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下山
時光倥偬,轉瞬三載已過,他們之中莺時和鳴蜩最小,也俱已二九年華。
莺時不知道他們幾個的武到底學到了哪般境界,只是偶爾聽師傅說,他都快打不過他們了。
有這樣的成就實在不足為奇,他們平日裏誰也不抱怨,就算渾身酸痛,一身青紫也沒誰多說,面上只一副雲淡風輕自在潇灑的樣子,但是期間吃了多少苦有多累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這兩年江湖上不大太平,時常聽聞各門各派聚衆挑釁滋事,還有不少散人仗着一些武力到處欺人霸市的,當今四國只能勉強算太平,官府也管不了這許多。
但倒是沒人敢來擾袖手臨風莊的清淨。
這日年寧把他們十二人召集到他閣中,難得的有了個正經。
年寧說:“你們來袖手臨風莊已經八年,莺時也有三年了,于我許下的十年之約也不過只兩年了。”說到這兒的時候面色微動,明顯有些傷懷了,衆人也都納罕,紛紛不言語。
他笑了笑,繼續說:“雖說袖手臨風莊一向不管江湖事,也不參與江湖紛争,但是那是在江湖安寧的基礎上,如今的武林,太過放肆了。”
孟陬拱手:“師父是要我們出面調停嗎?”
他點頭:“這也算是給你們歷練,你們如今個個技藝也算超群,但是經歷還是少了些,江湖上可比不得這兒安寧自在,免得以後出師,平白無故傷了自己,你們随後即可下山,一月之後的蒼茫山論武會,适時我也會去,到時候你們就到那兒等我,我們再一起回來。”
清祀問了個關鍵:“那,我們是要化名?”
年寧搖頭:“不必,就打着咱們袖手臨風莊的旗號,我們沉寂太久,也不要叫人忘了才是。”
鳴蜩拍手笑道:“哈哈,那正好,咱們以後就是仰止山十二公子。”
花朝幽幽接口:“你個丫頭片子湊什麽十二公子。”
杪夏幫着說:“那你和我們幾個姐妹一起湊個六姑娘怎麽樣?”
花朝倚着旁邊柱子,勾了勾嘴角說:“我怕我把你們比下去,那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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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蜩氣着指他,年寧開口阻止:“行了,話說回來,你們還是分開的好,免得到時候只顧着一道看熱鬧玩兒去了。”
玄英說:“不會,我們得伸張正義呢。”
年寧額外又囑咐:“凡事要留有餘地,日後才好相見,當然,得視情況而定,我信你們這點判斷還是有的。”
後花園曉溆廳中,幾人托手撐腮、倚欄靠柱,各種姿勢無一不有,他們在商量怎麽分組的問題。
讨論了好一番,才确定一件事兒,就是兩人成行較好,互相有個照應又不至于招搖,至于誰和誰一起,完全沒着落,各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當然除了孟陬和槐序,他倆千年老搭檔,自然要在一塊了,大家也不願和這兩個枯燥的家夥一道,是以沒有異議,他倆也就沒參與讨論了。
花朝想和南宮一起,又想和莺時一起,因為跟着莺時有吃的,但是鳴蜩和杪夏也想和莺時一起,肇秋又想和鳴蜩一起,廣寒清祀他們倒沒多說什麽,總之,不能兼容。
在此僵持不下之際,玄英開口說:“我分析一下情況哈,反正現在就是你們好幾個都想和小莺時一起是吧。”幾人點頭,莺時雖無奈,但也是受寵若驚。
玄英接着說:“既然如此,那這樣可好,先把小莺時放到一邊,就當她不存在,咱們剩下的人再分一下,看看除了小莺時還想和誰一起,然後落單那個人再和她一起。”
南宮表示贊同:“這樣也挺好,免得争搶,也算大概契合了自己心意。”
幾人無法,只好同意了,他們要怪就怪莺時。
然後又是一番争搶,兩番喋喋不休,就差三番大打出手,最後終于定了下來。
鳴蜩和杪夏,肇秋和玄英,南宮和花朝,廣寒和清祀。
莺時看看剩下那人,一副随意的姿态。
玄英下定論:“好了,那莺時就和暮商一起吧。”
杪夏遺憾,小聲嘀咕:“其實我想和莺時一起,也想和暮商一起的。”
鳴蜩威脅:“你說什麽!”
“哈哈,沒什麽沒什麽。”
此事畢,衆人各回各閣,莺時獨自走着,忽聽後面似有人叫她,轉頭一看,卻是清祀。
她笑笑:“有什麽事嗎?”
他溫言道:“此番下山可能會遇上一些危險,你這三年學的也不知怎麽樣,要不要我們結伴?”
莺時搖頭,脫口而出:“沒關系,有暮商呢。”
清祀一怔,随後笑着點頭:“好吧,那你自己多加小心。”
“好,我記着了。”
莺時回到夬月閣,就開始收拾行李了,一邊收一邊想,暮商啊。
她這三年和他們都相處得很好,真的像一群兄弟姐妹的樣子,暮商和他們關系也好,時常玩話笑鬧,可是莺時和暮商,除了大家聚在一起的時候,私下的交集一只手都能數清。
谷雨在一旁說:“姑娘,你們要走這麽久,我會想你的。”說着一副泫然欲泣狀。
莺時點她頭,笑道:“裝吧你就,再說,不就一個月嗎。”
清明一邊收拾一邊說:“姑娘此番下山,要和暮商公子相互扶持才是,有什麽事別忍着……”
還沒說完就被谷雨打斷:“哎呀,清明,你怎麽和一個老媽子一樣,咱們姑娘也很厲害的好不,再說,暮商公子肯定會護着姑娘的,你瞎擔心什麽呀。”
清明笑:“也是,倒是我多慮了。”
當天下午鳴蜩和杪夏就忍不住下山去了,那叫一個歡快,像脫了缰的野馬一樣,要是年寧看見,估計會禁了她倆的足。
随後那幾人也緊跟着下山去了,可是暮商和莺時這邊卻遲遲沒有動靜,還是年寧偶然遇見莺時了,才催她快些動身。
莺時這才過去朽月閣找暮商去了,前兩天他都沒消息,她以為他有事兒,于是就耐着性子等了兩天。
又一次走到湖邊長廊,這次,她走了過去。
朽月閣整體風格很是典雅,雕花镂空的窗棱,桌椅都是檀木的,簾幔皆是淡色,空氣中依稀有一股檀香味道。
莺時四下看了看,心中疑惑,怎麽沒人?可又不好直接進到裏間,于是只輕輕喚了聲:“霜降,寒露。”可是沒人應。
轉身欲走之際,聽聞身後有響動,回頭一看,就瞧見暮商從裏間出來,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
他說:“她倆不在。”
“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什麽事?”他疑惑。
莺時想,忘了?還是裝的?不過還是解釋:“師父催咱們快點下山了。”
暮商揉了揉眉心,似是記起了這樁事兒:“好吧,明日動身如何?”
“好啊。”
“你想朝哪個方向走?”
“我随便,你決定就好。”
暮商聞言也不知怎地,笑着點了一下她的額頭,然後說:“這麽聽話呀。”
莺時對他突如其來的親昵動作有些不适應,面上微動,卻沒有多說什麽了。
第二日,兩人于仰止山下聚首。
見莺時下來,暮商笑說:“想不到你着男裝倒還适合。”
“還是比不得你。”
“其實你這樣裝扮也是欲蓋彌彰了,誰還能看不出來不成。”
莺時微微失望,撅了撅嘴說:“啊,今早上谷雨還說像個公子哥呢。”
這時候霜降牽了馬車過來,一匹純色棕馬拉轅。
莺時驚奇:“坐馬車嗎?不騎馬?”
“又不是俠客行,弄這麽高調作甚?”
她打量了暮商一眼,骨節分明如切如磋的手指,纖塵不染的外袍,出塵的氣質,最重要的是那張臉。
想了想有些不敢相信道:“我駕車不穩的。”他這樣的人不适合當車夫,那就只有她了。
暮商失笑,又點她額頭道:“你想什麽呢,還能累你不成?”随後又說:“快上去,咱們走了。”
莺時應了一聲,随後上車了。
暮商駕車很穩,一路免了許多颠簸。
莺時無聊,便抽身出來坐到暮商旁邊,來和他聊天兒。
她說:“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去綠柳城。”
“怎麽想到去那兒了?”
“現在這時節,那兒很好看,而且,綠柳城孫家的酒,天下一絕。”
莺時咦了一聲,笑說:“咱們不是去找人打架的嘛,你這是要滿足口腹之欲啊。”
“那些事兒總有人樂意去做,我們就不摻和了,你說呢?”
莺時想想,鳴蜩她們肯定很樂意做這些事,剛好自己也不是很喜管這些,只是師命難違而已,幸好,這兒還有個膽兒大的帶她,而且綠柳城也不一定就是個安生的所在,定也有江湖事發生,于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