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又遇
大約一炷香多的時間,莺時端着幾盤小菜回房去,卻見房門大開着。
她眉頭微皺,面帶疑惑地走過去,手上東西差點沒拿穩。
那珠簾屏風後一片煙霧缭繞,那木桶內浴着一位驚才絕豔、風姿剎踏的男子,下可見鎖骨,額發微濕,愈加襯得他眉目如畫,更多了一分撩撥與風情,俨然暮商無錯。
想是他累倦,喚了水來沐浴,莺時不覺稀奇,反正他這模樣她也不是第一次見,便也覺得沒什麽。
但是讓她始料未及的是,簾外怎會站着一位紅衣女子?她覺着這背影,隐約還有些熟悉。
那女子聞聲回過頭來,莺時見此人面貌,心下微動,她不同于南宮和廣寒清清冷冷的美,也不同于杪夏美得靈動,她美得張揚,渾身一股娟狂風發的氣息,莺時突然想起,正是昨夜見過的那位紅衣女子。
她不知道此時是什麽情況,但看起來他二人似乎挺和睦的樣子,于是她放下飯菜,輕咳一聲羞澀說:“那個,打……打擾了,你們繼續,繼續。”說着還真打算退出去,她還好心地替他們順手關門。
此時暮商地聲音悠悠傳來,隔着一定距離,他低沉舒緩的嗓音竟還有一絲缥缈的意味:“夫人,你要做的,似乎不是這個。”
莺時聞言關門的手一頓,對啊,據她所知這女子他應該也不認識,當是算暮商被占便宜了吧,他二人是同門,她好像不該落井下石。
于是正了身子,對那女子說:“姑娘,你怎麽在這兒?我……我夫君在沐浴,非禮勿視知道嗎?”
那女子聽罷,竟然又回頭看了暮商一眼,之後對她斜斜一笑,徑自走了出去,路過她身邊時還是說了一句:“進錯房了。”頓了頓又說:“他還不錯,不過,你夫君嗎?”那語氣,有些狂傲。
莺時見她走進對面之後才關上門,剛一關門就聽嘭的一聲,什麽東西炸裂了,她依稀感覺有水花蹦到了她身上。
下意識轉身一看,随後又默默背過身去。
估計是剛才那女子覺着這是她房間,見有陌生人,二話不說便動手,兩人不動聲色拼的是內力,她剛剛也覺察了,只是覺得這種時候還是自保為好,所以打算退出去,卻不想暮商喚住了她。
暮商也夠本事,這麽大內力沖擊,竟還能護着木桶不破,這樣看來,能和暮商對壘,那名女子武功底子該也不錯。
暮商穿上裏衣,緩緩走到她面前,眼睛微眯,語帶威脅地說:“夫人,我是不是該懲罰你棄我不顧呢?”
莺時賠笑,裝傻道:“什麽意思?我不是也不想壞你的好事嗎。”
“什麽好事?嗯?”那句尾音拖得很長,危險氣息十足。
莺時連忙認慫,把他推到桌邊坐下:“快吃吧,待會兒涼了,你看,專門給你做的呢。”
暮商挑眉,抱起手就是不吃,似乎等她給個說法。
莺時無奈,下定決心道:“我錯了,今晚就我睡短榻,你睡床,行了吧?”
他聞言一笑,似乎很滿意,點了點她的額頭,之後才罷了。
莺時邊吃飯邊問:“你剛剛和她交過手,你覺得她武功怎麽樣?”
“你怎麽知道我和她交過手?你不是不明白我剛說的什麽嗎?”他笑問。
莺時知他是故意逗她,于是撇撇嘴不說話。
暮商見狀也罷了,随後輕飄飄道:“還好,不過換鳴蜩來肯定打不過。”
鳴蜩是他們幾個裏面最不濟的,當然是除去她來說,但是放在江湖上來說,也應當算是高手,看來,這女子還不賴。
“那你知道她嗎?”
“看昨晚那情形,估摸着是江湖散客,平時可能接一些生意,救人殺人之類的,只要雇主給錢就行,這類人,江湖中人多是不清楚來路的。”
莺時點頭,也不多問了。
當晚莺時确實是睡的短榻,她也不覺得有什麽,暮商這些日子确然比她來得辛苦,應該好生休息,況且,她身量不比他,這短榻也還是容得下她。
可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她卻在床上躺着,四下卻也沒人。
她這一覺,定是極好的,不然怎會換了地方自己卻一無所覺。
走至客棧大堂,暮商卻坐在角落一張桌子邊上,正在用早膳,旁邊還多擺了一副碗筷。
莺時笑眯眯地坐下,拿起冷茶就先喝了一口,之後才說:“今兒是鬥花節正日子,在哪兒看?”
“你以為是你想看就能看的嗎?”一道略帶戲谑的女聲。
莺時迎聲望去,是那紅衣女子,此時正站在他們桌邊。
又聽她說:“我能坐這兒嗎?”俨然不是詢問,因為她已經坐下了。
莺時見大堂內确實再沒多餘的桌子,便也随她了,詢着她剛才的話開口問:“姑娘所言何意?”
她看了暮商一眼,勾唇一笑,才說:“在縣主府邸,要請帖才進得去,你們有嗎?”
“這不是這兒的節日嗎?應該與民同慶,怎麽會在縣主府邸?”
那女子只顧吃東西,卻不再多說。
莺時也不問多了,區區一個縣府,還不能攔住他們。
不多時,莺時便覺不對,明明在屋內,裙袂發絲卻在翻飛,她無奈,他二人怎麽又在交手?再這樣下去,桌子又得裂了,大庭廣衆之下,不太好。
于是她一伸手拉住暮商的手,溫溫軟軟說:“夫君,你吃好了嗎?我覺得沒睡好,你陪我回去再睡一會兒吧。”她一時沒想到可以去哪裏,只有說是回房了。
暮商笑答:“好啊。”一派清朗的樣子,仿似剛剛什麽都沒發生過。
那紅衣女子見狀也收了手,笑答:“二位可真是恩愛和諧,不過,青天白日的,還是多在外走走的好,閨房之事……”
莺時無語,不願接這茬,又不好不理,只另撿話問:“與姑娘幾面之緣,不知姑娘芳名?”
“绾青絲。”
她笑笑道:“紅衣翩跹,青絲飛揚,這名字,很襯姑娘。”随後又說:“我叫莺時,他是暮商,绾姑娘,再會。”言罷便走了。
绾青絲口中喃喃:“暮商……”
剛回到房中,莺時便打開窗子,打算從窗口遁了,一邊動作一邊說:“這姑娘怎麽又動起手來了?她對你這麽不休不止的,昨晚上是不是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回頭卻見暮商坐在床邊不動,她催促:“走啊,你坐着幹什麽?”
“去哪兒?夫人不是說要我陪你睡一會兒嗎?”他一番話說得十分流暢,絲毫不見難為情。
莺時自然知他是無聊故意挑逗,關于臉皮方面,她真的該和他學學,何不妨就此練練?反正當下也無事。
笑着走過去,坐在他身邊,把頭靠他肩上,一手又挑着他的發絲,一雙杏眼仿似融了碧浪桃花,定定看着他輕輕喚了聲:“夫君。”那副樣子,十足風情,再加之她容貌本就盛極,更顯得流光溢彩,光華四散,估計很少人能把持得住。
但是暮商又怎是普通人?見她這幅樣子,不退反迎,他笑了笑挑起她的下巴,越湊越近。
終究還是莺時沒穩住,先行走開去,暮商果然,不是好惹的。
她眼神略有些不自然,只說:“走吧,去看看縣府裏的鬥花節到底是個什麽,這樣神神秘秘的。”
說完便跳窗走了。
此時他二人站在縣府對面的一個轉角裏,看着對面一些人陸陸續續地進去,看穿着陣仗,應該是有些身份的人。
莺時用手肘捅了暮商一下,問道:“诶,我怎麽覺得不太簡單啊。”
暮商吃痛,重重點了一下她的額頭,這才說:“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直接翻牆?”
沒等到暮商回話就眼睜睜看着他朝縣府大門走去,莺時愣了好一會兒才跟上:“這麽高調?會不會太不給人家面子啊?”
暮商沒說話,走到門口拿出請柬便大搖大擺地走進去了。
“你哪兒來的?”
“客棧裏這麽多人,總有這兒的客人。”
莺時本來對他是有些佩服的,但聽他這解釋,形象突然就有些破滅了:“你這樣偷……哦不,拿人家的,真的好嗎?”
暮商挑眉,不置可否。
兩人進去之後,有些感嘆,一個縣府,內間竟然這麽大,看來這縣主斂財功力不比師父差啊。
他二人找了個不起眼的座位坐下,剛坐下沒多久,莺時眼角餘光中卻是一片火紅。
偏頭一看,果然是绾青絲,卻是着的男裝,正對着他們,不,對他盈盈笑着。
“你怎麽在這兒?偷的請柬?”莺時猜測問道。
绾青絲轉了轉手裏的酒杯,垂下眼睫低笑道:“君子謀事各有道,我怎麽進來的,姑娘就不必關心了。”頓了頓又說:“二位,這麽快就休息好了?”
莺時聞言幹咳一聲,知她是故意的,但有時候意思大家明白就好,說白了就尴尬了,于是答道:“是……是啊。”
“姑娘可要小心喲。”卻是有些看好戲的意味。
“什麽意思?”
她卻又不再繼續言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