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防盜(可買)
到了外面,徐方寒說:“你去哪兒?我送你一程吧。”神态自然,語氣自然,倒沒有憐憫的味道,讓她好受了很多。
嘉言說:“我是Z大結構工程系的,麻煩你。還有今天的事兒,謝謝你。”這年頭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人,還真是不多了,甭提她壓根不認識這人。自己現在這狀況,她也不打算逞強了,難得遇上個紳士。
“Z大的?”徐方寒回頭看了她一眼,目光含着點打量。
嘉言一怔:“怎麽了?”
徐方寒收回目光:“我的導師也是Z大的教授。”
“你還是學生?”嘉言很意外,也有點不可置信。這人看着至少也有二十五六了吧,只是氣質沉穩,似乎比實際年齡還要穩重些。
徐方寒搖搖頭,掏出車鑰匙按下開關:“是我讀研時的導師,後來出國,這些年就沒有見過了。你去Z大的話,正巧順路。”說着就繞到她那邊給她打開了車門。
這人的座駕是輛銀色的法拉利,型號她不認識,不過看着挺高檔的,還是敞篷的跑車。這人做事也快,一上車就發動,直接一個大繞彎就朝左邊車道飛馳而去。但是,開出百米他又轉了個彎,一個大漂移朝來路返回。嘉言不禁問他:“忘了東西了?”如果是,她就在外面等吧,絕不想再上去一次了。
“不。”徐方寒目不斜視,解釋說,“我開錯方向了。”
嘉言:“……”可是她回頭去看他的臉,還是那麽嚴肅,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她忽然覺得,這人天生自帶冷幽默。
到了Z大門口分道揚镳,嘉言直接回了宿舍。錢多多看到她這樣就過來詢問,嘉言說衣服被雨淋濕了。錢多多不信,又說那你這外套呢,東子哥的?
嘉言笑了笑,轉過身頭朝床內,沒有解釋。眼淚幾乎是一瞬間漫過她微笑還未凝固的臉,她捂住嘴,頭埋在被子裏,不發出一點兒聲音。那種悲傷不像她舅舅去世那會兒那麽激烈,沒有排山倒海、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勁,而是一種綿裏藏針的淡淡隐痛,連綿不絕地從四肢百骸入侵,割不斷、剪不掉,一點一滴地蠶食着她的心。
俞庭君到底有多麽冷血呢?
這是個未知數。
不,也許只是不在乎。因為毫不在乎,所以可以那麽肆意折辱她,踐踏她的尊嚴。她心裏空蕩蕩地發虛,一個人閉着眼睛時,就越是胡思亂想。在心裏告訴自己無數遍,不要再想了,結果第二天起來還是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
錢多多忍痛把自己的雞蛋煎餅分了一半給她:“吃,再不開心的也過去了。乖,不哭,吃飽了,站起來撸。”
“撸……撸你妹!”嘉言哭笑不得,原本郁悶的心情也被她沖淡了不少。
上午只有三四節有英語精讀課,下午上完一節馬列毛後就是休息。出了教室,錢多多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爽!”
嘉言抱着課本過來:“你能不能注意點形象?”
“形象?”錢多多白了她一眼,伸出右手小拇指,模拟挖鼻孔然後緩緩彈給她的姿勢,搞怪似的挑了挑眉,“這形象如何?”
嘉言:“……你贏了。”
錢多多笑得花枝亂顫,腰上的游泳圈都抖了三抖,笑嘻嘻地湊上來挽住她胳膊:“我是不知道你最近又怎麽,不過,日子照常還是要過啊。咱們去買衣服去!樂呵樂呵。”
嘉言說:“沒錢。”
錢多多瞪她:“你可真俗,陪我逛,行不?”
嘉言微笑:“我還以為,你要給我買單呢。”
“靠!”
二人笑呵呵地走出校門。工程學院是Z大三大重點分院之一,靠南街,和科技、傳媒的兩大主分院就隔着個三岔口,分別位于三條主幹道上,好事者把這稱為“黃金三角”,分別指代知識、錢、美女,一者是優秀學子的聚集地、非等閑人進不得;二者都是各個中外名目合作的院系、動辄年學費十萬以上、窮人進不去;三者是翻遍整個學院找不出幾個醜的。
星期五放學的時候,這條街就格外熱鬧,還有外校的專門趕過來看美女。
“德行。”錢多多指着街邊那一排排開着豪車、翹首以盼的雄性生物撇嘴。看着看着,她忽然停住了腳步。嘉言察覺她的異常,順着她的目光望去。這一望,她也沉默下來。
蔣曉曉親昵地挽着韓璐朝街角一輛蘭博基尼奔去,不住朝搖下的車窗裏擺手:“四哥!”
韓璐面色漲紅,想要甩開蔣曉曉的手,奈何她手勁太大,她心裏就有幾分不滿。她雖然遲鈍,但也不是傻的,蔣曉曉就是在利用她接近俞庭君那圈子,這點她還是看得出來的。而且,對于蔣曉曉這副自來熟的做派,她有點兒抵觸,總擔心她會搶了自己的風頭。好在俞庭君一直都不冷不熱的,也不拿正眼瞧她。
俞庭君這個人,她真的吃不準。雖然冷淡,似乎看着很傲慢,但也沒虧待過她,她多看一眼那些個包啊什麽的他二話不說就掏錢給她買,之前她說想要參加個舞蹈班,他馬上就給她繳了兩年的學費,特別慷慨。她真是有種在戀愛的感覺,似乎真的覺得他可能是在乎她的。但是,心裏又有點忐忑,骨子裏就透着那麽點不确定和自卑。時而篤定,時而自卑……總是患得患失,一開始的灑脫反而失去了。可能是他允許她住那房子開始吧,有了希望,就有了期待,自然就害怕失去。
她嘴裏不說,心裏對蔣曉曉越來越反感有時也想起白嘉言。
心裏說不出的煩惱。她讨厭這樣的自己,但是控制不了自己不去那麽想。她對這個男人,敬畏又崇拜,忍不住關注他身邊出現的那些個女人,雖然不敢在他面前表露什麽,但是心裏也暗暗吃味。
到了近前,蔣曉曉對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熱情洋溢地和他攀談:“咦,怎麽江哥哥不在呢?不是說好一起的嗎?”
“他有事。”俞庭君低頭撣了撣煙灰,朝遠處望去。
蔣曉曉覺得這人有心事,似乎在等待什麽。雖然臉上是那種萬年不變的表情,但是,她還是覺得他在等什麽。
過了會兒,他的眼神有了焦距,手裏撣着的煙也停了下來。
蔣曉曉有些詫異,順着他的目光望去,眼珠子不由轉了轉。那不是之前在那個餐廳裏見過的那個女的嗎?他在看她?
蔣曉曉是個人精。那天在餐廳她就覺得這他對這女的态度不一樣,與其說是刁難,不如說是在逼她,在置氣,等着這女的和他服個軟。可是,想不到這女的脾氣這麽硬,最後鬧得那麽不可開交的。她直覺覺得,這女的在他心裏的地位不一般。
至于韓璐?
他也沒虧待過她。但是,上心?真談不上。倒像是塊擋箭牌呢。偏生韓璐這蠢丫頭,一點自覺都沒有。
蔣曉曉心裏發笑,也不想提醒她。說真的,她還挺想看看韓璐的笑話的。明明就差不多的條件,她長相還不如自己呢,從前那麽個自卑的人,自從攀上俞庭君後姿态就有意無意地放高了,像是高了她一等似的,弄得她那個膩味啊。偏偏這人外在在怎麽改,骨子裏那股自卑怎麽也去不掉。那種高不高低不低、自傲又自卑的感覺,真惡心到她了。
短暫的沉默。
韓璐也發覺俞庭君不對勁了,喚了他兩聲,卻發現他神色恍惚,像是沒聽到似的,她心裏一突,轉頭朝他看着的地方望去。
這麽一看,她就看到了白嘉言。
白嘉言是那種哪怕穿着件最廉價的毛線衫,也能讓人在茫茫人海裏第一眼認出來的人,側臉正臉都沒有任何死角,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那麽優雅迷人,韻味十足。那種不卑不亢的淡然自信,不是裝就能裝地出來的。哪怕是她在失落的時候,也清豔動人,如同濛濛細雨中最秀麗的青山,不可方物。
韓璐看着看着,就有些自慚形穢。随即而來的是嫉妒和不甘。她只是遲鈍而已,她不是傻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她也明白過來了。俞庭君對這個人,似乎是不一樣的。
二人隔着街道和人流對視了會兒,各自別過了頭,神态都很冷漠。
都是一樣驕傲不屈的人,誰也不願意低頭。
哪怕把痛苦和相思都壓在心底裏。
韓璐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上去摟住俞庭君的脖子,甜甜地叫了聲“四哥”。俞庭君怔了怔,沒有推開她。他的目光就那麽越過她的肩膀,繼續看白嘉言。
她已經轉過了頭,和她那個有點兒豐滿、憨态可掬的同學有說有笑地走了。她的笑容自然溫文,黑發彎彎的遮住了前額,雙手疊在胸前,抱着本馬克思思想的書本,一步一個腳印、緩緩地走遠了。
她一次都沒有回頭。
為什麽?
俞庭君覺得心髒驟停,不能思考,眼前的景物似乎都在旋轉,像漩渦一樣瘋狂的扭曲着。他困惑地閉上眼睛,究竟是為什麽?是什麽改變了?
他不明白。
白嘉言不是愛他嗎?她為他流淚,為他織圍巾,難道都是假的嗎?他一直都以為白嘉言會回頭找他的,不過是個時間的問題。因為他相信自己的直覺,白嘉言愛他。但是,為什麽……
恍惚中,他似乎聽見有人在叫他,僵硬地擡起頭,發現是韓璐。他笑了笑,後知後覺地應了聲,低頭就去摸煙,結果把一盒煙都打翻在了車裏。
他看着散落一地的煙,久久沒有說話。
韓璐也沒有說話,眼神複雜地望着他,還帶着一種不易察覺的嫉恨和隐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