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喂，說你呢，別亂動！”
檢查站的人舉着手持掃描儀，朝排隊的瘦弱男人呵斥。男人明顯被吓了一跳，猶猶豫豫地張開胳膊，害怕得身體都在抖。
“……病秧子。”
掃描儀沒有警報，那人啐了一口，擡腳照男人的屁股上一踢，把人踹了個踉跄。男人畏縮地回頭看一眼，什麽也不敢說，低着頭急匆匆逃離。
身後爆發出高分貝的笑聲，喻文州在這刺耳聲音中拐了個彎，按亮與“一葉之秋”聯絡的通訊器。
時間緊迫，沒有在外圍打探周旋的時間，必須盡快進入被劫星艦，摸清“自由者”的打算。
等待了三分鐘，通訊器亮起，“一葉之秋”給了一個地址。
喻文州沒辦法确認“一葉之秋”是否被策反。在他進入特情處前，“一葉之秋”已經接下滲入“自由者”的任務，并一直處于隐藏狀态。這是他們最大的殺器，也有可能變成反捅聯邦一刀的致命一擊。
地點位于一個游樂場，他循着路線找過去，最終尋到一座陰森恐怖的鬼屋。
從自動售票機買好票，喻文州裝作瑟縮不已的模樣踏入鬼屋。故意渲染環境的音樂與鬼叫混在一起，他如每一個來到此地的游客一樣，被吓得嗷嗷直叫。
突然，斜刺裏竄出個鬼影，一只骷髅手将他抓個正着。身披黑袍的扮鬼人拽着他撒腿就跑，喻文州踉跄幾步，驚恐大喊：“幹什麽？你要帶我去哪裏？救命啊救命啊！”
他一直在尖叫，直到前面的人推開一扇不起眼的小門，明亮的燈光傾瀉而下。喻文州被拉進小屋，就勢關上門。
扮鬼人脫下黑袍摘下面具，露出一張俊朗的臉，只是眼睛有些浮腫，看起來像習慣性熬夜所致。
“演得挺好。”一葉之秋說，“特情處最近出了幾個好苗子。”
喻文州站直身體敬禮：“前輩。”
一葉之秋繼續說：“前段時間那次刺殺做得很不錯，‘自由者’慌了很久，不然也不會倉促劫持星艦。那小孩兒還活着麽？”
喻文州沒有說話，一只手始終背在身後，悄悄搭在門鎖之上。
“警惕性挺高的哈。”一葉之秋給他一個贊許的眼神，“別擔心，我要真想叛變，你根本就踏不進‘自由者’的地盤。”
喻文州不為所動：“我需要盡快進入星艦。”
一葉之秋：“猜到了。星艦剛被劫持，我就開始做準備工作，要是你們不來，那可真是……”他發出一聲嗤笑，“現在看來，人還不蠢。”
“準備進行得如何？”
“随時可以把你送進去。不過，你來得這麽快，恐怕很容易暴露。”
“那就暴露給他們看。‘自由者’應該很樂意宣傳一下聯邦軍人的‘廢物本質’。”
“你要知道，這可就相當于把命送給他們。”
喻文州淡笑一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一葉之秋拍拍他：“年輕人，有前途。好了，說了這麽多，該對我放心了吧。”
喻文州順從地收回左手。他低頭整理袖口，借由這個動作，不動聲色地開啓機械臂的武器裝置。一旦一葉之秋暴露出叛變的意圖，必須立刻抹殺！
“可以确定的是，他們在星艦上動了手腳，是某種搭載了特別控制系統的炸彈，數量大約在二十到四十個。目前所有人質仍扣留在星艦上，大型逃生艙已經被拆除，你只能選擇小型艙或者破壞炸彈。”
“特別控制系統？有具體信息嗎？”
一葉之秋遺憾地搖頭：“沒有，我打探不到。只知道是安插在聯邦的間諜傳回來的技術。啧，你們大意了。”
喻文州蹙眉：“軍部近期沒有這樣的新技術。”
“那就是民間，別小看那些民用企業的力量。我只聽到些風聲，據說設計思路非常新穎，是非常突破常規的想法。”
喻文州沉吟片刻，道：“不管怎樣，我都要登艦。”
一葉之秋倏而一笑，露出手中藏着的微型注射器。喻文州嚴陣以待，右手掌的槍口同時露出。
“确實不錯。”那人贊許道，“特情處如果代代都有這樣的人，我也可以放心了。”
他主動扔掉注射器，喻文州觀察片刻，選擇收回槍口。
“今天傍晚，等我消息。”一葉之秋最後道，“你的代號是什麽？”
“索克薩爾。”喻文州說。
傍晚時分，一葉之秋換了模樣出現，這次他給喻文州帶來的新身份是電路檢修工。
覺得很神奇是不是？盡管科技如此發達，智能體的存在可以代替人類完成絕大多數工作，但每一艘星艦、每一個重要基地，仍讓需要數量不少的檢修工維持日常工作。哪怕他們只是拎着工具箱沿線路走一圈。
這個身份的好處是可以讓喻文州光明正大地檢查可能安裝炸彈的地方，并且盡量不引人注意地在星艦的各個角落尋找被關押的人質。一葉之秋将工具箱遞給他，連同僞造好的證件。喻文州仔細檢查過每一樣工具，将最常用的幾個替換成了順手的僞裝武器。
“內部消息，最近兩天就會将人質送回。”
這麽快？喻文州沒有想到，以庫克老師的工作經驗，應該會預留出再多一些的時間。聯邦如此急吼吼地答應與“自由者”的條件，難道是老師沒能控制住局面？還是說，出了其他意外？
“我沒有得到消息。”一葉之秋說，“具體情況恐怕要等星艦駛過交接區才能知道。”
喻文州點頭。
“這一次喚醒後，我大概要再次消失兩到三年的時間，特情處需要做好準備。情況穩定後我會發去通知。”
“我們明白。”喻文州肅然道，“辛苦前輩。”
一葉之秋點燃一根煙，深深吸了一口，擺擺手消失在摩肩擦踵的人流中。
喻文州來到證件标明的集合地點，與他打扮相似的人還有五個，都是為星艦做維護的檢修工。他趁機打探幾句，隐約發現這些人應該都有軍隊背景，看來他們對這次工作的大致內容已經有所了解。
褪去最初的彷徨不安，展現笑容的他更讓人心生親近之情。沒有人懷疑這名年輕的檢修工是個外來人員，六個人很快湊到一起勾肩搭背，其中一個絡腮胡子的男人低聲道：“咱們這次賺了，只要在艦上熬到那邊來人，回來就能晉升。”
喻文州故作憂心忡忡：“那邊也不是好對付的，萬一被查出來，豈不是白做工？”
絡腮胡嗤笑道：“放心吧，絕對查不出來。”
“你這麽肯定？”也有人表達好奇。
絡腮胡說：“我哥是機密院的，聽他透露，這次的寶貝厲害得很，就算被人發現也拆不掉。他們只能眼睜睜看着，然後，boom——！”
“這麽厲害的東西是誰做出來的？”喻文州問。
“聽說是個小年輕，聯邦星上的，初生牛犢不怕虎。”
再之後的內容便沒了價值。喻文州一邊附和着他們的聊天，一邊暗暗比對可能出現間諜的機構，從軍用到民用，再聯系到之前一系列的“意外”，眼神愈加晦暗，幾個可能的人選漸漸浮上心頭。
登艦之後，每人分配了不同的工作區域。喻文州剛巧負責小型逃生艙的部分，他拿着檢測工具一一掃過，在監控看不到的地方，換成了人體生命掃描系統。
整艘星艦上的生命體出現在屏幕上，有個地方聚集的紅點明顯更多，幸運的是就在他的工作區域。他記下路線，迅速向該處趕去。
人質們被關押在此處已經超過一周，食物匮乏空間狹小，惡劣的環境這群有着體面工作的人迅速面黃肌瘦精神萎靡，有氣無力地靠在牆壁上閉目養神。
一位女士對她的丈夫小聲道：“不知道小天現在怎麽樣……”
丈夫握住她的手：“他是個堅強的孩子，會沒事的。”
“聽說已經拿到了Tri-H的合同，上次還說正在為第一個客戶做準備。他以前就嚷着要去軍校，現在想想，幸好沒有去，太可怕了。”她心有餘悸地說道。星艦被劫持時，并不是沒有聯邦軍方趕來，無奈“自由者”準備充分，前來阻止的編隊盡數覆滅。她甚至隔着舷窗看到了一具殘缺不全的屍體！
男人搖搖頭，說：“我倒是覺得，經過這件事，反而會堅定他參軍的念頭。虛幻的夢想和真實的仇恨，後者的力量要大得多。”
兩個各自沉默下來。關押他們的房間外傳來插科打诨的聲音，一道陌生的嗓音隔着房門隐隐綽綽漏進來。
“我要檢查……規定的……您可以找上級……”
經過讨價還價，房門終于被打開。一個拎着工具箱的年輕男人走進來，身後跟着兩名全副武裝的士兵。
年輕人環視一圈，沿着貼牆走的線路開始檢查。他動作很慢，各種設備輪番上陣，兩個大兵起先還嚴陣以待地盯着他，而後越看越困，無所事事地溜達起來。
這對夫妻靠坐的牆壁剛好有內置線路板，年輕人來到他們身前，示意兩人先換個地方。女士起身時腿腳發軟，年輕人搭了把手，把人扶到另一邊後，兢兢業業繼續自己的工作。
直到檢查離開，他們之間也沒有更多交流。房門落鎖的剎那，女士将緊握的拳頭松開一條小縫，一張不起眼的小紙條被手心汗水打濕，上面的字跡清晰可辨。
“配合我。”
女士絕對不會看錯，就在年輕人靠過來扶起她的一瞬間，做出了三個字的口型。
——黃少天。
—TBC—
一葉知秋，大神上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