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的夢想是什麽?”金鯉真親昵地挽住他的手臂:“我的夢想是成為紅透半邊天的大明星!”
“我的夢想……”張逸昀空着的另一只手無意識地撥弄着面前的一次性塑料筷子:“像我這樣的人, 不配擁有夢想。”
金鯉真一聽, 立即松開他的手坐了起來,她皺着眉頭,眼睛睜得大大的:“你明明有能力實現自己的夢想,為什麽要說’像我這樣的人’?”
“……我的夢想?”張逸昀愣住了:“我沒有夢想。”
“你有!”一直對他百依百順的金鯉真卻忽然固執起來, 斬釘截鐵地說:“你有夢想!”
張逸昀剛要說話,不遠處卻忽然吵鬧起來。一聲巨大的聲響,鹵菜攤被掀翻,油頭少年和其他幾個圍在鹵菜攤前的少年被趕回了燒烤攤,綠毛被人敲了一瓶啤酒, 半張臉都是血。
張逸昀猛地站了起來,同時不忘把金鯉真拉到他身後。
“張逸昀,我的兄弟因為你還在醫院躺着,你居然還有閑心帶小弟和女人吃烤串呢?”一個健壯的高個男生走了進來, 在他身後還有二十幾個不良打扮的少年,他們無一例外全都拿着鐵棍一類的武器。
不良少年之中有兩人去按住了悄悄打電話報警的攤主,健壯男生看了瑟瑟發抖的攤主一眼,涼涼地說:“你安分守己一些,我會賠償你的損失, 你要是一定要和我過不去,我就只能請你去醫院陪我可憐的兄弟一起過新年了。”
“你要找的是我, 放其他人走。”張逸昀面無表情地看着健壯男生。
“不行!我不走!”油頭少年拿過一瓶啤酒猛地敲碎, 拿着銳利的半個酒瓶, 怒氣沖沖地瞪着找事的一行人:“要幹就幹!老子不慫!”
張逸昀這邊的人沒有一人露出懼色。
“周瑞。”張逸昀叫了綠毛的大名, 綠毛——現在是紅綠毛了,捂着受傷的腦袋湊了過去。
“帶金鯉真先走。”張逸昀說着,慢慢朝健壯男生走去。
“我不走!”金鯉真馬上叫道,開玩笑,這可是天賜良機,她不留下刷個好感,怎麽會想着要逃跑?
“你必須走。”張逸昀停下腳步,側頭給了她一個冷厲的目光。
這不是商量,是命令。
“想走?你們誰走得了?”健壯男生冷笑一聲,忽然變色,吼道:“給我打!”
上一秒還叫着我不走的金鯉真立馬拉着綠毛後退,躲到了隔壁面攤主人的鍋爐背後。
害怕?笑話!織爾蒂納才不會害怕呢!她金鯉真只是怕影響張逸昀發揮,想她如此美貌動人,要是被對方的人抓住作為人質威脅張逸昀怎麽辦?
外面打得此起彼伏,金鯉真能聽到油頭少年的怒罵,卻聽不見張逸昀的聲音,她偷偷從鍋爐背後探出一點,一眼就見着了正在被五六人圍攻的張逸昀,張逸昀是沙場老手,但以一敵五依然勉強,就這麽幾秒鐘的時間,金鯉真就看見他身上挨了好幾下鐵棍。
金鯉真看得氣憤不已,這些人打的可是金鯉真養殖場裏的男人,還是馬上就可以擠奶的男人!金鯉真怎麽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資産受損?萬一打壞了擠不出奶了,她找誰哭去?
金鯉真的目光四下搜尋着可以改善局面的東西,然後她看見了不遠處地上被人丢棄的烤串簽子。
“報警。”金鯉真把手機扔給綠毛,然後貓着腰撿起不遠處的烤串簽子,在手裏攥成一束,朝背對她的健壯男生悄悄走去。
敢把後背露給她金鯉真?看來他還是沒從他兄弟身上學到教訓。
金鯉真擡起攥着簽子的右手,由下至上,狠狠朝健壯男生穿着休閑褲的屁股眼戳去。
“啊——!”
一聲殺豬般凄厲的叫聲從健壯男生嘴裏發出,就在同一時刻,油頭少年驚恐地喊道:“大哥,快躲開!”
金鯉真沒空去看張逸昀怎麽了,健壯男生已經瞪着疼得發紅的銅鈴大眼瘋了似的朝金鯉真打了過來,金鯉真彎腰躲過他的第一拳,本能地拉過張逸昀想要跑開,張逸昀突然睜大的眼睛讓她察覺到一絲危險,然而,已經晚了,那把本來對準張逸昀的匕首現在從金鯉真的腰腹劃了過去。
金鯉真感到腰腹一涼。
“快!快上車!警察來了!”綠毛在車裏聲嘶力竭地大喊道。
“快走!”油頭少年沖到張逸昀這裏,拿着不知從哪裏撿來的菜刀揮舞着吓退想要靠近的敵人。
在油頭少年的護衛下,張逸昀順利拉着金鯉真回到了車上。油頭少年最後一個上車,所有人都齊了後,綠毛立即踩下了油門。
警笛聲已經越來越近,即使是不可言說部位遭了暗算的健壯男生也不得不帶傷撤退了。
綠毛踩着油門一路飛馳遠離了環球廣場,在明顯超載的汽車裏,張逸昀護着金鯉真安坐在角落,不讓任何人擠到她的傷口。
十五分鐘後,車還沒在上京醫院大門挺穩,張逸昀就開門下車,轉身抱出了金鯉真,臉色蒼白地大步沖進了醫院。
“醫生?!”
“醫生在哪裏?!”
護士站的護士看見他懷裏金鯉真腹部的血跡斑斑,立即推出了擔架車:“快把病人放上來!”
金鯉真眼淚花花地拉着張逸昀,帶着可憐兮兮的哭腔說:“張逸昀……我要是死了怎麽辦……”
“不會的——”張逸昀握緊金鯉真的手,他的臉色比金鯉真還要蒼白,那張總是淡漠的臉上終于出現了別的表情,他想要看看金鯉真受傷的腹部,然而金鯉真死死捂着她的傷口不讓他看。
“嗚嗚嗚,我要死了——我還沒讓你喜歡上我,我就要死了——”金鯉真躺在擔架車上,一邊任由數個護士衆星捧月着把她推向急救室,一邊死死拉住張逸昀的手。
張逸昀握着她的手,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不要亂想,你會沒事的。”
“你沒有說過不喜歡我,但是你也沒說過喜歡我——我知道你喜歡着別人,沒關系,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喜歡我,但是我現在就要死了——我等不到你喜歡我的那一天了——”
金鯉真的眼淚接連不斷地從眼眶裏湧出,沖刷過那張總是沐浴着陽光的臉龐。
張逸昀看着她的眼睛,說:“我沒有喜歡別人,我只喜歡你。”
“真的?”金鯉真抽噎着問。
“真的。”他緊緊握住金鯉真的手。
金鯉真被推進急救室,穿着白大褂的醫生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張逸昀被護士趕出了急救室。
“讓我看看——”醫生拉開金鯉真的手,一臉凝重地掀開了她被染紅的白色T恤。
然後,半晌沒說話。
金鯉真悄悄丢掉撤退的時候,随手從某個小吃攤上抓來的半顆洋蔥,眼淚花花地看着醫生:“醫生,我還有救嗎?”
一個護士眯着眼湊近了金鯉真的腹部,猶豫地說:“這……傷口在哪裏?”她一臉狐疑地拿起金鯉真染紅的T恤,上面一條細細的破口,像是刀鋒劃破的,在那一片區域有着紅色的痕跡,護士湊近聞了聞,好像、應該、也許……
“是番茄湯……”護士擡起頭,又好笑又無奈地對醫生說。
所以說,刀子只是劃破了衣服,并沒有傷到皮肉?
連擦傷都沒有,卻是被捅了肺的反應?
想起剛剛那難舍難分猶如古早韓劇的架勢,醫生臉色難看,覺得自己受了消遣。
留下“碘伏消毒”四個字後,醫生拂袖離去。
走出急救室,醫生就看見了門外等候的張逸昀,醫生冷哼一聲,白了眼什麽都不知道的張逸昀,大步走了。
張逸昀茫然不知,走進了急救室。
兩個護士正在給金鯉真腹部搽酒精,金鯉真一見張逸昀,立即對他伸出手,張逸昀也加快腳步走到金鯉真面前——中途踩到半個洋蔥身上,他剛剛低頭想要查看,金鯉真就拉住了他的衣袖。
張逸昀連忙握住她的手。
“怎麽樣——”他的了字還沒出口,就看見金鯉真光潔的腹部。
傷呢?
“醫生說差一點點就傷到要害了——”金鯉真泫然欲泣:“還好我運氣好,傷得不算嚴重。”
醫生什麽時候說這話了?兩個護士不約而同地在心裏吐槽,而且——不算嚴重?你壓根就沒傷好嗎?
“可以了,回家——”護士丢掉用過的棉簽,想了半天才想出一個注意事項:“……好好休息就行了。”
兩個護士走了,張逸昀立即想去看金鯉真受傷的腹部,金鯉真一把握住他的手:“如果被我家裏發現我受傷了,他們一定會讓我轉學的。”
張逸昀被這句話轉移了注意力,也無暇去管金鯉真神秘的傷口到底在哪兒了。
“我去向你父母道歉,你是為了保護我才受傷的。”張逸昀說:“他們有火也應該發在我身上。”
金鯉真定定地注視着張逸昀,那雙因為淚水異常黑亮的眼眸裏露着可憐巴巴的水光:“我不想回家,那根本不算是家。”
“你想去哪兒?”張逸昀輕聲問道。
他沒有勸她回家,因為除了當事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即使她徹夜不歸,也沒有人會詢問她的行蹤。
“我想和你在一起。”金鯉真抱住他。
張逸昀低頭看着她,少女的睫毛上還沾着淚水,他伸手幫她擦幹睫毛上的淚珠:“好。”
“我不要回家,就想和你——咦?”金鯉真說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瞪大眼看着張逸昀:“你同意了?”
“嗯。”張逸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