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那麽簡單。

見殿下沒有回自己,墨野沉悶的跪在案前,請求道:”“屬下知道殿下有自己的打算,可是屬下還是多一句嘴,殿下可有想過大皇子殿下為何會落到如今這樣的下場?”

大皇子?這又是哪號人物?

彬鳶原本還在走神,卻被墨野義憤填膺地表情和跪在地上的舉動換回了神。從穿越到這個世界開始,彬鳶連身旁伺候自己的丫鬟都沒有認全,更別說那些只聞其聲不聞其名的某某某皇子。

他懶懶的伸了一下僵硬的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侍衛,沒辦法的說道:“起來說吧。嗯……那個大皇子,不,大皇兄怎麽了?”彬鳶慶幸自己改口改的快,不然都不知道要怎麽圓場。

墨野咬着牙,他原本打算把這件事情一直瞞下去的,可是剛才看到殿下竟然在設計與武器有關的商品,他害怕了,害怕殿下奔赴大殿下的後塵,誠惶誠恐的回答道:“大殿下至今還被軟禁在地宮中……”

“哦……”彬鳶淡淡的回答,眼神瞟向半圓形的窗外。他其實都不知道那個大殿下到底叫什麽名字,可能以前也有仆從在他耳邊說過,但時隔這麽多年他早就忘得一幹二淨。

跪在地上的人臉上露出驚疑,仿佛不敢相信自家殿下就這樣若無其事的表現。墨野不可置信的又說道:“大殿下……被皇上廢去了雙眼……”

有點殘忍。彬鳶還是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這具身體的五弟‘彬觞’也就是當今皇上,不但殺了所有的公主,還将朝堂上與他作對的大臣鏟除得一幹二淨。就連曾經有着太子之位的彬鳶也被趕出了皇族,現在就算升官加爵成為了一個城主,那也是商人。

表面上說得好聽一點還有一個城池可管,說得難聽一點的,就是提款機,每年必須給皇宮上貢銀兩,若是有所拖延,受苦受累的還是城主。

前任城主是怎麽死的,這一點彬鳶一概不知。他從皇宮被趕到這座城池生活的時候,那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前任城主就已經被趕下了臺,現在墳頭草有沒有一丈高都還是一個未知數。

“哦,對了。三日後進京面聖,你去準備準備。”彬鳶忽然想起了這一點提醒着墨野。離開家門必備的小棉襖,便是能打、能走、能算賬、關鍵時刻還能煮飯的貼身侍衛。

“是,屬下知道!”墨野低頭領命,不情不願的離開了書房。

人走後,彬鳶一拍腦門,他剛才忘記問那大皇子到底叫啥名字了。想了想還是算了,這樣直接問未免有些太過于唐突,畢竟哪有人連自己的親生哥哥名字都不知道的。

仆人居住的院子裏,每間房間都熱熱鬧鬧坐滿了人,大夥卸的卸行李鋪的鋪被子,有的端來瓜子,在桌子邊邊唠嗑邊說着這三年來去外面闖蕩遇到的新鮮奇事。

宅院裏從未出過遠門的新仆人,對于這些事情格外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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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他們的院子成為了宅院裏最受歡迎的院子,幾乎每到換班的時間,就會有許多仆人來到他們的院子裏,聽着他們講說在外面遇到的奇聞樂事。

當然這其中肯定不缺遠道而來的阿維庫、都安及巴依滿,他們三個安排了客房,三個都不老老實實的呆在客房裏,偏偏就愛擠在擁擠的仆人院子堆裏紮根。

三兩張板凳圍在一起,板凳上坐滿了人,桌子上堆滿了瓜子殼、零食、幹果。人手各一把,一邊唠嗑,一邊吃零嘴。

其中一膘壯的男子一拍桌子,露出一大口白牙,笑呵呵的說道:“想想我們剛離開國內的時候,人生地不熟,貨物又被打劫了去,要不是殿下心靈手巧,一路走走畫畫,四處賣圖紙,我們呀,早都餓死在荒野了。”

一些沒見過世面的仆人被這場景吓到,卻也興奮于後半段化險為夷的奇跡。一個瘦小一點的小仆人舉着手問道:“那些深山老林裏真的有老虎嗎?”

“我說果子,你怎麽老惦記着老虎?”劉小軍拍了一巴掌王果果瘦小的肩膀,擠在人堆裏,繼續聽着葉九說道:“老虎是有滴!可惜了,被你們的楚由隊長一刀抹了脖子,成了咱們商隊趕路的盤中餐!哈哈哈”

“哈哈哈!”一間不大不小的房間裏被笑聲充盈,許多居住在隔壁院子裏的仆人都能被這間院子的聲音渲染。

原本緊張兮兮的氣氛,被一個兩個帶着搞笑氣氛的話語給化解成了一場笑料。

“小兄弟,你叫啥名?”郭三詢問着帶了一點扶桑國血統的巴依滿,他老早就朝着對方長的像混血兒,趁着說話的功夫終于有機會和對方搭上話了。

巴依滿還不太習慣與這麽多陌生人說話,瞅瞅這個看看那個,最終結結巴巴的回答:“我叫,叫……巴依滿!”

王果果驚訝道:“原來你不是浮桑國人啊!”

“這都看不出,你眼睛進狗屎了!”劉小軍戲弄着王果果。

雖然或多或少本地人都有一點兒歧視南蠻人,但在這座院子裏的仆人,經過了彬鳶不同凡響的接觸和新奇地思想渲染,早已經抛棄了那些傳統的想法。

王果果贊嘆道:“殿下可真是厲害,不但會做官還能賣東西。聽說還有一位洋人貴客,他們的頭發真的是金子做的嗎?”

王果果的話,又引得一衆人哄堂大笑。葉九笑着拍着桌子,喝茶都差點嗆到,順了口氣才接着說:“王小果呀!洋人那頭發要是金子,你是不是晚上還得偷一兩根出來?你要是真能偷出來,也讓哥們幾個瞧瞧眼,看看那洋人的頭發到底是不是金子做的?哈哈哈!”

“去去去,我才不幹這種龌龊事!”王果果氣憤的将頭扭到一邊。

猶如三年前他答應過殿下一樣,他再也不會幹那些偷雞摸狗之事了。他答應了殿下,從此以後改邪歸正,用自己的雙手得到回報,證明自己活在這世界上是有價值的。

他現在有吃有穿還有一個溫暖的家,有什麽不好呢?他還有一個日日夜夜想要守護的殿下,這樣的日子是他這輩子最想要的,別人想要他還不給呢。

☆、說話有點慫

從朱雀城出發,趕上兩天的路便到了皇城,天子腳下的陣地。

如今戰事緊迫,昔日繁華的皇城內人影稀疏,空曠的街道上來來回回竟是巡邏的士兵。

因為身份特殊,彬鳶趕到皇宮門口的時候,身後的貼身侍衛以及随從都被攔在外面,只能只身一人入宮。

待通報通過後,彬鳶随着宮內的宦官入了宮。通往麒麟宮的路上,昔日的風景不曾變化,變化的卻是走在路上的人心。

小德子邊走邊悄悄打量着身旁的這位,他是見過彬鳶的。只不過那時候他身邊的這位還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子,如今,淪為了一個城主不說,還是一個被廢去了皇族級,直接跳過貴族貶為了商級的皇子。

“城主大人許久未進宮,可還認得路?”小德子依照皇上的吩咐,變了個口氣嘲諷着,試探一番這人到底老不老實。

聞言,彬鳶眉頭一皺。心裏不禁遐想,這宮裏頭一個小小的宦官都敢這樣欺壓自己,這地方肯定不是人呆的,還是等皇上召見完了早早開溜的好。

“自然是認得。”彬鳶淡淡的回答,面容顯得一點也不在意。他确實是不在意的,可能因為不是原身的關系,皇太子這個身份對于他來說不過是一個附加的游戲光環,如今光環沒有了,變成了徹徹底底的普通人,倒也沒什麽不适應。

小德子挑了挑眉,掐着尖細的聲音善意地提醒道:“那是,陛下他日理萬機為國為民還不忘了城主大人。大人等會要是見了皇上,可得好好順了皇上的氣,莫要沖撞了陛下!”

“這是這樣……”彬鳶笑嘻嘻的點頭答應。

拐過一條被翠綠竹林圍繞的門廊,入眼便是墨綠色瓦片掩蓋起來的房屋麒麟獸頂,每一片瓦片上都是精雕細琢的神獸,象征着國泰民安。

這有着麒麟獸作為裝飾的宮殿便是當今天子陛下辦公歇息的地方。小路子跑上前去與守在門外的侍女通報一聲,便乖巧的站在門外,轉頭沖着彬鳶說道:“陛下正在和将軍大人商量戰事。城大人還請稍等。”

彬鳶點點頭,站在麒麟宮外欣賞着墨綠色瓦片上融化的積雪,滴答滴答的水珠順着瓦檐滴落在石板上,砸出一個皇冠水花,美如幽鏡。

大概一盞茶的功夫,彬鳶站在屋檐下走神時,聽見了門被拉開的聲音,頭慣性向聲音的發源地看去,正好與一雙如古井般深潭的眸子相視。

像一潭死水,散發着無限的寒冷,好像任何人都不能踏進他的地方,而他也将人拒之千裏之外。

“城主大人!陛下有請!”小德子尖着嗓子将某個走神的人換回了神。

彬鳶收回眼,只來得及與那個走出來的人匆匆低頭含首,便擦身而過。

只不過那擦身而過的片刻,彬鳶聽見了一個聲音傳進耳朵裏:“一月之內離開浮桑。”短短的一句話聲音非常微弱,若不是這具身體的聽力非常好,彬鳶可能會懷疑自己又幻聽了。

等他詫異回頭一看時,那個四十多歲仍然健壯帥氣的将軍早就邁着潇灑的步子拐過了門廊。

威風凜凜地麒麟椅上坐着一位身着金色黃袍的男人,那人身姿挺拔,眉目與彬鳶有三分相似,特別是那雙瑞鳳眼。這或許都是天下帝王的氣場,他只管坐在那裏,便能讓四周的仆役敬畏,害怕的低下頭不敢直視。

彬鳶從門口走進來,也只來得及瞧上一眼,便乖乖的雙膝跪地行禮:“微臣朱雀城城主,見過陛下!陛下萬福。”這種開場白彬鳶閉着眼睛也能心平氣和的說出來,所以他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兒違和的氣質,若不是彬觞認識自己的這皇兄,還當真要被對方那坦率的氣場給忽悠過去。

大概一分鐘後,彬觞放下手中書寫的毛筆,道:“愛卿平身。”

“謝過陛下。”彬鳶乖乖的站起來。

那在上位的人手指輕輕一揮,一直守在一旁的小德子便明了,吩咐一旁的下人搬來椅子給彬鳶坐。

彬鳶也毫不客氣的坐下,反正他可沒打算一直站着和對方說話,那樣很痛苦的。用他在現代的思想來說,有便宜不占是王八。

空氣又這樣凝固起來,兩個人面對着面坐着,三米的距離,都仿佛沒有話可講。

彬鳶也不開口,反正在他看來,既然你找我來,那就有屁快放,有話快說。他就往那裏一坐,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彬觞,明目張膽,毫不遮掩。

或許是被看的有些尴尬,彬觞将沒有看進去的書籍往旁邊一放,擡起頭正視打量起來從自己登基以來三年未見過的皇兄。

臉上有肉、皮膚很白,看起來活得比他還要好。彬觞一直以為自己這個皇兄不是餓死在荒野就是被匪盜劫殺,唯獨沒有想過他還真游歷了其他國家,打通了浮桑國與外國的商道,這算不算一個奇跡?

“愛卿近日過得可還好?”雖然看不順眼,可客套的話還是要說的,彬觞不會放棄這麽大一塊肥羊不宰,畢竟如今戰事緊迫,錢財稀缺。

“托陛下的福,一切安好。”彬鳶仿佛臭到了什麽不一樣的陰謀,覺得自己那鼓鼓囊囊的錢袋似乎快要縮水。

彬觞注意着對方的表情:“既是安好,愛卿可想在宮中謀個一官半職?”

“臣沒有這方面的天賦。”彬鳶臉上溫潤的笑容失了去,語氣也幹撇撇的。

笑話,他好不容易從這如狼似虎的深宮裏溜了出去,不躲的遠遠地這已經很不錯了,還讓他回來謀個一官半職,傻子才會這麽幹。

彬觞沒有想到自己這個皇兄會如此坦率表達,自己竟然都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了。他咳嗽一聲,醞釀片刻回道:“如今兩國開戰,國庫空虛,愛情可有解憂之案?”

這不是明晃晃的向自己要錢嗎?還解憂~彬鳶內心翻了無數個白眼,表面上又不得不正兒八經的點頭,一副深思苦慮就是尋不出好辦法的模樣。

“微臣不懂軍事,也不懂文事。這種事情,陛下還是去詢問其他的大臣吧。”彬鳶推辭道。

被這樣一說,彬觞已經組織好的語言又被活生生的擋在了喉嚨裏。溢于言表的模樣半憋着,脖子都紅了一半。

好你個彬鳶,仗着自己有點錢,敢給朕擺臉色,等着瞧!彬觞內心憤怒。不管怎樣他總要找出法子,從自己皇兄的口袋裏弄出一些錢來,填補國庫的空缺。

是給他安插一個罪名呢?還是直接賞賜他一個死罪呢?

彬鳶絲毫不知道自己的小命已經在懸崖邊緣上徘徊了幾回,內心打着自己的小九九,想着,等會兒這皇帝要是硬從他口袋裏搶錢,他就說,因為回國的路上碰到了匪盜,大半的銀錢都被搶了去。

兩人各懷心思,臉上卻擺着溫和的笑容。

回去的路上,彬鳶因為記得路,便讓小德子離開了。

生活在這座冷冷清清的皇宮,頗為有點像活在一座大型迷宮的牢籠裏。每天面對形形色色的臉龐,不得不壓低腰杆、低聲下氣的讨好貴人;每天都要擔憂自己的小命、擔憂自己的腦袋。

繞過一座金黃琉璃瓦修建的宮殿,步入翠綠竹林的小道,彬鳶猝不及防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他停下前進的腳步,扒開草叢,通過樹葉的縫隙,遠遠看到幾個圍在一起的丫鬟邊洗着衣服邊談論着。

“彬旭殿下真的好可憐……半月前是輪職到我去送飯,你們猜我看到了什麽?”正認真洗着一堆衣服的小丫鬟畏懼地吞了吞口水,看着圍着自己的兩個丫鬟,驚恐道:“他們竟然……竟然挖走了彬旭殿下的雙眼!”

圍在洗衣盆旁邊的兩個丫鬟吓壞了,其中一個捂住嘴巴,一邊詢問:“陛下為何不殺了大殿下……如此折磨,又是何苦?”

另一個蹲在她旁邊的女孩趕緊捂住她的嘴巴:“你小聲點,要是被管事的嬷嬷聽到,晚飯你就別吃了。”

正洗衣服的丫鬟嘆了一口氣:“幸好下個月不用輪到我去地宮,那地方太恐怖,滲人的很,我一點兒也不想去。”

彬鳶從草叢中退出來,腦袋裏面亂哄哄的。

不會是那個‘彬旭’吧!

彬鳶仔細回想這個朝代,這片大陸,腦袋裏一下子想這麽多東西,讓他非常的頭疼。

他記得在自己還尚未穿越之前,他花錢在手機軟件上買了一本叫做《染指為紅顏》的暢銷小說,裏面的故事講述的便是身在達知達國的小公主與一位可以控制狼群的男子相愛。

而彬鳶如今還記得的便是‘彬旭’這個名字是書中的反派。

他這一生被自己的皇弟軟禁在牢中七八年,受盡折磨不說,還被挖去了雙眼。後來逃出來,彬旭憑借自己的聰明才智拉攏各方勢力步步為營擊垮彬觞,順利登上皇位。而彬觞也因為當初的種種,被成為皇帝的彬旭十倍奉還,在牢中活生生成了一個廢人。

這其中經歷了什麽,彬鳶不知,也不想知道。他只想平平安安的在這亂世活下去,靠點兒小買賣做做生意,能養活自己身邊那一幫子人就不錯了。

他沒有英雄夢,也沒有武俠夢,更不想與那些修仙的事情沾上關系,平平安安的活着即是最好。(說通俗點就是慫)

☆、麒麟神獸

對了,還有一個重點。

彬鳶朝着宮門的方向走,邊想着這本書裏的主角是誰來着。

是一個會控制狼群的奇異男子,男子并不是浮桑國人,可以說,男子最痛恨的便是浮桑國人,不然他也不會和浮桑國的敵國達知達國公主合作,聯手攻打浮桑國。

反派還真是一個多災多難的人,明明沒有得罪過達知達國小公主,也沒有得罪過那可以控制狼群的奇異男子,卻在登基後的第二年亡了國,成為異國的囚徒,一生被困/禁在囚/禁中死去。

“主角的名字好像叫……什麽來着……巴曼……”彬鳶喃喃自語的說着。主角好像就是叫這個名字,當時他看書看的太快,沒有太在意名字這些東西,現在恨不得回到當初仔仔細細的看個遍,最好是全能背下來。

庫拉達·巴曼!

彬鳶激動的差點兒蹦達起來,因為他終于想起來主角的全名,就是叫‘庫拉達·巴曼’。

回到驿站休息的時候,彬鳶一邊享受着貼身侍衛的按摩,一邊思考着他逃離國家的人生大事。

“墨野,攻打我國的可是達知達國?”彬鳶趴在木桶上,半眯着眼睛詢問道。他只是想證實一下,證實一下自己到底是在小說的世界裏,還是在其他的世界裏。

“殿下都知道了?”墨野以為殿下去了一趟皇宮後,知曉了戰事,便毫不隐藏的全盤托出:“達知達國一直對我浮桑國眼饞,出兵是遲早的事。殿下大可放心,區區小國不足挂齒,讓他們見識一下我們浮桑國的騎兵!”

是啊是啊。再強悍、再厲害、再勇猛的士兵那到了主角眼裏,照樣跟捏泥巴一樣把你鏟的一幹二淨。

彬鳶只覺得反正這國家遲早要亡,他還不如把反派救出來,帶着對方離開這裏,也總好比反叛報了仇,登上皇位又被主角一腳一蹬成為一個階下囚來的好。

享受着溫度恰好的水,彬鳶舒舒服服的洗了一個澡,上床睡覺。

傍晚時分,彬鳶又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他夢到了自己為何會穿越時的那段記憶。夢中的自己和往常一樣回到宿舍收拾東西,因為畢業的原因,八人寝的宿舍走了一半,只剩下零散的幾個人還在打包東西。

彬鳶與約好的幾個玩的好的打算去畢業旅行,買好了票,在車站等車的時候,彬鳶閑着無聊,就在網絡上翻了幾本小說購買,原本打算在火車上打發時間看的。

上火車後,結果小說看到一半,車廂劇烈的晃動。

夢境裏的場景變換的很快,原本井然有序的火車突然變得七扭八拐,大地晃動,山石滾下,車道斷裂,一節節車廂發生碰撞翻倒。

彬鳶乍然睜開眼,額頭上彙集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心髒也是撲通撲通的跳。夢中死亡的瞬間讓他心有餘悸,用袖子擦了擦汗,吐出一口濁氣,慶幸還好已經過去了。

在穿越到這裏之前,他一直在想自己為什麽會來到這裏,如今想起了全部的記憶,只能苦苦失笑,原來自己是因為發生地震困在火車裏死掉的。

有時他也時常會幻想,眼睛一閉一睜,又回到了從前,自己被救,躺在醫院裏康複,并沒有穿越,這該多好。不過有些事情只能想想,想想就完了。

第二天一早,積雪融化得更加快速,空氣也寒冷了些。皇城戒備森嚴起來。這時候出城,路上淤泥泛濫難以前行不說,有的人想走也走不了了。

一大早起床,還沒來得及洗漱一番,彬鳶便被驿站樓下吵吵鬧鬧的聲音給吵醒。從二樓的休息間推開窗戶一看,密密麻麻的士兵将驿站包裹着,帶頭的統領一腳将驿站的木門踹開,蜂擁而入。

很快噔噔噔的腳步聲就停歇在彬鳶的房門口,不過,墨野比那些士兵快一些。他前腳剛進屋,只來得及為自家主子披上一件墨綠色的大衣,後腳,房門就被踹開。

“你就是朱雀城城主,彬鳶?”帶頭的崔統領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彬鳶,将捏在手上的通緝令牌亮了出來,不容對方回答率先開口道:“陛下有令!朱雀城城主不可離開皇宮,朱雀城城主大人,請!”

“既然是陛下下了旨意,卑臣自然不會讓統領為難。”彬鳶攏了攏肩上的衣服,墨野已經将他那一頭長發用簪子固定好。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驿站,唯一不同的是,墨野跟在身旁,其他的仆役都被留在了驿站。

相比昨日進宮面聖,這一次被同領軍帶走,彬鳶心态又變了些。看看這雄偉壯觀的建築、看看這朝氣蓬勃的禦花園、看看那一個個聚精會神打量着自己的宮女宦官們,他這都是造了什麽孽啊!

彬鳶內心哀嚎聲中,統領軍押送着他們兩個來到了地宮的門口。彬鳶睜大眼睛仔仔細細看着地宮的入口,歪着腦袋,眨巴眨巴眼睛仿佛在質問對方你是不是走錯路了。

而押送他們的崔統領如獲心聲回答:“沒有走錯地方,城主大人還是趕快進去吧。”

彬鳶腳步發僵,臉色都白了一圈,雖然他看過《染指為紅顏》這本小說,也知道主角和反派,可他壓根就沒有注意過那些路人甲或者配角之類。就連他自個兒附身的這具身份也根本不清楚。

彬鳶心中悲憤沉涼,上天竟然花費心思讓我來到這裏,不會就是讓我來當一個路人甲的吧?

“行吧……”彬鳶僵着步伐一步步朝着深淵的地宮走去,為他帶路的是一個提着燈籠的獄卒,獄卒年齡看起來很小,寬大的士服穿在他身上,猶如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似的。

“小兄弟,我們這是要去哪?”彬鳶套着近乎,越往裏走,空氣寒冷了幾個度,他将披風攏了攏,心裏分外感激自家的貼身侍衛。

墨野平白無故收到了自家殿下那感激的眼神,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沒一會兒,心思就被越來越黑的地宮所喚去。

“當然是送你去你該去的地方。”小獄卒輕瞥瞥的回答,敷衍意味十足。

幾只老鼠哧溜從排水道的溝道裏爬過,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越往裏走空氣越來越稀薄,夾雜着一種腐爛的氣味,腐氣與濕氣熏的彬鳶暈頭轉向。

“殿下小心。”墨野察覺到殿下步伐有些輕浮,趕緊攙扶着彬鳶,也是這時候他才發現殿下的手一直在抖,表面上平靜自如的殿下是害怕的。

“我沒事……”彬鳶強裝鎮定,給自己的貼身侍衛回了一個淡定的笑容,孰不知他的隐藏早已被看透。

很快,兩人就被帶到了最裏面的一間石室內。小獄卒将兩人喚了進去,轉身走出石室,麻溜的将兩人鎖在了裏面。

彬鳶在空曠的石床上坐下,拔涼拔涼的感覺傳遍了全身,真是冷的透徹。墨野将自己身上的外套退了下來,蓋在殿下的雙腿上,随後也坐在石床上,雙腿盤起,眼觀四周耳聽八方。

彬鳶其實很想提醒他不必這樣緊張,不知為何,他有一股自信,既然上天讓他來到這個世界,不是成為英雄那肯定就是狗熊。不管是哪一種,絕對不是輕撇撇就夭折在了半路上。

他盤算着自己沒有開天辟地的本事,也沒有能說會道的巧舌,手不能擡肩不能扛,耍不得鋒芒畢露的寶劍,斬不得邪魔歪道的邪祟,除了成為狗熊,那恐怕只有人人喊打的反派了。

哀嘆一口氣,等他回神的時候,赫然才發現石室的對面竟然關押着一個人。兩面石室是正對着的,彬鳶此刻坐在冰涼的石床上,睜開眼正好可以瞧見對面那石室裏的人被吊在牆上挂着。

那人的雙手扣着一對鐵環,雙腳上也扣着一堆鐵,挂在牆上整個人垂着頭,大把淩亂地黑發遮擋住了他的臉,無法看清楚,從大概的人形輪廓來猜測的話,應該是一個成年男子。

彬鳶小心翼翼的觀察着,察覺到這自殿下動作的墨野順着目光看去,頓時吸了一口冷氣,驚呼道:“大,大殿下……!”

“你說什麽?”腦回路有點遲鈍的彬鳶皺了皺眉頭,他原本想掏掏耳朵的,可惜這具身體沒有這種習慣。

“禀告殿下,對面那石室裏關押的人正是……正是大殿下……”

聞言,彬鳶又瞧了過去,這仔細一看,才發現那人身上穿着明黃色的袍子,只不過因為穿着同一件衣服,穿得太久,黃袍子已經沾染了許多污漬,看得不清晰了。不過你要是仔細看的話,仍然可以從袖子口看到精心縫制的刺繡花樣。

是一只威風凜凜的麒麟神獸。

正是落難當中的反派‘彬旭’,浮桑國的大皇子,曾經被舉國上下推崇的好君主,但不知為何,太子的位子無端端的落在了彬鳶這個三皇子頭上。

論才華、論學識、論謀略,大皇子‘彬旭’和二皇子‘彬炎’都要比彬鳶強,這兩人從出生就開始鬥來鬥去,唯獨沒有把三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放在眼裏,但偏偏太子之位就落在了彬鳶身上。而後,一直被忽視的五皇子一朝崛起,把衆兄弟踩在腳下登基為皇。

☆、帝王怒

“大哥?”彬鳶盡量控制住自己震驚的聲音,叫了一聲。他通過旁人描述與貼身侍衛的敘述,以前的自己和大皇子十分的較好。

石室內被吊在牆壁上的人動了動,一頭淩亂的長發如同深夜從枯井裏爬出來的貞子,要是頭發再直點的話就更形象了。

“大哥,我是彬鳶。”

之後一張蒼白的臉從頭發堆裏擡了起來,蒼白的五官上原本應該有眼睛的地方成了兩個黑窟窿,泛黑的血跡從傷口裏源源不斷的滑落,光是看着就讓人格外的寒顫。

“小鳶……”回答的聲音極其沙啞,如同破了洞的漏洞,彬旭呆滞片刻,随即撕心裂肺的咆哮:“小鳶,你為什麽會被抓進來?他們要對你做什麽?讓彬觞那賤人出來見我,那混賬東西!他不配做皇帝!他不配!”

彬鳶從未見過如此令人心酸的場景,他想勸阻,也只能等對方喊累了才輕聲開口:“大哥,你別擔心,我沒事。”

雖然他這麽說了,可受盡了折磨的彬旭才不會相信彬觞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放過彬鳶,如同驚弓之鳥一般,一點就炸:“怎麽可能呢?彬觞那賤人什麽心思我還不知道。你瞧,他把我困在這裏,挖了我的眼,每逢一個月來看我一次,逼我說出傳國玉玺的下落。”

原來傳國玉玺并不在彬觞手上,彬鳶被這消息炸得腦袋有些亂哄哄的。他不敢再刺/激彬旭,只能順着對方的語氣道:“大哥,我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你再忍一些時日。相信我,我一定會救你出去!”這些話的确是發自彬鳶的心聲,他也不想看着這大好的青年從牢籠中逃出又邁入另一個牢籠中困死。

墨野靜靜站在一旁,手掌攥得緊緊的。他就知道,殿下一定會想辦法救下大殿下。他是不歡喜殿下趟這趟渾水,畢竟和殿下無關的事,如今殿下答應要救大殿下出去,他們這些做仆役的或多或少也會擔心事情的後果。

之後的時間,彬鳶與墨野商量着怎樣将人帶出去。皇宮裏飼養着信鷹,他們商隊專門飼養的夜鷹根本沒辦法送信出宮傳送信息。

後半夜,彬鳶玩弄着手上的扳指,靠在牆角上有些暈暈欲睡,眼皮快磕上時,聽見隔壁牢房裏傳出低聲的問候。

“時間過去多久了?”是彬旭的聲音,話說得慢吞吞的,聲音也非常的沙啞,估計一天都沒有喝過水了。

“大哥,已經有三年了……”

“原來已經有三年了……”

彬鳶折斷手中的稻草:“是啊……”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五年了,這五年的時間他從榮華富貴皇太子跌入商極平凡賣貨佬,一步一個腳印爬到今天,當真是無比心酸。

經商的這三年裏,他們跨越浮桑國人從未到達過的國家,從未有人踏足過的森林。途中,一些結伴前行的兄弟餓死在了路上,幾百號人最終只剩下四十幾人。

最艱難的莫過于沙漠地帶,那段時間沒有水又沒有糧食,一個商隊裏同行的仆從忍受不了饑餓,竟活生生将自己手臂上的肉撕下來吃掉。最後那人也沒有成功的活下來。

臨死前,那人還請求着彬鳶,說,等他死後,讓他們将他的屍體分了去吃,這樣才能走出沙漠。

彬鳶這輩子無法忘記食人肉的滋味了……也一點兒不想回味。

“小鳶,聽說你被趕出了皇宮,這些年過得可好?”彬旭擡頭很想看一看記憶當中留存的弱冠少年。

只不過時間總是在流失,他記憶中的弱冠少年早已經成長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兄長放心,鳶兒現在是朱雀城城主,經商,一切安好。”

經商!

堂堂一個皇子竟然被迫去賣東西,彬旭無法想象他自幼乖巧的三弟這些年來一個人獨自闖蕩到底經歷了什麽。

兩人聊到這裏,空氣又變得凝固,直至最後誰也沒有回答。彬鳶靠在牆上閉上眼睛猜測兄長或許是睡了。彬旭被吊在牆上低垂着頭,死咬住嘴唇,不肯将喉嚨裏多餘的問候說出來。

有些事情過去就過去了,他不想去接三弟的傷疤。如今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最好,反正如今他也不再是什麽皇子。

第二日一早,崔統領帶着幾個士兵奉聖旨帶走彬鳶,墨野被強行扣下。

繞過宮中的彎彎道道,彬鳶又來到了墨綠色瓦片的宮殿門下,今日與往日有些不同,殿門口不見仆役,只有小德子半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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