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回訂親啊,就這麽給黃了,真是可惜了
臉上,有着不符合年紀的淡然率性。
“你就是一品居米莊的大東家?”岑大人沒有想到就是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的少女,而且城內的糧食最多能堅持三日,如今外敵一直在關外強攻,又有內亂,想要等到西北援軍的到來,最少還得十日的時間。
“正是。”蕭青蘅淡淡的笑了笑,從容的坐在了他的對面,接過丫環遞過來的茶盞,笑得十分的明媚。
岑大人總覺得眼前的這個少女,那雙眼睛似乎看到透人的心底,心底不由得有些不太舒服,他突然說道:“你就是三年前,從開陽縣來的那個孤女,當時朝廷的撫恤金還是本官給你辦的。”
蕭青蘅呵呵的笑了起來,她身邊跟着一個小丫環,還是有一名武士,那名小丫環看起來膽子很小,一直低着頭,不敢看人。而她身邊的那邊武士卻一臉平靜,臉上有着大敵當前,不露于色的從容淡定。
“岑大人終于想起我了。”蕭青蘅放下茶盞,又接着說道:“岑大人既然想起我來了,那麽肯定也想起了十八年前您的學生蕭嶺了是嗎?”
岑大人的眸色微微一閃,很快又恢複了平靜,說道:“你若不是蕭嶺的女兒,本官又怎麽會讓朝廷申請給你撫恤金呢?不過你倒沒讓本官失望,僅憑你母親留下的幾家商鋪,就能有如今的成就,果然遺傳了你父親的睿智。”
“岑大人不必把我捧得這麽高,我這睿智是天生的,不是遺傳的,我父親若真的是睿智的話,也不會被人騙。”蕭青蘅笑眯眯的看着他。
“你什麽意思?”岑大人的眸色閃了閃。
“我想知道十八年前,你派父親去開陽縣查貢品失蹤案,是你的意思?還是皇上的意思?”蕭青蘅擡眸,目光灼灼的望向他。
“本官不知道你說什麽?”岑大人冷冷一哼,“本官這次過來是想問你,京中所有的米鋪的米在叛逆圍城的時候就被一品居全部都收購的,如今城中糧草短缺,你要多少銀兩才願意把囤下來的糧食賣出來?”
叛賊圍城的時候,一品居收購其他糧行的糧食,他們自然樂意,誰知道城破之外,會是什麽樣?還不如将現有的東西換成銀票,到時候也好攜帶逃出城。
“朝廷要糧,我當然會義無反顧的交上去,但是我今天之所以來找岑大人,就是想知道我的父親到底是怎麽樣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當然或許不是你一個人,還有其他的人,不過這個不要緊,我知道你是主謀就行了。”蕭青蘅緩緩而道。
如今城內哀嗷遍地,百姓們一個個的人心惶惶,只等着援軍能夠過來救他們,各大世家有些已經開始反叛通了叛賊,中山王昨日一直在城外揚鼓,說只要有願意歸順他們的世家,他們便不殺。陸家老太爺的父親曾經也是跟着先帝一同打下江山的功臣,後被封了國公,只不過功爵位不世襲而已。陸成正也處于左右為難之中。當然不會是管蕭青蘅了,蕭青蘅出了陸府,他們也不知道。
岺世時刻眼底閃過一絲殺機。
蕭青蘅卻不緊不慢的說道:“上貢的事情,是不是皇帝根本不知道?一切都是你們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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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大人皺眉,一拍桌子,“胡說八道!”
“我還沒開始說呢。”蕭青蘅撇嘴,臉上帶着幾分委屈。
“本官今天請你過來,是為了糧食的事情。”
“我過來就是為了糧食的事情啊,我也說過我會将糧食送過來,只不過是在送過來之前,想知道一些事情罷了。”蕭青蘅微微一笑,接着說道:“上貢的事情皇帝不知道,貢品被劫皇帝也不知道,下令通緝就更加不知道了,我想你們內閣背着皇帝倒是做了少的事情啊。”
蕭青蘅喝了一口茶,又說道:“岑大人,你不必這麽看着我,我可不是信口開河,我這裏找到了一封當年上貢的清單,上面還蓋有上貢小國的玺印。所以說整個事情都是你們自導自演的一出戲,而我父親,只是這出戲中的炮灰,當然也就是你們所說的棋子。他到死也不知道,他根本就不是在為皇帝做事,而只是為了滿足某些人的私欲。當我父親發覺這一卻不對勁的時候,而你卻先下手将強,将他殺害。而且能将一整套程序做下來,這裏面還有刑部,和吏部以及戶部的人做了手段,我聽說岑大人在朝中的威望還挺高的,而且從來不參加任何的拉幫結派,也不參與任何的黨争,原來暗地裏,大半個朝堂已經完全都被你掌握在手心裏,那批貢品價值連城,你們要這麽多的錢,是為了什麽,當然不必我說,岑大人心知肚明。”
岑大人這個時候哈哈大笑起來:“小姑娘,你還挺會編故事的。”
“中山王一路打到帝京,這其中他所經過的各省官員一早就将緊急戰況上奏上來了,不過那些奏折全部都被你們壓下了,朝中官員不敢講,因為你們給他們施加了壓力。”蕭青蘅手指摩挲着杯沿,緩緩而道:“岑大人是想跟中山王全部裏應外合,翻了如今這片天嗎?”
她将一疊紙和一枝筆遞到了岑大人的面前,說道:“如果岑大人想要這糧草,便将我父親的冤死的事情全部一字不漏的寫下來。我便開倉放糧。”
“哈哈……”岑大人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小姑娘,你都說是跟叛賊是一夥的,又怎麽還要你的糧草?”
“中山王的軍隊一路長途跋涉,後備補結早就斷了,只想着功一城便搶一城,只可惜這些年裏,整個王朝四處災亂,城內的糧食也不多,又加上開春的種的還沒有種下去。如果他們想要長期在這裏安置的話,沒有糧食食不行。援軍一直沒有到達,我想也是因為你們通了外敵,拖延援軍的到來。而且你也可以說,叛軍進城之後,完全可以過來搶,不過我一個人做事向來随機,很可能放把火将糧食燒了也不一定。”蕭青蘅将筆又向前推了推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內亂
岑大人指着蕭青蘅半晌沒有說出一句話,然後站了起來冷冷一的拂袖,一雙精明的眼底有着濃濃的憤怒。
蕭青蘅不緊不慢的說道:“岑大人肯定是想問為何我會知道這麽多的事情?”
岑世作為內閣的首輔,又是太子的師傅,在朝中的威望那可是如日中天,幾乎到了一人之上萬下之下的地步,就連陸家都是他那顆大樹下的根須,他是萬萬也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小姑娘會在城危的時候,這麽大膽嚣張的跟他提條件。
“小姑娘,你就不怕我拿了你的糧食之後,到時候再殺人滅口嗎?”岑大人語氣低了下來,目中一片冷意。
蕭青蘅如柳般的眉毛輕輕的一挑,笑眯眯的說道:“這就要看你有沒有本事真的把這天下給翻了天。”
“你又怎麽知道本官沒有這本事?”
“呵呵……看來我猜得不錯,岑大人确實有篡位的心思。”蕭青蘅眉宇般一片明媚,似乎并不意外此時的處境,城外的戰鼓聲遠遠的傳過來,就連皇宮都岌岌可危,更不會提失去皇帝庇護的平民老百姓。
“好。”岑世說道,便命人準備了紙筆。
他覺得左右不過是先應付一下蕭青蘅,等到中山王真的攻城進來,而他到時候依然是位高權重的一國之臣,想要對付一個小姑娘,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很快,岑大人寫了滿滿的兩張紙,然後甩到了蕭青蘅的面前,說道:“這下你可以把糧食交出來了吧。”
蕭青蘅吹了吹紙上未幹的墨跡,說道:“岑大人果然爽快,一人做事一人當,一點也不牽扯。”
雖然這封供詞明顯有些牽強,但是就憑着這一點,她可以利用岑大人給她寫的再到其他參與貢品案的官員那裏拿到更多的證據。
而岑大人倒是想到這一點,當然有可能他已經想到了,只是太過于輕敵。
蕭青蘅用了三日的時間,收集到了所有的供詞以及各種證據,不過三日後,中山王帶兵已經攻破了城,直逼皇宮。
陸府這日大門緊閉,府內的女眷一個個擔心吊膽,即便是改朝換代,陸家只是一個小角色,到時候擁護新帝便可。
蕭青蘅坐在院中,在她面前坐着的是孤山四老,府裏的人現在連院子都不敢,當然也不會在意蕭青蘅院裏突然多了幾個人。
“謝家的謝小十昨夜悄悄的出了城,我親眼看到的。”南師父躺在軟椅上,漫不經心的說道。
“衛家軍途經百卉谷的時候,受到了攔阻,如果今天晚上再不回來的話,只怕到時候皇帝這退位書就召告天下了,就算回來了,也沒什麽用。”北師父打了一個哈欠,盯着蕭青蘅。
蕭青蘅正在整理蕭大山被害一案的卷宗,各種供詞一一都對得上口供,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想要翻案肯定是不可能的。‘
“明知道是被人利用冤枉的,卻不能将惡人繩之以法,是不是特別的痛苦。”西師父覺得她肯定太過于淡定了,于是想着,必須得提醒她這件事情。
“你覺得岑世會讓中山王稱帝嗎?到時候只怕還會有一場混亂,這時間不就給拖延出來了嗎?到時候援軍就會沖入皇宮,将随機解除。”所以即便她知道父親之死的所有的真相,她也不着急,如果沒有這次暴動,她收集不到這麽多的證據,即使她收集到了證據,一個內閣首輔,權勢滔天,她也不可能真正的替父親沉冤眧雪,只要讓他真正的背叛,皇帝不再信任他,她才有機會将事情呈報上去,然後治他的罪就容易很多。
東師父說道:“皇帝這兩年的身子一直不怎麽好,很多的事情都是交給太子來處理的,太子表面上不跟任何朝官交好,實際上卻是一個心機城府都很深的人,就連岑世對他都有些分猜不透,今日破城的時候,太子居然不在東宮中,東宮的太子妃以及幾名側妃都在,獨獨不見太子的蹤影,我看他一早就已經知道事情會發生到這一步。”
“乖蘅兒,如今你想怎麽辦?”南師父問道。
蕭青蘅将宗卷收好,回屋取了那把德妃送給她的那把弓,說道:“我先去外面看看。”
孤山四老懶懶的瞟了她一眼,西師父說道:“你就不能用淑女一點的方式來解決問題嗎?”
蕭青蘅看了一眼手中的弓,說道:“我總得給岑大人送個禮。”
岑府,岑大人以為自己終于出頭了,如今只要中山王司馬虔信任自己便可以,而且他一早就做了計劃,還自己的女兒嫁給中山王世子,當時還是皇帝賜的婚,岑家還故意在殿前抗旨,所以才打消了皇帝的懷疑。
他此時正在府裏和中山王身邊的一個大将商議事情,結果一支寒箭從窗外射進來,正好釘在他們議事的桌前。岑大人和那名大将皆是臉色一變,沖出屋的時候,哪裏還有射箭人的身影。
蕭青蘅收回弓,步履如飛穿過了好幾條街,這才在一處大官的宅院外停了下來,她剛剛一停下,便撞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她臉色瞬間一凝,指着眼前蒙面的男人,說道:“你是誰?”
男子一雙冷銳的眸子緊緊的盯着她,如狼一般,目光雖然冷銳,卻沒有半分的狠意,蕭青蘅似乎還從他的眼底看到了幾分溫柔的暖光。
男人的聲音冷沉,緩緩而道:“後面的尾巴我已經替你解決掉了,你小心着點,以後不要做這麽冒險的事情。”
男子說完,轉身便走。
蕭青蘅哎了一聲,跑上前去追他,同時伸手過來拉他臉上的黑布,男子的身形很快,避開了她的攻擊。
“你到底是誰啊?”她從來不知道帝京城裏有這號人物。
“以後你會知道的。”男子眼底閃過一抹笑意,突然伸出手掌摸了摸她的頭頂,“快回陸府呆着,不過三日,這裏便會恢複成以前一樣。”
蕭青蘅還想說些什麽,卻見男子已經轉身離開。
蕭青蘅回到瓊華院的時候,四位師父正在她的院子裏烤地瓜,幾個烤好的地瓜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她走過去拿起一個,入手軟軟的,還有些燙。
“回來啦,怎麽樣啊?其實你不用去了,這件事情,總有人去做。”東師父說道,指了指火裏面沒有烤好的地瓜,說道:“你也真是的,把糧食都送了人,陸府的糧倉也鎖得死死的,弄得我們只能吃地瓜。”
“陸府的糧倉糧食也沒多少了,怕也只有這地瓜吧。”蕭青蘅剝開皮,一口一口的吃起來,帶着幾分香甜。“大舅舅現在在做什麽?”
“你是陸隽啊,他現在依舊在六部,不過是個小官,人家根本都沒把他放在眼裏,篡位的只要拿捏住幾個弘骨大臣便可以了,畢竟說兵部的林大人,工部的李大人之類。”南師父望了西師父一眼,“老大,你說帝京什麽時候才會恢複平靜啊?”
“最多三天!”西師父擡了擡眸子。
蕭青蘅突然一愣,今天碰到的那個陌生的男子也告訴她只需三天,一切都會恢複成原來的樣子。
“你們完成地瓜就走吧,我就不送了。”蕭青蘅擺了擺手,叫了一個掃地的丫環過來收拾院裏的殘局。
入夜,寒風刺骨,雪開始簌簌的下了半夜,到淩晨的時候才停下,蕭青蘅揉了揉有些發暈的頭,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裏有人抱着她,在她的耳邊說話,但是說些什麽她一點也記不起來。
“表姑娘,大老爺請您過去一趟。”管家踩着一路的積雪,一深一深的跑了過來禀報道。
☆、補償
這個時候叫她過去?蕭青蘅看了一眼一臉恭敬的陸府管家,管家一個低着頭,這些日子城中百姓擔驚受怕的,很多權貴為了保全家族大多都投靠了中山王,不過這保全家族的方法……
“好吧。”蕭青蘅說道。
“表姑娘,大老爺說今天來的是貴客,府裏的各位姑娘都已經過去了,請表姑娘也換一身行裝過去。”管家說完,垂着頭退到了院門口。
蕭青蘅此時一身簡單的雲裳,披着一件厚厚的絨毛披風,眉目秀麗,頭上也沒有多少的發飾,也就別着幾枚玉钿子,她有些疑惑,轉念一想,不管陸成找她做什麽,她聽着便是,想此,便回房換了一件淡青色的衣裳,走了出來。
本來一點兒小事情,陸成完全可以讓張氏派丫環過來請她,如今派的卻是管家,她心底有很多的疑惑,但是獨獨想不到的就是陸成也會像其他權貴那樣,為了活命,保全家族,将她推了出去。
來到宴請的大廳,蕭青蘅看到陸府的姑娘果然已經坐在那裏了,只不過卻少了各房的嫡姑娘,都是各房的一些庶女,而且這些庶女此時戰戰兢兢的坐在那裏,看到蕭青蘅進來的時候,她們的眼底明顯投來了僥幸的光芒。
然後蕭青蘅便聽到陸成那爽朗的笑聲,“世子,這位便是住在下官府上的表家姑娘,姓蕭,今天十三。”
蕭青蘅擡頭望去,卻見坐在陸成身邊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人,男人目光陰寒,臉上帶着一股讓感覺不寒而悚的戾氣,長相雖不錯,臉頰過于削瘦,看過來讓人覺得非常的不舒服。
男人盯着蕭青蘅望過來,一雙眼睛如毒蛇一般。
蕭青蘅聽到了旁邊陸家姑娘身上散發出來的緊張氣息,她皺眉,直視着男人,緩緩而道:“見過世子。”
眼前這個人便是中山王府的世子了,蕭青蘅萬萬也沒有想過陸成會這麽做。
“不錯,不錯。”男人突然陰陰的笑了起來,“果然是與衆不同,陸愛卿既然想要投誠的話,就應該像這樣拿出點誠意來,你看看她這副從容,就跟你府上其他的姑娘不同。”
陸成呵呵的陪笑,“世子喜歡便好,只是這姑娘不是我陸家的姑娘,而是我那亡故的家妹寄養在下官府上的。只怕這件事情還得征求一下蘅兒的同意。”
中山王世子突然從座位上下來,走到蕭青蘅的面前上下打量着她,然後說道:“既然是寄養在你府上的,一個姑娘而已,還不是陸大人你說了算?”
陸成猶豫了一下,說道:“話是這麽說,只是這孩子是朝廷功臣的遺孤,朝廷每月都有發放撫恤下來,當初還說過,她以後嫁娶的事情,由她自己決定。”
“混賬!”中山王世子冷冷一喝,瞠了陸成一眼,“什麽朝廷,如今的朝廷是我父王的,過幾日他便登基做了皇帝。”
陸成突然低下了頭。
“既然如此,那麽今天晚上本世子就過來接人!”中山王世子說完,又仔細看了蕭青蘅一眼,越看心裏越是滿意,然後一拂袖,帶着幾個随從便離開。
等到中山王世子一走,低下的陸府各位庶姑娘似乎都沉沉的松了一口氣,同情的望向蕭青蘅。
蕭青蘅那雙清澈的眸瞳轉了轉,似乎并沒有感覺到此時自己處于危險當中。然後她搖了搖頭,轉身朝門口走去,她覺得,事情差不多就是這樣了,再呆下去也沒有什麽意思,陸成既然能讓她過來,自然就打算把她送出去,無論她做什麽,說什麽都不可能改變,再說了諾大的一個陸府,她在這裏住了三四年的時候,按理說,陸府是要索求回報的時候了。
中山王一帶兵入京,他底下的那些将士就從各權貴世家的府裏欺男霸女,連權貴家的女兒都敢搶,就別提平民老百姓家的了。弄得整個帝京怨聲載道。
陸成的妻子不敢犧牲自己的女兒,當然二房三房的太太也不願意,于是叫來的便都是府裏的庶女,那些庶女從小就在壓迫中長大,一見到場面便一個個吓得哭泣起來,所以才會導致中山王世子心煩,但是陸成又害怕中山王世子會報複,所以便将她找來。
“蘅兒。”陸成見蕭青蘅一進門,只說了一句話,此後一直沒有說話,而且目光裏帶着幾分不屑,一直等着世子離開,她才不屑的一笑,臉上并沒有憤慨以及怨恨。
蕭青蘅轉身,目光直視陸成,說道:“舅舅,有什麽事嗎?”
“蘅兒,對不起,今天這件事情,我會給你補償的。”陸成說道,眼睛不敢直視她,确實是他做得不對,而且蕭青蘅住在他府上,也沒用過他府上的一分一厘,陸秀娘當時離開時沒帶走老太爺原配的嫁妝,一直都是由如今老太太掌管的,每年的收入都入了陸成這一房的帳房裏。說到底遇到這樣的事情,他也是沒有辦法,作為一個父親,一家之主,一族之長,怎麽會眼睜睜的看着家族受損呢。
至少這一點蕭青蘅能理解陸成的。
“補償?”蕭青蘅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她目光清冷,銳利,似乎要看到陸成的心底裏去,“舅舅想怎麽補償我?”
“我會給你準備一大份的嫁妝,到時候你去了那裏,什麽都不熟悉,也是需要人打點的,而且你年紀尚小,我讓大太太遣一個經驗豐富的嬷嬷過去照顧你,再在府裏挑幾個機靈一點的丫環……”
蕭青蘅一聲輕笑,嘆了一口氣,說道:“你讓我代替陸珍去做這些事情,我憑什麽要去替你們去死?你們平日對我也不特別的好,我會心有不甘的,到時候去了中山王世子府上,你覺得我有沒有能力讓世子替我作主,說你們平日刻薄于我,要他替我報仇呢?”
陸成一怔,臉上有一絲驚惶之色,他倒是完全沒有想到這一層,他只知道不能犧牲自己的嫡女,而其他的都無所謂,總之度過了一次再說。
他也知道就算中山王當了皇帝,這天下也不會太平,但是為了維持家族裏暫時的穩定,他會不擇手段。
蕭青蘅冷聲的笑了起來:“舅舅能不擇手段,我又何嘗不會?我心裏有恨,這怨氣太重的話,就是一把刀子,陸府的存亡僅在我的一念一間。”
陸成看了一眼蕭青蘅那張淡然的臉,那張臉長得與陸秀娘有八分的相似,陸秀娘曾經是帝京城裏最漂亮的閨秀,而她的女兒肯定也不一般,更重要的是蕭青蘅身上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自信之氣,是與陸秀娘完全不同的,更是與這帝京城所有的閨秀是不同的。
“蘅兒,就算舅舅求你了,陸府也是你的親人。”陸成說道。
蕭青蘅見陸成那張突然老了十多歲的臉,微微一笑,“我當然知道陸府也是我的親人,這一點我是十分贊同舅舅的,既然舅舅這麽說了,要我去可以,除了你剛剛所說的這些補償以外,我還要其他的。”
“蘅兒!”陸成臉色一變,眼底有着隐忍的怒意,但又不敢發怒。
“舅舅放心,我不會獅子大開口的。”蕭青蘅微微一笑,說道:“舅舅是一族之長,那麽族譜肯定在舅舅你的手裏,我想讓舅舅把大舅舅一家分出去,也免得每次府裏的丫環下人們叫大老爺都知道是在叫你還是在叫大舅舅,還有就是将陸家的家産分三分之一給大舅舅,以後兩個陸家可以共同祭司先人,但是其他的事情都不相幹。”
“分家?”陸成一臉疑惑的看着蕭青蘅,說道:“蘅兒,你怎麽會生出這種想法,這些話又是誰教你說出來的,是不是陸隽?我聽說你經常跑到你大舅舅那裏去,他肯定跟你說了不少關于陸府的許多壞話,你年紀還少,怎麽能随随便便的聽信他人之言。”
“我年紀還小?”蕭青蘅皺眉,“大表姐的年紀倒是挺合适的,前些日子都已經及笄了,我都沒及笄呢,原來舅舅也知道我年紀小,既然如此舅舅為何又讓我嫁人呢?而且是嫁入火坑?還有,我原來還真不知道在舅舅的眼裏,大舅舅是個外人呢,既然是個外人的話,那也把他分家出去,不是更好嗎?”
“蘅兒!”陸成冷冷的一喝,這還不算是獅子大開口?
簡直是見了鬼了,這小姑娘怎麽這麽不好拿捏,即使捏斷了她的任何羽翼,她也能從容的生長。
“舅舅可以考慮一下,我可以給舅舅足夠的時間考慮,只怕中山王世子不會給舅舅足夠的時間考慮吧。”蕭青蘅就是這樣,你對她好,她便還你十分的好,你若對他不好,那沒辦法,她就要見縫插針的來欺負你。
陸成這個時候沒有其他的選擇,除非他将陸珍給推出去,但是蕭青蘅知道,他絕對不可能犧牲掉陸珍。
蕭青蘅一回到瓊華院裏,便将慕容凡叫出來,派慕容凡将今天發生的事情去告訴陸隽,當然陸隽就算是沖動,也是沒有辦法改變事實的。
所以當天下午,陸隽就跑到陸府鬧了一通,陸隽如今也在六部任職,官級雖然只是一個從六品,但是陸成也不能拿他怎麽樣,陸隽指着陸成的鼻子罵了一個多時辰,把府裏所有的人都驚動了,陸隽的夫人這此年裏一直生活在市井,這罵人的話就更加難聽了,把陸府老太太都罵得氣昏了過去。
陸成罵陸隽和他老婆再罵下去,到時候陸府的醜事就會弄得所有的人都知道,更加就瞞不過中山王世子了,而且陸成更害怕人知道他把自己的嫡女藏起來,而推出一個孤女出去,到時候中山王世子跑過來問他再要個嫡女怎麽辦?
于是分家這件事情,不光是中山王世子不可能給他留時間考慮,就連陸隽都不可能留時間給他考慮,于是就順理成章的将族譜交了出來,重抄了一份給陸隽,同時分成了兩個陸家,兩家以後有什麽事情,都是各自作主,這也給陸隽帶來了實際的好處。
四老住在陸隽那裏,一早就跟陸隽說過了,陸隽這一房,什麽都沒有,官級又小,叛賊根本就看不上,再說了陸隽也沒有什麽女兒可以被人搶走,于是撤身出來那是幹幹淨淨的。
如今中山王占領帝京,一直沒有稱帝的原因也是害怕外面救援的軍隊打進來,他好拿皇宮中的人作個人質,同時還可以讓皇帝讓着所有的人的面寫下退位書。不過這事情成與不成,沒人會知道,但若是中山王奪位的事情失敗了,那麽,這些曾經投靠過中山王的權貴,以後肯定沒有什麽好日子過,所以這個時候蕭青蘅讓陸成和陸隽分家,也是想讓陸隽全身而退。
陸隽分了三分之一的家産,離開了陸家。回到家之後,陸隽将族譜往四老的面前一扔,說道:“這就是我賣了外甥女得來的?”
四老坐在破桌前喝茶的喝茶,喝酒的喝酒,看書的看書,分藥的分藥,連頭都沒有擡頭看一眼。
陸夫人也急了,說道:“那可是秀娘唯一的姑娘,那陸成老混蛋把她推入火坑,如此我們不想辦法救她,反而趁火打劫,我心裏總覺得不太舒服。你們四個老東西,別老是一副事不關已的态度行不行?當初你讓我們去陸家鬧,我還以為真的能把小蘅兒給帶出府,結果并沒有。”
陸夫人沒陸隽的學識多,只覺得這四個老頭住在家裏,只知道混吃混喝,一點兒用處都沒有,只不過聽說是蘅兒的師父,她才沒有說什麽,而且蘅兒她娘那些店鋪每月都收成都會送一部分到這裏養着這四個老東西。
而陸隽與四老相處這麽久,自然知道四老與衆不同,也确實是有才華有學識有謀略了,只是今天這件事情,他心裏很不忿,既使陸成給了他這麽大塊蛋糕,沒了蕭青蘅,他非常不忿。
陸隽拉住夫人,說道:“你去做飯去,說不定蘅兒等會兒會來。”
陸夫人冷哼,拍了拍身上的布裙,說道:“如今賣了蘅兒,才得來這些,我這一輩子都會不安,你們幾個快想想辦法,蘅兒還這麽小,我們總不能像陸成混帳一樣,這般沒有良心。”
西師父放下手中粗糙的茶杯,說道:“中山王鬧騰不了多長的時候。”
陸隽說道:“可是援軍要過來也需要一段時間,到時候蘅兒真的出了事情怎麽辦?那個中山王世子那些喪心病狂的事跡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将軍
陸隽的擔心也并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四老都很默契的點了點頭,西師父說道:“蘅兒那裏是肯定會出事的。”
陸隽這麽一聽說,臉色便瞬間變了,急道:“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們得趕緊想想辦法,救蘅兒出來。”他又趕緊把自家夫人給叫出來,看看家裏還有多少錢,打算拿這些錢去買通幾個江湖游俠,請他們潛入陸府把蕭青蘅給帶出來,再做出一個被賊人劫走的假像。
四老卻依然淡定如故的該吃吃該喝喝,完全沒有将蕭青蘅有危險的事情放在眼裏,再說了蕭青蘅身邊還有一個神出鬼沒的慕容凡。
陸成把陸隽一家給分出去之後,總覺得哪裏有不對,但又沒有仔細的想,反正蕭青蘅願意幫陸府,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其他的事情,他還真沒有想得那麽遠,比如說萬一援軍到了?萬一中山王倒臺了?
中山王世子派來了一頂花轎過來接人,陸成感激涕零般的将蕭青蘅給送上了轎,看着遠去的轎子,他那雙原本應該愧疚的眸子裏突然生出幾分冷意來,然後一拂袖,轉身回了府。
張氏領着陸珍走過來,說道:“老爺,蘅兒送走了?”
“走了。”陸成冷冷的說道,然後坐在了書桌旁邊的椅子上,拿起書桌上的一本雜記翻了翻,越翻越覺得哪裏有什麽不對勁。
陸珍卻說道:“她走了才好,不過就是分了我們家三分之一的財産,弄得陸家損失了這麽多。”
陸成突然站了起來,一拍桌子,憤憤的說道:“我說我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原來竟是如此,當時我也是因為擔心家族被覆,所以才會不擇手段的要保全陸府,現在想想,那丫頭竟然也是利用這一點,輕輕松松的就把陸隽從陸家分離了出去,還分走了三分之一的家産。”
當然陸成如今是投靠了中山王,當然是希望中山王舉事能成,如今看到中山王連皇宮都控制住了,皇帝再怎麽樣也不可能寧死不屈,肯定會為了活命寫下退讓書的。而且朝中有大半的官員已經投靠中山王。
張氏說道:“就是啊,三分之一的財産,以後老二和老三他們分家出去的時候,也還不得再分一些,這麽下去的話,我們陸家哪裏有這麽多的家産給幾個兄弟們來分。要就怪當時老太爺去世的時候,把三個兒子都叫了面前,定了你當族長,還留下遺言以後的家産,等分家的時候必須平均分配,當時陸家大爺陸隽可沒在跟前,本就不應該分得任何家産的。”
陸珍卻說道:“娘,你擔心什麽?如今陸隽就算拿到了家産,他也不一定守得住啊。”
張氏似乎恍然大悟,一拍腿說道:“珍姐兒說得對,這陸隽就算真的得到了家産,還得看他有什麽這份能耐守住,如今他是個什麽官位,連中山王都不屑去動他,到時候只要老爺一句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