“姑娘,我家公子說,校場馬被驚的事情蹊跷得很,公子查到了幾個嫌疑的,想讓姑娘過去看看。”
蕭青蘅點了點頭,這才跟着小滿去了煦和院。
煦和院裏,謝二爺和謝綏坐在首位,謝蘭英坐在旁邊,還有幾個書院的管事夫子也坐在一旁,堂下跪着幾個打地的婆子和幾個粗使的小厮。
蕭青蘅進去的時候,謝綏見她臉色陰沉,心底明顯有些難受,讓小滿在一旁加了凳子,讓蕭青蘅坐在最下首。
謝蘭英明顯看蕭青蘅不太順眼,不過想到她剛剛經歷了這麽大的一件事情,倒也沒有再說什麽,眼底只是閃過一絲不屑罷了。
“你們說說情況吧。”謝綏鳳眸一片寒意,冷冷的盯着跪在下首的幾個奴才。
其中一個掃地的婆子戰戰兢兢的說道:“謝公子,具體的奴婢真的不知道,馬棚自小衛來了之後,都是由他在打理。”
另外一個年長的小厮也說道:“是啊,奴才以前和小衛在馬棚做事,不過喂馬的事宜都是交給小衛去做的,這回馬出了問題,奴才可真是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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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綏将桌上一顆深褐色的藤扔到了幾個奴才面前,說道:“這個烏藤,我在馬槽裏發現的。你們不能解釋一下嗎?”
蕭青蘅瞟了一眼地上的烏藤,眸底有抹寒意,突然朝跪着的幾個奴才看過來。
奴才們一個個的目瞪口呆,倒是有一個瘦瘦的小厮上前道:“公子,這烏藤玉軒山上根本沒有,奴才也不知道它為何出現在馬槽當中。”
騎射場做事的兩個奴才一直會做喂馬之類的事情,自然清楚這書院附近山脈草料的情況,所以他們說山上根本沒有這種藤的時候,坐在首坐的謝二爺愣了愣。
☆、064
“那這些烏藤何處才有?”蕭青蘅突然擡頭,目光灼灼的望向跪在下首的一個馬奴。
那個馬奴叫吳興,平日裏做事本份,從來不敢出差錯,畢竟家裏面有一家子要他來養,書院的差事又比其他的地方要高一些,而且都是一些求學的學生,比起權貴家的府弟要簡單得多,他哪裏能想到,也能沾上這樣的事情。
吳興戰戰兢兢的說道:“葉子嶺,就在玉軒山附近的葉子莊,那裏很多。那裏農戶都知道那草牲畜吃了之後,會出現亢奮,不過卻不會毒死牲畜。”
蕭青蘅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走到謝圭的面前,語氣恭謙,“小女聽說守山的老伯正是葉子村的人,不知道可否讓他過來仔細看看。”
守山的老伯姓餘,四五十歲左右的年紀。很快便被請了上來。
餘伯進門看到謝二爺的時候,微微有些疑惑,但很快就鎮定了下來上前行禮。
一問便知剛剛吳興所說的都是真的,蕭青蘅卻盯着餘伯,女孩的眼底有抹明媚的目光,語氣淡淡的說道:“餘伯是葉子村的,據我所說,餘伯身下無子,這些年來一直寡居,倒是不知道您氣度和品味還不錯,腰上的那個荷包雖然普通,不過質地和繡工非普通人家可比。”
餘伯那臉色變了變,馬上又恢複了一派恭敬的神色,能在書院裏讀書的,大多數都是有些背景的,就算沒有背景,也難保他們以後會不會功成名就,所以書院裏做事的下人,對書院的學生還是很恭敬的。
“這個荷包奴才已經戴了好多年了,還是當初內子所繡,內子的繡功比之其他的繡娘要稍稍好一點,不過也尊不得姑娘這一謬贊。”
蕭青蘅不緊不慢,眼底有着隐忍的華光,緩緩而道:“餘伯這看守山門的工作做了很多年了吧,這言行舉止倒也有幾分文士的風度。不過我可以看看餘伯你身上的荷包嗎?”
餘伯稍稍有些猶豫,但想到此時的情況,便也恭恭敬敬的荷包從腰間解了下來,遞給了蕭青蘅。
蕭青蘅将荷包遞到謝綏的手裏,“謝公子您不如看看這荷包的繡功是不是比你那荷包上的繡功要好。”
謝綏看了一眼,臉色頓時一寒,将那荷包遞給了身邊的謝二爺,謝二爺那臉也不佳,然後冷冷的盯着垂頭站在堂下的餘伯。
這荷包上有繡坊的專用繡記,普通的人看不出來。
餘伯目光閃動,那荷包他戴了許多年不假,可卻不是自己的夫人繡的,而且剛剛蕭青蘅誇荷包的繡功不錯,他也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
片刻,騎射教練金凱走了進來,朝首座的謝二爺行禮。
謝圭目光銳利,盯着底下的餘伯,似乎要盯了一個洞來,越發覺得這守山門的奴才深不可測,他調查過,這個守山門餘伯十多年前就在這裏做事了。
金教練看着室內的場景,眸光閃了閃,粗犷的臉上露出幾分疑惑來,正想開口,卻見到外面謝府的侍衛走了進來,将一個布包放在謝圭的面前,在謝圭的耳邊低語了幾句,站在他的身後。
謝圭聽了那侍衛的話,臉色頓時變得冷了,沉喝道:“來人,将餘先和金凱抓起來。”
很快,便進來幾個人,将餘伯和金教練給制住了。
金教練一臉的疑惑,問道:“謝大人,這是怎麽回事,小的不知道犯了什麽事,若得大人不高興?”
謝圭将那個布包往桌上一推,布包裏一顆夜明珠滾了出來。
金教練的臉色驀然一變,眼底有着驚惶之色,咬了咬牙,卻急道:“大人,小的真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事!”
謝圭冷冷的說道:“你們一個書院的騎射教練,一個是守書院山門的奴才,身上哪裏來的官貢之物?”
餘先一臉的疑惑,急道:“大人,奴才真的不懂您在說什麽。”
謝圭擺了擺手,他身後一個年老的幕僚走上前來,不緊不慢的說道:“官貢之物一般只是皇親國戚的府第才有,剛剛那個荷包上面有錦瑟坊的标記,而這枚夜明珠,看起來找不到任何的标記,但是這麽大一顆東珠,也不是普通人家能夠擁有的。”
金教練掙紮了一下,便也是徒勞,突然便掙紮了,說道:“大人,那顆珠子是小的無意之中撿的。”
謝圭皺眉。
卻聽到下面女孩輕柔的聲音響起:“那顆珠子是十五年前丢失在貢品之一。”
此事事關重大,謝圭這所以會出面來調查衛飒落崖的事件,也是因為謝綏告訴他這件事情,本來一個小小的馬奴落崖,身邊二品大員的謝圭根本不會去理。
“三姑娘,你可別胡說。”金教練覺得他這些日子對蕭青蘅照顧有加,為了她能通過京城學院的入選考核,也算是盡心盡力。怎麽蕭青蘅會突然對他發難呢。
一旁的餘先也說話了,“大人,奴才也覺得很是無辜。”
“你該也不會跟金教練一向說這荷包是你撿的吧?”謝小十的眼底有抹意味深長的寒光,似笑非笑的看着垂首站在堂下的餘先。
餘先眼底閃過一絲慌亂,怔怔的沒有說出話來。
蕭青蘅盯着金凱的表情,說道:“那日我和小衛在膳堂小亭說話,偷聽的人是金教練吧。”
“你……說什麽,我聽不懂!”金教練搖頭。
“那日我和小衛在草叢裏發出金教練的随身之物。”蕭青蘅不緊不慢的說道。眼底卻有着冷銳的光芒。
金教練輕聲一笑,瞟了一眼蕭青蘅,又瞟了一眼堂上的謝圭和謝綏兄妹,鎮定的說道:“小的真的不知道蕭三姑娘在說什麽?”
蕭青蘅語氣銳利,“我從前很少在人前出頭,可能那日我與小衛談論了一些事情被金教練聽到,所以金教練才對我另眼相看,特意指導我的原因,只怕也是因為我和小衛所說的那件事。”
“蕭三姑娘,你胡說什麽,小的真的是一句也聽不懂。”金教練咬了咬牙,臉色倒也鎮定不少,只是眼底卻有着心虛的光芒。
“金教練手臂上的彎刀刺青,我想餘伯的手臂上也有吧。那日在開陽縣畫坊突然暴斃的柳秀才手臂上也有,讓我想想,城內殺豬的賀屠戶,還是花樓端茶的允娘子,那日吊死在破廟的婦人,你們的同夥應該還有兩個沒有出現,不過既然能潛伏在開陽縣,便能很快查出來。”蕭青蘅的眸色冷銳,似乎看透了金教練的一切,又接着說道:“若不是你們之間起了內讧,也不至于到現在才暴露破綻來。而且烏藤也是你故意放的,為的是阻止我和小衛繼續查這件事情。”
“蕭三姑娘,小的真的不知道您在說什麽。”金教練一臉的無辜。
謝圭冷冷一哼,一拍桌子,沉喝道:“都這個時候了,還嘴硬!不知道?”
“小的真的不知道。”
“十五前,運往帝京的一批貢品途經陵州的時候,被劫了,當時朝中派一個欽差過來查案,結果半路被人劫殺,而劫貢品的賊人卻一直沒有找到,案子也一直沒有破!”謝圭憤憤的一甩袖子。:
☆、065
守山門的餘伯眼底閃過一絲慌亂,馬上又鎮定了下來,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而金教練卻一臉的平靜。
謝綏一聲輕笑,說道:“不知道金教練是否認識開陽城裏賣書畫的柳秀才?”
金教練臉色一變,咬了咬牙,說道:“不認識。”
“哦,是嗎?”謝綏嘴角有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不緊不慢的說道:“金教練最好想清楚再回答,萬一被人拿出證據來指證,到時候就尴尬了。”
謝圭一拍桌子,沉道:“來人,将周屠戶帶上來。”
很快小雙子押着一名粗犷的男人走了進來,将男人放地上一丢,然後恭敬的說道:“謝大人,小的在周屠戶家的院子裏搜到不少的金銀珠寶,而且還在他的院子裏發現了幾具骸骨,仵作檢驗過,最少死了十年以上。”
小雙子說完,站在了一旁。
片刻,蕭大山也走了進來,看了一眼站在角落裏的蕭青蘅,他的臉色微微的一漾,心底嘆了一口氣,上前朝謝二爺作揖,“下官這些日子已經将十五年前劫貢品的一幫劫匪全部都緝拿歸案,證據确鑿,請謝大人定奪!”
蕭青蘅擡頭望向蕭大山,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太對,但是又說不清楚哪裏不對,卻又聽蕭大山接着說道:“這些劫匪隐匿于開陽縣附近,最近才露出些破綻,當初劫貢車的劫匪有十五人,下官在周屠戶家的院裏的挖出的骸骨,再加上破廟的那具女屍,人數一個不差。”
蕭大山承上了一雙證據,當年的劫貢車的劫匪因為分髒不均,結果自相殘殺,內讧,再加上朝廷的追捕,最後他們不得不達成一致,暫時先把可以分的分成七份,等風頭過了之後,再拿去換錢,不過那具黃玉的觀音實在太惹眼,他們不敢拿出來,所以便将東西藏了起來。之後的十多年都不敢去動那批金銀,直到前些日子住在下口村的楊氏家夫病重,拿了些東西去縣城裏當,結果被官府盯上了,他們才知道朝廷這麽多年來,根本就沒有放棄追捕這批貢品,于是他們害怕了,又怕楊氏把他們給供出來,已經便暗中滅了口。
那對假獵戶夫婦也被緝拿歸案,如今關在官府大牢裏,蕭大山故意放出消息給周屠戶,周屠戶吓得不行,只得趕緊上書院裏來找餘伯和金教練,倒把衙門裏的人引到了這裏,小雙子正好将他抓住。
那烏藤本也只有餘伯所住的葉子村旁邊的山崗上才有,金教練發現蕭青蘅居然在查十五年前的事情,蕭青蘅年輕很小,但是自從她上回找出殺害山長的兇手之後,金教練不可能把她普通的千金看待,所以他想過要除掉這個随時可能查出來禍端,于是便故意在騎射課上對她格外的關照,盡力的輔導,所謂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這個道理誰都知道。
蕭青蘅也并不傻,即使金教練表現得再沒有破綻。
劫匪已經全部都抓拿歸案,髒物也翻出來不少,卻一直沒有找到那個玉觀音,謝圭派人親自審理,也沒有從那些劫匪的嘴裏得到玉觀音的下落。
新上任的山長已經開始接手書院的一切事宜了,還在縣裏請了一個管理書院財務開支的副山長,據說是李府舉薦的,那名副山長是三年前的舉人,在知府衙門做過主薄,後來因為知府想讓自己的親戚來做,就解雇了他。
當然蕭青蘅對這些事情并不太關心,一連十多年過去,一直沒有衛飒的消息,她的心底越來越緊張。
謝綏離開陵州的時候,送了一套古籍給她,她随手翻了翻,覺得挺普通,若不是李知秋告訴她這是前朝某位大文字家的孤本,她還不知道這麽珍貴。
選拔考核之後,有一批的學員便去了京城學院,李知秋拉着蕭青蘅的手,有些舍不得,說道:“阿蘅,我其實不太想去帝京,可是如果我不去哪裏的話,弟弟以後的前途怎麽辦,我總歸是姐姐,就算再怎麽不放心他一個人呆在這裏,也是沒辦法。”
李府這麽大的一個勳官家族,不可能連一個李雲羲都養不起。
蕭青蘅這些日子一直郁郁的,李知秋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麽,每日除了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看書,便不見任何人,李知秋也擔心她再這麽下去的話,一定會憋出什麽病來。
“如果你實在不忍心把弟弟一個人放在李府,那便帶着他一起過去,只不過這樣一來,你們就得靠自己了。”蕭青蘅擡眸,語氣淡淡。李知秋曾經跟她講過她過去的事情,雖是遠房庶出,但是父母在世的時候,還有兩間鋪子,他們投靠長房的時候,長房便将那兩間鋪子給收走了,說等羲哥兒成年了再還給他們。
李知秋聽了蕭青蘅這麽一說,眼底的光芒亮了亮,雖然她不知道這樣做行不行,但是她知道要想從長房的手裏現在就将鋪子給拿回來,是不太可能,就算祖母再怎麽疼他們,也不會壞了規矩,除非那個人願意幫她。
李知秋有些意外蕭青蘅突然能替她想到這一層,她沒有說話什麽,不過蕭青蘅卻看得出來,她心裏确實是有想法的。
謝圭回京之後,将十五年的前的舊案呈了上去,很快朝廷便有了回複,命蕭大山盡快将其他的髒物找到,一并送交朝廷。
每月休沐的時間一到,書院的學生紛紛的回家,蕭青蘅剛剛下山就看到陳伯趕着馬車過來,陳伯見她心情不好,無奈的搖了搖頭,也不敢在她的面前提衛飒的事情。
回到家,陸氏就把她叫了過去,告訴她蕭缇從帝京寫了信過來,信上說她在帝京過得不錯,結實了不少的權貴千金,如今也被舉薦進了京城學院,用的是舒府遠房侄女的身份。
其實也不過是舒府的一個身份特殊一點的丫環而已,這一點陸氏也沒有明白,并沒有點錯,陸氏覺得這些事情就算是說了,蕭青蘅也可能不太明白。
路是蕭缇自己的選的,陸氏也沒有什麽置啄的,只不過回了封信,托人寄了些家鄉的特産寄了過去。
蕭大山最近心事重重,他和陸氏表面上沒有表現得太明顯,不過還是被蕭青蘅看了出來,夜深,蕭青蘅端着一杯熱茶進了書房,說道:“爹還在查剩下貢品的下落嗎?”
蕭大山嘆了一口氣,眉宇緊皺着。
蕭青蘅又接着說道:“我可能知道它們藏在哪兒!”
☆、066
蕭大山突然一愣,驚訝的望向蕭青蘅,“在哪兒?”他将案情上報朝廷之後,陵州令那邊派了不少的人尋找那批貢品的下落,可卻一直沒有找到。
“爹爹那升職調令應該很快就下來了吧?”蕭青蘅望向他,眼底有抹詭異的光芒。
這讓蕭大山頓時有些尴尬,眸色微微變了變,說道:“這是上邊的事情,雖然這次抓到了劫匪,但是貢品的下落還沒有找到。”
“在亂葬崗附近的土地廟。”蕭青蘅說完,目光如炬的望向蕭大山。
蕭大山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蕭青蘅想起之前與衛飒兩人讨論過案情,但是在衛飒所分析給她的情況來看,這件事情并非表面上看到的這麽簡單,衛氏就是因為這件事情被貶官,之後又被人謀害,當然連衛氏一并支持的內閣魏閣老也受到了牽連。
當初衛飒跟她分析朝堂的形象,說了很多,讓蕭青蘅越來越覺得,這件事情并非表面上所看到的這麽簡單。
“是小衛告訴我的。”蕭青蘅沒有跟蕭大山解釋,說完便轉身離開。
蕭大山看到女孩離開的身影,黑眸裏閃過一絲冷銳的明光,然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喃喃道:“有時候我真希望你還是傻一點好。”
第二日,衙役們果然在破廟的地底找到了一個木箱,裏面正是那具玉觀音,蕭大山趕忙将事情上報給朝廷,不足半月,朝廷就已經下了指令,派出詹事府的陸成過來護送回京。
同時,蕭大山的調令也下來了,雖然還是個開陽縣令,但品級卻稍稍的提了提,同時還讓他當了管城校尉,奉銀也升到了每月十兩。
這日陸氏做了一大桌子的話,慶賀蕭大山升遷,還将大房的蕭大貴也叫了過來,一家人坐在一起。
蕭大貴如今的氣色好了不少,蔣氏被休,他的一切由府裏的丫環負責,陸氏還請了一個婆子一起照顧。
只是蕭大貴在說到蕭缇的時候,眼底一片黯然,他夾了一塊肉片放嘴裏,嘆了一口氣,說道:“阿缇從來沒有去過那麽遠的地方,我确實是挺擔心的,我聽說弟妹的娘家在帝京,能不能請弟妹寫封信過去,關照一下阿缇啊。”
陸氏的臉色明顯一怔,然後委婉一笑,說道:“大哥,我娘家沒有什麽親人,又有這麽多年沒有聯系了。”
陸氏這意思很明顯,她不願意去幫忙。
蕭青蘅發現每一次陸氏一提到帝京,她的臉色便不好,好像很不願意提起來一般。
蕭大山趕緊過來打圓場,說道:“寶寶當初低嫁,家族裏的本來就不同意,弄得很僵,如今突然過去求他們,只怕他們也不會幫忙,不過大哥你放心,過些日子,我寫信給在帝京的同窗,讓他去看看阿缇。”
話都說到這裏了,蕭大貴也沒有再說什麽,只是看着坐在桌邊安靜吃飯的蕭青蘅,說道:“蘅娘過完年也有十一了,上回和舒家退了婚,也應該盡快找個婆家了。”
幸好只是在開陽這麽一個小縣城,而且縣令大人這人平日裏對人和藹,縣令千金又長得漂亮,百姓也覺得沒什麽,畢竟遠離帝京,在這邊垂的小鎮,規矩也沒有帝京權貴圈裏那麽多,民風豪爽淳樸,沒那麽多彎彎繞繞,就算被舒家退了親,百姓們也覺得沒什麽,甚至還有寡婦再嫁好幾回的都有。
陸氏不願意提帝京的事情,也是因為帝京是王權的中心,又是權貴的聚集地,很注重家世,門第,修養,名聲……
陸氏想着以後小寶兒就呆在這裏也不錯,其實她也不指望小寶兒以後能嫁個多高的門第,只希望她一輩子平平安安便好。
吃過飯之後,李府的小厮遞上名貼,原來是李知秋邀她一起游湖。
已是夏日,開陽城外的護城湖裏,荷花燦爛,不少的名仕泛舟湖上。
因為衛飒的事情,蕭青蘅這些日子都郁郁寡歡,李知秋想着讓蕭青蘅出來散散心,她還帶了李雲羲一起。
李雲羲出了李府,便很活潑,拉着幾個下人一起雲摘荷葉,李知秋看到他這個樣子,心底也很是欣慰。
突然幾匹馬從從護城湖的石橋上經過,統一穿着錠青色的官服,神色很是冷肅,蕭青蘅清眸微眯,看到那幾匹馬正是朝着縣令的府上而去。
李知秋笑着說道:“這些人的穿着我見過,肯定是蕭伯父要升官了,蘅娘,恭喜你了。”
蕭青蘅心底總覺得怪怪的,又不知道哪裏怪怪的。
“姐,你看,是其世子。”李雲羲突然叫了起來,拉着李知秋的衣袖,朝對面站在官船船頭的錦衣少年招手。
李知秋臉色一紅,輕斥道:“羲兒!沒規矩的。”
司馬其也注意到了李府的船,他朝李知秋笑了笑,吩咐了身邊的随從幾句,船很快便朝着李知秋他們駛過來。
李雲羲顯得很開心,拉着李知秋一起跳上了司馬其的官船。蕭青蘅愣了愣,也跳了過去。
司馬其若有所思的看了蕭青蘅一眼,說道:“你是蕭縣令家的?”
“是。”蕭青蘅回答,目光平靜的望向他。
司馬其打量了她一眼,收回了目光,說道:“我之前打探過,朝廷的調令明日便可以下達到蕭大人的手上,蕭大人這回破了這麽大的一個舊案,賞賜肯定是不會少的,這回可是由蕭夫人的娘家,陸詹事親自過來封賞。”
蕭青蘅猛然擡頭望向司馬其,眼底一抹驚惶之色,臉色更是難看。
李知秋也傻了,說道:“那剛剛過去的那幾匹馬,不是從帝京來的嗎?帝京的馬我認識,在伯父家裏經常見到從帝京過來的人。”
“什麽?”司馬其也是一愣,眼底頓時迸出一抹寒意,冷冷的吩咐劃船的船夫道:“上岸!”
“發生什麽事了?”李和秋心底一驚,頓時也覺得不太對勁了。
而蕭青蘅更是覺得手腳冰涼,如果不是那些日子衛飒給她分析過朝中的一些局勢,以及關于這次案件的一些疑惑,她此時也不會想到這一層。
船剛剛駛到岸邊,蕭青蘅已經跳上了碼頭,頭也不回的朝縣令府上跑去。
李知府在身邊急道:“阿蘅,你怎麽啦?”
“跟上去!”身邊,司馬其附近随行的幾個護衛,語氣裏帶着幾分緊張與寒意。
☆、067
這幾個月來,蕭青蘅也大概都了解這個時代的事情了,關于門第是很注重的,同時又是一個以權壓人的時代,談不上什麽公不公平之類,權貴們很注意表面上的風骨,修養,特別是對德,才,孝很是看重。
蕭青蘅趕回蕭府的時候,府門虛掩着,四周安靜至極,隐約的讓她覺得有種危險的氣息,她咬了咬唇,輕輕的推開厚重的府門,趴在柴跺裏的老黃狗歪躺在窩裏,一動不動。
她走進院子,院子的石桌上還擺着茶具,樹蔭下,茶水微涼,徐風吹過,炎熱的空氣裏帶着幾分血腥的氣息。
蕭青蘅心底一跳,沖向內室,剛剛走到臺階處的時候,突然一道寒光直直的朝她的胸口逼來,她雙目一瞪,身子向後一仰,避開那柄鋒利的寒劍,從地上爬了起來。
那行刺的男人看到她居然能避開,陰戾的眼底閃過一絲驚愕,臉上的殺氣漸濃。
而蕭青蘅的心底已經涼到了底,愣愣的望向內室,內室裏一道火花迸出,血腥之氣夾雜着火焰燃燒着家具的焦味。
行刺的男人再次朝她刺過來,突然府門被人闖開,門口一聲冷喝:“住手!”
司馬其的幾個手下沖進來,便與行刺者交上了手。
李和秋氣喘籲籲的跑了進來,看到起火的內室,吓得臉色都白上,上前拉住欲沖入雲的蕭青蘅,急道:“阿蘅,裏面危險。”
火勢蔓延得很快,還有火油的氣息,那名行刺者很快便被司馬其的手下制住,只是沒想到刺客剛剛被制住,就服了毒,從他身上沒有發現任何的線索。
“世子。”司馬其身邊的魏彪說道。
司馬其眼底有抹冷意,看着面前越來越大的火光,四周的百姓已經開始在那裏呼喊着走水了,少年憤憤的一甩袖,說道:“他們剩下一個人斷後,應是沒有走遠,去通知守城副将,封鎖城門,任何人都不得出城。”
魏彪已經領命下去。
司馬其捏着手中的玉扇,眼底的光芒越來越冷,他看了一眼火花下,站得筆直的蕭青蘅,皺了皺眉。
蕭青蘅抿唇,唇角已經被咬出血,她想起初見蕭氏夫婦的場景,以及和他們相處的這段時光,心底越來越不相信這是真的,她一直覺得重生只是一場夢,等夢醒之後,她便會從現實中醒來。
“阿蘅,你沒事吧。”李知秋一臉的緊張,失去父母的這個打擊她經歷過,所以她很清楚,不過她還有一個弟弟,就算父母不在了,至少也不會那麽孤單,而蕭青蘅現在只剩下一個人,她不知道應該怎麽樣才能安慰她。
蕭青蘅突然朝着火場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頭,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等她站起來的時候,眸底幽深,臉上已經是一片倔強的冷意。
不過短短幾天的時候,便失去了一切,她從來沒有想過,她之前是想過,若蕭大山真的因為這次的功勞,升了官,那麽以後的仕途就會慢慢的順暢起來,到時候她的身份自然也不一樣,她覺得以她的能力,是完全可以輔佐他的。
但漸漸的她發現蕭大山和陸氏兩人對身份,權力,門第并不怎麽介意,而且以陸氏的身份也從來沒有跟她提過,她後來又想,或者就如他們所期望的,一輩子平平安安也不錯,至少一家人都在一起。
她也并不是那種介意門第身份的人,只是覺得這個時代,如果身份不夠的話,确實是有很多的掣肘。就如現在這樣,就因為父母不夠強大,所以才會如此。
假如他們的身份地位很高,足夠強大的話,根本是不可能成為炮灰的。
“世子,沒有搜到任何可疑的人,奴才懷疑是不是已經出城了?”魏彪恭敬的說道。
司馬其搖頭:“不可能,他們沒有這麽快。”突然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的腦海裏呈現出來,讓他臉色一沉。
蕭府的大火很快就被附近趕來的衙役和百姓給滅了,從火場裏找出來的兩具屍體,一男一女,經仵作檢驗之後,确實是被利器刺穿心髒所致。
蕭青蘅不敢去看那兩具燒得黑乎乎的屍體,她寧可從火場裏面什麽也找不到,就像衛飒落下懸崖,什麽也沒有找到一般。
蕭青蘅走到司馬其的面前,語氣冷冷,緩緩而道:“那日你和我父親在書房裏聊了些什麽?”
本來上回蕭青蘅就表示得很懷疑了,以司馬其的身份,不可能無緣無故的跟一個小縣令說上話,而且看蕭大山和司馬其兩人的表現,看起來像是一早就有着某種默契一般。
“我們沒有聊什麽。”司馬其瞟了蕭青蘅一眼,淡淡的回了她一句,很顯然是不想告訴她內幕。
蕭青蘅突然說道:“是因為陵州衛府被滅門的事情嗎?十五年前劫貢品的案子是不是有什麽內幕,背後牽扯到什麽人嗎?”
司馬其皺眉,眼底有抹始料未及的光芒,他眸色漸寒,緩緩而道:“是蕭大人跟你說的嗎?”
“我在父親的書房裏看過十五年前的案宗資料,推理出來的。”蕭青蘅望向他,眼底有着疑惑,警惕以及憤恨,她不會告訴他,蕭大山其實将大部分的案卷材料放在了她那裏,因為她現在不相信司馬其,不相信任何人。
“蕭姑娘,你想得多了。”司馬其回答。
“那我父親和你是否曾經認識?”蕭青蘅冷冷的望向他,見他的目光閃了閃,她心底更是疑惑不已。“我父母都因此而死,你還不願意說出你們背後的真相嗎?”
李知秋見蕭青蘅這麽質問司馬其,頓時覺得有些唐突,趕緊拉了拉蕭青蘅的衣袖說道:“阿蘅,你別沖動,不要這麽跟世子說話。”
蕭青蘅甩開李知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