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廚藝

這日,花朝實在受不了了,他繞去廚膳閣,想要看看他們到底在做些什麽,怎麽可以和吳家人手藝差這麽多!順便再看看有沒有什麽吃的,花朝公子餓了。

他一進去就看見那些人已經在裝盒,打算給他們送過去了,他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可是粗略一瞟眼,好像哪裏不太對。

那些人見到他,也都招呼:“花朝公子。”

他點頭應過,順勢問出:“怎麽只有十一盒?”

那人随口道:“哦,莺時姑娘說她那兒的不用我們送。”

花朝挑眉,緩緩問:“為什麽?她不吃飯?”

那人笑道:“不是,姑娘每日都叫清明或者谷雨過來拿些菜蔬,可能是閣內開小廚房吧。”

小廚房,花朝聽到這三個字眼睛頓時明亮不少,一掃往日頹然的情緒,轉身便朝外面走去,俨然是夬月閣的方向。

人未到,聲先至,他扯着嗓子吼:“莺時!你一個人吃獨食啊!”

莺時聞聲吓了一跳,雖說花朝素來明朗,但是卻是屬于雍容妖嬈那一類人,從來都是斜斜笑着,說話聲音不大不小,此番定是,氣極了。

她不知何事,笑着迎出去,對花朝說:“這才午膳時間,你怎麽過來了?”

“你一個人開小廚房!”他郁結道。

“呃,對啊,怎麽了?”這有什麽不對嗎?

“你……”他竟然無言以對,對啊,人家開小廚房幹他何事?有能耐就自己做啊。

想到此,他也消了氣,恢複一貫的姿态,嘴角噙着一絲笑,倚到莺時身邊,放軟了聲音說:“以後吃飯的時候叫上我呗,好不好?”一雙桃花眼直直盯着她。

莺時被他那一雙似水非水含情目盯得雞皮疙瘩起了一地,只得應道:“好……好吧。”

他見竟然這麽容易就成了,歡喜地捏了一下莺時的臉,然後說:“今兒中午我就在你這兒吃吧,也先試試你的手藝,萬一還不如他們怎麽辦?”

莺時拍下他的手,淡淡說道:“今兒中午我們已經吃過了,沒有了。”

花朝聞言頓時氣喪。

莺時見他好像真饞了,有些不忍心,頓了頓又說:“那個,還有一些點心,今兒早晨做的,要不你先墊墊?”

花朝一邊吃着一邊說:“莺時,我決定了,以後我就在你這兒吃,吳家人回來了我也在你這兒吃,想不到你手藝這麽好!你竟然藏着,害得我吃了半個月什麽東西呀。”說完又是一個梅花香餅入嘴。

莺時白眼:“我可不樂意,我又不是你家廚子。”

“你要是想我也不介意啊。”他斜笑道。

“我可不想短命,你小心點兒,別噎死了。”

谷雨在一旁取笑道:“公子,區區一道梅花香餅你就這樣兒了,真沒出息。”

花朝斜睨她一眼,用扇子挑了谷雨的下巴道:“丫頭,幾日不見,更加伶俐了啊,還學會調笑我了。”

清明在一旁說:“這回谷雨是說對了,比起其他,姑娘這梅花香餅弄得簡直太随意了。”

莺時打斷:“行了,再說他以後可都得纏着我了,我受不起。”

花朝也不介意,只威脅說:“晚膳的時候多備着點兒,我要把南宮他們也叫來。”這麽多人份,累死你。

“好啊。”反正他那嘴,肯定管不住的。

花朝見她竟然還樂意,又說:“我把驚蟄春分他們也叫來!”

“好啊,到時候就讓她們把你那份兒吃了,她們吃自家公子的也是應該。”

花朝撇撇嘴沒說話了,吃人嘴短。

莺時暗爽,這還是花朝第一次讓着她。

花朝走的時候說了好幾遍晚上什麽時辰過來,莺時煩了,硬把他推了出去,他走的時候還把剩下的玲珑紅豆酥一起順走了,莺時只當沒看見。

他走後,莺時就開始準備了,她知道,今晚上夬月閣裏面,一定會有很多饞鬼,還是一群挑剔得不得了的饞鬼。

下午的時候她在那兒就着模子做各種點心素食,馬蹄糕、糖蒸酥酪、奶汁角、蓮葉羹……做了十幾種,樣樣做得精致又大方。

晚上的時候,一個個果然來了,花朝帶頭,最是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鳴蜩和着杪夏肇秋他們也俱是一副饞樣兒,其他人沒他們臉皮這麽厚,多少都有些不好意思。

幾人在外面叽叽喳喳的,很是鬧騰,莺時在小廚房裏面忙,沒空招呼,清祀和南宮他們至少還來問過要不要幫忙,不像花朝那幾個,不過她向來喜歡一個人操持,所以也就拒了,叫他們等着就好。

清明谷雨從閣樓裏面搬了兩張大桌子出來,就擺在院中,不知是誰,還提了幾壺酒過來,也夠意思,上好的女兒紅。

點心先上,衆人忍不住伸手,花朝連忙阻止:“這都是小東西,咱莺時拿手活兒在後面呢,這個飯後随便吞一吞就好了。”

鳴蜩還是忍不住吃了,當時都差點感動得哭了。

杪夏說:“以後吳家人不回來也無所謂了,有莺時就好了。”

玄英調笑:“這可千萬別給師父知道了,不然小莺時肯定沒清淨。”

衆人納罕,師父對吃的,真的很執着,扭起來比花朝還難纏。

随後一道道菜上來了,衆人看着色聞着味都吞了口水,鳴蜩好幾次都差點忍不住開動了,他們前半個月,比起從前真的吃得太過凄慘。不過當然還是得等着莺時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莺時端着最後一盤菜出來了,她額上微有薄汗,廚房有些熱,臉也被熏得微紅,看起來比平時,更增一分豔麗。

她走到清祀旁邊坐下,笑笑說:“好了,菜齊了,吃吧。”

清祀忙垂下睫,斂下眼底一絲情緒。

南宮開口:“你先給說說,這都是些什麽?”

廣寒也道:“是啊,有些平日裏好像沒吃過呢。”

莺時點頭,一一報上名來:“梅花北鹿絲、紅爐烘雪衣、芙蓉雞粒餃、蟹肉海棠果、素筍尖……”一邊報一邊指,她很夠意思,十幾道菜,葷多素少。

杪夏開心道:“莺時,你知道我們饞了,故意給我們打牙祭的吧。”

玄英也道:“以後誰要是娶了你啊,簡直太享福了。”

花朝聞言擡頭,調笑道:“莺時,要不你以後嫁給我得了。”

南宮聞言一怔,卻依舊沒說什麽,此時鳴蜩争道:“不行不行,她得嫁我。”

“行了行了,吃飯吧。”莺時笑道。

動筷過後,杪夏感嘆,脫口而出:“這完全不必從前我在皇……”說到這兒的時候猛的住了嘴,見衆人看向她,她忙改口說:“咦?暮商呢,他怎麽沒來?”

花朝恍然,一拍手道:“那個,我忘了和他說。”随後似乎是幸災樂禍一般又道:“誰叫他住這麽遠來着,看來朽月閣也不是什麽都好嘛。”

杪夏嗔道:“你這是吃不着葡萄說葡萄酸,德行。”

鳴蜩擺手打斷:“管他呢,反正他也不挑,說不定覺着他們送去的還不錯也不一定。”

“也是,懶得叫他了,過去垂羨湖那邊太遠了。”肇秋補充。然後大家便也沒在意了。

之後幾人一邊喝酒一邊吃飯,很是滿足,說這一頓能抵好多頓了。

他們走的時候還不算晚,衆人也都帶了些點心回去。

莺時看着身後一片狼藉,感嘆,這是蝗蟲過境啊,幸好剛才留了些。

她本來是想叫清明她們送去的,但是此時清明和谷雨都醉得不省人事,還在那邊翻白眼。

沒辦法,她只好自己提着一個五層的食盒,朝朽月閣去了。

最先他們來的時候莺時就發現了暮商沒來,本以為是他不願來湊熱鬧,這才沒問出來,卻不想原來是花朝那不靠譜的忘了。

不過她每樣菜起鍋的時候還是給他留了一份,因為當時她想起,後廚的人送飯的是一個人,在前面見各個閣裏都沒人,按着常理應該就不會往後送了,朽月閣最遠,漏掉他是很有可能的。

她怕他餓着,就留了小份,另外加了幾樣點心,還單獨給他熬了一份山楂粥,以便飯後解油葷的。

走了好一會兒才到垂羨湖,她看着湖那邊的閣子,正欲踏上回廊朝那邊走去,卻聽後面一道溫婉女音響起,還略帶不确定:“莺時姑娘?”

她回頭,見着一個清秀的女子,看着裝和谷雨她們差不多,卻不知是霜降還是寒露。

那女子見她如此也便了然:“姑娘,我是霜降,姑娘是來找我家公子的嗎?”

莺時想了想,把食盒給了她,說:“來給你們送點飯菜過來,剛剛我們都在一處吃,忘了通知他。”

霜降恍然道:“難怪今晚送飯的沒送來,我剛剛還專門去後廚叫他們準備一份送來呢,這下剛好,只是麻煩姑娘了。”

莺時笑:“沒什麽,小事而已。”

“這是姑娘自己做的?”

莺時點頭。

霜降贊揚一番後又笑說:“比起那幾位,還是姑娘念着我家公子。”頓了頓看莺時似乎有要走的意思于是問道:“姑娘不和我一起進去嗎?”

“不必了,天色已晚,我就先回去了。”

這一次,她還是沒有走過長廊,還是沒有去到朽月閣。

霜降提着食盒回去,寒露一見她就問:“這麽快?”頓了一頓又咕哝:“哎,吳家兄弟什麽時候才回來啊,今晚上又來這一出,我實在沒胃口了。”

“你真的不吃?別後悔啊。”霜降朝她眨眨眼。

寒露見她那樣頓時改口:“……現在有點後悔了。”

霜降笑:“行了,快去叫公子吧。”之後就開始布菜了。

寒露出來的時候,目露訝異:“哇噻,吳兄弟回來了啊?”

“沒有,是莺時姑娘送來的。”之後便向她解釋了一番。

這時候暮商也出來了,恰好聽到。

他不自覺笑了笑,走到桌旁拿起銀筷,雖則他們三人素日都是一桌吃飯,不過還是得等他先吃她倆才敢動。

寒露見他撚起一點筍尖兒放進嘴裏,吞了吞口水,他笑說:“吃吧。”

兩人趕忙動筷,挨着挨着嘗了個遍,之後一臉滿足,說起莺時都略帶崇拜,寒露說:“公子,莺時姑娘對你真好。”

他正喝着山楂粥,沒接這話,腦中回想着,莺時麽。

霜降接道:“莺時姑娘性子本就好,對誰都好,清明她們也時常和我念叨呢。”

寒露一拍桌子:“我就說最近見到谷雨她都沒抱怨,我還估摸着她轉性了,原來是開小廚房呢,怪不得!”

倏而她轉過頭對暮商說:“公子,要不,咱們明天也蹭飯去?”

暮商瞥她一眼,沒說話,不過确是否定的意思。

還好霜降懂事:“寒露,行了,今日莺時姑娘招待那幾位怕都累了,明日公子要是去了,那幾位哪有不跟去的道理?到時候又害得姑娘受累。”

寒露撇撇嘴,表示遺憾。

其實花朝本是想要每天去莺時那兒的,但是碰巧鳴蜩杪夏她們也有此想法,總不能每天叫她開一大桌,她又不是他們的丫鬟,幾人争執不下,又沒想出個好辦法,還是南宮出言勸導,他們這才罷了。

此外又因為吳家兄弟來了信,說家中已安置好,不必等一個多月,過兩天就回莊,所以他們就更沒理由過去了。

莺時回到夬月閣,院子裏亂得很,她看不下去了,便開始收拾起來,完了之後又把清明谷雨拖回房間,她這才回房休息,總之,累得夠嗆,是以入睡極快,依稀好像夢見了一個人,看不清面容,只一雙如黑曜石一般漆黑明亮的眼睛清晰異常,只是次日醒來的時候,她已忘了那個夢。

雖說他們都沒來擾她,不過花朝臉皮厚,常打發了驚蟄過來要點心,弄得驚蟄都不好意思了,莺時這時候也會多做一些,往各閣裏都送一些去,漸漸成了習慣,吳家兄弟回來之後也沒變,那五年一直沒變,以至于後來,衆人四散分離之時,她做糕點,常常多得吃不完,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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