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相府

随後兩年,他們過得揮霍又珍惜。

莺時和從前差不多,時常去塗月閣聽清祀彈琴,偶爾他也會教教她,清祀總是溫柔耐心的模樣,他二人在一起,頗有些歲月靜好的樣子;時常和鳴蜩杪夏一起爬樹下河,不知惹了多少禍,常常氣得年寧吹胡子瞪眼的;時常和花朝吵架互嗆,卻從沒有真正記恨過,轉眼就忘了;幾人偶爾也會聚在一起談天說地……

端午節他們一起包粽子,中秋節他們一起做月餅,春節他們一起弄年夜飯,元宵一起吃湯圓,每人的生辰也是一起過,他們幾人在一起,呆了這麽多年。

終于,結束了。

這日,年寧叫他們去他閣內,衆人似乎都知道他要說什麽,磨磨蹭蹭地去得很慢。

年寧也沒急躁,只耐心地等着他們到齊,鳴蜩最後一個過來。

期間沉默許久,年寧終于開口:“十年之約已到,從今以後,你們各自安好。”

他們沒有人出言挽留,天下無不散之筵席,這個道理,他們都明白。

更何況他們本就是天涯相逢,彼此之間都有所保留,連誰是誰都不知道,談何挽留?

年寧又說:“此後若是有緣,必會江湖再見,到時候,你們仍可喚我一聲師父。”言下之意,不必再刻意回袖手臨風莊了。

“我這一生潇灑随意,來去無風,而你們,定然也有自己的求索,明日起,你們就可以走了。”然後便獨自退去裏間了。

随後大家也各自散了,肇秋和鳴蜩都說,你們知道我的身份,若是此後想起或是路過,可以來找我,我随時歡迎。

陸陸續續地,各自家人來接,他們也都一一離開了,各人走時,沒有告別,沒有送行,也不知所去何方,更不知姓甚名誰,如師父所說,若是有緣,必江湖再見。

莺時卻在每人走時,送了一盒芍藥花糕,送君千裏,終須一別,芍藥至此。

最後,只剩下了孟陬槐序和莺時。

孟陬和槐序是孤兒,自小流浪,當初也是憑一絲意志爬上仰止山,他二人素來要好,怕也有一絲同病相憐惺惺相惜在裏面。

他們對年寧說,他們無處可去,也沒有什麽想做的事,也不想去江湖上闖蕩,所以,只想留在袖手臨風莊。

年寧想,袖手臨風莊要有人承繼,他的心血,不能說廢就廢,于是,同意他倆留下來,管着袖手臨風莊。

而莺時,确也是不知道該去哪裏,本想過回紫竹林的,但是那兒比起此時的袖手臨風莊,還來得蕭瑟冷清。

這日,年寧親自來了夬月閣,莺時疑惑,師父怎麽會來?

年寧問過她最近如何之後,終于切入了正題:“莺時,孟轅來接你了。”

莺時聞言,腦中一團亂麻,她說:“師父,你不是向來很讨厭他的嗎,你讓他走就好了。”頓了頓又說:“還是師父,不想要莺時了。”

年寧摸摸莺時的頭:“傻孩子,師父怎麽會呢,只是,他終究是你爹,師父沒有理由扣着你不放。”嘆了口氣說:“你也應當有你的生活,不可能一輩子待在袖手臨風莊的,這兒如今,太冷清了。”

莺時知道年寧是心疼她,可是她不想和孟轅回去,那兒不是屬于她的家,于是她說:“師父就放心我和他回去?”

“孟轅如今乃當朝丞相,況我覺得,他有意彌補你。”

原來已經官拜至此了,怪不得這麽有底氣來接她,而師父似乎也主意已定,她不好再多說什麽,只得說:“他現在在哪兒?”

“正廳。”

莺時随年寧過去,果然看見孟轅端坐在右上手,一身青黑袍子,舉手投足之間依稀有了威嚴。

見她過來,孟轅站起身,和年寧見禮之後便對她說:“夕兒,爹來接你了。”

見莺時不答話,他又說:“家裏一切爹都已經打點好了,就等着你回去呢。”

莺時眼睛瞥向其它地方,淡淡道:“可是我不想去你家。”

“夕兒,不要胡鬧,那也是你家,爹怎麽可能放心放你一個人在外,你娘要是知道了,會怪爹的。”語氣之中滿是無奈。

莺時聞言冷笑:“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從前十幾年你不也沒管過我嗎?你也不要提我娘。”

孟轅聞言扶過莺時的肩頭,近乎哀求:“夕兒,爹知道是爹對不起你,你就不能給爹一個補償的機會嗎?”

年寧向來心軟,此時許也不忍,開口道:“夕蕪,袖手臨風莊你随時可以回來。”此番,你還是回家吧。

最後,莺時終究還是随了孟轅回去,因為她娘親,真的很愛他,縱然從前離開了他,也從來沒有說過他一句不好,若是她娘親知道孟轅此時這般悔悟,肯定也是希望她随他回去的吧,她對孟轅,其實沒有什麽感情,連恨也不恨,只是不想和他有什麽瓜葛了,但是,血脈相連,血濃于水,抹不掉了,所以,去就去吧,住哪兒都是住。

從此以後,莺時不再,她又當回了孟夕蕪。

一行人颠簸了三天才到襄沅城,相府位于正街,紅漆大門甚是招眼,府前兩座威武的石獅子,門口又站着四位護院,孟夕蕪轉頭看看孟轅,如今的他,果然不一樣了嗎。

孟轅領着她進去,繞過長廊直接去了正廳,那兒已經有兩個人等着了。

見他們進來,她二人連忙迎上來。

其中那位衣着華貴的中年美婦開口:“老爺你們可算回來了。”然後又轉頭對孟夕蕪說:“夕蕪,這一路累着了吧。”說着就要去拉她的手。

孟夕蕪悄然避過,那人拉了個空,面色微微尴尬,笑着掩飾過去。

孟轅打圓場,給她介紹:“夕蕪,這是你梅姨。”

然後偏過身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女孩兒又說:“這是你妹妹,孟欣榮。”

孟欣榮随後踱步過來,乖乖巧巧地喊了聲:“姐姐。”

孟夕蕪看着眼前的女孩子,相貌清秀,五官小巧,眼神明亮,竟然覺得不讨厭,但是她也只是微微點頭,以示應答。

只聊了幾句之後孟欣榮就說帶着孟夕蕪先去休息,由于氣氛太過尴尬怪異,孟轅也就準了。

一路上孟欣榮都在和她介紹家裏的大小事務,孟夕蕪也都應着。

到了她的住處,孟欣榮問:“姐姐,這芸芷園你覺得可還行?如果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你千萬要說,咱們改了就是。”

“謝謝,很好,沒什麽要改動的。”從此以後,夬月閣就不再是她的住處了。

孟欣榮笑:“姐姐,我就住在隔壁園子裏,你要是有什麽事可以打發人過來找我。”

“嗯,好。”

随後孟欣榮又拉着她參觀這兒,這芸芷園确然很好,亭臺樓閣、藕榭池園一應俱全,全然不比夬月閣來得差。

孟夕蕪看着面前的少女,心情有些複雜,她這樣兒,一看就是從小父慈母愛,在蜜罐裏長大的,她雖不至于嫉妒,但是不舒服還是有的,其實她也知道,這一切和她無關。

打有記憶起,父親和娘親相處就不好,父親對娘親從來都是不冷不熱一副可有可無的态度,因為他說,她不是他的孩子。

後來娘親發現他在外面有了女人,開始只充耳不聞,以為他會回心轉意,誰知他竟然越演越烈,公然把那女人娶回了家,娘親最後終是忍受不了,一氣之下帶着她走了。

這幾年孟轅也不知道怎麽了,竟然認她了。

那女人就是梅姨,如今的相府夫人,孟轅的正妻,但是大家也都知道,孟轅以前有一個妻子的,也不只孟欣榮一個孩子,還有一個嫡女。

孟夕蕪斟酌着開口:“那個,你……今年多大?”

“我今年十八。”頓了頓又笑說:“姐姐,你以後叫我榮兒就好了。”

孟夕蕪點頭,差不多,比她小兩歲。

晚飯的時候幾人一桌,梅姨一直給她夾菜,俨然一副慈愛樣,但是孟夕蕪對她的看法和對孟轅以及孟欣榮一樣,心裏終究有一些芥蒂。

不過幸好,孟夕蕪從來不是那種喜怒形于色且偏激的人,反正他們對她而言,也是可有可無的,所以她的态度一直淡淡的,幾人相處也算融洽。

可是自她來了之後,孟欣榮就好像很興奮,成日裏來找她,和她說這說那,時不時還要和她一起出去玩,孟夕蕪倒也沒有覺得不耐煩。

作者有話要說: 往事已了,孟夕蕪回來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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