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會兒腦袋還轉不過來彎,但他清楚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的時候,一晃神的功夫,自己就到了深山老林的密林當中。
而腳下就是那具已經死掉身體透涼的屍體,他吓了一跳,猛然後退幾十步,心髒撲通撲通響,好像要從喉嚨裏跳出來。
他确信,他恐怕是被這怪物給操控了。
楊左管也不管地上的屍體,從地上麻溜的爬起來,撒開丫子跑。
彬鳶望着躺在床上的自己,百般無奈的穿過房子,來到柳樹成蔭的院子裏,一只只燕子在屋檐上建巢,忙碌的穿行在樹葉之間。
周圍忙碌的仆人根本看不見他,因為他從成親那晚受傷之後,靈魂就脫離了身體,百般無聊的漂浮在這宅子裏。
成為靈魂狀态的他不再是一個瞎子,這可讓他有好長一段時間無法适應。
今天也是如此,看着那個害自己成為瞎子大夫給自己看病,甭提他的心情有多難受,簡直是一言難盡,就跟吃了屎一樣。
他飛過高高的圍牆,來到山寨後面的森林裏,前幾天他無聊的時候,也會一個人飄到森林裏玩,很顯然除了大自然的鳥兒可以看見他,跟人挂鈎的東西都看不見他。
也不知怎的,昨天明明有很多小鳥的山林子裏今天非常靜谧,這種感覺很不好,彬鳶只飄了一圈,就決定回去。
他這人沒什麽膽量,也沒什麽本事,唯一值得稱贊的就是見着就收,絕不拖泥帶水。
可惜命運這東西從來不是能夠把握時間的,彬鳶正準備飄着離開,眼角的餘光發現了草叢中一個黑乎乎的東西,走近一看,我去,竟然是一條比蟒蛇還要大的蛇尾。
他順着蛇尾往上看去,結果倒吸一口涼氣,因為,那連着蛇尾的是一個人的身體。
小說沒有看完的彬鳶并不知道“染指為紅顏”這本小說可是一本修仙類型的,前期所描寫的主角從小生活困苦,而後被一個經商之人收留教養,獲得了一筆不菲的財富發展自己的事路,事業逐漸龐大起來。
而彬鳶就是為主角鋪財路的墊腳石,終于理清楚自己是一顆墊腳石的某人,現在已經認栽了命運這種狗東西。
他就靜靜的躺着,任由命運蹂躏,反正反抗也沒用,反抗也會被打回原形,該吃吃該喝喝,這輩子就這麽過了吧。
Advertisement
彬鳶飄到人獸之子身旁,他很确定這孩子沒有死,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這麽确定,反正他就感覺這人是活着的。
“你還好嗎?”彬鳶小心翼翼的伸手碰了碰,發現這孩子的皮膚很涼,溫度低都不太正常。
他那條幾十米長的大尾巴彎彎曲曲地拖在地上,怪恐怖的,咽了咽口水,彬鳶很想說他其實從小就怕蛇。
“我這是穿越到了什麽鬼地方……”
望着這條半人半獸,彬鳶眼角抽搐,他一直以為自己在一個正兒八經的古代小說裏,卻沒想到自己在一本修仙小說裏,活了這麽幾年,才看透的心酸感,讓他莫名的想哭。
“老天啊,你這是在玩我!”彬鳶豎起一根中指對着天憤恨道。
恰巧這時老天看不過去,青天白日一道銀雷劈了下來,也幸好身為靈魂的彬鳶身手敏捷躲得快,那道雷橫劈下來的時候直接劈中了地上的屍體,他只是被連帶性的麻了一下。
“我靠靠靠!說一下都不行,有本事你送我回去!”彬鳶小聲的嘀咕幾句,躲到大樹根後。
那具被雷劈到的半人半屍竟然沒有糊,完好無損的躺在地上,而且還睜開了紅色的眼睛。
活了!
被雷劈活了!
震驚中的某靈魂覺得有些匪夷所思,還來不及思考,從地上爬起來的半獸人,紅色的眸子望向了他躲藏的方向,兩人的目光雙雙對視,一瞬間,彬鳶大腦一疼,不屬于他的記憶,源源不斷的湧入到他的靈魂當中。
【來自異世界的朋友,請前往北國,在那裏你将找到答案。】
畫面中,一頭白發藍眼睛的女子,懷抱着一個同樣白發藍眼睛的男孩,他們的服裝看起來有點像高世界的樣子,并不像古代的服裝,而且周圍還出現了懸浮屏幕,看着就不像普通的世界,科技太過于先進了。
難道那傳說中的美國擁有着與這個時代跨行不同的科技嗎?
畫面處在一個雪白的地方,有宏偉的冰雕宮殿,周圍的仆人士兵都是白發藍眼,他們每個人的手上都戴着手镯,服飾更加的先進。
随着畫面的移動,彬鳶還看到了同樣擁有着蛇尾巴的半人半獸。
那半人半獸來到女子身旁,面色嚴肅的說道:“皇後陛下!時空之門已經打開,快些送王子殿下過去吧,晚一些怕是要來不及了!”
被半人半獸稱為皇後的女子拉着孩子急匆匆的走了,小孩不明白自己要面臨什麽,好奇的一直追問:“母後要把我送去什麽地方?”
“對不起零星,你只要記住,這是我們北國不可避免的災難,我們的國家和族人并不屬于這個世界,我們是從高等世界逃難來的居民,定居在此,天道不會讓我們存活下去,所以,為了族人的繁衍,我們不得已才要将你送走。”
畫面逐漸跳躍,白發男孩被推進了一面拱門當中,身形便化成了一縷煙雲,煙雲穿過層層疊疊的大氣層,來到了高樓大廈的現代城市,幻化成了一個靈魂,進入到了一個産房之中。
不過一會兒一個嬰兒的啼哭聲在産房裏響起,新的生命就此誕生。
彬鳶醒來的時候,感覺到什麽東西勒得自己喘不過氣,微微睜開眼睛,只看到一圈一圈,把自己裹起來的蛇尾巴時,整個人臉色頓然有些僵硬,就差沒有失聲尖叫。
“殿下,你醒了?”間竊小心翼翼松動自己地尾巴,雖然他根本觸碰不到彬鳶,但還是害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把殿下給勒死了。
聞聲擡頭,彬鳶只看到一雙赤紅色的豎瞳與自己對視,雖然這雙眼睛裏沒有攻擊性,可看着還是好慎人啊。
“啊,嗯,你好啊……”彬鳶突然覺得自己得了語言交流障礙。
“王子殿下好!”間竊滿臉笑容,即使臉上挂着細小的傷疤,可還是笑得很開心,時不時晃一晃同樣受傷的黑色尾巴。
彬鳶因為對方的稱呼想起了夢裏清晰的記憶,也知道自己其實就是兩百年前北國的王子。
可惜他回來的晚了,父皇和母後為了不讓人間失去冬天,化身為了冬季,為人間降雪。
北國是一塊奇怪的地方,那裏的國民都是白發藍眼,可以操控雪,可以掌管四季中的冬季。
“你是間竊嗎?”彬鳶通過記憶,想起了這個在兩百年前還是一條小蛇的孩子。
神獸在北國很常見,他們可以随意出入宮殿,受到北國子民的歡迎,而零星,北國唯一的王子,身邊就有兩位貼身照顧的神獸。
間竊與時筆。
少年開心,尾巴又晃了起來,百般無奈的在地上劃了一個圈,間竊想張開雙臂擁抱一下就王子殿下,可惜王子殿下現在是一個靈魂的狀态,他只能失望的伸出手指,碰了碰殿下的臉蛋,洩氣的收回了手。
“王子殿下……我與時筆是從北國森林裏悄悄逃出來的……”間竊知道自己闖了大禍,整個人都恹恹的,等待着王子殿下懲罰。
彬鳶也知道這兩個孩子心裏的苦,他被送到異世渡劫期間,身為守護者的神獸只能陷入沉睡,他這一去就是這麽久,沒有自己在身旁守護着也是非常難熬的。
彬鳶張開雙臂擁抱了一下間竊,雖然他這個擁抱是穿透性的,卻已經讓間竊聳起了鼻子,眼淚汪汪快要掉珠子了。
“好了,我是不會懲罰你們的。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時筆,你知道那孩子在哪嗎?”擁有記憶可真是一個奇怪的感覺,當你以為自己是現代人的時候,卻突然之間發現自己就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
不過他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因為,他根本沒有必要去糾結這些東西。
間竊哀痛的搖了搖頭:“不知道……我與時筆是在森林裏迷路的,我不知道他去哪了……”
“北國還好嗎?”彬鳶飄在半空中,往回去的方向趕,幻化成一只小蛇的間竊跟誰在草叢中滑行。
間竊晃了晃蛇腦袋:“大家都離開了這個世界,我只記得有一個道光降臨,然後陛下和女皇都不見了,國民都變成了雕像,整個國家下起了大雪,變得死氣沉沉,除了我們這些神獸,大家都死了……”
飄在半空中的彬鳶一驚,不明所以:“北國不屬于這個世界嗎?”
“我不知道,女皇陛下和國王并沒有說過,但是百姓們都知道,北國的居民來自于另一個更加高等的地方,為了躲避災難,才來到這裏定居的……”間竊悲哀的說。
“那我又能做什麽?”彬鳶雖然覺醒了200年前的記憶,可那時候的他也只是一個小孩子,懂得的東西非常少,相對的,小孩子記憶當中有用的東西也非常少。
“王子殿下必須回到北國,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但是傳承的記憶是這麽指示的,我們必須指引王子殿下回到北國……”間竊怕說到殿下的傷心事,語氣顯得小心翼翼又婉轉,以前多麽一個繁榮昌盛的國家,如今卻成為了歷史,那種感受,無法言喻,卻非常難受。
“沒關系,我會回去的。”彬鳶眼神複雜,但還是答應了這個承諾,他想伸手安慰一下間竊,手卻從少年的肩膀上穿了過去:“不過,我們得先找到時筆。”
“好!”
“你能感應到他在哪嗎?”
“我試試!”間竊把蛇尾巴盤下,閉上眼睛,運用大自然的力量幻化成一道風,瞬間,萬千樹木發出共鳴,嗡嗡的聲音就好像季節輪換時的更替。
若這個時候有人從小樹林裏路過,一定會覺得白日見了鬼,大片的落葉呈漩渦狀在原地旋轉,伴随着呼呼的風聲,聽起來就像鬼的吼聲一樣。
風逐漸變小,間竊睜開了紅色的眸子,運用力量過度,額頭上密集了一層薄薄的汗水,臉色也更加蒼白。
“感受到了嗎?”
“好像在南蠻國中……”間竊對于人類的歷史不太了解,200年前的南蠻國還是一片茫茫的荒漠,渺無人煙,現在的南蠻國,貴族占地為王,城主稱霸江山,雖然表面上稱之為一個國家,但背地裏某一些城主的兵力可比國都的人多得去了。
彬鳶想了想,正打算說什麽,靈魂突然變得透明,渾身有些無力。
“殿下你怎麽了!”間竊吓了一跳,顯得慌亂無措。
“我……”彬鳶還來不及說什麽,瞬間就在原地消失了。
與此同時,寨子的閣樓裏,福笙小心翼翼将熬出來的湯藥送入彬鳶嘴中,不管清洗多少次,房間裏那股子濃濃的血腥味依然消散不去。
好痛……
迷迷糊糊轉醒的人,只感覺到眼睛一陣火辣辣的疼,這種疼痛讓他想起了失去眼睛那一會兒地遭遇。
他在心中暗自慶幸,幸好一個人一生中只能被人挖走一次眼睛,不然他可真是要瘋了。
雖然這股慶幸,讓他心裏好受了些,但眼睛上的疼痛着實讓他無法承受。
察覺到人醒了過來,福笙把藥遞給身旁的死囚端着,趕緊把人攙扶起來,“鳶,聽得見我說話嗎?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聲音溫柔得如同對待一個珍容易破碎的珍稀品,好久沒有人這麽溫柔的對待他說話了,彬鳶愣神間,竟覺得有些恍若隔世。
哦!他想起來了,受傷後,自己的靈魂脫離了身體,現在醒過來,竟然連個手臂都沒辦法擡起,渾身的酸痛讓他無力下床,腦袋只能靠在福笙散發着陽光氣味的肩膀上。
“福笙,我的眼睛怎麽了?”彬鳶疼得倒吸涼氣,他伸手想要觸碰一下,手卻在半道被劫了去,只聽到福笙嚴肅的說:“大夫為你換了眼,數月後,方可複明,開心嗎?”
感受着熱氣噴灑在臉上,彬鳶轟的一下臉燙發熱,耳根子紅了起來,“我……謝謝!”最終,他不知道說什麽,只能禮貌性的感謝。
在這世上,若有一人能夠白首相依,那便是最幸福的事了。
福笙有時候會想,他寧願什麽都不要,只要帶着彬鳶歸隐田園,躲到深山裏活一輩子,便足矣。
“還記得我們成親了嗎?”福笙摟着彬鳶,眼眸中含着秋水,深情款款的說。
“可是你并沒有記憶,不是嗎?”彬鳶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我知道那些事情都不是你做的,福笙,你真的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你覺得我不願意?”福笙手臂地力道收緊了些,生怕會失去懷中的人。
他喜歡彬鳶,從峽谷遇見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深深的愛上了那個在陽光下,漂亮的人,他是那麽的美麗。
“不!”彬鳶猛然搖頭:“我并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只是……”只是難以啓齒,他覺得自己已經不幹淨了。
見懷中的人低下頭不語,福笙只覺得心口發悶,他想要深刻的了解這人,不管是他的過去,未來,還是以及現在,他都想要知道。
“把頭擡起來!”福笙嚴肅的命令道,一把抓住對方的後頸,使勁一擡,彬鳶整張紅透的臉擡了起來。
感受着對方淺淺的呼吸,噴灑在自己的身上,吻了下去。
然後就是兩片嘴唇緊緊的相貼在一起。
彬鳶的眉毛皺着。
死囚悄悄退出房門,把門關上,驅散了守在附近的侍衛,熟練的往耳朵裏塞上幾團棉花,拿出從民間買來的小冊子,坐在臺階上看着。
3月末,萬籁綻放,花香四溢。
房間裏彌漫着情素的氣息,這場來遲了的洞房花燭夜,卻恰恰點通了兩個人的心意。
第二日清早。
彬鳶是正午的時候醒來的,眼睛上的傷口隐隐作痛。
在他發愣間,房門突然被推開,彬鳶吓得趕緊鑽到被子裏。
“夫人醒了嗎?”福笙邁入房中,身後的仆人端着一桶桶熱水進來,眼神也不敢亂看,把水放好之後,又關上房門離開了。
福笙待人洗漱完畢,又請了大夫看了看眼睛上的傷,确定沒什麽大礙之後才放心。
傾盆大雨連續下了半個月,河水水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吊腳村通往鎮上的石村被洪水沖垮,洪水泛濫進了農田莊稼,春季剛剛翻種下去得秧苗被洪水沖掉,所有的農作物都毀于一旦。
洪災過後必有大旱,老一輩的人謹記着這句話。
毒婆婆看着這小雨不斷下的天氣,把發黴的草藥放置在一旁。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了腳步聲,“毒婆婆!毒婆婆在嗎?”馬元寶披着蓑衣敲着門,大雨嘩啦啦的淋着,路上全是積水。
房門打開,面色憔悴的老婦人瞅着馬元寶,臉色不咋好的回答:“幹啥?”要不是因為他,瞎子那小子也不會無緣無故走掉,至今連個下落都沒有,也不知過得好還是不好,竟是讓她這個老人家擔心牽挂。
馬元寶看見毒婆婆臉上就是一陣愧疚,但眼下有更緊要的事情,他急切的說:“村頭通往鎮上的石橋被洪水沖垮了,靠河邊的那幾戶人家房子都被水淹了,有些人生了病,想着可不可以從你這裏拿一點治病的藥……”
“進來吧……”毒婆婆墊着眉頭把門拉開,“把蓑衣挂在門口,我這屋裏全是草藥,可別弄發黴了。”
“好勒!”馬元寶哪敢不聽,毒婆婆可是村裏唯一會治病的大夫:“毒婆婆,你有瞎子大哥的消息嗎?”
老人翻動藥材的手一頓,橫眉瞪眼的瞪了一眼馬元寶,氣得火燒眉毛:“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這臭小子,瞎子那孩子怎麽會無緣無故走掉?他一個人眼睛又看不見,大雪天的往哪兒走啊?”
“對不起……”馬元寶內疚的低垂着頭,村子附近他都找過了,根本就沒有見着人影。
而且那天又下了大雪,望眼眺望過去茫茫一片白,連路都看不見,更別說人了。
毒婆婆把藥材準備好,天空銀光一閃“轟隆”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仿佛要把天空劈爛。
馬元寶吓得一哆嗦,總覺得這雷好像要劈人似的:“今年的春季可真奇怪啊……這雨都連續下了五天了,再這麽下下去,村裏的莊稼可真的一丁點兒都保不住了。”
“今年的雨确是有些奇怪。”毒婆婆毅然決然的接着說:“四季更替變換本就是長久之事,你們肯定沒有發現,今年的冬季短了一個月,雖然雪下的很大,可卻縮短了。”
“這和下雨有什麽關系?”馬元寶接過草藥,“那多謝了,我這就給他們送去。”
“去吧去吧,站着礙眼。”老人家厭煩的揮揮手,将門打開,撲面而來的大雨刮進了屋子裏。
馬元寶單手将蓑衣穿上,戴上草帽,把藥材護在懷裏,躬着身子跑進了雨當中。
嘩啦嘩啦……
轟隆,轟隆……
閃電與雷鳴夾雜着大雨,即使不信鬼神,可這雷聲也格外的吓人。
跑在山間裏,馬雲寶甚至覺得雷聲響起的那一剎那,大地都在撼動。
他忽然間聽到了一聲鳴叫,不清楚聲音發自何處,站在半山腰上,眺望山巒的另一方,然而就在這時,一道閃電“刺啦”一聲,劈向了一棵一直豎立在三巒上的大樹,大樹不堪重負的倒地,雨海中冒着摟樓青煙。
金碧輝煌的皇宮裏,文武百官冒着大雨趕去上朝,一身黑色皇袍披于身上的皇帝皺着劍眉,王者氣勢碾壓一衆大臣,此刻他的心情不好,金銮殿下也無人敢吱聲。
“啪”一本奏折被扔在地上,夜詣西目光陰沉的看着殿中的那一堆廢物,除了光能吃飯,百姓碰到困難的時候連個屁都放不出來。
“難道這場大雨就無人有應對之策嗎?!”
李大夫搖搖晃晃走了出來,他雖是輔佐皇帝的大功臣,可如今皇帝已經長大,翅膀早就硬了,這朝堂之上哪有他說話的份,但某人自命清高,不自知。
“陛下,我達知達地處多雨之地,下雨乃是常事,哪年咱們國家沒有遭到洪災的。”李大夫說得輕巧,臉上堆起的肥肉随着說話一抖一抖,一副不知民間疾苦的模樣。
“李大夫這話的意思,難道就放任百姓受災害,流離失所不成?”夜詣西看着那自诩不凡的老東西,恨不得叫上幾個禦林軍上來,将人拖出去斬了。
到現在還沒有足夠的理由懲治這老東西,但時間也不遠了。
“我可沒有這意思。陛下你也知道,如今我們收複了浮桑,地大物博,土地廣闊,為何不遷都于麒麟城?”
殿中一片嘩然,所有的大臣都被李大夫這荒唐的想法給驚到了,其中較為反對的就有軍部的上長舒将軍。
上長舒才剛剛上任沒多久,年紀輕輕二十五六左右,長得俊俏,身高挺拔,站在人群之中,一股偉岸的感覺就足以顯示出他的身份與氣質。
他從人群中走出一步,反對道:“陛下這萬萬不可!”
“哦,為何?”夜詣西并沒有打算真正遷都,只是有些好奇,這平時在朝堂中不發一言的人,為何突然有了主見。
“俗話說得好,殺人不辱國,戰死不屈魂。浮桑國雖然是我國的俘虜,可究竟是一個在大陸上存活了幾百年的國土,人心尚有不穩,這時候遷都,很可能導致民衆造反。”
“小小奴隸,我們還怕了不成!”李大夫不削的哼了一聲,橫眉瞪眼的看着年紀輕輕根本什麽都不懂的上長舒:“你懂什麽!就是要趁着對方氣勢薄弱,狠狠的壓上一頭,震懾奴隸,壓迫他們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這樣如此才甚好!”
就在衆人都争論不休的時候,朝堂之外一聲宣告打破了喧鬧:“報!七王殿下駕到!”
“七王殿下怎麽來了?”
“我怎麽知道?”
“難不成是為了那樁婚事而來的。”
“噓,你小聲點,小心你的腦袋。”
稀稀疏疏的讨論聲在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語,可惜他們自以為聲音壓得很低,但每一句話都被那龍座上的皇帝聽得一清二楚。
一身錦衣黑袍的俊美男子踏入殿中,他揮手一揚,單膝跪地行了個禮:“臣弟拜見皇兄!”
“免禮,七弟是有什麽事嗎?”夜詣西坐上皇位這麽多年,親手斬殺了大哥和二哥,唯獨留下了年齡尚幼的幾個弟弟。
也幸好這幾個弟弟都算乖,沒有給他惹什麽大麻煩,流着他們的性命好好培養一番,如今的出息也越發的厲害了,敢和自己叫板擡杠呢。
他微眯着眼睛,雖然早就知道對方是因為什麽事情而來,但卻故意賣着關子。
“臣弟是來求皇兄撤回八妹的婚事……”
這話說的太直接了,朝堂之上大臣們皆吸了一口冷氣。
“婚事朕已答應,難不成你想讓天下之人恥笑于朕這個皇帝言而無信不成?”夜詣西一拍桌子,堅不動搖:“布衣王子身份顯赫,又是南蠻國的繼承人,她有什麽可挑剔?如若再任由她這般鬧下去,我怕這整個國內就沒有人敢娶她!”
夜聖斯臉色很難看,自從去過南蠻國,見過了那位嚣張跋扈的布衣王子後,他是堅決反對八妹嫁給那個空有其表的王子。
就位王子的花心程度,憑八妹的性格,闖禍是分分鐘的事情,能不能受寵那是另一回事,活不活得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嫁出去可不比國內,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得到八妹。
“可是,皇兄,你真能眼睜睜的看着八妹落入虎穴嗎?”他望着三哥的眼睛,小時候将弟弟妹妹保護在懷裏的三哥,如今坐在龍椅上如同變了一個人一樣。
不再對他們噓寒問暖,也不在淺淺而笑,總是冷酷無情對他們下命令,不服從,遭受到的便是更加痛苦的打壓。
“她也到了該嫁的年齡,除了布衣王子,你覺得還有哪國的王子願意娶她?”夜詣西嘲諷的冷笑一聲,不再言語。
這場早朝很不愉快的完結,夜詣西氣呼呼的回到禦書房,将墨臺狠狠地砸了出去,一旁的丫鬟們吓得失聲尖叫,顫顫巍巍的将東西收拾好,趕緊離開了房間。
殿外的大雨還在下,伴随着雷聲,禦書房的屋檐都在微微顫動,好像那道雷就要劈在屋檐上似的。
書房裏堆滿了奏折,每打開一封奏折上面的內容截然相同,無一不是洪災泛濫,各個縣各個村子都有着到相同程度的淹沒,而且這洪水還是持續泛濫的程度。
老天,這是真的逼自己遷都嗎?
揉了揉抽痛的眉心,夜詣西忍着不适應感将奏折看完,有一本折子讓他眼神停留在上面。
“其之縣……”
其之縣位于達知達國與南蠻國的交界線,這個縣城非常的富裕,但近幾天因為大雨的綿綿潑灑,整個縣城一夜之間被洪水沖垮,道路擁堵,竟無人生還。
看着這份奏折,夜詣西隐隐覺得這像是老天的懲罰,更像是一種詛咒。
他偶爾也會聽到一些流言蜚語,大多講述的都是,浮桑國皇帝在城樓自殺時的那股詛咒,當時攻到城門口的士兵很多,也有一些人聽到了那位皇帝臨死之前的遺言。
“鳶,給我看看,不要逞強,受傷了可不好。”福笙耐心的勸說着,手裏拿着膏藥,一只手扯住彬鳶半托半挂在腰間的衣裳。
“我自己可以……而且我又不是什麽嬌貴的身子,不是沒受過傷……”彬鳶臉唰的一下紅透,上藥這種事情他還是比較喜歡親自上手。
“可你又看不見不是嗎?”福笙低下頭在他粉嫩的鼻尖落下一個吻,“還是我來吧。”
“那好吧………”
“好~”福笙乖巧一笑,眼底閃過精光。
彬鳶聽着屋外的小雨聲才轉移了尴尬。
某人真的沒有亂做什麽,乖乖給他上了藥,又給他眼睛上的傷口換了藥,才将他抱到椅子上坐下。
“真奇怪,這雨好像都下了好幾天……”彬鳶喝着紅棗湯,忍不住嘀咕一句。
福笙可從未注意過天氣,土匪寨子裏大多數的房子都是閣樓式,下雨和不下雨對于他們來說并沒有什麽區別,連接在一起的過道都有避雨的功能。
而且山寨裏的池塘很多,排水功能強大,也不必擔心發生洪災之類的問題。
“的确下了有好幾天。”福笙用手指擦掉某個粗心大意的家夥嘴角的水珠,順勢又在臉頰上啄上一口:“夫人的臉可真甜。”
“哪有……”彬鳶別扭的扭過頭,眨眨眼睛,可惜眼前還是灰蒙蒙一片,看到的物體非常的模糊。
他正努力的瞅着窗外的雨,頭卻被一雙手強行地扭回來,只聽見福笙語氣突然嚴肅了些:“別這麽用力的眨眼睛,慢慢來,總有一天會看見的。”
被人關心的感覺讓他心口暖暖的,雖然以前墨野與梁羽辭還有大家都非常的關心他,但是這種關心與朋友的關心是不一樣的。
“嗯。”
揉揉彬鳶柔順的長發,福笙滿意的說道:“那你在房間裏坐一會,我去把小黑抱來。”
“好。”
房門打開又關上,腳步聲漸漸遠去。
一條黑小蛇從彬鳶袖子裏爬出來,纏繞在他瘦弱的手腕上,吐吐舌尖,低語道:“王子殿下,這雨水怪怪的。”
彬鳶懂的東西不是很多,所以只能問着身旁的小蛇:“怎麽了?”
“雨水裏有詛咒的味道。”間竊探探小腦袋,害怕的往袖子裏退了退。
人獸之子最害怕的就是詛咒,北國就是因為遭到了強大的詛咒,才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那段記憶對于他來說太深刻了,至今回想起來都忍不住顫顫發抖。
“詛咒……”彬鳶眉頭皺着,這詛咒讓他想起了一些修仙之士,雖然這片大陸上并沒有流傳一些關于法術之類的事情,但是通過他年幼的記憶可以看得出來,的确有這些人存在。
“這國家會不會得罪了一些修仙之士?”
“我不知道……但這雨水中的怨恨太深,我害怕,殿下。”間竊把頭埋進袖子裏悶悶的說。
彬鳶用手指輕輕的摸了摸他的背脊,安撫道:“別怕,你可是守護神,怕這些幹嘛?對不對?”
小蛇又探出頭,這次擺足了勇氣,連頭都擡得高了些:“我要保護殿下!”
“呵呵!那以後我的小命就拜托你了。”
“嗯!殿下就放心吧!”小蛇高昂的點點頭,一副充滿自信的模樣。
“轟隆”一聲,閃電夾雜着雷聲劈在山頭的不遠處,閣樓晃了晃,小蛇剛剛的自信滿滿瞬間就被打擊的淋漓盡致,抖着身軀纏在某人的手臂上,死活不肯出來。
彬鳶顯得有些哭笑不得,他沒有想到間竊害怕打雷,也非常心疼這孩子。
☆、遇到主角是恨
連續半個月的大雨持續不斷,達知達國偏南的地區遭受洪水蔓延,成片成片的疆土化為汪洋,百姓們不得已往北遷徙,跨入浮桑境內生活。
而一個俘虜國家雖然沒有了國王的支撐,可百姓不是那麽容易說殺就殺掉的,浮桑國幾十萬的人口比達知達國整整高出一倍的人口。
比起達知達國的洪災,地處沙漠地帶的南蠻卻遭遇了比去年還要嚴重的旱災,自開春以來一場雨都沒有下過,糧食顆粒無收,往年長得好好的胡楊樹大片大片死去,一座座城池變為了鬼城。
災荒肆意,民不聊生。
巴曼打算把商隊搬遷于蛴魑國火焰城去,自從去年四月份出發來到南蠻,他便失去了殿下的消息。
信裏,從楚由含糊不清的只言片語中得知,鳶宅一夜之間被屠門,殿下也下落不明。
城門口,搬行李的隊伍已經将行李捆綁好,他的新婚妻子“梅沙”正笑盈盈的坐在前排的馬車上,向自己揮着手:“夫主,快點上馬了。”巴曼抿着嘴笑,将披風披起,走上前去親吻着妻子白淨的臉頰,安撫道:“風沙大,別杵在外面。葉大哥去寄信了,很快就回來,咱們再等一會兒。”
紅衣女子不開心的嘟了嘟嘴,也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只能妥協:“那好吧,我在馬車裏等你,你可要快點過來。”
“嗯。”巴曼點點頭,又安撫了一下新嬌娘,才轉身牽着馬吩咐身旁的人趕緊準備。
梅沙等自己夫郎走後撩開車簾往外探去,只看到馬尾消失在路盡頭,一路上揚起塵埃。
她是真的愛巴曼,同樣也很愛他的錢,兩樣都有,必不可少。
她是城主的女兒,兩人是在鬥獸場認識的,那時候她因為跟丢了仆人而躲在鬥獸場的角落裏大哭,是穿着一身浮桑國服飾的巴曼找到了她,将她平平安安送回了城主府。
她喜歡上了這個男人,在父親百般的阻撓下,終于如願以償的和她走到了一起。
她覺得這是上天安排好的,他們應該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對。
女子抱着這樣天真的想法,嘴角微微勾起,一副天真浪漫,不懂世事艱苦的模樣。
當然身為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