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來歷

第二日清晨,莺時盥洗過後,谷雨便進來說帶她出去熟悉熟悉莊內,她便也應下了。

每走到一處,谷雨便給她介紹這是哪兒哪兒,她也都專心聽着,認真記路,一路走走逛逛,發現袖手臨風莊真的很大,又在仰止山最好的位置,一覽滿山秀麗風景,不禁感嘆,師父在斂財方面,也是佼佼啊。

經過湖邊的時候,見有一回廊蜿蜿蜒蜒朝湖中心去,順着望去,原來湖那邊還有臨水架起的一處院落,這地理位置也真是好,四周有水作為屏障,環境更顯清幽安靜。

她問:“那兒是誰在住啊?”

“那是朽月閣,暮商公子住那裏面。”

“他也真會選地方。”

谷雨笑說:“不是他會選,是大家都喜歡那兒,瞧,姑娘你不也喜歡嗎。”

“那怎麽就他住了呢?”

“本來當初莊主分的時候很随便,分就分給暮商公子的,其他人雖然心裏喜歡但倒也謙讓,沒多說什麽,就花朝公子要争一下,剛巧那時候他倆都是有武功底子的,後來就比啊,比輕功比陣法比內力什麽的,誰贏了誰住。”

“那倒也公平。”她點頭。

兩人起身回去,在路過且月閣的時候,不經意聽見裏面有聲音傳來,本來沒打算聽牆根,但是聽到了自己的名字難免是要站住腳的。

是杪夏的聲音:“師父怎麽輕易就把莺時收下了呢,大家都知道師父還欠收一個弟子,這幾年好多人不也是想盡辦法,可是都沒成功。”

肇秋應道:“是啊,以前求上門的一些人裏,我瞧着有些很不錯,可是師父瞧也沒瞧一眼,可這莺時,我看着也沒什麽特別的啊。”

杪夏又回:“我看哪,師父就是喜歡長得好看的,帶出去多有面子。”

此時另一道聲音響起,是鳴蜩:“杪夏,你別這麽說,我覺得莺時挺好的。”

玄英開口:“我們也不了解她,別多說那些什麽沒用的了,反正師父都已經決定了,我們也改變不了啊,大不了充耳不聞就是了。”

莺時聽到這裏,抽身就想走,一轉身卻看見一個人坐在門前樹上,着一身暗紅長袍,黑底暗繡雲紋,兩條腿懸空,一副随意不羁的表情,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挑,是花朝。

他勾唇一笑,慢悠悠說:“怎麽?不聽了?這麽子就受不了了,不會吧。”

莺時回道:“我只是路過而已,不走做什麽。”

他挑眉,斜斜一笑:“喲,還挺圓滑的啊,只是不要在心裏記上一筆才好。”

莺時想,她看起來這麽像玩陰招的人?

還沒開口,裏面的人似乎聽到外面的聲音緊挨着走了出來。

幾人見到莺時,面色有些尴尬,畢竟背後談論別人确實不是君子所為。

花朝此時已下了樹,在一邊斜倚着,十足一副看熱鬧的姿态。

鳴蜩尴尬開口:“那個,莺時,你……怎麽在這兒?來找我們玩兒嗎?”

她笑答:“我逛了逛莊子,準備回去了。”

這時候杪夏開口,開門見山說:“莺時,你也不用裝作什麽都沒聽到的樣子,我們是在說你,但是,你本來就來路不明,我們當然好奇了,你要是不高興,說出來就是了,也不用遮遮掩掩的。”

“杪夏姑娘,我真的沒有,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肇秋此時問她:“莺時,你不會去告訴師傅我們欺負你吧?”她是師傅親自帶來的,師父對她肯定是偏心的,誰又知道她性子到底怎麽樣。

未等她說話,鳴蜩就罵肇秋道:“喂,你說什麽呢!把你那點兒小家子氣收起來好不好,別在這丢人。”

“本來就是。”肇秋低聲駁回。

莺時微笑開口:“我入門雖比你們都晚,但始終成了同門,此後五年,莺時只希望和各位好好相處。”

另外又說:“都是師父的徒弟,他待你們如何,必也會待我如何。”意指師父絕不會有所偏頗,與他們告辭之後便和谷雨一起走了。

幾人本就理虧,此番還咄咄逼人,紛紛有些羞愧了。

路上谷雨小心翼翼對她說:“姑娘,你別記在心上,他們只是嘴快,本沒有惡意的。”

莺時笑笑,不答反問:“谷雨,我看起來像這麽小家子氣的人嗎?”

谷雨搖頭,莺時說:“那不就得了。”然後她又問:“你素日裏和那幾位身旁的随侍相處如何?”

“我們二十四個人都是當初莊主專門挑選出來的,自小便一起,感情都挺好的。”

莺時點頭,抛開這話不談,徑自說:“我家中長輩與師父曾有過幾面之緣,是以臨終時将我托付給他,師父念舊,便将我帶回了這袖手臨風莊,令我不至無家可歸。”七分真三分假、說一半隐一半。

谷雨正暗自糾結姑娘怎麽突然和她說起她的身世,正在苦惱如何安慰之時,只見莺時已經走遠,她的聲音遠遠傳來:“沒事不用跟在我身邊,多去和她們玩耍才是,也不至于疏離了。”

谷雨聞言瞬間通透,姑娘這是要借她的口告知那幾位她的來歷呢。

她想想真覺姑娘聰慧,一來去了那幾位對她不明來歷的疑惑,以免今後相處諸多猜疑,二來這事若是她自己說出口,未免添了幾分博人同情之意,轉身便走了。

莺時見谷雨沒跟上來,心下笑笑,這丫頭,性子忒急了。

她暫時還不太想回夬月閣,兀自又繞了繞,忽得一縷琴聲,聽來很是婉轉悠揚,她不自覺循聲而去。

等她停下腳步回望四周時,卻以置身于一片櫻林之中,粉白相間,一目無盡。

幾番摸索走步,果然見到了一座竹亭,亭內無人,卻有清茶一杯,瑤琴一把,再加之四周炎櫻如蓋,卻是一祥和安然的所在。

她走近亭內,看了看那把七弦琴,是梧桐木制,梓木為底,其上斷紋呈梅花狀,是一把上好的琴,看來适才之人也是精通此道,随後瑩白的手指拿起那杯玉制的茶盞,還未涼,但是人呢?

不想多生事端,放下杯子轉身就想走,卻不想一轉身就看見一人從櫻林之中閃身出來,白衣翩跹、修眉俊目,一身氣質溫潤無暇,仿似上好的和田玉,再加之唇角含笑,更覺其人謙謙君子不可言說。

莺時點頭招呼:“不知清祀公子在此,打擾了。”

“無礙,适才還以為是花朝,這才閃身躲開,卻不想原來是你。”

她想了想花朝那樣子,是有些難纏,無奈笑道:“你也制不住他嗎?”

他低笑道:“恐怕只有暮商和南宮能夠讓他閉嘴吧。”

頓了頓似想起什麽又問:“不知莺時姑娘是如何走到這裏來的?”這櫻林向來只有他們幾個才進得來,雖然陣法是師父設的,但是師父從沒告訴過他們破陣方法,只叫他們自己解開,他們幾人紛紛都破了好久,師父定然也不會來得及告訴她這事,此番看來,這莺時也不是個普通的人。

她想了想适才清形,應該是玲珑回環陣,此陣不大,卻極為難纏,一旦入陣若不得方法極難出入,不過此陣乃師公所創,從前她在紫竹林裏不知道走過多少回了,記得清楚得很,不過和師父的這層關系還是不透露的好,于是說:“我繞着繞着就過來了,怎麽了?”

清祀聞言便覺自己可能多慮了,搖頭婉言道:“沒什麽。”

“剛剛我跟着琴聲來到這兒的,想必是出自公子之手。”

他笑回:“還望姑娘莫要見笑才是。”

“客氣了,剛剛你彈得是《西洲曲》吧,不知道可否有幸再聽一次?”娘親生前最愛彈的便是此曲,多年未聞,竟還有些想念。

“當然。”他莞爾,而後走至琴邊坐下。

琴聲緩緩自他手中傾瀉,低回婉轉,如林間清風,似在吟唱什麽曲折纏綿的心事。

莺時多年未念及娘親,此番回顧,竟兀自失了神。

直至琴聲戛然而止時,方回過神來。

擡頭一看,清祀已立在自己面前,正直直看着自己,倏地生出幾分尴尬。

莺時贊道:“很好聽。”

“多謝,想必姑娘也長于此道,若是有空你我二人時常可切磋琢磨一番。”

“談不上,只粗略會聽一聽罷了。”

“不過很是抱歉,令姑娘想起傷心事。”

知他是極懂察言觀色的人,莺時笑回:“沒什麽,往事而已,不重要了。”

清祀沒再說話了,只是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眼前這個女子,堅強太過,隐藏太過。

他二人剛出櫻林就碰見了南宮和廣寒還有花朝,幾人相遇本是始料未及,見她和清祀在一起神色便更有些複雜。

不過好在南宮和廣寒都是性子沉斂清冷之人,沒多說什麽,花朝也難得沒找茬,略略見禮之後便各自告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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