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皇宮
幾人是最後一輪進得景寧宮的,一一行禮之後紛紛賜了座,這才安生下來。
這是家宴,沒有嚴格按品階,是以孟夕蕪和廣寒仍在一處,湊巧靈犀坐在她另一側。
雖說她是新婦,但是側妃之身,本沒什麽特別的,是以衆人的焦點也不在她身上,縱然她容色傾城,但在座各位都是女子,又都是活得精致的貴人,誰會在意她?只太後誠心誇了句‘這姿容,倒是配得上沉衍’,此外便再無話了。
大家閑話家常,後宮又不可議前朝,是以面上談的都是些家常無聊之事,全然不似從前在袖手臨風莊時,他幾人相聚時的情景,轉頭看廣寒,見她眼裏也有絲絲閃動,想必也是念着以前了吧。
廣寒吃了兩口禦膳,偏過頭來輕笑道:“夕蕪,這禦膳房的手藝,也比不得你高明,回東宮你可得解解我的饞。”
孟夕蕪笑,剛要回話,卻不想旁邊的小丫頭聽見了,湊過來略有激動的說:“真的嗎真的嗎?側皇嫂,我也要嘗!”她說話時眼睛忽閃忽閃,甚是水靈。
孟夕蕪笑意更甚,不過,側皇嫂?什麽名堂?哪兒有人這麽叫的?不過看起來這丫頭也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而且稱謂而已,也就随她了。
她應道:“若是郡主喜歡,随時歡迎。”
靈犀聞言拍手歡呼,不過為了壓住聲音不被其他人看見,她憋得有些惱火,那樣子甚是滑稽,看得夕蕪和廣寒一陣笑。
席間自然有人注意她們這邊的動向的,見靈犀和她倆如此和諧,有心人眼裏自然不是那麽滋味兒了,比如謹、嚴二位皇子黨的貴妃。
琴瑟已罷,歌舞退下,一行人移步景寧宮後院操練場。
太後穩緩道:“今兒個哀家高興,看看孫女兒們有沒有什麽長進,是騾子是馬,哀家過過目才知道。”
四國對于女子習武一類都不拘泥,尤其是皇室,認為女子也應當習武,不為多大成就,強身健體總是好的,是以皇室公主都有專門的師傅教些武功,不過到底是嬌生慣養,吃不得苦,是以都不怎麽高深。
夕蕪和廣寒對視一眼,默默退至一旁不作聲。
袖手臨風莊對外很是隐秘,他們的身份連他們互相都不清楚,更何況別人,自然更是無從查起,所以,夕蕪和廣寒的底子,別人是不知道的。
諸位公主妃嫔似乎都很有興趣,紛紛換了勁裝,姿态倒是擺得端正。
那些個公主夫人孟夕蕪對不上號,看她們在場子裏打得倒是有勁,不過說句不中聽的,在她們看來,确然有些花拳繡腿了。
不過她還是裝作很認真在看,眼角餘光瞟到廣寒,見她也是一副出神的模樣。
只見那弄月公主一路順遂,敗了所有人,很是春風得意,最後卻還是敗在了靈犀手下,靈犀比她們,确然要好很多。
那時候,弄月面上的不甘心與尴尬可是必漏無疑,她和靈犀哪還似在後花園那般好,看來靈犀也不過是當時為了臨時解圍罷了。
弄月下場時,見着孟夕蕪和廣寒她們,心生一計,轉過身便對太後道:“皇祖母,四哥府上可沒一人出戰呢,這樣,不太好吧……”
她輸了,自然也要拉個墊背的,一齊丢臉才好,她覺着,靈犀确實挺厲害的,看她們倆那樣兒,肯定打不過。
太後朝她們那邊望了一眼,那眼神明顯已經同意弄月的話了。
廣寒上前回道:“弄月妹妹說的是,可我和夕蕪妹妹都是三腳貓功夫,比不得靈犀的,就不獻醜了。”
弄月想,這樣豈不更好?于是更加撒嬌道:“皇祖母,皇嫂這樣肯定是謙虛的,我們都沒見識過,怎麽知道是真是假。”
太後顯然是對慕沉衍很好的,她自然信了廣寒的話,無視弄月道:“既然如此,那就趙寶林來吧,兵部尚書之女,總無不會之理。”
被點名的人一臉茫然,不過還是上了場子。
弄月計謀未遂,氣哼哼地去一旁坐下了。
趙寶林還不賴,雖然最後還是輸了,不過不算丢了東宮的臉。
靈犀最終獲勝,太後大賞,安王妃在一旁也是笑容滿面。
弄月終究還是不甘心,在靈犀經過的時候,踢了塊石頭過去,靈犀心情好,根本沒注意腳下,一腳磕上,弄月順勢又絆了她一腳,這樣,不摔也不可能了,那可真夠丢臉的。
孟夕蕪把她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心想着靈犀為人不錯,而弄月嘛……她自然得偏幫一方了。
她手上暗暗用力,一股氣流便朝靈犀而去,堪堪托住她的身子,卻不想,靈犀竟然直直向後仰倒。
孟夕蕪驚訝,怎麽會,她明明掌握好力度了的。
轉過頭朝廣寒的方向看了一眼,見她也是一樣的表情,想來是兩人想到一塊兒去了。
她二人只好當什麽都沒發生,默默退到一邊,只餘靈犀那一邊一片狼藉,各種真心假意的問候。
弄月雖然不明白為什麽她會朝倒,不過目的達到了,也就不多想了。
結束之後廣寒夕蕪并趙絮兒三人需得去椒媛殿向慎貴妃請安。
可是到了椒媛殿之後得知,慎貴妃還在景寧宮陪太後解悶兒呢,還沒有回來,一行三人又只好返還景寧宮。
剛進到內堂,卻發現右上首有一人端坐其上,随意的姿态卻有一種高處不勝寒的尊貴。
廣寒帶頭:“見過皇祖母,見過母妃,見過殿下。”
太後似乎心情很好,叫她們不必拘禮。
太後笑道:“此番倒像是沉兒攜妻室來向哀家請安了。”
在太後旁邊一位中年美婦開口笑道:“這還不是得虧是您才有這福分,沉兒素日裏,不知多久才來看望臣妾一次,更別提這種情形了。”此人氣質溫婉娴雅,俨然與說辭裏的慎貴妃一個模樣。
慕沉衍起身拱手:“母妃說笑了,兒臣一有空就過來了,剛好碰見您和皇祖母一起了。”
太後懶得置會他母子二人,看着在一旁一直未說話的孟夕蕪,朝她招了招手:“丫頭,過來,讓哀家仔細瞧瞧。”
孟夕蕪下意識裏看了慕沉衍一眼,慕沉衍也回之一望,似是示意她沒什麽。
他二人這微小的動作自然落入了太後眼中,由此看孟夕蕪的眼光愈發不一樣了。
她拉過她的手輕輕拍手背,很是慈愛的樣子,緩緩問:“孟相家的丫頭?”
孟夕蕪聞言一怔,她還是孟轅的女兒嗎?情理上她雖然不想承認,但名義上确實還是,所以最終還是點了頭。
太後笑得更加濃了,對着慎貴妃便是對孟夕蕪一陣誇,弄得她都有些尴尬了,求助性的看向慕沉衍。
廣寒在一旁輕輕笑,似是幸災樂禍。
慕沉衍笑着開口:“母妃,我看皇祖母這樣喜歡夕蕪,不如咱們先去椒媛殿一敘,讓皇祖母和夕蕪待個夠!”
太後應聲:“巴不得呢,你們快些走,免得這麽多人看着我眼暈。”
慎貴妃見狀笑回:“是是是,我們走就是了,不打擾母後見新孫媳婦兒。”
慕沉衍又對孟夕蕪說:“待會兒不必過來椒媛殿了,直接去宮門口,我在那兒等你。”
孟夕蕪點頭應下,卻不見太後聞此言笑意更深。
都快傍晚時分,孟夕蕪才從景寧宮出來,由着景寧宮老嬷嬷帶着她朝宮門口方向走,她自己,則在思考适才太後最後一番話。
按太後的意思,她剛剛出手幫靈犀的時候就已經被太後發現了她武功不弱,所以,太後也是個行道中人。
太後明顯是希望她可以全心全意輔佐慕沉衍,這樣看來,太後還是支持慕沉衍的,那麽,慕沉衍的處境也不那麽勢單力薄。
太後只怕是看中了孟轅在朝中的地位,殊不知,她于孟轅而言,可有可無,廣寒是為鄰國公主,只怕太後當初對廣寒,亦有過此暗示。
孟夕蕪想,若她在東宮,她不幫他,還能幫誰?可是,有什麽地方會用得着她?而且最後她會離開東宮的吧,她與皇家,不适合。
孟夕蕪迎着夕陽踏出宮門,這麽晚了,本以為他們早已走了,卻不想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夕陽的餘晖把他的剪影拉得很長很長,孟夕蕪看着,覺得格外溫暖,那一刻她突然有些覺着,他在的地方,她好像不能移開眼,更何況說是離開。
他為她拉開車門,兩人共乘一馬車,回東宮。
路上她什麽都沒說,他也什麽都沒問,只安安靜靜的呆着。
那日之後,宮內傳言,太子盛寵新晉側妃,連太子妃也不及其一二,就因為一向冷傲的太子殿下看她的那眼神,柔情似水,當然,只是傳言。
孟夕蕪也不知道這事,往往當局者迷,這事也不可能傳到東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