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在雨中歡騰,此情此景頓時讓他想起彬鳶,兩年未見,他都快忘記了回家的路。
娣子拐過廊角,就見着夫主站在滴雨的廊下想着什麽,為夫主披上外衣,關懷備至的問道:“夫主,可以用晚飯了。”
楚由回神,擁着妻子往回走:“嗯,歸夕了?”
楚歸夕,他一歲的獨子。
“歸夕有奶媽看護着,睡着了。”娣子回應。
傾盆大雨還在宣洩,似積累了幾個月的雨水,在這一刻通通傾瀉下來,這雨一下就下到了第二天中午。
一夥風塵仆仆的隊伍入了城,一排排越過沙漠的馬車在城中停下,車上一小厮模樣打扮的男子跳下車向路旁的旅館小二打聽了一些事情,又回到馬車邊向裏面的人回報,也不知馬車上的人說了什麽,隊伍又急匆匆的拐過了城東,去玩火焰城北門。
幾輛馬車在雨中穿行,停歇在了楚家大院門口,守在門口的仆人見停在門口的馬車上沒有标識,便趕緊向管家通報。
王果果來到門口時,果然看到一場遛馬車停在門口,他們是獨立戶,兩年前才搬到火焰城居住,除了生意上的合作往來,基本上沒有什麽其他人認識。
他瞧着馬車上的形狀,看起來不像是蛴魑國的馬車,走下階梯,向那一行隊伍的領頭人問道:“你們這是有何事?”那領頭人看起來也不像是蛴魑國人,深褐色的長發紮成馬尾,用抹布捆綁垂于肩後,皮膚也是荞麥色的,瞧着挺像是南蠻國人。
那小厮向馬車內的人通報了一聲,得到主人的回複,才回答王果果剛才的問話:“我家大人想要求見楚大人。”
“我們家大人不在府上,今日去趕貨了,要不你們明日再來?”王果果推遲着,來路不明的陌生人,他可不敢邀請到府中做客,萬一是引狼入室,那就麻煩大了。
那小厮又嘀嘀咕咕向馬車裏的人說了些什麽,最後點點頭才回答:“我家大人說他是楚大人的故友。”
“敢問你家大人貴姓?”王果果皺着眉頭,很想看一看那坐在馬車裏的人到底是誰,能夠認識楚由的,他相信他也認識。
“大人,要說出你的名字嗎?”小斯低了低頭,向馬車裏的人詢問。
“沒關系,說吧。”一陣無波無瀾的聲音從馬車裏傳出,聲音雖然很小,但這句話恰巧被王果果聽見了,他雙眼一睜,頓時覺得那聲音好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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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沒有想起來,小斯已經笑着恭了恭手回答:“我家大人名叫庫拉達·巴曼。”
“什麽!”王果果驚呼一聲,邁開步子奔到馬車旁,不顧小厮地阻攔,将車簾一拉,一股帶着苦腥味的藥氣撲鼻而來,嗆得他後退幾步。
晃神間,他已經瞧清楚了,坐在馬車裏的人就是巴依滿。
巴曼在小厮把車簾整理好之後,才抱歉的說道:“不小心吓到你了。前些日子經過挧國時生了病,現在還沒好,這馬車裏盡是一股藥味。”
王果果一臉的難以置信,整個人僵在門口,反應過來後,趕緊請道:“管他什麽一股藥味,你快點下車進屋吧,楚大人回來了一定會很高興的!”回身對着門口的兩個仆人喊道,“你們兩個,趕緊帶着他們去後院整頓,安排好房間和夥食。”
兩個仆人帶着一大堆隊伍朝着後院走了,巴曼用絲帕捂着咳嗽,在小厮的攙扶下下了馬車,他這一出來,身上的那股子藥味被風吹開,所經之處全是中藥的味道。
王果果帶着他去院落中的客房,途中正好遇見了楚由的夫人娣子,“果果,這位是?”娣子久居後院很少見到生人,趕緊退到走廊的邊緣,讓開通道。
“夫人,這位是楚大人的朋友,我先帶這位大人去客房了,天涼,夫人莫要受凍寒了,我就先走了。”王果果客氣的說道,行了一個禮,帶着巴曼走過。
三人離開,一直攙扶着自家夫人的丫鬟察覺到了不對,在夫人走了兩步之後開口提醒:“夫人,那人的懷裏為何抱着一個罐子?”丫頗有些想不懂,苦惱的擾了擾頭,卻還是不明白那人的袖子下面露出來的陶瓷罐到底是什麽。
聞言,娣子臉色劇變:“你說什麽?”
“那位大人的袖子下藏着一個陶瓷罐子,白色的……”丫鬟說着說着雙眼睜大,好像明白了什麽,她就說那罐子看着怎麽那麽像骨灰壇。
想到這個,丫鬟一聲驚呼:“那位大人,不會抱着一個骨灰壇吧!”
娣子腳跟一個沒有走穩,險些摔倒,幸好扶住了廊上的扶梯,再加上丫鬟一直攙扶着她,才沒有摔在地上。
她害怕的捂着圓潤的肚子,已經有四個月了,為什麽在這個節骨眼上偏偏出了差錯,人都已經進了屋,又不可能将人趕出去,她臉色煞白的抓着丫鬟的手,抖着囑咐道:“你趕快去通知大人……快去,就說,我有急事讓他回來一趟。”
丫鬟同樣害怕,因為在蛴魑國,骨灰這種東西可是不能帶進有孕之人的家中,這不但會招來災禍,很可能害的家主的夫人喪子。
望着丫鬟跑開,娣子更加沒有了逛花園的心情,情緒緊張都回了房,這一進去便是大半宿都不敢出來。
剛剛處理完一批貨物的楚由正高興的合不攏眼,騎着馬巡邏着工坊,一批批仆人正在熟練的操作着藥草的晾曬與切割,每一份被搗碎的藥材,包裹入庫,然後裝入箱中開始出貨,運往到國外一些國家。
他看完了最後一座藥材工坊,小厮急急忙忙的跑來,“大人,府中來了一位名叫做巴曼的客人,那人說是你的朋友,王管家已經帶着他到客房裏去休息了。”聽完小厮的彙報,楚由顯得受寵若驚,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殿下會不會也在這對隊伍當中,當即駕着馬就往府中趕去。
可惜到半路時,又看到了自己妻子身邊的丫鬟,急急忙忙向自己奔來,若不是他及時拉住缰繩,這丫鬟早就被馬給踩死了,對于丫鬟的冒冒失失,他微怒訓斥道:“在大街上奔跑,嫌命太長了嗎!”
丫鬟撲通一聲雙膝跪地,将頭緊緊地扣在地上,“大人,夫人她請大人趕快回去!”
聞言,怒氣沖沖的楚由氣消了一半,“什麽事?!”他沒好氣說,翻身下馬把丫鬟拖了起來。
“夫人她說有急事,還請大人趕快回去!”丫鬟堅決不松口,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模樣吓得楚由以為妻子在府中出了事,哪裏管得着丫鬟的面部表情,雙腿一蹬,駕着馬就朝着府中奔去。
一路上他祈禱妻子千萬不要出事,他不單單是擔心妻子,還擔心妻子肚子裏那四個月尚未謀面的孩子。
一路風塵仆仆的回到家,顧不上下人的禀報,來到妻子的房間,門都來不及敲,一腳踏入,就看到妻子滿目哀愁的坐在床邊手裏拿着繡花棚,一只歪歪歪扭扭的牡丹花繡的面目全非,可見得它的主人并沒有太重視它。
楚由擡手,身後的一衆下人都退了出去,将門關上。
他來到床邊坐下,把妻子摟進懷裏,左瞧瞧,右瞧瞧,上看看,下看看,沒有出事,才松了一口氣,将妻子手上的東西拿開放下,把人摟進懷中。
“說吧,這麽急叫我回來,出了什麽事?”他捏捏妻子臉上柔軟的肉,笑道:“寶寶他是不是又不聽話了?”說完還伸手摸了摸妻子圓潤的肚皮。
如若是平常他這樣的舉動,肯定會換來妻子的展顏歡笑,但今日卻不同,妻子根本沒有任何笑意,把頭壓得更低,猶豫不決的好像在考慮着什麽,卻沒有說出來。
他以為妻子是想要買什麽,變換着花樣哄道:“聽聞城東的戲,又出了新曲,夫人要不要陪着為夫去看看?哦,還有城南的那家桃花酥也特別好吃,都是我故鄉的特産,夫人肯定會喜歡的,對不對?”
“夫主。”這時,娣子開了口,打斷了對方的話。
“夫人說,我都聽着。”
娣子吸了吸鼻孔,把埋在夫主胸膛裏的頭擡了起來,一雙眼睛已經哭紅,小手一只放在肚子上,一只按在丈夫的胸口,她害怕的說:“我們的孩子會沒事嗎?”
“怎麽,有人要害我們的孩子!”楚由一臉嚴肅,周身的氣息頓然變化,心想着,誰有那麽大的膽子想趕害他的人,他一定不會放過對方。
這種想法剛冒出來,就瞧見妻子搖了搖頭。
“那是怎麽了?告訴為夫可好?”楚由讨好的回答,大手一撈,将妻子抱在自己的腿上坐着,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妻子的肩膀,以作安慰。
他聽說懷孕的女人時膽子都很小,易哭,這段時間就如同水做的人一樣,稍有一點委屈,便會哭得稀裏嘩啦。當然他喜歡水做的女人,不單單要長得漂亮還要賢惠,他的妻子就剛好達到他所想要的标準。
“今日府中來了客人……”
楚由想了想,頓然反應過來,還以為妻子是被陌生人給吓到了,又是一陣溫暖的安撫:“別怕,那是為夫的朋友。他與為夫都是殿下的手下,此次前來可能帶來殿下的消息。”
娣子心口一陣不舒服,即使這個男人萬般寵愛她,可是三口不離他那個殿下還是讓她非常的恨。有時候她會想,自己在丈夫的心裏和那個殿下到底哪一個更重要一點?
不過她不會蠢到去問這種問題,因為沒有哪個男人,能夠接受自己的妻子提出這樣的質問,何況這還是一個男尊女卑的國度。
“可是,夫主,我今日瞧見,那客人的袖子中……”娣子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小,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說出來。
如若那位客人與夫主的關系非常好,她這樣貿然的打小報告可能會惹來丈夫的嫌棄,但是,萬一那人的骨灰壇沖撞了她的孩子,導致她的孩子沒能順利的降臨在世事上,她更是罪上加罪啊。
“怎麽了?”
“那客人的袖子中好像藏着一個骨灰壇……”
“……”楚由渾身一僵,馬上就想起來來這個國度的一些習俗,但他本就不是蛴魑國人,他可以不在乎,并不代表就能忽視掉妻子的想法。
“真的看見了?”他詢問着妻子,畢竟有時候嘴上說的東西也并不一定是真的,女人争風吃醋的時候什麽手段都耍得出來,但他本身就潔身自好,可不會去煙花之地,惹一身的債回來。
“夫主不相信我?!”娣子一臉委屈,眼眶又紅了起來,大顆大顆的淚珠子挂在眼角滑落。
“我的小公主啊!別哭了好不好?為夫哪有不相信你的,等會我就去問,一定去問,定然不會讓那骨灰壇子沖撞了我家夫人,好不好?”
娣子顯得有些受寵若驚和難以相信:“當真?!”
“千真萬确!你家夫主的人品,難道你還不相信嗎?”
剛剛處理完一批貨物的楚由正高興的合不攏眼,騎着馬巡邏着工坊,一批批仆人正在熟練的操作着藥草的晾曬與切割,每一份被搗碎的藥材,包裹入庫,然後裝入箱中開始出貨,運往到國外一些國家。
他看完了最後一座藥材工坊,小厮急急忙忙的跑來,“大人,府中來了一位名叫做巴曼的客人,那人說是你的朋友,王管家已經帶着他到客房裏去休息了。”聽完小厮的彙報,楚由顯得受寵若驚,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殿下會不會也在這對隊伍當中,當即駕着馬就往府中趕去。
可惜到半路時,又看到了自己妻子身邊的丫鬟,急急忙忙向自己奔來,若不是他及時拉住缰繩,這丫鬟早就被馬給踩死了,對于丫鬟的冒冒失失,他微怒訓斥道:“在大街上奔跑,嫌命太長了嗎!”
丫鬟撲通一聲雙膝跪地,将頭緊緊地扣在地上,“大人,夫人她請大人趕快回去!”
聞言,怒氣沖沖的楚由氣消了一半,“什麽事?!”他沒好氣說,翻身下馬把丫鬟拖了起來。
“夫人她說有急事,還請大人趕快回去!”丫鬟堅決不松口,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模樣吓得楚由以為妻子在府中出了事,哪裏管得着丫鬟的面部表情,雙腿一蹬,駕着馬就朝着府中奔去。
一路上他祈禱妻子千萬不要出事,他不單單是擔心妻子,還擔心妻子肚子裏那四個月尚未謀面的孩子。
一路風塵仆仆的回到家,顧不上下人的禀報,來到妻子的房間,門都來不及敲,一腳踏入,就看到妻子滿目哀愁的坐在床邊手裏拿着繡花棚,一只歪歪歪扭扭的牡丹花繡的面目全非,可見得它的主人并沒有太重視它。
楚由擡手,身後的一衆下人都退了出去,将門關上。
他來到床邊坐下,把妻子摟進懷裏,左瞧瞧,右瞧瞧,上看看,下看看,沒有出事,才松了一口氣,将妻子手上的東西拿開放下,把人摟進懷中。
“說吧,這麽急叫我回來,出了什麽事?”他捏捏妻子臉上柔軟的肉,笑道:“寶寶他是不是又不聽話了?”說完還伸手摸了摸妻子圓潤的肚皮。
如若是平常他這樣的舉動,肯定會換來妻子的展顏歡笑,但今日卻不同,妻子根本沒有任何笑意,把頭壓得更低,猶豫不決的好像在考慮着什麽,卻沒有說出來。
他以為妻子是想要買什麽,變換着花樣哄道:“聽聞城東的戲,又出了新曲,夫人要不要陪着為夫去看看?哦,還有城南的那家桃花酥也特別好吃,都是我故鄉的特産,夫人肯定會喜歡的,對不對?”
“夫主。”這時,娣子開了口,打斷了對方的話。
“夫人說,我都聽着。”
娣子吸了吸鼻孔,把埋在夫主胸膛裏的頭擡了起來,一雙眼睛已經哭紅,小手一只放在肚子上,一只按在丈夫的胸口,她害怕的說:“我們的孩子會沒事嗎?”
“怎麽,有人要害我們的孩子!”楚由一臉嚴肅,周身的氣息頓然變化,心想着,誰有那麽大的膽子想趕害他的人,他一定不會放過對方。
這種想法剛冒出來,就瞧見妻子搖了搖頭。
“那是怎麽了?告訴為夫可好?”楚由讨好的回答,大手一撈,将妻子抱在自己的腿上坐着,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妻子的肩膀,以作安慰。
他聽說懷孕的女人時膽子都很小,易哭,這段時間就如同水做的人一樣,稍有一點委屈,便會哭得稀裏嘩啦。當然他喜歡水做的女人,不單單要長得漂亮還要賢惠,他的妻子就剛好達到他所想要的标準。
“今日府中來了客人……”
楚由想了想,頓然反應過來,還以為妻子是被陌生人給吓到了,又是一陣溫暖的安撫:“別怕,那是為夫的朋友。他與為夫都是殿下的手下,此次前來可能帶來殿下的消息。”
娣子心口一陣不舒服,即使這個男人萬般寵愛她,可是三口不離他那個殿下還是讓她非常的恨。有時候她會想,自己在丈夫的心裏和那個殿下到底哪一個更重要一點?
不過她不會蠢到去問這種問題,因為沒有哪個男人,能夠接受自己的妻子提出這樣的質問,何況這還是一個男尊女卑的國度。
“可是,夫主,我今日瞧見,那客人的袖子中……”娣子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小,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說出來。
如若那位客人與夫主的關系非常好,她這樣貿然的打小報告可能會惹來丈夫的嫌棄,但是,萬一那人的骨灰壇沖撞了她的孩子,導致她的孩子沒能順利的降臨在世事上,她更是罪上加罪啊。
“怎麽了?”
“那客人的袖子中好像藏着一個骨灰壇……”
“……”楚由渾身一僵,馬上就想起來來這個國度的一些習俗,但他本就不是蛴魑國人,他可以不在乎,并不代表就能忽視掉妻子的想法。
“真的看見了?”他詢問着妻子,畢竟有時候嘴上說的東西也并不一定是真的,女人争風吃醋的時候什麽手段都耍得出來,但他本身就潔身自好,可不會去煙花之地,惹一身的債回來。
“夫主不相信我?!”娣子一臉委屈,眼眶又紅了起來,大顆大顆的淚珠子挂在眼角滑落。
“我的小公主啊!”楚由趕緊用嘴唇将妻子的眼淚吸掉,安撫着,“別哭了好不好?為夫哪有不相信你的,等會我就去問,一定去問,定然不會讓那骨灰壇子沖撞了我家夫人,好不好?”
娣子顯得有些受寵若驚和難以相信:“當真?!”
“千真萬确!你家夫主的人品,難道你還不相信嗎?”楚由看着嬌羞的妻子,一陣煩熱,火氣一陣一陣的往上冒,嘴唇幹涸的吞咽着,在妻子的耳旁小聲的說:“夫人,為夫想你?”
娣子臉色刷了一下紅起,白嫩的皮膚就像要滴出水,她嬌羞的低下頭,。
仆人們規規矩矩的退出房外,将門關上,看到夫人和姥爺的關系這麽好,都松了一口氣。
☆、不願意放手
巴曼在屋中等了幾個時辰,直到夕陽落山月兒爬上窗格,他才見到了一臉撇足的楚由。
兩人借着月光,在院落的涼亭裏小聚,潤上一杯清茶,霎那間竟無人開口說話。
小雨停歇後院子裏被清刷了一遍,空氣中都是清新的味道,濕潤而又讓人放松。
“殿下交給你打理的店鋪可還好?”最終,楚由還是找了一個客套的話問道。
“一切都很好。”巴曼手捏成拳捂着嘴咳嗽着,臉色有些蒼白,數月的趕路不但讓他痛失了愛妻,更失去了活下去的目标,這人海茫茫,大地蒼蒼,他竟不知要向何處而去。
“那就好。”楚由笑着飲掉酒,知道對方身患有病,不方便喝酒,便以茶代水為對方滿上:“蛴魑國近月換了儲君,外面風聲倒有些緊,你就暫且在府中住下吧,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可以詢問王果果,他現在是府中的管家,賬務都交由他打理。”
“多謝……”巴曼點點頭,雙手抱拳作揖,感謝道。
兩人又是一陣沉默,伴随着一聲短短的咳嗽,楚由又開了口,只不過這次聲音有一些猶豫不決,說的也是含糊不清:“你可有?殿下……殿下的消息?”
巴曼若無其事的拿着茶杯,細細端詳着白色瓷杯上的蘭花,在對方迫切的眼神下一口喝下,“沒有。”他淡淡回應,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再睜開,病殃殃的氣息瞬間變化,取而代之是一股莫名的堅定,就像在策劃着什麽。
聞言的楚由頹廢的跌倒在椅子上,手掌捂着額頭,悲痛欲絕的聲音從手掌下傳來:“半年前收到了殿下的一封信……信上寫有你的名字,我想殿下定是不知道你的另一個名字,我一直想把這個消息傳遞給殿下,卻沒有機會。每一只飛到這裏的鴿子,都渴死了……”
巴曼拿着杯子的手豁然捏緊,用力之大,杯子的邊緣逐漸出現了裂痕,杯子即将要破碎的那一瞬間他松了手,“你是說,殿下在信中有提到過我?”那一刻,他的心裏串起一股湧動,不願去觸碰半年前那決然的場景,不願意相信那血淋淋希望自己去死的話語出自殿下之口。
“當然。”楚由頗有些琢磨不透:“殿下不單單只提到了你的名字,還讓我們盡快找到你,可惜,這地方實在是太難以送信,不然我早就将這消息給傳出去了。”楚由惋惜的捂着頭,另一只空閑的手端着酒杯正準備喝下發現杯子是空的,又為自己滿上。
巴曼顯得有些難以置信,可是冷靜下來一想,只覺得思維像一團亂麻,怎麽理都理不清。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你指的是哪件事?”楚由不明所以,當然,如果是跟殿下有關系的事情,他相信對面的這個人肯定有許多事情都不知道。
巴曼皺着眉頭,嘴唇蒼白,而眼神非常犀利:“我一直以為殿下已經離開人世……”那時,他收到了來自殿下的那封信時,整個人仿佛要飛到了天上,可當看到信上的內容時,卻狠狠的摔了下來。
一場大火燒掉了一切,也燒掉了那個他曾經熟悉的殿下。
楚由斜着眼眸望着那一只伫立在院子邊緣的胡楊樹倒影,綁在樹上的紅絲帶随風飄揚,不一會兒一陣涼風将兩人身邊的煩熱吹散,陣陣酒香飄向天際。
“殿下一直都知道大殿下心存怨念,早晚有一天會采取行動,殿下那樣做,不過是為了保存大家。”
巴曼依然有些不理解:“所以要把大家分散,弄出假死的消息?一直以來,我們都被蒙在鼓裏,只有你知道殿下沒有死!”他說的有些嘶撕心裂肺,情緒異常激動。
“咔嚓”因為激動,被他捏在手上的杯子碎成了渣渣,碎裂的渣滓紮破了手指,一股股鮮血染紅了手掌。
“你!”楚由不明白對方為何要這樣激動,他搖了搖頭,解釋道:“殿下并沒有打算用假死的,意外發生的太突然,殿下也不知道大殿下什麽時候會下手,只能提前把店鋪的轉讓權放在我的名下帶走……”他永遠無法忘記那個晚上殿下的眼神,那種好像已經沒有力氣再反駁命運的神情莫名的悲傷。
巴曼不相信的搖頭,蹭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吼着:“不管殿下有沒有假死!可是殿下一直還活着,這個消息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他揮手一揚将茶桌接翻在地,“嘭!”的一聲,一切東西都亂了套。
人都是有底線的,這當然也包括楚由,他忍無可忍的看着對方:“你這是什麽意思?”看在對方和他一樣是殿下的手下的身份上他才這樣以禮相待,若不是殿下當初非常的器重他,将大半個店鋪的資産也轉移到了巴曼的名下,他才懶得和這人周旋。
“你知不知道?”巴曼仿佛沒有看見對方暴露的樣子,自顧自的,跌倒在一根梁柱上滑落,眼神落寞:“半年前,我碰見了殿下,就在萬骨山……我碰見了殿下,碰見了殿下……”他喃喃自語,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雙手抱着頭,頹廢又無助。
“你說什麽?!”這個震驚的消息讓楚由振奮又難以置信,雖然對方的這個狀态很奇怪,可是這哪裏比得上有殿下的消息來得重要,他抓住重點,“你說殿下在萬骨山,這消息可是真的?萬骨山可是挧國與南蠻國的交界山,殿下怎麽會在那種地方?”
巴曼沒有回答對方的話,他從袖子裏掏出一疊紙,和一個紅色的印章,将東西放在了地上,搖搖晃晃的爬起來,朝着院落的深幽處緩緩走去。
“你要去哪裏?!”楚由喊道,想要追上去,剛擡起地腳步卻停了下來,他彎下腰,把地上的東西撿了起來,翻開一看,就是一陣驚呼:“!”
店鋪的轉讓書,包括印章,這小子莫不是瘋了!
楚由拿着這些東西趕緊追了去,在廊下碰到了急急忙忙奔過來的王果果,“可有看見巴曼?”
王果果喘了一口氣,“我正要說這事,巴曼剛才駕着馬車離開了,行色匆匆,也不知要去哪,我怎麽也攔不住。楚大人,你們說了什麽?他的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王果果頗有些擔心。
這小子竟然走了!楚由臉上一陣怒氣,實在不明白殿下當初看上那小子哪一點,真是一個不中用的家夥,什麽事情都還沒有搞清楚,就氣呼呼的跑了。
他沖着身旁的王果果說道:“給我牽匹馬來,我要出城!”
“可現在已經很晚了,楚大人。”王果果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再三确定:“你當真這個時候要走?”
“叫你去就快去哪那麽啰嗦!”
“好好好!我就是個苦命的跑腿,怎麽就攤上你這個不靠譜的主?”王果果一邊嘴上抱怨,但還是麻溜的邁開腿向後院去找馬了。
楚由回了一趟房間,看着妻子仍然在熟睡後才放心的離開了屋子,來到門口,王果果已經準備好了一匹馬,他盯着王果果囑咐道:“若明日早上我還未回來,你就跟夫人說一聲我有事出去了,讓她莫要挂念。”
“這些我都知道啦!大人你快去吧!”王果果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一巴掌抽在馬屁股上,馬兒嘶叫一聲,擡起前腿,撒開丫子就溜沒影了。
“不!”彬鳶生氣的拍開時筆欲伸過來的手,“我不會丢下北國不管,但是,我現在必須回去找福笙,我不能将他一個人丢在南蠻!”
時筆臉色陰沉,他就不知道那男人到底有哪一點好,一個身份低微的土匪,渾身上下沒有一點配的上他們高貴的殿下,可為什麽殿下還要執着于那人不放棄。
“殿下,他都如此對你,你還對他念念不忘做什麽?”時筆沉着臉,勸說道。
“我的事不需要你管!”彬鳶有些生氣的沖着他吼,他從來沒有說過要丢下北國不管,也沒有說過會不回去,他只是還沒有處理好凡間的事情,怎麽可以就這樣匆匆離開。
他還沒有告訴福笙,自己的事情,他害怕自己這樣一走了之,這一生便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
間竊性質偏弱,在發現殿下生氣後,夾着尾巴躲在一棵樹後,氣都不敢喘一個。
時筆忍受着殿下的火爆脾氣,攥緊雙手,“殿下,你不能回去!時間已經不多了……”他偏過頭,手掌一揮,霧氣憑空出現,逐漸形成一面透明的鏡子,鏡子中倒映的是一座大雪飄零的雪山,而畫面中雪山的雪已經在逐漸消化,山峰已經呈現出了岩石的顏色。
“這片大陸已經不會再有冬天了,殿下,你是北國的最後一位王子,只有你才能開啓雪魄珠!”
“如若我不去了……”彬鳶冷着臉,望着臉色同樣十分不好的時筆,一字一句絕情的說道。
間竊吓得慌了神,從樹後面繞了出來,哭喪着臉:“殿下萬萬不可啊!如若你不去,這片大陸上的溫度會越來越高,最後火山熔岩會吞食掉所有的生命,殿下,我北國一族是守護這片大陸的神靈呀!你不能放棄你的子民,他們是你的子民呀!”
彬鳶不相信,也可能是帶着現代的記憶,導致他不太相信這些事情,對于間竊淚流滿面的哀求,他視若未聞,深吸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殿下!求你別走!”間竊絕望地滑動蛇尾追上前去,拽着彬鳶的衣裳,苦苦哀求:“你不能走啊,殿下。時間真的不多了,時筆他沒有騙你,這片大陸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你是這世界唯一的神,也是唯一一個可以啓動雪雪魄珠人。”
“萬物更替,變換交接,四季更疊不過都是大自然的變遷罷了,與于我又有何幹?”彬鳶絕情的将衣服扯開,大步流星朝着山下走去。
間竊還想追,卻被時筆攔了下來,“你怎麽不讓我去追?殿下他走了呀,我們怎麽辦?”
時筆同樣注視着殿下消失在山間的影子,當然他們不可能這樣輕而易舉的放棄,守護一族的存在,本就是為了這守護北國的神族,而如今神族只剩下彬鳶一個,他們自然只要守護彬鳶一個。
“間竊,你呆在殿下的身邊時間最長,你告訴我,殿下是什麽時候喜歡上那人的?”時筆臉色陰沉的看着山頭,無奈的滑動蛇尾,緊緊跟随着某個人。
“這個我怎麽知道?”他有些心虛的說着,萬般不能讓身旁的時筆知道,他在找到了殿下之後,經常和一個人類厮混在一起。
“人類這麽惡心的存在,殿下為什麽還要和他們在一起……”只要一想到自己的遭遇,時筆對人類的印象不單單只是恨那麽近,當然他詛咒了一個國家,用畢生的生命下了詛咒,雖然這會帶來反噬,可他不怕,比起哪些遭遇,死亡又算得了什麽。
七月中旬,南蠻國如同被太陽神所圈養的國家,滴水未落,河道幹枯土地開裂,所到之處寸草不生,往年生機勃勃的大樹瞬間枯死,就連古井也再打不出一滴水來。
這一年的旱情極其嚴重,朝廷根本沒有措施,災荒逼的百姓向南遷徙,卻又碰到了達知達國暴雨連天的大雨。
半個國家都成了一片汪洋,整體搬遷的百姓向南移動,逐漸與浮桑國百姓擁擠在一塊。
一開始到達這兒的南蠻國災民歡天喜地的在此定居,可這雨一天一天接着一天下,見不着半個太陽,頓時就有人慌了,這哪裏是好天氣,就怕不是要把他們給淹死。
察覺到這一點後,災民又開始向南方遷徙,途中死了一大片,真正抵達最南方的也只是寥寥幾人。
貴族搬遷當然方便,馬車家奴拖着走,實在不行,還有駱駝馬馱着貨物,路上若沒碰到山賊都還好,可一旦碰到了山賊,那就是一窩一窩的遭殃。
彬鳶根本就是一路癡,好不容易轉悠出山林,腳下的步鞋都磨出了一個洞,他也不知道前面那座城到底是哪個國家的地界,見這門口有士兵把守,也不敢貿然進去,就蹲在城門口不遠處觀察着。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