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的城內,在這裏夜夜生宵達旦,只有富貴人家才能享受的起,窮人那只有遙看的份。

彬鳶看的膩了,打了個哈欠準備回去補覺,誰知牧兒慌慌張張的從樓下走過,樣子看起來很着急,也不知是需要幹什麽。

彬鳶剛想叫一聲,哪知上一秒晴空萬裏的天空,下一秒就烏雲密布飄起了雨。

“哎……這天氣真是說變就變……”他嘀咕一句,回了書房。

另一邊城外,衣衫窘迫的梁羽辭被士兵們攔在了門口,不讓通行。

他苦苦哀求道:“各位官爺可否通融通融?在下一朋友受了重傷,須得去城裏請大夫,人命關天,就拜托了!”

士兵可不吃他這一套,每天都來那麽一兩個想要進城請大夫的人,萬一一些閑雜人等混在裏面,他們可沒那麽多腦袋頂着忽略。

“走走走!別在這裏杵着,你就算跪着也沒用,王法就是王法,沒有通行證不可進城!”士兵毫不留情地驅趕道。

梁羽辭苦澀的看着士兵拿着大刀一副即将要發怒的模樣,害怕地後退了幾步,苦苦掙紮,最後還是往回走。

當然他其實是會一點醫術的,可是關于那方面的醫術,他真的是自愧不如,因為從來沒碰到過,也根本不知道要怎樣救治。

他沿着山路找了一些止血的草藥,回到那棵樹下的時候,差一點以為那人已經死掉了。

他背着那人到山的深處,有好幾年沒走這條路,曾經的小路上已經長滿了雜草,那間臨時修建的木屋破敗得不像樣。

他将人安置在屋裏,去不遠處的水井裏打了一桶水,開始刷桌子洗碗具。這些弄好之後才拿着瓶瓶罐罐熬藥,撕下身上的衣服,洗幹淨烘烤幹,才敢把那受傷少年身上的衣物換下來一點點,擦掉血跡,撒上藥粉。

林間小莊。

這曾經是殿下為這個地方而取的名字,那時殿下帶着他們去山裏狩獵,回來的途中下了一場大雨,無處避雨的他們只好躲在一處破敗的白狼廟裏躲雨。

那白狼廟破的已經無法形容,早就無法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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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之後,殿下帶着他們将那個地方休整完畢,想想有空便會來山間裏坐坐,這地方也成為了秘密基地。

他苦笑着把每一處都擦幹淨,無事幹了便搬來草凳,坐在門口想着曾經的回憶。

曾經他不削一顧的小破屋,如今卻變了救命的容身之所。

夜幕降臨,那躺在床上的少年依然沒有醒來,後半夜還發起了高燒,梁羽辭守着一盞燭燈,研究着殿下曾經留下來的兵器設計圖,他聽見細微的哼聲,扭頭一看,便是那受傷的少年已經醒過來。

只是燒的神志不清,根本分不清楚自己是醒着的還是睡着的。

他又摸黑來到水井邊,為少年打了涼水敷額頭,等到溫度稍稍降低了才能喘一口氣。

他将那堆髒了的衣服打算扔到火堆裏燒掉,拿去的途中一塊東西落在腳下,他好奇撿起來查看,只看到一塊通體翠綠的玉墜。

這玉墜子上吊着一顆紅色的珠子,紅色的流蘇與少年的發色十分的相似。

他微微有所耳聞,但也不确定這少年是不是南蠻國貴族。

這片大陸上有着紅發的人乃屬南蠻國貴族。

他們為了保持自己發色的純血統,往往會讓親屬之間的孩子聯姻,一般與外來的公主聯姻,生下來的孩子地位都會很低,有着紅色的頭發還好,若是黑色的頭發,那便沒有皇位的繼承權。

☆、遺失的北國宮殿

晨曦微亮之時,山間的鳥兒開始吟唱起了歌兒。

早早的,這座空曠了幾年的小木屋燃起了第一樓炊煙。

梁羽辭在小木屋的地洞下發現了當年殿下藏在裏面的糧食,也幸好那罐子密封的嚴實,現在搬出來那裏面白花花的米粒還可以食用。

他聞着飯香,已經好久沒有吃到米飯。

看着煮得沸騰的米湯,他忍不住拿着勺子舀了幾勺白色的米湯,喝了幾口,才依依不舍的将那些湯倒掉,悶飯。

菜就是門前長的一些野菜,殿下曾經閑的無聊,種的大蒜長了一大片,屋子後院的野山菌也長得很不錯,只是有毒的太多,梁羽辭第一次這麽後悔自己沒有跟殿下多學習一點,在深山野林裏生活的本事。

他其實也很想不通,殿下明明是一個金枝玉葉,可為什麽在深山裏懂得的知識比他們這些普通人還多。

他坐在竈爐前,雙手支着下巴,火光閃爍在臉上烤得通紅,想起了陳年往事,他的臉上竟綻放出了一絲絲笑容。

只不過這笑容很快就轉瞬即消,就如同一個人做夢夢醒了,一切都成了泡影。

一年前,他被抓進了大牢,康斯·德斯伯特被沾親帶故的貴族撈了出去,他也沾了一點光,被關了一陣子之後也撈了出去。

可惜他的命沒有對方那麽好,出去之後處處碰壁,到處尋找殿下的消息,仍無一點回憶。

人人都傳言殿下已經死了,就連財産所有的繼承權都轉手到了楚由手上,他沒有分到一丁點兒的東西,雖然他也不稀罕,可心裏還是有些落寞。

他跟了殿下這麽多年,難道在殿下心裏自己連一個宮裏的侍衛都還比不過嗎?

抱着這種想,他沮喪了好一陣子。

忘了一眼躺在床上仍然未醒來的病人,梁羽辭來到屋檐後方休整了一下水溝,讓堆積在水塘裏的水排出去,經過一上午的太陽暴曬,濕潤的土地開始幹了些,屋子終于不用被泡在水塘之中了。

然而就在這時,屋裏傳來了“碰”的一聲響,一個物體摔在了地上,連帶着屋裏的桌子一起揭翻的聲音噼裏啪啦砸響。

他趕到的時候,桌子上的碗具已經摔了個粉碎,而那個披着他衣服的紅發少年艱難地站起來。

緊緊蹙眉,他好整以遐的靠在門口:“那可是唯一一只喝藥的碗。”然而那只可憐的碗已經摔了個粉碎,死無全屍。

少年擡起頭,嘴唇蒼白,唇瓣上竟是被自己撕咬破裂開來的傷口,可見得他下身帶來的痛苦是多麽的難以忍受。

布衣勉強站起來一小會兒,劇烈的疼痛無時無刻伴随着他,想要開口說話都難以起齒,重心向後一仰,順勢跌到了床上,屁股上一受力,一股刺痛尾随到脊椎骨,疼在他額頭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梁羽辭趕緊扶着他躺下,瞧着對方緊咬着嘴唇死死看着自己的模樣,就明了這人恐怕是疼得無法說話了,便安慰道: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現在也別着急開口說話,先聽我說。”

他搬了一個木凳,木凳子昨晚飄了雨,濕漉漉的,又往上面墊一條衣服才坐下:“第一,我并不認識你,你的傷好以後千萬別賴着我,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第二,我在你的身上發現了這個。”

他從袖子裏掏出一塊翠綠的玉佩,将東西放在床上:“這東西就物歸原主了,其他的我可什麽都沒有圖你的。第三,看你的發色,你應該是個貴族吧……你落下這一身的傷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我希望你傷好以後千萬不要牽扯到無辜的我。這些你都明白嗎?”

布衣睜着通紅的眼睛盯着對方,死死地蹙着眉頭。

梁羽辭是個樂天派,他篤定這個少年恐怕已經聽懂了,所以眉眼彎彎的笑道:“好啦,你喝藥的碗已經摔了,我得想辦法給你再弄個喝藥的東西來。你千萬就別下床了,就你傷成那樣牽扯到傷口,下半輩子可就要完了……”

他起身背着破敗的小竹籠打算去城門口晃悠幾圈,看能不能在城外的百姓家裏讨要一些碗。

索洹城城外并不是沒有人居住,住的都是一些身份低微,幾幾代代都是奴隸的百姓,他們主要以耕田為生,每年向城主交納大量的零食或者銀錢作為稅收,從而得到城主的保護,在城外擁有一塊小小的土地,以此為生。

夏季正是炎熱的時候,索洹城卻比以往要熱了許多。

彬鳶躺在閣樓裏悶的慌,又嫌棄扇子扇的風不夠涼,搬到閣樓下的一棵老魁樹下躺着,躺着躺着就躺睡着了。

風一吹,老魁樹的葉子嘩啦嘩啦往下掉。

都說魁樹易夢,彬鳶一躺下就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朦朦胧胧的世界。

他的腳下是一片如鏡面一般波瀾不驚的湖面,他就置身在湖面上,沒有沉下去,腳下是自己的倒影。

四周白茫茫的霧,讓他看不清前方有什麽東西,他走出兩步,耳畔聽到的是滴水滴答滴答的聲音。

接着,他聽到了一個少年的呼喚:“零星殿下……”那聲音空靈凄厲幽幽遠遠,好似來自天邊,又仿佛近在耳畔。

他猛然回過身,看到的仍然是濃重的霧,“是誰?”他大聲的喊着,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喉嚨裏好像塞了一團棉花,吸走了他的聲音。

“零星殿下……在……洞庭橋……”

随後那段話的聲音就消失了。

“殿下!”

在一陣劇烈的搖晃中,彬鳶迷迷糊糊醒了過來,渾身軟的厲害,就好像是又生病了一般,而牧兒正一臉擔憂的看着自己。

“我這是怎麽了?”

“殿下,你在樹下睡着了,夢魇了嗎?”牧兒擔憂的說着,拿出錦帕為彬鳶擦去額頭上的汗珠:“殿下在夢中又喊又叫,吓死奴了,若是夢魇了的話,可得在院子裏請法師做法去邪。”

“沒有……”彬鳶趕緊搖頭,他可不想因為一個夢境就請一個道士來。

“真的不要緊嗎?”牧兒還是一臉擔憂。

“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就別吓唬自己了,我剛才不過是做了一個夢,沒什麽大不了的。”彬鳶支起手爬起來,渾身軟的無力,幸好有牧兒攙扶着,這種渾身無力,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從身體裏抽走了,他咬着牙從木凳上爬起來,差點摔了下去。

“殿下!”牧兒擔憂的驚呼一聲,瞧着殿下這樣的反應,更加擔憂了。

彬鳶知道自己身體的情況,明顯能夠感覺到這并不是生病,對于剛才那個夢就更加的糾結了,他抓住牧兒結實的手臂,詢問道:“你可知洞庭橋在何處?”

牧兒皺着眉頭想,殿下是怎麽知道這個地方的?

他們明明才來這裏沒有多久,而洞庭橋就在索洹城外幾裏遠的一座瀑布下方,那兒有一座小橋,橋對面種滿了大片大片的桃花林,一些文人墨客喜歡去那裏弄詩作對,因此才出名的。

可近月來那地方卻沒有人敢去了,聽聞那地方時常有妖魔出沒,原先去那兒欣賞花的官家小姐失蹤了兩個,官府至今仍然沒有尋找到人的下落,這事鬧得沸沸揚揚,那地方也冷清了些。

他不确定該不該把這件事情告訴給殿下,在殿下睜着一雙水靈靈的紅眼睛望着自己時,他心口一軟,緩緩的搖了搖頭。

“奴……不知。”

彬鳶神情沮喪的點點頭,并未察覺到牧兒眼神的躲閃,語氣的掩飾。

“那你陪我去城中逛逛吧。”彬鳶正欲起身離開,又被攔了下來,只聽見對方吱吱嗚嗚的眼神有些開始慌張:“殿下還是呆在這裏吧,外面兵荒馬亂的……恐怕,恐怕不妥。”

“我不過是出去逛逛,就在院子邊緣走走就好,無需擔心。”彬鳶只以為對方是擔心自己,也沒想那麽多,朝着門口走去,牧兒卻一個閃身到自己面前,将房門啪的一聲關上。

“你這是為何?”

“殿下還是呆在屋裏,別出去為好。”牧兒緊扣着門,不肯讓步。

“我想知道原因?”彬鳶語氣冷了些。

這麽明顯的舉動,他如果還看不出來意欲何為的話,那只能說他整天都活在渾渾噩噩當中。這明顯就是被軟禁了呀。

霎那間,他好像想起了什麽,一把捉住牧兒,謹慎的問道:“福笙呢?他在哪?快告訴我他在哪!”如果他猜的沒錯的話,恐怕是身體裏另一個靈魂快壓制不住了。

“殿下請別擔心,主人他很好,晚上就會來看望殿下……”

“……”彬鳶腦袋突然暈暈沉沉,腳步一軟,後退一步跌在地上,昂着頭看着依然站在自己面前的牧兒,人影突然變成了兩個,随即向後倒去,卻沒有摔在地上,而是被牧兒緊緊攬進懷裏。

如牧兒說的一般,夜幕剛降臨,渾身氣質180度轉變的福笙邁着輕浮的步伐來到門口,牧兒恭恭敬敬的低着頭,守在門口。

福笙勾起嘴角,贊賞的看了一眼這個奴隸,将門推開,走近後又将門關上。

他來到床邊,許久未見到這人,氣色又紅潤了些,讓人恨不得将他吊在床上,抽的渾身是傷,鮮血淋淋來的痛快。

他一坐就是坐到床上的人醒來,彬鳶睜開眼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邊的人,整個人的氣質變化得太快,他只看了一眼就已經認出了這個人,根本就不是福笙。

“你是誰?”他鎮定的問出這句話,腦海中閃現的依然還是往日自己被虐待的那幅場景。

福笙嘴角拿捏着一股嘲諷,“這麽快就把我這位準丈夫給忘記了。當初和你一拜天地的人不是我嗎?夫人?”他勾起彬鳶垂在肩上的一縷長發,正準備放在鼻尖一聞,卻被對方奪了回去。

“你不必模仿他的行為,這樣給我的感覺更加的惡心!”

福笙臉色一暗,随即又幽幽的笑了起來:“哦,是嗎?”

彬鳶覺得對方的笑容有一些詭異,果然,對方後面的話就讓他心情不怎麽愉快了。

“如果讓他知道,你這副身體早就被人……”後面的話,福笙沒有說出來,只是對方那赤裸裸的眼神已經讓彬鳶鋒芒在背。

“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都說的這麽清楚了,夫人還不明白嗎?那第一個嘗到你味道的人到底是誰?夫人願不願意分享一下呢?”

彬鳶震驚的睜大雙眼,紅色的眼球如同紅寶石一樣銳利奪目,看着人的時候有着一股讓人無法忽略的緊迫感。

他絲毫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麽大的吸引力,就連福笙也稍稍沉迷在那紅色的眸子裏迷失了一會兒。

“你是怎麽知道的……”彬鳶不知道鼓足了多少勇氣才問出這句話。

如果作為一個現代人來說,被一個人睡了,根本不足挂齒,又不是小女兒家,哪來的那麽多麻煩事?可是那件事對他的打擊實在是太深刻了,導致他現在只要一想起來渾身發抖,腦袋裏亂哄哄的。

那種疼痛感至今都讓他無法忘記,身體被撕裂的感覺,他不想回想起來。

福笙爬上床,把臉色蒼白渾身發抖的人摟進懷裏,輕聲安慰:“我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你說你還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那聲音帶着一股濃濃的迷惑感,讓聽着的彬鳶眼神失去了主見,變得渾渾噩噩,猶如木偶一般。

接着,福笙牽着彬鳶細細的手掌下了床,門外的牧兒打開了房門,恭候着福笙。

“馬車已準備好,主人可以出發了。”牧兒彎着腰低聲的說道。

“那出發吧。”福笙點點頭,緩慢的帶着身旁的人一步步走出去。

……

風燭殘年的老屋鋪上了一層厚厚的風霜,也可以說,在這裏,白色的雪花就沒有消融過。

天氣很冷,吳肆裹了個狐貍皮毛,扛着一把鐮刀,踩在風雪中進入茂密的森林裏。

不多時,他就從昨天挖好的陷阱裏逮到一只肥碩的野兔,利落的把兔子剃了毛,除去內髒,用白雪洗幹淨後,回到小木屋裏。

“陛下,今天的雪下得大了些,吃完這頓,我再去看看路。”

屋裏只剩下篝火噼裏啪啦的炸響聲,兩人在火堆旁對立着坐着,守着一只已經發出香味的兔肉。

彬觞已經忘記自己投入這片白雪茫茫的森林裏有幾個月了,或許已經一年多了,他無法計算時間,頭發長了就一刀砍掉,胡子長了就拿刀剃掉,這樣周而複始,已經喪失了時間感。

他們步入到傳說中的北國區域,便迷失了方向。

這裏常年大雪皚皚,山與山之間只剩下白色,食物少得可憐,像今天這樣能夠吃到一頓兔肉都是很稀奇的事了。

兩人早早的解決完了早餐,分頭離開,一個向山頭的深處走去,一個向叢林裏走去。他們根據樹叉上綁着的布條區分方向,如果走出标記的範圍,就要再系一條絲帶。

彬觞從小養尊處優,就算小時候在皇宮裏吃過苦,那也沒有這種嚴寒地區的苦來的恐怖。他的肺夜夜伴随着刺痛,如現在這樣走兩步就氣喘籲籲,咳嗽個不停,已經是很平常的事了。

“咳咳!”

他一路走一路咳,只感覺喉嚨裏一股腥甜,頭一低,雪地上多出了一抹紅。

他擦擦嘴,若無其事的繼續向前走去,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反正他覺得這是比平時走的還要遠的一段距離。

突然,狂風暴雪好像有感應一般向他襲來,一陣大風刮去,他整個人連着披風帶人被刮到了空中,連個反應都沒有,就失去了知覺。

“滴答~”

“滴答~”

一滴水滴在白玉石板上,又接着一滴炸出一個水花皇冠。

彬觞被水澆在臉上微微轉醒,迎面來的是一陣白晃晃的陽光,他極不适應的用手擋住,通過指縫看到一座宏偉的宮殿,豎立在自己的面前。

宮殿很大,雪白的玉砌成的宮殿在陽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

而宮殿之中有着許多人形雕像,他們是那樣的栩栩如生,連衣服上的服飾花紋,眼睛的紋路,睫毛的長度都一一的雕刻出來。

人群之中還有長着蛇尾人身穿着華麗衣袍的人獸之子,可見得雕出他們的人是多麽的能工巧匠。

穿行在這一座座雕像之中,彬觞大氣都不敢喘一個,就感覺身旁的雕像跟活着一樣,莫名的詭異又讓人感到驚悚。

他面前的宮殿很大,可見得這裏曾經有多麽的輝煌,而輝煌過後留下來的是多麽的孤寂。

他向四周看去,除了雪還是一片雪,天空又開始持續飄小雪了,他毫不猶豫地踏進宮殿,推開那扇上鑲嵌着兩個大寶石的門。

門“吱呀”一聲打開,仿佛塵封了上百年的隧道被人推向了光明。

彬觞以為自己會聞到一股塵埃的臭味,卻沒想到宮殿裏面整潔如新,白玉地板是光滑的,光滑到能夠倒映出他自己的影子,裏面的每一根柱子都被擦拭得很幹淨,連帶着那宮殿上頭的寶座。

宮殿裏的蠟燭還微微閃爍着,可見得這裏面肯定有人。

“有人在嗎?”彬觞走了兩步,喊了一聲,空曠的宮殿裏只有他的回音不斷的蕩漾。

他繼續向前走,繞開了修建在大殿中央的水池,只不過要錯開的時候又停在了水池邊緣,因為水池中倒映的卻不是自己的影子,而是一個他不認識的人。

那水池中的人也看着他,好像頗有些好奇似的,還用手觸碰了一下水面,卻什麽也沒感覺到。

彬觞渾身一顫,害怕的後退幾步,以為是碰見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随即便聽見身後響起了一個弱弱的聲音。

“那是前世之鏡……可以倒映出你前世的樣子……”一個似男似女的聲音空然出現,吓壞彬觞,他猛然轉過頭拔出腰間的劍,一劍揮過去,雙眸與那少年觸及的一瞬間停止了舉動。

好漂亮的女孩!

雪白的長發,冰藍色的眼眸,小巧玲珑的紅色嘴唇,說話一張一合,嘴角帶着一股恰到好處的笑容,這是他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子。

只不過當他視線往下移,看到的卻是一條盤旋在地上的白色蛇尾。霎那間的迷戀和癡迷都清醒了一大半,手中的劍又分清楚了敵我,指着對方。

“你是誰?”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似男似女的聲音帶着一股和氣的笑容,一點兒也不害怕彬觞手中寒光閃閃的劍,而是滑着蛇尾來到水池邊,把掉落在白玉石地上的葉片撿了起來。

“你是人類吧?”那白發的神獸之子又看向彬觞,頗有些苦惱的說道:“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外面有人能夠進來,你是怎麽進來的?”

彬觞沒有感覺到對方有敵意,将手上的劍收回,臉色卻沒怎麽好,因為對方是人獸之子,可見得定當是這宮殿裏的神獸。

“被一陣風刮過來的。”他如實回答,那白頭發的神獸之子卻玲珑可愛的笑了起來:“那你還真是倒黴,不過沒多久這裏的雪就要融化了,到時候你就可以回去了。”

“這麽大的雪得融化到猴年馬月去了……”彬觞以為那小丫頭是在和自己開玩笑,臉色更冷了一個度。

“呵呵,愛信不信吧。”他扭着尾巴欲走,彬觞卻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掌,觸碰上的那一瞬間,只感嘆這人這手可真小:“你要去哪兒?”

那雙好看的冰藍色眸子閃了閃,依然聽不出性別的聲音帶着一股嬌羞:“我要去打掃宮殿外的積雪……”

彬觞卻想不通這人為何要去打掃那堆雪,明明宮殿只剩下他一個人,“反正又沒人住,你去打掃它幹嘛?”

他這話一出,那白頭發的少年就好像被侵犯了似的,臉色頓時就不好了:“不許你這樣說!我相信殿下會回來的!一定!”

“不,我并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也沒必要這麽早就去打掃,你口中所說的殿下是誰?”彬觞拉着對方到階梯上坐下,兩人欣賞着屋外那飄飄潑灑的大雪,看不見遠處的山巒,耳畔全是風雪嘩啦嘩啦的聲音。

聽完了一切因果後,彬觞背脊骨一陣發涼,他剛才撫摸了一下那些雕像,現在恨不得去洗個澡。

“你是說那些雕像全部是受到詛咒了?那你怎麽沒事?”

止洛雙手撐着下巴,尾巴輕輕地在地上滑動,他望了一眼身旁這個人類男子,臉龐微微發紅,又趕緊把頭扭了回來:“我可是殿下親自選中的神獸,才不會因為一點點詛咒就變成雕像,我要守護這座大殿,有職責所在。”

“那你怎麽知道你要等的人還在?萬一他已經不在了呢?”彬觞幽幽的說着,話剛說完,止洛就開始抽起小鼻子,眼淚汪汪的看着彬觞:“我不許你這樣說殿下……你壞!嗚嗚……”

“唉,你別哭呀!”彬觞感覺自己活了大半輩子,第一次碰到這麽費神費力的事情,他用手擦掉對方眼角的眼淚,視線觸及到對方脖子上的喉結,雖然很小不突出,但也看得出來這是男性才會有的特征。

霎那間,他整個人怔住,“你是男的女的?”

止洛是神獸之子,對于神獸來說,是沒有性別可區分的,因為不管是雌雄他們均可下蛋。

他朦朦胧胧的看着彬觞,不解道:“什麽是男女?”

彬觞覺得和對方說話簡直壓力山大,竟有些無法言語,他從看着白發少年的第一眼起,就對他頗有好感,何況對方長得如此好看,如同一陣風吹過就不複存在似的。

他将手一點一點的撫摸向少年的臉頰,眼神變得熾熱,手指劃過對方的眼角,沾着淚水的地方泛起紅暈,随即在劃過脖子上的突出,手指一點點的滑進對方的衣服裏。

他再看看止洛,對方依然是一副天真什麽都不懂的模樣任由他将他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褪下。

腰部以下的地方果然是一條白色的蛇尾,他在肚臍下的地方看見了一個紅色的印記,成一條線,粉嫩粉嫩的,鬼使神差,手指就摸向了那個地方。

“癢……不舒服。”止洛不習慣的扭了扭蛇尾,臉頰紅紅的,喘着粗氣。

☆、才高發抖

“你的尾巴不能變成腿嗎?”彬觞眼神如墜深淵,緊緊的盯着止洛。

“為什麽要變成人的腿?我覺得這樣更方便,也快一些,人類走得很慢不是嗎?”止洛不懂,也絲毫不覺得那雙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手有什麽不對。

直到對方将某個東西放進他的身體裏,疼痛感讓他控制不住的哭了起來,想要脫離,卻是難上加難。

他被人類壓下了身體,雙手被壓制在頭頂上,對方一會兒含住他的嘴唇,不讓他說話,一會兒又害得他很痛。

……

彬鳶迷迷糊糊醒來,發現自己在房間裏,牧兒正端着熱水推開房門進來,他慣性的沖着牧兒笑了笑:“牧兒,福笙什麽時候走的?”

“主人他很早就出去了,說是有生意上的事情要去談一談,殿下先用早膳吧。”

“好。”彬鳶也沒有察覺到哪裏有些奇怪,和平時一樣起來洗漱一番,用早膳,然後去書房看書話畫畫,在抱着黑貓逛院子。

這一切本來很平常的事情,直到他拐過一個荷花池塘,看到一只蜻蜓落在荷葉角上,那是一只紅色的蜻蜓,蜻蜓的姿态有些不對。

彬鳶覺得很奇怪,可又說不上來哪裏很奇怪。

他好像察覺到了什麽,不停的走,不停的看,院子裏一個人都沒有,而剛剛服侍他跟在身後的牧兒也不見了蹤影。

他低頭一看,懷裏的黑貓變成了一個血淋淋的嬰兒,然後耳邊響起了惡毒的謾罵。

畫面開始扭轉,他看到了無數張人臉在自己面前放大,無數百姓拿着農具驅趕着自己,而他的身旁就有一個被咬得血肉模糊的嬰兒屍體。

彬鳶荒神無主的爬起來,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小了,他不知道這人是誰,只知道那些人拿着武器驅趕着自己,他害怕的拼命逃跑,摔了一跤又顧不得其他繼續跑。

也不知跑了多久,他累得精疲力盡,倒在一條淺淺的小溪上睡着了過去。

接着他又進入了另一個夢,夢中是現代的都市,一切都井然有序的進行着。

彬鳶這次又看到了父親,他蒼老了許多,在小區租了一間門面,開着一個破爛的小賣部,整天閑着無事和一些老友坐在門口下着象棋,臉上多了一些笑容。

他就站在馬路的對面,一根老舊的電線杆下,時不時會有一輛車穿過,卻沒有打破他凝視着那邊風景的視線。

也不知是親情的感應還是靈魂上産生了某種聯系,那下着象棋的老人向馬路對面望了一眼,卻什麽也沒有看到,只是怪怪的回頭,叼在嘴裏的煙已經燃完了。

彬鳶最後發現自己能動了,他一步一步跨過那條馬路,來到小賣部的門下。

父親正在收攤,清潔阿姨正在打掃馬路上的垃圾,下班的人時不時會路過買一些東西。

彬鳶就站在路口看着父親忙碌,他好想喊一聲,卻始終沒有勇氣開口,因為知道即使喊出來了也聽不見,就更加不想開口了。

天色漸晚,路燈亮了起來,夏日的蚊蟲在路燈下鋪集,點點星光在夜幕上閃爍,年邁的老人關上了門,杵着一根瘸了腿的拐杖往巷子裏走去。

彬鳶默默跟随,他看着父親在巷口給一只流浪貓喂了食,繼續向深處走去,路燈将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好像一只迷了路的孤魂。

“爸……”

這一瞬間,他還是情不自禁的喊出來。

老人前進的步伐一頓,往身後黑漆漆的巷口看了一眼,好像明白了什麽,雖然看不見,可他好像感覺到了什麽就在自己身旁。

老人眼眶有些紅潤,常年吸煙導致他的肺部不健康,走幾步就氣喘籲籲。

“你走吧。”老人低聲說,如同告別一般:“爸爸過得很好,你也不必要牽挂,那邊的世界才是屬于你的,以後不要回來了,安安心心的呆在那裏就好。乖……”

老人哭了,他好想看一眼兒子,可是巷子的盡頭仍然什麽也沒有,黑漆漆的,兩人所要跨越的不單單是時間而是時空。

彬鳶撲過去擁抱了一下父親,對着父親說道:“爸,我想你!”

路燈下,世界的另一邊只有一個孤零零的老人站在下方呆呆的不動,可換一個角度,你就會發現,一個青年緊緊的摟着一個老人,畫面看起來是那麽的和諧,卻不存在于同一個時空。

“我走了……”少年說了一句告別的話,靈魂化作無數繁星消散在夜幕中,無人看見,無人感受。

也不知過了多久,老人緩緩走了,背影也更加的凄涼了些。

人活到一定的歲數,雖然不能解釋那些東西,可當他們出現在你的身旁守候時,那種血緣上的感應就會無端端給你一股明亮的提示。

老人不久後也去世了,走得很安詳,房東報警後還在老人的手上發現了一張陳舊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位父親和一個孩子一起的合照,年代已經很久了,照片有些發黃,所以看不清楚那位年邁的父親到底是誰。

老人被很好的安葬在了墓園裏,和他的兒子埋在一起,兩座墓地緊緊的挨着,一大一小,就像兩人活着時候一樣,父親守護着孩子。

把最後一樓靈魂拉回來,福笙硬生生的吐了一口血,他随意的擦掉,嘴角仍然挂着一股不削的笑容。

彬鳶醒來後感覺靈魂上好像多了一些什麽,紅色的眼睛變成了正常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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