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回訂親啊,就這麽給黃了,真是可惜了
還不是得跟從前一樣回京兆尹當個主薄。”
“娘,你就是太心軟了,都這個時候了,怎麽還能讓他當個主薄,應該是讓他一輩子都不得再踏入官場半步。”陸珍的臉上笑意盈盈,說出來的話卻帶着十足的薄涼之意。
陸成點了點頭,“珍兒說得對,我只答應了蘅兒将家産分給他,并沒有說不會去将家産給搶回來。”
突然陸府的管家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語氣急促,說道:“老爺,不好了,剛剛奴才聽說原配大老爺将老爺分給他的家産全部都變賣了,換成了銀票。”
陸成一驚,臉色瞬間就變了,陸隽居然把祖宗好不容易才積累下來的家業全部都變賣了?陸軍家不管是誰,只要是陸家的子孫都不會做這種讓人看笑話的事,那些家業他才剛剛拿到手,就全部變賣了,而且賣得如此之快,連陸府都沒有收到消息。
“誰給了誰?”陸成語氣沉沉,眼底有着難以言語的憤怒。
“帝京城裏那些權貴都有,而且他賣掉店鋪田産莊院的時候,也不是同時賣給一個人的,而是分成了好幾個人賣,奴才正在查到底有哪些人買了陸隽手裏的東西,到時候老爺再一的去追回來。”管家小心謹慎的說道。
陸成一聲沉喝:“混帳!都變賣了,還怎麽收得回來,他居然狠得下心這麽做,這分明就是想打我陸府的臉,陸家祖宗的臉面都被他給丢盡了,當初就不應該分家出去,就應該把他逐出族譜。”
陸隽那些家産全部都變賣成了現銀,如今兵荒馬亂的,帶這麽多的錢在身上也不安全,那麽多錢放在身上,他晚上能睡得着覺?
張氏說道:“既然陸隽敢這麽做,那麽我們派人去将銀子給搶回來!”
陸成搖了搖頭:“我們好不容易才穩定,如今不宜大動幹戈,等中山王的皇帝穩定下來了,到時候再慢慢收拾他也不遲。”
不過當天晚上,西晉守疆的将士都收到了一筆軍晌,說是帝京城裏一位官員送過來的,目的是讓他們進京救駕。
謝綏一身暗紅色的軍服,坐在帳子裏,眉宇緊緊的擰着,身邊的小滿也跟着嘆氣,謝府遇到了危機,雖說中山王不敢拿謝府主動開刀,原因是謝氏一族是帝京的領頭人物,只是再這麽下去,總會出事。
更重要的是外面的探子回報,陸府将蕭青蘅送到了中山王世子那裏,謝綏突然站起來,打算連夜偷偷的溜到城裏去,将蕭青蘅給救出來。
“少爺,你再好好想想,別因為一時的沖動,誤了衛将軍的大事。”小滿說道。
謝綏拿起案上的長劍,說道:“小蘅兒落到那個禽獸的手裏,你叫我怎麽能安心,今天晚上我一定要進城。如果姓衛的那個膽小鬼還不敢攻城的話,那他就等着,等着到時候江山易主,他也只能帶着他的軍隊入山為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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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滿嘀咕道:“二十萬的軍隊入山為匪,這可真是吓死人了。”
謝綏說道:“不管怎麽樣,我先進去看看情況,好歹也別讓蘅兒被那禽獸給強占了。”那可是他的媳婦呢。
“要不奴才去跟衛将軍說一聲。”小滿有些擔憂,“衛将軍不是說過了嗎,城內有內應,等到內應發出信息再攻城。”
謝綏咬牙切齒說道:“他就是不敢攻城,虧得爺這麽相信他,還給他帶來消息,他居然整日都呆在帳子裏,不知道在做什麽?”
小滿上前,攔住謝綏,說道:“少爺,不管怎麽說,奴才還是去衛将軍那裏說一聲。”
謝綏一把推開他,惱道:“你愛說你說去,我先走了。”他擡頭看了一眼天邊的月色,飛速的朝城門的方向躍去。
主将的大帳內,一年輕的少年将軍坐在案前端詳着眼前的帝京防衛圖,他身邊的一個副統領突然開口:“将軍,你身上的有傷,早些休息,別太累着了,這些事情讓馮佳去做便好了。”
“周雄,你召集幾個副統領準備一下,讓軍整裝待發,我看最快今晚,最遲明早,馮磊就會有信號發送出來。”男子說道。
燭光下,男子的眉目如畫,清俊至極,看起來不似浴血沙場地的将軍,倒像是養尊處優的公子,一雙墨玉般的眸子熠熠生輝,帶着幾分致命如火焰般的蠱惑,蠱惑到人的心底去。
雖說謝家十少爺是西晉第一美男,但只有他能與之平分秋色,卻又比謝綏多了幾分冷厲與軍士的鐵血之氣。
周雄一身戎裝,筆挺的站在他的身邊,說道:“将軍是因為陸府的那位表姑娘嗎?”
男子微微一愣,黑眸望過來,“什麽?”
周雄只覺得一驚,趕緊低下了頭,說道:“沒什麽,屬下馬上就去召集軍隊。”說完朝帳外走去。
男子盯着案上的地圖,目光漸漸的變得幽深起來,那女子分明不是那麽容易被人拿捏的,如今怎麽會輕而易舉的讓陸府送出去當了人情?
☆、平定
宮中的情況一穩定下來,城內的老百姓也漸漸的恢複了平常,援軍入京三日後,朝廷下令,凡是參與中山王謀反的所有官員全部都抄家砍頭,一時間很多官員都被揪了出來,當皇帝看到那些官員的名字的時候,氣暈了好幾天沒有下床,等他老人家終于可以起床的時候,卻突然吐了血。
皇帝很快就召來內閣三輔大臣,打算将帝位傳位于太子,太子之前因為不在帝京當中,倒是幸免這場災難,再加上當初中山王急于為了奪位,将太子府裏的妻眷全部都囚禁于宮中。
而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與中山王勾結的最大的官員岑世卻并沒有得到制裁,而岑府的岑佼當時帶還着人死守宮城,受了重傷,如今躺在府裏,昏迷不醒,于是岑世便利用這個事情,在皇宮的面前大哭委屈,岑家就岺佼這麽一個嫡子,而且忠心可佳。
岑世還是內閣最大的輔臣,他給自己脫離嫌疑,還将幾個曾經與中山王關系密切的幾個官員給舉報上去,岑府一如叛亂之前一般榮耀光華。
臘月初十,皇帝下令犒賞救駕有功之臣,岑家的岑佼也在其中。
岑家作為最大的主謀,居然能夠全身而退,這一點蕭青蘅并不意外,援軍進城第二日,她跟陸隽提出,派人舊城區置辦了一座宅子,命名為竹園,之所有沒有用陸府,也是與陸成的陸府分開。
陸隽和陸夫人一臉的笑意,又派人去外面買了幾個死契的丫環,請了一個從前與陸隽一同讀書的一個寒書秀才當管家,又請了工匠将整個園子都修葺了一翻,特別是給蕭青蘅選的院子,院子的名稱依然叫瓊華院。
又給四老安排了住處,四老在帝京城呆了快三個月了,也沒有要離開的想法,可能是因為陸隽的夫人把他們照顧的好,他們覺得蹭吃蹭住很舒服,即使陸夫人平日裏嘴比較毒,但心地很好,有什麽好的東西都會先端來讓他們享用。
陸夫人握着蕭青蘅的手,說道:“這園子可比陸府大了一倍呢,你說我們夫妻倆住這麽大個園子,肯定清冷得很,還好有你陪着我們。”
“大舅母,等過年的時候,讓表姐和表姐夫搬回來和你們一起住,再讓大舅舅給表姐找個差事,以後這園子就熱鬧了。”蕭青蘅說道,想想已經過去四天了,昨日那押在菜市場被砍頭的官員又砍了一批,還有一批還呆在牢裏,相信岑世是不是讓那些知道自己底細的人官員活得太久,謝小十也應該出手了。
“說實話,我還真沒想過以後這日子會是這樣,從前在陸府的時候,老太太看不上相公,府裏的其他下人也落井下石,後來因為他們要插手良姐兒的婚事,我和你舅舅便搬離了陸府,而且還是淨身出的戶。”說着陸夫人嘆了一口氣,想起當初張氏和老太太商量着要将陸良兒嫁給京中一個官員當小妾,好讓那個官員在陸成的仕途上幫上一把,那官員都已經六十多歲了,連孫子都比陸良兒要大很多,當時陸良兒拼死不成,陸氏夫婦也是及其氣憤,于是一氣之下,老太太提出條件,要麽就嫁人,要麽就滾出陸家。
“大舅母,你放心,以後這帝京城中,只有一個陸家,那就是竹園的陸家。”蕭青蘅挽上陸夫人的手臂,語氣認真。
園子正在建湖亭,此時工匠敲敲打打的聲音傳來。陸夫人看着院中那一株剛剛開花的臘梅,說道:“蘅兒,其實我和你舅舅從來沒有想過以後要做什麽樣的日子,你表姐嫁人後,就剩下我們夫妻兩,想着以後便就這麽過了,左右餓不死就行,到老了,實在做不動了,就搬到你表姐那裏去養老,到時候就幫她帶着孩子,做些家務,我們也存了一些積累,你表姐這些年裏過得也挺清苦的,你表姐夫在盛城衙門當捕頭,收入也不是很多,日子過得不容易。”
陸隽夫妻倆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們居然還能分到陸家的財産。
不過在蕭青蘅的想法裏,中山王攻入帝京的時候,陸成投誠了中山王,這一點是有很多的人都可以作證的,皇帝如今在處置那些直接參與叛亂的官員,當然過不了幾天,就會處置那些投誠過叛逆的朝官。
“陸成這仕途怕是毀了,如今大舅舅脫離了陸家,以後這帝京城中只有一戶姓陸的,也僅只有一戶,叛亂這樣的大事情,皇帝肯定會嚴打,絕不會縱容任何一個。”誰也不希望自己的江山被人別觊觎,哪怕是自己的親人。
陸夫人說道:“不過那四個老東西倒是有些主意,當初你舅舅去陸府鬧那麽一出,也是他們出的點子,那四個人又是你的師父,他們是什麽身份?你舅舅從來不跟我提,那四個老家夥也一直說自己只是乞兒,沿街乞讨的時候,遇上了你,你幫了他們,他們想收你為徒弟,你也同意了。我想蘅兒并不是那種随便就認師父的人。”
蕭青蘅微微一笑,說道:“不就是四個老頭而已。年紀的時候有些名氣,高傲得很,皇帝還曾經請他們去給太子當老師,他們不樂意,于是就退隐山林,前些年覺得山裏的日子太冷清了,就出了山當起了乞丐。”
陸夫人一聽,臉色微微怔了怔,說道:“給太子當師父,這麽厲害啊?難道我覺得他們怪怪的,我罵他們罵得再難聽,他們也不生氣,我還以為他們是賴皮呢,原來根本沒把我這個婦道人家放在眼裏,因為無所謂才會不計較。蘅兒啊,他們這麽厲害,如此說來,你撿了個大便宜了。”
“那是舅舅撿了個大便宜,那四老如今住在這裏,舅舅跟他們多相處相處,自然對他以後有很大的幫助。”蕭青蘅想着,陸隽這人也并不是蠢人,只是苦于沒有一個機會而已,如今進了刑部,哪怕只是一個從六品,但是只要有人能提點一翻,以後會大有作為,“這次逼宮事件,皇帝既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與叛賊有關的人,刑部肯定也換下不少的人,到時候舅舅是有機會的。”
陸夫人臉上露出一抹喜意,說道:“真的嗎?蘅兒,你平日裏有什麽話不過輕易的說出來,除非是有十成的把握,如果你舅舅升了官,到時候就有能力給你表姐夫在京中安排職業了,哪怕就是京兆尹的捕頭也行。”
京官在天子腳下,哪怕官再小總會比外放的官員有多幾分氣勢,陸夫人想到這裏,心裏便開心起來,“蘅兒,年後你就得回書院了,陸成對你做的那些事情,你舅舅一定會替你讨回個公道的。”
傍晚的時候,蕭青蘅聽到兩個消息,一個是四老打算住在陸府養老,當然這話不可信,蕭青蘅是知道的,這四老從來不會在一個地方呆到死,除非是實在走不動了。不過四老把這話說出來,倒是讓陸隽夫妻兩都高興了許久。
第二事情便是內閣首輔岑世被人參了,說勾結叛賊也有他的份,具體裏證據上奏的官員并沒有直接拿出來,皇帝經此一事,本來就及其的痛恨那些叛亂的,又對參與叛亂的那些官員罰得很重,有些砍頭,有些流放,即使岑佼在這次救駕的過程中有功,而且還受傷昏迷到現在還沒有醒,但是因為憤恨,那疑惑的種子就已經開始生長了。
下朝的時候岑大人也開始吓壞了。
上奏岑大人勾結叛賊的正是新上任的禦史少大夫謝大人,謝大人初入朝堂,就奏了這麽一樁事情,更重要的是謝府的謝二老爺也同時附和,謝二爺是內閣之一,雖不是內閣首輔,但在朝廷中的聲望也不低。
皇帝此時也不管什麽平不平衡朝堂了,只想着你勾結賊人搶我的皇位,你就應該死,朕就容不得你。
蕭青蘅記得臘月初十的時候,援軍将領攻入帝京城,坐在馬車上的将軍戴着一副黑色的面具,那目光炯炯有神,比天上的星辰更亮,讓人看了一眼便深深的陷了進去。當時謝綏也是一身戎裝,坐于馬上,手中的寒劍泛着森森的寒光,看起來英勇無比,似天神般,可是她就沒覺得有什麽讓她覺得特別,倒是那個一聲不響的将軍,讓她有些意外。
陸夫人給她新安排了幾個丫環,一個叫顯嬌,一個叫顯珠。兩個丫環都是十二三歲的模樣,賣的是死契,所以做事兒來格外的小心翼翼,做下人的誰都知道,賣了死契丫環生死都是東家一句話的事情。
顯嬌比較活潑一些,見到什麽有趣的都會興高采烈的跑過來禀報,而且這竹園各個主子們都相處得格外的好,夫人和老爺也很平易近人,更重要是這竹園裏的姑娘從來不罵下人,不過偶爾嚴厲起來的時候,确實是挺讓人害怕的,而且姑娘對她們也沒定任何的規矩,唯一的規矩就是必須忠心,府裏的管家學問很不錯,平日裏府中也沒有其他的事情,夫人便讓管家教下人們識字,讀書。下人們都積極性都很高。
而顯珠卻顯得文靜一些,平時除了做自己份內的事情以外,便是坐在廊下繡花,兩只手都繡破了,也不敢停歇。
蕭青蘅知道顯珠這麽辛苦是為了家中的弟弟,她也沒有說什麽,當然也沒想過要去幫一把,竹園每月都會定時的給下人發放工錢,工錢以外的其他賞賜也要看夫人的意思,你做得好,才會有獎金,有時候是批假一天,讓其回家,以時候便是賞個半匹尾布或者是過時的首飾而已,這得看主子的意思。
要是蕭青蘅也不是那種狠心的人,她之所以不特別的去幫助顯珠,原因很簡單,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的人生負責,而且每個人都應該學會自己的路自己走,如果她這次幫她,那下次呢,以後呢?萬一哪一天不幫了,反而卻讓人心生怨恨,怨恨你為什麽就不幫我了,你應該幫我的。
“姑娘,門口有個送信的,說是一個姑娘您的一位故友托他帶過來的,還說想要見您?”顯嬌抱着一筐洗幹淨的冬棗放在桌上。
蕭青蘅随手拿了一個放入嘴裏,說道:“是什麽人?”
“奴婢也不清楚,聽口音不像是本地的。”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外面正下着雪,這個晚了,還有人送信過來,到底會是誰?蕭青蘅站了起來,說道:“掌燈,出去看看。”
顯嬌一聽,趕緊替她拿了一件雪白的披風,然後去提燈籠。
顯珠正提着熱水進來,見蕭青蘅要出去,疑惑的問道:“姑娘這是要去哪兒?天這麽黑,外面又下着雪。”
“就是門口那個送信的,在門口等了一個多時辰了,我剛剛路過的時候見他還沒有走,所以就跟姑娘說一聲。”顯嬌說道。
顯珠微微一愣,說道:“夫人都說不知道是什麽人?到時候可別是壞人,壞了姑娘的名聲。”
顯嬌笑眯眯的說道:“放心吧,顯珠姐,姑娘心裏頭有數。”
蕭青蘅淡淡的對顯珠說道:“你先把熱水準備着,我去去就回。”
來到府門口,卻見一人正坐在府前的石獅子旁邊,披了一身的白雪,聽到開門的聲音,那人突然擡頭,露出一張風霜吹得通紅的臉。
“你是?”那人二十多歲的年紀,神态看起來挺憨厚的,他搓了搓凍僵了的手掌,說道:“你是蕭三姑娘嗎?”
“正是。”蕭青蘅覺得自己從來不認識這號人物。
“這是我家姑娘讓我轉交給你的。”那人說完,露出滿臉的笑意,從身上掏出一個信封,交到了蕭青蘅的手裏。
蕭青蘅拿着這帶有體溫的信封,微微一愣,心想,到底是哪家的姑娘,擡頭再想詢問的時候,那人已經離開。
回到瓊華院,蕭青蘅就着燭火将信封拆開,見到了上面熟悉的字跡,署名是李知秋。
原來朝中的大部分官員因為叛逆的事情,很多官職都出現了空缺,需要從各地選出合适的官員進京來填補空缺,而李家便是其中一個。
李知秋當年為了弟弟,放棄了進入了京城書院的機會,不過她在白馬書院的成績一直都很好,而且還是陵州的第一才女。
外面雖然下着雪,可是室內燒了地龍,溫度很高,蕭青蘅穿着一身薄衫都覺得額上出了汗,顯珠走過來,恭敬的說道:“姑娘水已經準備好了。”
蕭青蘅将信收入匣中,“你們去外面守着吧,這裏不用你伺候了。”
瓊華院的丫環們都知道蕭青蘅不習慣被人伺候,而且很多時候都是親力親為,所以在瓊華院當差的丫環除了一些日常要做的事情以外,都是很輕松的。
顯珠拿起繡架就着廊下的風燈打算再繡一圈,旁邊的顯嬌說道:“顯珠姐,你別繡了,光線這麽暗,眼睛都壞了,到時候姑娘肯定不會要一個瞎子當丫環,夫人會把你去打雜的。”
顯珠依然在那裏穿針引線,說道:“弟弟去上學堂還差一兩多的銀子,學堂的先生都在催了,父母那邊又拿不出來,我能盡點力就盡點力吧。”
“你說你都賣身了,還管家裏呀。”
“當初要不是父親病重需要錢,我也不會自己把自己賣到這裏,要不你去看看廚房有什麽吃的,等會姑娘沐浴完可能會要吃東西。”
“就你了解姑娘。”顯嬌微微一笑,轉身一蹦一跳的下了臺階,回頭看了一眼還有那裏認真做繡活的顯珠,搖了搖頭。
一陣寒風吹過,顯珠不禁的打了一個冷戰,看了一眼屋內,起身推門而入:“姑娘?”剛剛說完,突然覺得頭一重,便倒在了地上。
蕭青蘅也不知道自己沐浴的時候會睡着,不過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不過她并沒有躺在水桶裏,而是穿着睡袍躺在被子裏。
被窩裏有不屬于她身上的氣息,她清澈的眸底閃過一抹寒光,然後望了一眼外面,外面的雪光映射進來,室內有着朦胧的光,她皺眉,心想,丫環們什麽時候給她點的安神香,那香是她從北師父那裏拿來的,還沒來得及送給陸夫人,可是她真的沒有叫丫環去點。
不知不覺又沉沉的睡了過去,一個黑影慢慢的靠近床榻,然後在她的身邊躺下,伸手将她擁入懷裏。
☆、小寶兒
就這樣日子又過了十來天,到了過小年的時候,竹園四處張燈結彩。而陸府卻慘淡得不行,陸成因為投誠過中山王,于是被貶了官職,好在沒有抄家,不過這對陸家來說,也是一個致命性的打擊,因為帝京城的另一個陸府,也就是竹園的陸老爺卻官升刑部的侍郎,而且由于接近年關,這幾日有不少的朝中權貴往竹園裏跑,陸夫人忙不過來的時候,就幹脆讓派了自己的陪嫁嬷嬷馬嬷嬷去處理這些事情。
護城河上結了厚厚的一層冰,蕭青蘅穿着厚厚的裘披走在湖面上,身邊是風華無雙的謝家少爺,謝綏,謝綏将兩個白色的老鼠換獻寶一樣的送到蕭青蘅的手裏,“蘅兒,這是我從西域那邊尋來的寵物,你看它們多可愛,送給你玩玩。”
“小白鼠?”蕭青蘅接過謝綏遞過來的金籠,有些無語,那兩只白鼠正在咬金籠,金籠被咬出了好些個牙印,蕭青蘅覺得怕是再過些日子,這兩只老鼠就會吞金自盡了。
“蘅兒,你這兩天怎麽悶悶不樂的啊。”謝綏鳳眸裏露出幾分笑意。“是不是因為爺又訂親了,你不開心?”
“倒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你怎麽就娶不到呢?我聽說這回是尚書家的姑娘,突然得了肺痨。上上回是參事的千金,不過聽說未婚先有了孕,原來是跟書院裏的一個窮書生私通,暗結珠胞。還有上上上回,那個姑娘突然落水,半柱香之後救上來就沒了。”蕭青蘅搖了搖頭,“你算過了沒有,才短短的半個月,你已經死了三個未婚妻了,連我都不得不相信你有克妻之命了。”
謝綏臉色驀然一白,說道:“那只是意外,關我什麽事?再說了,那是因為不是爺的真命天女,所以老天看不下去,所以才會這樣。”
蕭青蘅朝他輕輕一哼,說道:“說起來,那些個姑娘也死得挺冤枉的,她們跟你無冤無仇的,你為何要去克他們。”
如今謝二爺是內閣的首輔大臣,謝家如今是朝中威望最好的大臣,而且前些日子,皇帝已經讓岑世下了獄,只是到現在還沒有判案而已。當初蕭青蘅給謝綏的那封信就是她收集到岑世與叛賊勾結的一些證據,同時還有一卷關于查案十八年前貢品案的事情,相信皇帝看到這些,就算對岑家再怎麽照顧,也不可能真的那麽大度。
岑世下獄的當晚,宮裏的賢貴妃也被賞了一條白绫,四皇子今年才十歲,就已經被皇帝派到了封地,永世不得回朝。
謝綏替岑佼求情,才保全了岑佼的一條命,岑佼醒來之後,聽說祖父所做的那些事,半晌也沒有反應過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有禁衛營派兵過來圍了岑府,将岑府所有的人全部都入了獄,十五歲以上的男丁全部砍首,女人流放奴籍,岑佼雖保全了一條命,但也被貶了奴籍。
如今整個朝廷都戰戰兢兢的,因為每每那些大臣從午門經過的時候,都能聞到血腥味,那是那些叛逆官員被砍頭之後留下的,即使已經用清洗過許多回,可是那血腥味還是很濃郁。
謝綏沒想到剛剛平複下來,謝府就替他急急的招親,生怕他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又偷偷的溜走。
“蘅兒,不如你嫁給我吧。”謝綏目光灼灼,将蕭青蘅的雙手握住,放在自己的胸前,語氣很是認真。
“什麽名分?”蕭青蘅淡淡的說道。
“當然是作妻。”他道。
蕭青蘅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掙脫出手,說道:“謝小十,你傻懵了吧,我聽說過年之後,你謝家又給你定了一門親,是內閣魏大人家的姑娘。你這人說話就是不靠譜。”
“蘅兒,我說話一直都是很靠譜的,再說了,誰知道她活不活得過年呢?如今京中已經在傳我克妻了,我頓時覺得好冤枉。”謝綏無奈的說道。
“我也覺得冤枉。”蕭青蘅瞠了他一眼。
“你哪裏冤枉?”
“你沒安好心,想害死我啊。”蕭青蘅将金籠塞到謝綏的手裏,說道:“誰都知道與你寧親的姑娘,訂親之後,都活不過三個月,我可不想這麽早死。”
謝綏那張貌美如花的臉頓時黑了下來,說道:“我覺得你的命硬,只有你适合我。”
蕭青蘅今日之所以出來是因為李知秋約她到護城河對面的樓上見面,沒想到遇到了謝綏,謝綏說是好巧,那她就當作好巧吧。
“謝小十,謝府那麽大,真的不适合我。我不喜歡被人約束着。”她在陸府的時候,看到陸府的各房太太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當然蕭青蘅也清楚的明白,她們處在那樣一個位置,如果不這麽做的話,盡早會被其他人給踩下去,所以身不由已。
“我以後是一家之主,怎麽可能會約束到你,而且我覺得……”說着謝綏邪邪一笑,将蕭青蘅擁入懷裏。
蕭青蘅還沒反應過來,他的氣息逼近,就快要親到唇了,只聽到一聲破冰的聲音,蕭青蘅趁着謝綏發愣的時間,退出他的約束,後退了一段她覺得安全的距離,目光不悅的看着謝綏。
謝綏回頭,看到身後一匹馬奔來,剛剛那破冰的聲音就是馬蹄濺起冰屑的聲音,坐在馬背上的身影異常的挺拔,戴着黑色面具的臉上,一雙灼人的黑眸,盯着人心驚。
馬在蕭青蘅的身邊停了下來,然後朝她伸出了手。
蕭青蘅微微的一愣,猶豫了一下,看了謝綏一眼。
“怎麽,你還要問問他的意見?”男子的聲音清淳,帶着幾分動人的蠱惑。
“蘅兒!”謝綏急道。
蕭青蘅已經伸出手,被男子拉上了馬。
謝綏指着馬上的男子,憤憤的說道:“姓衛的,你別太嚣張,爺早就看你不順眼了,有本事咱們比一場。”
男子不緊不慢的說道:“我沒心情。”
說完,帶着蕭青蘅策馬而去。
珠玉樓內,廂房內的擺設幹淨硬朗,蕭青蘅席地而坐,臉上的跟個幾分冷意。
男子坐在她的對面,目光淺淺,帶着幾分溫柔之色。
蕭青蘅有些發怔,因為這氣息很熟悉,熟悉到她每天早上醒來的時候,都能感覺到這溫度,她的功夫也不差,而且身邊又有慕容凡,這個家夥是怎麽闖入自己怕房的?
“你不太高興?”男子開口,眼底有抹似笑非笑的神彩。
“你覺得我應該對登徒子表示好感嗎?”蕭青蘅盯着茶杯中散着熱氣的茶水,緩緩而道。
男人突然伸出手來,就像之前一般。
蕭青蘅輕輕一哼,同樣的伸出了手。男子靠近她,握住她的雙手,移到了自己的臉上,握住她的雙手,取掉了臉上的面具。
蕭青蘅目光一瞠,指着他憤憤的說道:“你別以為長得好看,就可以摸到我的房間裏來,而且還做那種龌蹉的事情。”
“我可什麽也沒做。”男子笑眯眯的說道,一張驚人天人的臉上露出明顯的溫柔之色。
蕭青蘅咬牙切齒,“呵呵!”說着,手上一使勁,一個脫身術,退到了牆角,藏在袖中的匕首滑到手心,她冷冷一笑,動作迅速如閃電般逼近男子,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只是并沒有讓她感覺到有成就感,因為她的脖子上也抵着一把匕首。
“你!”她将匕首收了回來,說道:“算了,我讓你得了。”
“那就非常感謝你手下留情。”男子返回到軟榻上靠了下來,目光卻一直沒有離開蕭青蘅半分。
蕭青蘅被他盯得有些發毛,說道:“你到底想要怎麽樣?大将軍。”
男子無奈的一嘆,說道:“你果然忘記我了。”
蕭青蘅皺眉。
男子微微一笑,蠱惑人心。朝她招了招手,“你過來一點,小寶兒。”
☆、重生
你過來一點,小寶兒。
突然之間,電光火石,蕭青蘅的腦子瞬間一片空白,很多年前,最愛她的人,會這麽溫柔的叫她,除了父母,那便是那個少年。
蕭青蘅後退了一步,靠牆,一臉警惕的盯着眼前的男子,她的眸底有着濃濃的寒意,指着他,冷冷的問道:“你到底是誰?”
如果是衛飒的話,這根本不可能是,衛飒和她年紀差不多,而眼前的男子明顯已經成年,而且權勢不低。
衛飒和她的父母在三年前就已經離開她了。再沒有人會這麽溫柔叫她的乳名,即使是謝小十,也不會這麽叫她。
男子見她不僅不吃驚,反而防備,微微皺眉,心想,這似乎不合常理,小丫頭這是什麽反應,不是應該欣喜的跑過來要他抱嗎,他都做好了來抱她的準備了,可是很明顯的事實,這小丫頭在看一個妖怪一樣看着他,他自信這張臉,除了那個謝小十,再也沒有人能比這張臉更好看了。不應該是這張臉吓到了她,
他在人前從來不會把面具摘下來,除了上朝,下朝之後,他又會把面具給戴上,為了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所有他剛剛進京之後,帝京漸漸的傳言,說西晉帝國的大将軍是醜八怪,所以才會戴着面具遮醜。
“你害怕?”男子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的朝她走來。
蕭青蘅氣息紊亂,咬着牙,心底空空的,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辦才想,只想着逃離,仿佛面前突然出來的不是一人,而是幽靈,她覺得她肯定是出現幻覺了,這些年裏,她一直在想着那個少年,可是那個少年自墜崖之後,不管她怎麽想念,他從來沒有在她的夢裏出現過,所以她漸漸的連他的相貌都記不清楚了,腦子時常想起的那個倔強的少年形象越來越模糊。模糊到如今每次想起來的時候,那張臉是空白的。
男子一步一步的走過來,将她抱住懷裏,輕輕的說道:“我就是小衛。”
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