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Love Prelude (10)

性要支付租金押金還有其他費用,對學生來說也算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橘真琴已經在盤算着是不是應該等到春假的時候要出去打打工貼補家用了。

中介公司的負責人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走到公寓外接聽去了。七濑遙和橘真琴并肩走到陽臺,透過窗戶望着窗外的街景。

橘真琴站在七濑遙身後,從背後輕輕地環住了他:「啊,真好呢。以後就可以和遙住在這裏了呢,好像家一樣。」

「是啊,家。」七濑遙微微揚起嘴角。

手慢慢擡起,搭在了橘真琴的手背上。

從今以後,就請多多指教了呢。

假期過後就是開學和準備搬家的事兒接連不斷。

橘真琴回到學校後就開始忙起了學業論文,整天起早貪黑,對着筆電和書籍查找資料;七濑遙的訓練表雖然做了大規模的調整,但尚未入春,教練還是很人性化的沒有剝削他們的夜晚時間。

節日的氣氛很快就被吹散,一下子就忙碌了起來。

搬家是件麻煩的事兒,一大堆的東西要打包裝箱。七濑遙搬過來的時候倒是并沒有帶多少東西。對他來說,日常的必需品無非也就幾樣——泳褲,水,青花魚,逼不得已必須要穿的T恤和外衣,還有外加一個橘真琴。

趁着幾個周末的功夫七濑遙早就打包好了一切,陸陸續續地送到了新公寓裏。他的房子租的比橘真琴早,交付的時間也提前了幾天。在直接去新屋子還是先去橘真琴那兒的兩相選擇之下,七濑遙很果斷地拎着行李包就跑去了橘真琴的家。

在橘真琴家也住了些日子。

這天他一個人出門買晚餐的食材,留橘真琴一個人在家打包行李。慢慢悠悠地晃回家的時候就看見橘真琴面對大大小小堆成了好幾堆的紙箱子,被圍在正中間,正苦惱地檢查有沒有缺些什麽。

「嗯……書都在這個箱子裏……衣服和包在這裏,電腦……啊、學院發的資料……咦?遙你回來啦?」橘真琴終于擡起頭來,發現了七濑遙的存在。

七濑遙把買回來的食材丢進廚房,走到橘真琴面前和他一樣盤膝坐下,環顧着繞了自己一整圈的箱子,無奈地嘆氣道:「之前怎麽都沒發現……真琴你為什麽會有那麽多東西?」

「诶……很、很多嗎?」橘真琴好不容易把手頭的兩本書塞進了箱子裏,「啊,大概是課本還有資料比較多吧。啊,我已經收拾好了,下午就委托他們來幫我搬過去。」

「嗯……下午不是還要出去買東西嗎?真琴你不用趕論文了嗎?」

「沒關系的,只是買些東西而已不耽誤時間的。」橘真琴微微一笑,「新家的東西,當然要兩個人一起去買呀。」

新家這個詞聽起來似乎有一些暧昧,七濑遙晃了晃神,輕聲道:「你不是列了購物清單麽?在哪裏?」

「哦、哦!差點兒忘了!」

橘真琴長臂一伸把不遠處的手機抓了過來,娴熟地解鎖,調出了手機裏的備忘錄,一條一條地念給七濑遙聽:「兩個人份的馬克杯、牙刷、浴巾和毛巾、還有想給遙買的毯子、還有……」

「算了,給我看吧,你繼續收拾東西好了。」七濑遙很自然地伸手打算去拿橘真琴的手機。

結果橘真琴破天荒地拒絕了七濑遙的提議,身手敏捷地向後一縮,把手機舉得很高很高:「哎、哎那個……還是我念給遙聽好了。」

七濑遙莫名其妙地盯着緊張兮兮的橘真琴。

不就是看一眼手機……麽。

啊,對啊,手機。

某個被他遺忘在日本海的事兒終于穿過重重海浪重新回到了他的腦海中,新年時松岡凜特地提起的關于橘真琴手機的秘密,他心裏一直都抱着好奇。但一來始終沒有拿到對方手機的機會,二來這段時間被各種各樣的事情忙昏了頭,他也幾乎忘了這事。

或者還有第三個原因,就是他仍然覺得如果橘真琴有心告訴他那些所謂的秘密的話,就算他不去問,對方也總有一天會說的。他似乎一直都站在等待對方主動的立場上,用葉月渚的話來形容就是——「別看小真好像什麽事情都遷就小遙,其實小遙你已經被小真吃得死死的啦。」

那個「吃」字用得實在是生動形象,七濑遙現在還記得葉月渚說完這句話以後用力地咬了一口岩鳶特産面包。

既然想知道橘真琴的秘密,等不到他的告之,那不如自己主動去問吧。

何況,他有一種答案會讓他很意外的預感。

「真琴,你的手機裏有什麽不能讓我看嗎?」

「诶?!沒、沒有啊……我沒有什麽是不能讓遙看的東西啊……」橘真琴說話都開始打結,明顯是在掩飾着某些情緒。

七濑遙牢牢地盯着橘真琴的眼睛:「那為什麽你那麽緊張。」

「啊、那、那個是……」橘真琴支支吾吾說不出話,「哦、哦對了!我去給搬運公司打個電話……」

說着,橘真琴單手撐地打算爬起來。

沒想到一貫以脫衣速度稱霸岩鳶水泳部的七濑遙身手矯捷地把他按倒在地,橘真琴還沒來得及因為雙肩猛地撞擊地面而發出低聲驚呼來,七濑遙就整個人壓在他身上,死死地按着他抓着手機的那只手臂。

「遙?!」橘真琴想用力擡一擡手,可這樣的姿勢實在是使不上力氣。七濑遙幾乎把所有的力量都用來壓着他不讓他動彈了。

于是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七濑遙一把搶走了他的手機。

七濑遙仍舊維持着這樣的姿勢沒有動,生怕橘真琴掙脫後接着力氣和身高的優勢又把手機給搶回去。完全沒有意識到兩個人這樣的造型是該用暧昧還是用幼稚來形容,總而言之,他就這麽趴在橘真琴的手臂上,按亮了對方的手機屏。

一張海藍色的鎖屏圖和四位的解鎖密碼。

按照大多數人的思維,鎖屏密碼多半都會設置成生日或者重要的紀念日之類的。七濑遙正準備試試橘真琴的生日,可想着對方那一副神經緊繃的樣子,鬼使神差地輸了自己的生日進去。

0、6、3、0.

在按下第一個零的時候,七濑遙特地去看了眼橘真琴的反應。對方一副認命閉上眼睛的樣子,讓他立刻明白——自己猜對了。

難道所謂的秘密就是這樣?

七濑遙并不覺得這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還打算說真琴實在是太大驚小怪。

可當他看見了手機主界面,他已是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手機壁紙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拍下的自己抱着抱枕睡着的睡顏,還配了一句文字加工,寫着「希望遙每天都能睡得這樣安心」。七濑遙從來不知道自己睡着之後會是這個樣子,也猜不出橘真琴究竟是以怎樣的心情,在怎樣的時間拍下了這張照片。

把戀人的照片作為手機的壁紙,這也不是什麽難得一見的事。大約山崎宗介看見的就是這樣的一張壁紙,然後又告訴了松岡凜吧。

這些都不是最最直擊心髒最柔軟部分的緣由。

可最令七濑遙覺得驚訝——或者說,訝異之餘,更多的是滿心溢出的喜悅與感動的,然後漸漸被催化為幸福之名的,是橘真琴将手機上的app整理成的四個小文件夾,每一個文件夾的名字,都是一個英文單詞。

并排放着,連起來成為一個完整的句子。

「My」「future」「is」「Haruka」

My future is Haruka.

七濑遙是我的未來。

「Future……」七濑遙用極不标準的發音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這個單詞。

一遍的聲音比一遍響亮,等到最後一聲,念到第二個音節的時候,卡在嗓子眼的酸澀,讓他發出的聲音都帶了些顫抖。

「遙……」橘真琴輕輕喚了七濑遙一聲。

這一聲「遙」像是崩斷了某根神經,七濑遙握緊了手機,趴在橘真琴身上,臉牢牢地貼在他胸口。

手臂終于得以掙脫的橘真琴慢慢擡手,輕輕拍了拍七濑遙的背。

「本來以為遙會覺得我很幼稚……」橘真琴苦笑着說,「以前陪蘭和蓮看電視的時候看到了這樣類似的句子,一直都記在心裏。和遙交往之後,就把這些文件夾的名字改成了這句話。這樣看着手機的時候,就可以提醒自己要為了遙和我們的夢想繼續努力下去。」

七濑遙悶在橘真琴胸口輕輕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啊……這樣的話其實說出來還是覺得很害羞呢……」橘真琴輕輕笑了一聲,「全國大會之前,遙不是對我說我們一定會實現我們的夢想嗎?吶……現在我們是戀人了啊……我想未來的我,一定是離不開遙了吧。所以……」

所以想要把我們倆的未來連在一起,你和我的未來并肩同行。我現在所做的一切努力,為了夢想,也是為了你。遙可以毫無顧慮地在賽場上自由拼搏着,而我願意成為你随時都可以停留,都可以回來的港灣。

因為七濑遙就是橘真琴的未來啊。

「真琴也是我的未來。」七濑遙擡起頭,認真地看着橘真琴的眼睛,「從我們小時候認識的那一天開始,我們的未來已經分不開了,不是嗎。」

「……遙?」橘真琴沒有想到七濑遙會說這樣的話。

「凜跟我說,要變得更坦率一點,我想真琴也是一樣的。」七濑遙閉了閉眼,「想對我說的話,以後就直接告訴我吧。」

這些隐藏在手機裏的秘密,其實一直都想告訴我知道吧。可是你一直都是那樣優柔寡斷猶豫不決,把所有心思都隐藏着不願意說出來。

但是真琴,你所想要的「future」,現在就在你面前吶。

「遙會覺得我很奇怪……或者很幼稚吧?」

七濑遙搖頭道:「不會。」

奇怪的真琴也好,幼稚的真琴也好,無論前面用了怎樣的形容詞來描繪都好。

只要是橘真琴,就好。

用你對我說的話就是這樣——「不是真琴,都不行。」

這會兒神經一直處于繃直狀态的橘真琴才終于慢慢地放松下來,注意力也開始往別的地方轉移。

七濑遙依然趴在他身上一動不動,臉又貼回了他的胸口,像是在聽着自己的心跳。坦白一切之後,他的心跳也沒有先前那麽猛烈,不再是恨不得從嗓子口跳出來一樣。

鼻間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那是一股熟悉的清淡的洗衣液香味。七濑遙清早起來後做完早餐就去泡了個澡,出來時就換上了這件洗淨的乳白色毛線背心。原本這只是再普通不過的味道,他們的衣服上總是一直都帶着這樣的清清淡淡。

但是,時間、地點、還有狀态的不同,得出的結果也是不同的。

七濑遙悶在他胸口,随着他起伏的胸膛一起呼吸,靜谧的客廳裏,只聽得見微弱的喘息,聞得到淡淡的清香。很快的,橘真琴發現自己的狀況有些不太對勁。

十秒鐘後他發現,不是不太對勁——是非常非常不對勁。

「那個……遙。」

七濑遙慢慢擡起頭來,看向橘真琴。對方微蹙着眉頭,臉頰開始漸漸漲紅起來,呼吸又平緩開始變得急促。七濑遙怔了怔,輕聲問:「我壓着你很重麽?抱歉。」

說着,七濑遙撐着地從橘真琴身上側身翻了下去,躺在了他身邊不遠。

雖然七濑遙是個男生,而且還是個運動型肌肉很發達的男生,但他這樣的重量對于橘真琴說其實并不算什麽,別說是就這樣壓在他身上了,就算讓他把七濑遙整個人給抱起來都不成問題。

事實上他确實曾經也這麽試過了,雖然是在喝醉的時候。

但是,他覺得七濑遙在這麽繼續賴在他身上,大概要出什麽大事兒了——就是雖然有想過,但是現在還沒有那種打算的事兒。

「啊、那、那個,我去洗個澡,遙你等我一下。」

「現在?不是等下要出去嗎?」七濑遙有些詫異地扭頭看他。

橘真琴已經急急忙忙站起了身,三兩步就朝卧室跑過去:「忽然就想先洗一下——遙你幫我先整理一下吧,我馬上就好。」

七濑遙有些莫名地枕着自己交疊的手,看着橘真琴從卧室抱着衣服就沖進浴室,動作迅速得讓人生疑。橘真琴東西其實已經收拾得差不離,沒什麽需要他再動工的地方,七濑遙四處看了看,繼續安穩地躺在那兒休息。

只是沒想到橘真琴所謂的馬上就好讓他等得差點兒睡着。

下午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身上,拂去了些許冬天的寒意,七濑遙迷迷糊糊地微眯着眼睛,只留下一個縫隙任由着光線懶懶地鋪灑在他的身上。浴室的門被緩緩拉開,七濑遙慢慢睜開眼,側轉過頭,眼瞳中倒映着一個橘真琴。

那人看起來神清氣爽,臉上帶着沐浴後的淡淡潮紅,換了一整身的衣裳,擦着頭發慢悠悠地坐到七濑遙身邊:「抱歉,久等了。」

七濑遙搖了搖頭。

「那,要出發嗎?已經不早了。」七濑遙看了看時間,「一來一回的話,回來得趕緊做晚餐了。」

「沒關系的,回來以後我幫遙一起做啊。」

七濑遙懷疑地瞥了橘真琴一眼。

「真是的——我現在真的不會把廚房燒掉啦!」橘真琴晃了晃七濑遙的肩膀,「遙你相信我!」

七濑遙嘆了口氣:「行了,趕緊出發吧。」

磨磨蹭蹭來到便利店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的事,按照橘真琴列的購物清單,一個架子一個架子的找過去。

牙杯買了一對兒黑白底色帶着些文藝氣息的簡單裝飾,七濑遙對這種樣式并沒有太大興趣,原本倒是看中了一款畫着海洋圖案的,但無奈那只是單個兒的,湊不到和它相配的一對,只能作罷。順便也在旁邊的的架子上挑了一對海洋生物造型的牙刷,雖然被經過他們身後的不到十歲的小女孩跟自己媽媽吐槽了——「這兩個大哥哥也買這種卡通造型的牙刷耶。」

橘真琴一直覺得七濑遙總不知道保暖,尤其是冬天,穿件單衣出門,不蓋厚被子睡覺都是常态,所以還是打算給他買條厚一些的毯子。可結果被七濑遙一句「反正有真琴」給震住,心想着好像也對,反正每天晚上都是抱着遙睡的,就這麽被七濑遙給糊弄過去了。

只是他沒有發現鄰近站在他們旁邊的一對新婚夫妻看他們的眼神有多麽奇怪。

挑了許許多多兩人用的家用物品,橘真琴去付錢結賬。

他們好像彼此心照不宣地做了約定,像是日用品之類的都是橘真琴付錢,而購買食材調味品這些都是七濑遙來籌辦。吃穿用度,七濑遙占了第一個,後三個都被橘真琴給包攬了。

反正也都是一樣的。

兩人出了便利店,拎着大包小包朝商業街走去。橘真琴聽學院的同學介紹說,商業街裏有一家可以定制馬克杯圖案的小店,特別受這一帶的年輕男女喜愛,生意也一直都很好。小店裏也有許許多多成對的做好的杯子可供挑選,多半都是店主收集來的一些比較可愛的畫作,還有一些顧客的塗鴉。

橘真琴對私人定制這樣的東西很感興趣,七濑遙對于可以手工制作的事物也有想要去了解的沖動,兩人一拍即合,按照同學提供的地址一路找了過去。

定制了一對寫着各自名字的馬克杯,上面還各自加了些自己喜歡的圖案,約好一周之後再來取。橘真琴和七濑遙并肩一路緩緩走着,倒是在商業街上遇見了熟人。

「喲,是真琴和七濑君啊。」江口誠手裏捧着一個淡橘色的紙盒子,和他的發色倒是有些相襯,「真巧在這裏遇見你們倆啊,不會也是來——date?」

七濑遙有些不愉快地看着随随便便蹦英文的江口誠,對于自己和真琴在他口中的稱呼不一致讓他覺得有些無名的——不悅,覺得和橘真琴無意間産生了某種距離感。雖然他看這個江口誠實在是怎麽瞧怎麽不順眼,但畢竟他也是橘真琴的同班同學,自己無端對他惱火看起來有些不可理喻。

他定了定神,慢慢道:「叫‘遙’就可以了。」

江口誠爽朗地笑了起來:「七濑君、啊不、遙終于肯把我當成朋友來看了呢?」

七濑遙不準備再繼續理他。

橘真琴看了眼七濑遙的神情,心知肚明地淺笑一下,對江口誠說道:「江口君、啊、誠君剛才說的是‘也’,那麽說起來你也是……」

「啊啊,那不一樣。我這個是單方面的一廂情願,可比不上你們的兩情相悅喲。」江口誠一臉「遺憾」,「啊啊,真是的,為什麽看見你們這樣我會覺得很失敗呢?」

橘真琴似是了然了些什麽:「我想也不一定只是單方面吧?」

「美沙對我都是愛搭不理的,以前嘛好歹還有‘你’這個共同話題,現在吧她對你是絕口不提了,找她一起吃飯也總是躲着我,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你叫她‘美沙’?」

直接叫名字的話,應該關系沒有他說的那麽糟糕吧。

江口誠聳了聳肩:「她一直在強調讓我喊她‘佐藤’,哎——任重道遠啊。」

他偷偷瞥了橘真琴一眼。他始終覺得,橘真琴和七濑遙交往之後的佐藤美沙,才漸漸地暴露了她原本的心思。佐藤美沙确實是個非常會演戲的女孩子,可以把心情掩飾得很好,就像學院裏所有人都對橘真琴有或多或少的歪心思一樣,佐藤美沙雖然一直都一副與自己無關的态度,但多多少少,都是在隐藏着什麽吧。

對這樣的男孩子,說不會心動是騙人的。

只是她覺得橘真琴生而就是為了七濑遙而存在的,所以将他們湊成一對,會覺得功德圓滿,是對橘真琴的另一種永遠不會傳達的欣賞的表白吧。

江口誠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漸漸開始在意起了這個女孩子。

那個很好的女孩子。

「嘛,我也不跟你們多說了,好不容易找到美沙一直想要的那套畫具,我得去給她送過去了,她還在咖啡廳和其他女同學聊天呢。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橘真琴失笑:「我們繼續什麽啊?嘛,那你回去路上小心,明天學校見。」

江口誠朝他揮了揮手,對七濑遙眨了眨眼,然後轉身急匆匆地朝商業街的另一個方向跑去。

七濑遙有些出神地望着江口誠跑走的背影。

那個女孩子……

「遙?怎麽了?」橘真琴在七濑遙眼前晃了晃手,「我們要快點走咯,不然再耽擱一會兒回家就很晚了呢。」

「啊……沒什麽,走吧。」

七濑遙搖了搖頭,不打算再去想江口誠和佐藤美沙的事。

以前天方美帆曾經對他說過「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運,在屬于你的還未到來之前,一切都不會成為定局」。

他堅信着自己的命運就是和身邊這個人牢牢牽絆着,交纏到難以被任何事物分開。大約是自己現在覺得生活得太過溫暖,也想學着這個打算用一生一世來陪伴的人一樣,嘗試着去關心別人。

或許佐藤美沙算得上是他和橘真琴之間的推助力,他也希望這個女孩子可以找到屬于自己的命運;或許其中也夾雜了自己的私心,但都不過因為他很在意身邊這個人的存在,想把與他的羁絆,成為一生的定局。

「遙,別發呆了,我們該回家啦。」橘真琴很自然地牽起了七濑遙的手,「遙是覺得累了吧?那就這樣牽着手回家吧?」

「我不累。」七濑遙搖着頭,卻是握緊了橘真琴的手,「就這樣,回家吧。」

從橘真琴公寓的租期到期,到正式搬家,再到忙忙碌碌各自重新回到日常生活的軌跡,不知不覺新年的第一個月就完完整整地過去。

對七濑遙來說,一年十二個月其實沒有什麽特別期待的,除了每年六月的最後一天,還有十一月的某一天之外,其他的日子對他來說沒有任何的不同。年歷上标注着形形色色的節日,在他眼裏不過就是幾個普普通通的字而已。

但手機上顯示的時間跳到了二月,許許多多網站上也多出了關于某個節日的訊息,七濑遙慢慢想起來,啊,原來二月有一個節日,叫作情人節。

高中的時候,許多同班同學已經有了交往的,或者暗戀的對象,情人節是女孩子表白心意的時刻,也的的确确會有很多的男孩子收到愛心包裝好的巧克力,七濑遙和橘真琴當然也不例外。

橘真琴的性格很受歡迎,加上他那張溫和無害的笑臉,女孩子們多半覺得就算被拒絕了也不會有多麽難堪。事實上也确實如此,橘真琴雖然從來沒有收下過任何人的告白,但哪怕是拒絕,也會讓人覺得——「雖然被橘君拒絕了但是看到橘君溫柔的笑容也心滿意足了」。

七濑遙就不同了,大約因為他常年面無表情又不愛說話的緣故,對他投以愛慕的女孩子就相對少一些,但并不代表沒有。

還記得是高一的情人節,鄰班的女孩子捧着一盒手工巧克力來向七濑遙表白。那天七濑遙正巧搬了椅子坐到了橘真琴桌邊和他聊着什麽,他記不清了,多半也是關于水的話題吧。女孩子羞紅着臉,将盒子捧到自己面前,聲音低低地說:「七、七濑君,請、請收下。」

七濑遙瞥了眼盒子,随即将視線移到了橘真琴的臉上。橘真琴的讀心雷達瞬間啓動,和七濑遙對視片刻後,無奈地嘆了口氣,溫溫柔柔地對那個女孩子說:「抱歉哦,謝謝你的好意,可是不能收下呢。」

女孩子一臉詫異地看着橘真琴,支支吾吾地連「哦」了幾聲,道了句抱歉,然後迅速地轉身跑出了教室。後來這個女孩子直到畢業都沒明白,為什麽她分明是對七濑遙表的白,結果卻被橘真琴給拒絕了呢。

當然,只是因為她跑得太匆忙,頭也不回,沒有聽見橘真琴和七濑遙後來在教室裏展開的如下對話——

「又來了——遙,不要每次都讓我來幫你拒絕啦,別人會覺得很奇怪啦。」

「有什麽關系,反正真琴也不想的吧。」

「诶——雖、雖然那樣會覺得有點困擾啦……但是如果遙有那種心思的話我也……」

「沒有的事……」

回想起過去那麽些年的情人節,似乎每一年都是和橘真琴一起度過的。雖然過得很不像一個節日,沒有巧克力,沒有告白,沒有相互訴說的情意。就是這樣兩個人和平時沒有任何區別的一起上學,參加水泳部的活動,練習到很晚回家路上橘真琴被周邊的風吹草動吓到,牢牢地抓着自己的肩膀不肯放手——對別人的接觸一直有厭惡的他幾乎從來沒有拒絕過橘真琴伸過來的手。

簡簡單單的陪伴,或許也是一種最無聲的浪漫。

交往後的他們生活得和過去并沒有過多的改變,除了偶爾的擁抱或是親吻,每晚摟着對方安心入眠,理所當然地占據對方的時間之外,并不會像許許多多電視劇裏演出的那樣,有着各種各樣驚心動魄的刺激。

他和橘真琴或許從來不需要這些,只需要十指相牽,就可以一路走到永遠。

但生活永遠那樣一塵不變也顯得太過單調,就想做菜一樣,需要調味劑來讓一切變得更加鮮美。在這樣一個屬于戀人的節日裏,至少也應該過得比去年的聖誕節更像個節日吧。

至少他是這麽想的。

「遙?咖啡要涼了哦。」

橘真琴的聲音從廚房傳了出來,喚回了七濑遙不知神游到了哪裏的神識。

七濑遙慢慢朝廚房望過去,橘真琴端了杯新制的咖啡走出來,杯口還冒着熱氣,熱騰騰的白霧把橘真琴的眼鏡上都染上了一層半透明的白。

「就知道你忘了喝——吶,遙喝這杯吧,我還沒有加糖,你不喜歡特別甜的口味吧。」橘真琴走到七濑遙身邊,把手裏的杯子和七濑遙對面的做了個交換,「你在想什麽?節目都結束好久了也不見你轉臺。」

七濑遙的目光轉向電視機,熒幕中的節目已經不知何時變成了夜間新聞。

「沒什麽……」七濑遙随手将電視給關掉,抓過面前的杯子,杯壁上寫着橘真琴的名字,他安靜地看了一會兒對方的名字,唇貼上杯口,輕輕地呷了一口。

「遙,還有點燙啊,你慢點。」

真琴還是那麽喜歡大驚小怪。

七濑遙只是抿了一小口,橘真琴果然還是挺了解他的口味,咖啡甜度适中,不會覺得太膩。慢慢咽下了肚,他側目看了眼橘真琴,對方抱着本書翻看着,對面前已經涼了的咖啡顯然也沒了興趣。

「吶,真琴。」七濑遙輕輕開口,「已經二月了呢……」

「啊,嗯,是啊……」橘真琴從書本裏擡起頭,「憐和渚還有小江他們聯考成績都已經出來了,渚這次發揮的很好呢,他們應該在準備大學的考試了吧。」

很顯然橘真琴現在和七濑遙并不在一個頻道。

「是麽?」

「嗯!憐不是想考東大麽。他的話,應該是想從事研究方面的工作吧。渚和小江好像都打算考本地的大學,這樣他們在大學也能結個伴兒呢。」

七濑遙沉默着點點頭。

橘真琴有些遺憾地笑了一下:「我們四個人,真的是分開到了四個不同的學校了呢。新年的時候渚和憐不是都求了簽麽,好像他們決定的大學真的按照簽文上指示的幸運方位來了呢。我記得我們三年級的時候,我和遙的簽上也是這麽寫着的吧。」

是呢,神社的簽一直都很準呢。

就像是「等待的人會出現」這樣,也一一兌現了呢。

七濑遙忽然想起了今年新年時的那張簽文,心中莫名地閃過一絲不安。

「不過天天老師不是說了麽,‘所有的離別都是為了下一次的重逢’,我想我們四個人的羁絆是永遠都抹不掉的,對嗎?」

「沒有離別,也不會有。我和真琴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嗎?」

「啊……」橘真琴愣了一下,「是呢,我和遙一直都沒有分開過呢。」

七濑遙像是放心了什麽,慢悠悠地呼了一口氣,才道:「我想和你說的不是關于憐他們的事。」

「诶?」

七濑遙定定地看着橘真琴,他的唇因缺少水分而變得有些幹澀,七濑遙将手中的杯子遞了過去喂在橘真琴的嘴邊,對方微微張口,小小地一抿,甜度過低的咖啡在橘真琴看來還是顯得有些苦澀,他皺着眉頭把咖啡咽下肚,唇上的幹皺還是沒有如何減少,讓七濑遙怎麽看着怎麽礙眼。

他想了想,自己喝了一口潤濕了唇,然後傾身貼近橘真琴身前,輕輕地貼上了對方的嘴唇。伸出舌頭仔細地将橘真琴的唇舔了個遍,随即滿意地後退,遠離。

橘真琴發現七濑遙比他想象中的更加主動,至少在接吻這個方面是如此。在自己的認知裏,戀愛這件事需要循序漸進,從牽手一步一步走向擁抱,再走向接吻,最後才是其他不能用言語來形容的事情。

只是放到他們倆身上,好像全都變成了例外。不會像別的剛交往的小情侶一樣,連牽個手都要臉紅心跳個不停。哪怕是在他心目中第三階段的接吻,都好像是無師自通,自然而又娴熟地,在面對對方的時候就能夠去完成的動作。

大約就是因為自己是橘真琴,而對方是七濑遙吧。

「這樣的話,咖啡比之前更甜了呢。」橘真琴笑眯眯地摟着七濑遙,「遙的唇上有咖啡的味道哦。」

七濑遙每次面對橘真琴那像是綻放了千萬束柔和的光,又像是一夜春風點綴成千樹萬樹的櫻花盛開一樣的笑容,聽着他輕聲細語似是在耳邊低喃的話後,才會開始變得害羞起來,才會審視自己剛才究竟頭腦發熱做了些什麽。

「吶,遙想對我說什麽呢?」橘真琴半摟着七濑遙,讓他在自己的手臂環繞中調整了一下坐姿。

「二月十四號,是情人節吧。」

橘真琴呆了一下:「嗯,是呢。」

「真琴不打算過麽?」看他的反應,像是很意外一樣。

「诶——不是呢。只是覺得……」橘真琴思考了一下措辭,「情人節的話,好像都是女孩子給心儀的男孩子送巧克力然後告白吧?我和遙都是男生呢,不管是誰給誰送都覺得有些奇怪不是嗎?其實和遙在一起的話,對我來說每天都是情人節呢,也不用特別去過這個節啦?何況遙可以在我身邊就已經是我最大的驚喜了,至于其他的……」

七濑遙脫力地嘆了口氣,整個人靠在橘真琴的胸膛,沒有再說下去。

這個家夥,在某些方面還真是有夠遲鈍。

他這麽明顯地情人節約會邀請了,就一點都看不出來麽?

仔細思考了情人節的風俗習慣,什麽情人節女方送禮,白色情人節男方再回禮之類的約定俗成,好像放在一對正常的男女情侶身上都很平常。這大概是性別不同,還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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