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拿畫
孟夕蕪來到東邊兒風蕭寒那塊兒,有婢子引她去風蕭寒的殿子,到時只見他已經在門口侯着了。
她笑着點頭裝腔作勢道:“嗯,不錯,真懂事。”
風蕭寒很給面子地答了句:“多謝誇獎,得您一句稱贊,勝過十人奉承。”
一旁的婢子見他二人如此沒規矩,有些瞠目結舌,風蕭寒許是感受到了這不太善意的目光,咳了咳正了正聲音道:“你們先下去吧。”姿态還是拿捏得很好。
他二人都是習武之人,聽力自然好,只聽還未走遠的婢子們的談話傳來:“殿下今兒個怎麽了?怎麽對那小哥這樣親厚?我看那小哥也沒甚特別的呀。”
“就是,殿下這樣子真是少見,看得我瘆得慌。”
“對啊,這麽久以來,也就只見殿下對玉瑟姑娘這樣過,這小哥倒是好福氣。”
“可惜啊,這玉瑟姑娘怎麽無聲無息就走了呢。”
“……”她們漸行漸遠,後面的話便聽不真切了。
孟夕蕪轉過頭笑吟吟地看着他,十足一副看好戲的模樣,而風蕭寒恍若未聞,轉身便朝裏進去了,高傲得很。
兩人又是一番二番互嗆對呲兒,誰都不動真火,可誰也都不認輸。
最後終是孟夕蕪見天色已晚,擺擺手道:“行了行了,快說,拿什麽給我?”
他聞言倒也幹脆,立即便欲轉身進屋拿東西,可走到一半似乎是想起什麽,又倒了回來。
孟夕蕪喝了口茶才問:“幹什麽?”
“先說好,那東西我可不是給你的。”
“那你叫我來幹什麽?”
“幫我送東西啊。”他說得十足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送東西,那還能送給誰?很明顯了,不過她還是假意搖頭道:“你怎麽覺得我一定會同意?我先把話撂這兒了,我可不幹啊。”
“你的意見不重要,來都來了,不幹也得幹。”說完轉身就又打算進去。
孟夕蕪叫住他,他無奈回身道:“你又要幹什麽?”
孟夕蕪絞了絞手指頭歉然道:“诶,這不是我幹不幹的問題,是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兒,他從來沒和我說過這些。”
風蕭寒聞言顯然有一瞬驚訝,不過随即轉化為同情,憐憫地看着孟夕蕪。
她覺得氣氛不對,擡頭一看,蹬時道:“诶诶诶,你別用這種眼神兒看我,他他他……這是機密,他當然不能随便告訴別人了。”
“別掙紮了,反正我是知道了,在他心中你就是沒那麽重要。”說完是真的轉身進去拿東西去了。
不一會兒他便出來了,只手裏多了一副卷軸,看樣子,應當是一幅畫。
他罕見地認真說道:“這幅畫,是我為她畫的,當日沒能親手給她,夕蕪,你幫我轉交給她可好?”
見她神色略有猶疑,他又道:“或許等你知道她在哪裏的時候我也已經知道了,但是,她不願意見我。”此話說的着實有些苦澀了。
“我沒辦法逼她,但這畫,我還是想給她,這是當日,我與她于雪山之上等三尾雪狐時的情景,雪山之巅長年飄雪,其他不說,景色還是極好的。”說着他竟然把卷軸展了開來,畫中如是:
天地間無一絲雜色,那是漫山極目的白,纖塵不染、綿延無盡,看來卻偏偏沒有冰冷疏離,反是那樣的和煦溫暖,或許,一切皆因那雪中着火紅狐裘的女子,雖只一身背影,卻依舊亭亭而立、潋滟明媚,又或許,是因那作畫之人,以情為毫,以愛為墨,一筆一筆暈染出他心中的明亮。
孟夕蕪看得心下有些震撼,他用情,真是極深的。
見他神情不對,她半開玩笑轉移話題安慰道:“你畫畫倒是畫得挺好。”
風蕭寒依舊看着那副畫一言不發,只是微微彎了唇角。
她見不得他這種表情,只好應道:“你給我吧,我一定幫你送給她。”
他擡頭:“說到做到?”
“說到做到。”
此話一出,風蕭寒立即把畫卷好給她,拍了拍她的肩嬉皮笑臉道:“夕蕪真乖。”随後又提醒一句:“诶,記得在我離開襄沅城之前給她啊。”
孟夕蕪見他前後反差的模樣,哪裏還有适才的傷情,眼角略有些抽搐。
她回到東宮的時候已經戌時了,幸好守衛識得她,不然她連這東宮的門都回不了。
她抱着手中的畫,小心翼翼地踏入長林殿,探出頭四下看了看确定沒人她才又蹑手蹑腳地朝荷香院去。
一路順遂倒也沒遇上慕沉衍身邊的人,到了荷香院她才算放下心來,正打算大搖大擺地走進去,卻忽然發現,正廳之中燭火亮着。
孟夕蕪心裏咯噔一下,挨着院子邊兒想要摸回寝殿把畫先藏好,但是好巧不巧,還未行幾步,她後方就有一人輕拍她的肩,孟夕蕪吓了一跳,轉身一看卻是一個婢子。
她暗裏籲了口氣,卻又聽那婢子道:“吳公子回來了,殿下在正廳,正等着公子呢,公子快去吧,莫讓殿下等久了。”她說話聲音雖不大,但是慕沉衍一定已經聽到動靜了。
她也不知何時,這兒的人都喚她吳公子了,不得不說,屏兒在流言蜚語方面,倒是一把好手。
孟夕蕪無法,只好應下:“呃……好,馬上。”
說罷便轉身,跟在那婢子身後就朝正廳行去,她趁人不注意,就把畫扔在旁邊草叢裏,掩映之下倒看不大出有東西,她想着待會兒再來拿。
那婢子引至門口便退下了,孟夕蕪獨自一人進去。
她搶先開口道:“這個時辰,殿下怎麽在這兒?”
他看了看她的手淡淡道:“見你這麽晚沒回來,過來看看。”
孟夕蕪哦了一聲又聽他道:“吃飯了嗎?”
“吃了。”
他點點頭随即起身:“那我先回去了。”
此時的孟夕蕪一心都在畫上,害怕被人看見拿走了,所以也無心理會慕沉衍,只随口答應了。
見她如此心不在焉,慕沉衍反問道:“怎麽?去了一趟行宮魂兒都沒有了?”
孟夕蕪聞言擡頭啊了一聲,随即才反應過來解釋道:“沒有,沒有,我就是,就是今日陪風蕭寒逛累了。”
慕沉衍點點她額頭道:“那就早些睡吧。”然後是真的走了。
孟夕蕪笑着送他到門口,雖然笑得無比敷衍。
見他身形隐沒在夜色之中,她立刻回身,去适才那地方找那副畫兒去了。
找了一趟,沒找到,應該是天太黑了沒看清。
于是找了第二趟,還是沒找到,應該是記錯地方了。
然後緊接着第三趟……
孟夕蕪越找越緊張,最後終于放棄,無力站起,面色有些驚恐,不是吧,風蕭寒第一次央她辦事她就搞砸了?她記得她以前沒這麽不靠譜啊……
應該是被婢子偶然拾到了吧,無法,她只好慢慢去問了,但願如她所想,如若不然,她可沒臉見風蕭寒。
此時藤苓齋中,燭火有些幽曳,慕沉衍站在燈下,面色有些看不真切,他拿着手裏的卷軸,卻沒有打開的意思。
莫止在一旁道:“四……吳公子此時正在悄悄探問院內的婢子找這幅畫呢。”
“看來她沒發現是你拿走的。”
“我也正奇呢,以她的功力,這麽近的距離她竟沒發現我,看來,我近來進益不小啊。”後一句話雖是玩笑,聽來卻有些刻意。
慕沉衍把臉隐入陰影處,語氣聽不出起伏:“那一次,她真的傷得如此之重嗎?”
莫止折扇一收,轉過身如實道:“外傷都是小事,不過那毒,毒性甚猛,若不是她功力深厚,換了平常人恐怕撐不到我來,縱然如此,她當時也差一點傷及心脈,如今雖已恢複,但是,功力折損了些,身體也受損不小,尤其容易受涼沾染風寒。”
“莫止你說,當初我是不是不該讓她離開,她離開了,我是不是又不該讓她回來?”這話倒不像是真問,并不期許莫止的回答,他依舊在那邊繼續說道:“她離開時,平白無故讓她傷心許久,如今她回來,此後,怕又要讓她傷心許久。”
莫止只靜靜站在一旁,并不出聲,随後慕沉衍道:“你先回吧,夜已深了。”似乎突然想起什麽又說:“你給她送點安息香過去,她丢了東西,恐怕睡不安寧。”
“以她的性子,找不到這畫怕是不肯罷休,殿下可要藏好了。”
“暫時保管幾日而已,風蕭寒一走,這東西自當物歸原主。”
莫止點點頭,随即便退下了。
慕沉衍其實并不知道這畫裏是些什麽,他也不會去看,只是,風蕭寒一定要給玉瑟的東西,只怕是他有把握可以動搖她心性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