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頹廢的坐在太陽底下,捶着發酸的腿,一輛馬車慢悠悠的駛來,彬鳶趕緊讓了個道,卻沒想到那馬車就在自己腳邊停下,他仰頭一看,一瞬間竟有些熱淚盈眶。

“墨……”墨野!

彬鳶使勁的揉揉自己的眼晴,很想撲過去擁抱一下對方,可惜對方只是從馬車裏伸出一個頭,沒一會兒對方又伸回去,撩開簾子下了車,并對他彬彬有禮地作了一個揖:“我家娘子說公子長得有點像他一位故人。”

“啊?”彬鳶有些搞不懂,感覺神經沒搭上線,“墨野,你……你這是怎麽了?”他伸出手想要去觸碰一下墨野的臉,只瞧見對方眉頭一皺躲過了。

“公子,請上車吧。”他彬彬有禮的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彬鳶卻宛如隔世,不明白眼前這個長得與墨野一模一樣的男子,到底是不是他,可天底下哪有長得如此相似的人,他甚至有時候懷疑對方在和自己開什麽玩笑,難道是生自己氣?

他不為所動,目光一直盯着墨野:“你是不是一直在生我的氣?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彬鳶有些讨好的說,很想和對方走近一點。

剛跨出一步,馬車裏傳來一個小孩子的聲音,“爹爹,你怎麽還不進來?”那奶聲奶氣的小孩聲,被一個婦人的聲音牽制住。

“小淘氣,乖乖坐好。”

婦人的聲音赫然而止,車簾被撩開,靜雨望着彬鳶,再三确定,這人和自己印象中的那位公子長得一樣,才從馬車上下來行了個禮。

“奴家見過公子!”

“夫人,這位是?”這時,一直站在旁邊的墨野開了口,滿眼都是關心,寸步不離靜雨。

靜雨不知該作何解釋,只知道馬車停在路邊頗有些不方便,便伸手請道:“我知道公子有很多疑惑,可這兒的确不太方便詳談,不如去奴家稍坐片刻,待奴家向公子解釋可好?”

最終,彬鳶上了馬車。

他在馬車裏看到一個兩歲多的小男孩,長得白白嫩嫩,那雙眼睛尤為的像墨野,那男孩子也一直瞅着他,好像第一次看到陌生人一樣,好奇的看個不停。

馬車繼續前進,晃晃悠悠的行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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彬鳶望着小孩,又看着這對夫妻,“這是你們的孩子?他叫什麽?”

靜雨有些嬌羞的笑了笑,依靠在丈夫的懷裏,“墨懷,小名叫淘淘。”

“真是個好名字。”彬鳶心口五味雜陳的看着那笑容滿面的男孩,長得真的很像墨野。

也許是因為這個孩子長得特別像墨野,他也為之非常親近,“淘淘,叫聲哥哥好嗎?”

他将小孩抱進懷裏,從懷中掏出一個玉镯子,放在小孩的手上。

見狀的婦女趕緊喝止:“公子,孩子還小,萬萬使不得!這東西太貴重了!”她生怕小孩子摔壞了這個翡翠镯子,趕緊從孩子手上拿了下來,雙膝跪在馬車板上,雙手呈上。

墨野其實一直把自己當成普通人,不管是這具身份是皇子,還是這個靈魂是神之子,在他的潛意識裏,他就是一個現代的普通少年。

“這就當是孩子的滿月禮吧。墨野的孩子怎能虧待?你也請起來吧,我也不過是一介普通人,你不用這樣厚禮相待。”

“可是公子明明是貴人!”靜雨肯定的說,這片大陸上哪個國家沒有“風花雪月”的産業,他們走南闖北,早已耳熟能詳。

小孩子呵呵的笑了,一手抓着墨野的長發,水靈靈的大眼睛看着對方,說了句:“哥哥你好漂亮!”

靜雨頓時又慌了神:“小孩子不懂事,還望公子原諒!”她趕緊把小孩抱了回來,訓斥道:“淘淘,漂亮不能形容在男人身上,懂嗎?”

小孩子不明所以,一臉的委屈:“可是哥哥真的很漂亮!”

做母親的有些無能為力,墨野卻沒有注意到母子倆的事情,他的目光一直定格在彬鳶的身上。

潛意識裏讓他非常的想要親近那個人,可是他的記憶裏并沒有有關于對方的事情,這讓他感覺很難過又有一些煩躁。

煙柳城是一個民風淳樸又不被外界所認知的小城池,周圍山群環繞,渺渺炊煙自林中升起,坐落有致的景觀讓人猶如身在桃花源。

煙柳城坐落在一座雪山峰下,城中的百姓只要仰頭一瞧,就能夠看見那白茫茫挂着白雪的山峰。

雖然也是盛夏,但那三巒上的積雪還在飄灑着,與這城池形成了泾渭分明的兩個世界。

馬車繞過城,沒有入城,而是朝着城池邊緣的一個小村莊開去。

見彬鳶扒在車窗上目光一直看着那座雪山,抱着熟睡小孩的靜雨說道:“聽聞,那雪山的另一端,就是傳說中的北國,公子莫不是也是對那神地之處感興趣?”

聞言,彬鳶搖了搖頭,目光渙散,腦海裏想着其他的,他此時此刻只能讓自己想着其他的,不然,他無法接受墨野将自己忘得幹幹淨淨,他怕自己一個受不住,會和已經失憶的墨野吵起來。

“兩年了……”彬鳶輕嘆一聲,“你姐姐還好嗎?”

靜雨嫣然一笑,女孩子家特有的容貌讓她顯得矜持又端莊:“姐姐若是知道公子記得她,定然會很開心的。”

“你們一直住在這嗎?”彬鳶望着馬車外的風景,車子拐進一片綠油油的稻田,清脆的稻谷長得郁郁蔥蔥,偶爾還能看見在耕田裏勞作的百姓手拿着野草,穿行在田坎之間。

“是的,如今外面不是打仗就是災荒,還不如這煙柳城來的快活,公子說是不是?”靜雨笑着,淘淘在她懷裏不安穩地翻個身,馬車一個颠簸,小孩直接醒了過來,揉着蓬松的眼皮,奶聲奶氣的喊:“娘,咱們這是到家了嗎?”

兩歲的小奶娃說話的聲音還不是很對音,萌萌的,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活潑又可愛。

這是一個很招人喜歡的孩子,如他那賢惠的母親一樣,笑起來的時候嘴角有一個酒窩,眼睫微微上揚,像綻放的海棠。

“快到了,淘淘還要睡嗎?”靜雨為孩子整了整淩亂的衣服,從袖子裏掏出手絹擦掉孩子嘴角的口水,揪了揪他的鼻子:“睡覺還流口水呀,夢見什麽好吃的了?”

小孩子露齒一笑,還沒有長齊的牙齒有些參差不齊,“夢到娘做的糖酥。”

“那娘今天給淘淘做糖酥好不好?”

“好!”小孩子開心的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又沖着他那沉默寡言爹爹喊了聲:“爹爹,抱抱~”

墨野伸手從妻子懷裏抱過淘淘,他只需要一只胳膊就能把孩子摟在懷裏,而另一只手,因為披着厚厚的外套,彬鳶一直沒有注意到他那只手是斷的,直到對方抱小孩子,小孩子調皮的将他的衣服掀開,他才真正的看到了那人手臂上空空的袖管。

如遭雷劈。

彬鳶撲到墨野身旁,拿起他那空溜溜的右手邊的袖子,手抖着,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你的手呢?”他恨不得狠狠的抽死自己,若不是自己當初的那個愚蠢的計劃,怎麽會害死那麽多人,一切都是他的錯。

明明知道劇情,還總是悲天憫人,明明有能力改變的,卻總是逃避。現在好了,朋友散了,親人沒了,愛人不合,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無是處。

“吓到公子了。”墨野略帶抱歉的低了低頭,把淘淘往懷裏一帶,順勢從那位公子的手中扯回了自己的袖管。

雖然那位公子欲哭的表情讓他很心痛,可畢竟只是陌生人,雖然妻子也跟他說過,以前的他曾是這位公子的手下當差,但畢竟都是過去的事情,現在他有妻子有孩子眼前的這一切才是最重要的。

“沒……沒有……”彬鳶不知所措的回答,目光一直不敢與他對視,現在連看對方一眼,都沒有那個勇氣了,“對不起……”

他唯一能說的就只有這樣一句話,他很抱歉,卻也只能低着頭說出這簡短的三個字。

“公子無須道歉,我這傷又不是因為公子而受傷的。”墨野面無表情,但語氣回答得非常慷慨,他只是天生不太愛笑而已,特別是失憶以後,性格和以前變化得非常大。

這一點,體會最為深刻的莫過于彬鳶。

那個總是愛在他耳邊叨叨,囑咐他這樣囑咐他那樣的管家,臉上如同含了一塊冰,沒有過多的表情,與任何人說話都保持了一定的距離,視線裏永遠只放得下自己的妻兒,連同他在內都是外人。

馬車上了一座老舊的石拱橋,一群撲哧哧跑過的兒童唱着歌謠追随着一批批高頭大馬,騎馬而過的是一些商人,他們頭裹得嚴實只看得見一雙眼睛,看見有小孩子跟在自己的貨物後面跑,往地上撒了一把糖,惹得一群孩子們哄搶,押送貨物的士兵們笑得前仰後合。

最後,馬車在一座院子停下,院子的大門外有一棵大柳樹,大樹上綁着一根晾衣服的繩子,繩子的另一頭系在一根樹樁上,這條長長的線就成為了村民們曬衣服的工具。

村裏樸素,将衣服曬在外面的樹幹上是很常見的事情。

彬鳶随着他們一起下車,看到的是一座樸素的四合院,靜雨抱着孩子帶着他進屋,墨野則是駕着馬車去後院了。

淘淘回到家就撒開丫子到處玩,并且還帶着彬鳶,“漂亮哥哥!陪我捉迷藏!”人小小個,可鬼精靈的很,知道大人都懶得理他,拽着彬鳶的墨色長袖,死死不肯撒手。

彬鳶拗不過這熊孩子,只好點頭答應:“那陶陶快點去躲吧,等會兒找到了,可是有懲罰的喲!”他故意吓唬着陶陶,奈何這小破孩子就是不上當,擺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那要是沒有找到淘淘,漂亮哥哥要給獎勵!”淘淘理直氣壯的說,臉上挂着一副我一定會贏的表情。

彬鳶怎麽可能和一個孩子較真,當即就笑着點了點頭。淘淘撒開丫子就跑到後院去了,溜得像一陣風,彬鳶閉着眼睛從一數到百,途中好幾次聽到靜雨與墨野在廚房忙活的聲音,他都好想睜開眼睛偷偷瞧一瞧,可惜還是忍住了。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彬鳶故意停頓了一會兒,然後大聲的喊出最後一聲:“一百!”

他拿開捂在眼睛上的手,因為捂的時間太長,霎那間睜開,還有點不适應陽光。

墨野與靜雨在廚房裏忙活着晚飯,他看了一圈,并沒有發現淘淘,打算去房裏找找,猛然間想起靜雨的姐靜薇身患有病在房間裏休息,不便打擾,去後院了。

陶陶是一個很懂事的孩子,即使要玩他也是知道分寸的。彬鳶很欣慰,至少靜雨将陶陶教得很乖。

他故意忽略掉心裏的那股失落,眉開眼笑的來到後院。後院停靠着馬車,馬兒在馬棚裏吃着草,一群雞崽崽跟着雞媽媽走過,再遠一點兒,柴房外堆放着劈的整整齊齊一壘一壘的柴火。

後院本身就沒有多大,他不知道那小家夥躲到哪了,略帶誘惑性的說道:“陶陶!你在哪呀?”他希望那小孩子能回他一聲,這樣他就知道這孩子在哪裏躲着呢。

可惜,并沒有人回答他。

彬鳶知道那孩子可能聰明着,便換了一套說辭:“你娘親叫你吃飯啦,陶陶,咱們去吃飯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彬鳶的種族其實就是擁有高等位面的人類。

與隔壁的“烨先生”相當于是同一個時代的居民,這個時代的人類将他們稱之為神族,也是因為北國的國民擁有着高科技可以控制這個世界的季節變化,但是如果沒有繼承人操控,一旦上一位機器人操控的時間一到,很可能這片大陸就會沒有冬天,不會下雪,然後季節錯亂。

當然這個世界也是有妖和仙的,只不過北國居民的科技駕臨在他們之上。

☆、小女孩

“莎莎~”

馬棚的草堆裏發出了沙沙的響聲,彬鳶聞聲看去,只看到馬屁股下那堆草棚子突起,稻草幹一抖一抖,可見得有什麽東西躲在裏面。

這小破孩子竟然躲在馬棚的草料裏,彬鳶無奈的搖搖頭,将馬棚打開,走進去蹲在草堆旁,陰險的笑着:“淘淘,快點出來!你娘親要是知道你躲在這裏,非得罵你不可,快點出來,這裏髒死了。”

草堆又是一抖,彬鳶等不及這小孩子自己爬出來,伸手扒開草堆,只看到一塊褐色的布條,繼續扒開草堆,這下子他完完全全看清楚了。

“你是誰?!”彬鳶猛得站起來往後一退,因為草堆裏躺着的人并不是陶陶,而是一個渾身纏滿繃帶的小女孩。

小女孩害怕的縮了縮,臉上包括脖子上都綁滿了髒髒的繃帶,臉上只露出一雙渾濁的眼睛,這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彬鳶看,瘦弱皮包骨頭的雙手雙腳上扣着一副鐵鏈。

他仔細一看,這女孩穿着簡短不合身的一件長褂,一截大腿露在外面,他看到大腿內側上烙印着一個“奴”子,可見得這小女娃是奴隸。

他四下看看,将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往小女孩身上一蓋,将孩子抱了起來,“你叫什麽名字?為什麽躲在這裏,你是從哪兒來的?”

回到前院的路上,彬鳶溫柔的拍着小女孩的後背,一邊細心的詢問。

小女孩的表情很呆,一路上就好像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一樣,神情木木的。

淘淘躲在飯桌底下已經很久了,他們悶悶不樂的等待着漂亮哥哥來找他,可是漂亮哥哥太傻了,竟然朝着後院走去,路過客廳的時候都沒有發現他藏在桌子底下。

他得意的笑了笑,想着等會兒要什麽賞賜。

母親和爹爹端着飯菜上桌,淘淘又從桌子底下爬了出來,吓得他娘親又是一跳:“淘淘!”

淘淘渾身一抖,委屈的看着自個兒又發飙的娘親,娘親只有在爹爹面前的時候才會那麽溫柔,每次對他都是兇巴巴的,如果漂亮哥哥在的話,她相信娘親一定會看在外人的面子上不會兇他的。

他委屈咽咽的說:“娘親,我錯了……”耷拉着腦袋,不服氣的嘟着嘴。

而這時候客廳裏的三人明顯聽到了腳步聲,彬鳶抱着一個髒兮兮的小孩回到客廳,吓了大家一跳。

“你們快來看看這個孩子!”彬鳶擔心的将孩子放在凳子上坐着,靜雨一眼就看到了孩子大腿內側上的那個烙印,驚呼一聲:“她是逃出來的奴隸!”

彬鳶有些不懂,只能詢問:“什麽逃出來的奴隸?”

靜雨眼眸中閃過一絲痛色,好像極其不想回想起那段記憶,“是祭品。”

怎麽又牽扯上祭品?

彬鳶越聽越迷糊,靜雨知道對方肯定有些不太理解,開始詳細的說:“聽聞南蠻國的布衣王子在接親的路上葬身于火海,塔格裏王為了自己的兒子尋仇,已經布下了十萬萬黃金的懸賞令,捉拿達知達的和親公主夜酒兒。”

“那些事情和這小女孩又有什麽關系?”彬鳶疑惑道。

靜雨接過丈夫打來的熱水,把丈夫趕了出去,為難的看着彬鳶,她要為小女孩洗澡,男人自然得退出去。

彬鳶秒懂,起身準備離開手卻被一只小小的手扯住,他回頭一望,那可憐兮兮,就像某只被抛棄的小動物的眼神讓他心口一疼,女孩緊緊的抓着他的手指,如同要被抛棄一樣,拼命的抓着,不肯放手。

靜雨怎麽也掰不開,只能洩氣道:“算了,公子你就留下來吧。閉上眼睛就好,畢竟是一個姑娘家的清白。”

彬鳶安撫了一下小女孩,轉過身去不走,閉上了眼睛。靜雨拿着濕熱的帕子,一點一點的為小女孩擦臉,直到把繃帶打濕,她才有勇氣将那些繃帶一點一點的解下來。

随着一聲聲的吸氣聲,彬鳶還以為小女孩哭了,“她怎麽了?”

靜雨趕緊穩住了自己的情緒,搖了搖頭:“沒事。她很乖,我只是被她身上的傷口吓到了。”

“她身上有很多傷?”彬鳶有些詫異,抱着小女孩回來的時候,他只看到孩子身上纏着許多繃帶,并沒想到,一個才八歲左右的孩子身上竟然帶着傷口。

為了轉移注意力,靜雨一邊抖着手為孩子洗澡,一邊說着彬鳶剛才沒有得到答案的那個問題:“後來我聽說并沒有抓到夜酒兒,塔格裏王不甘心自己的兒子就這樣白白的葬身于火海,命令士兵去達知達國普通老百姓家裏捉拿上百名十二歲以下的女童獻祭,為死去的兒子陪葬……”

這簡直就不像是人幹出來的事情。彬鳶憤恨的攥緊雙手,可是自己恨那又怎樣,他沒有兵也沒有權,很多事情想做也做不了,無能為力罷了。

“聽聞那些獻祭的祭品大腿內側,都會被印有一個奴隸的奴字。我看見這孩子的腿上也有一個奴字的烙印,就想起了這件事情。”靜雨為小女孩穿上自己小時候的衣裳,衣服穿在小女孩身上還是有些大,走路的時候裙子會拖地。

抱着小女孩在床上坐下,彬鳶也一同來到床邊坐下,女孩一直望着他,好像要在他臉上看出個什麽來。

靜雨翻騰了一下,終于找到了針線,穿針引線一氣呵成,不過一茶的功夫,女孩子略長的裙子就已經被縫制的剛剛好。

女孩子果然還是心靈手巧些,彬鳶贊嘆道:“你的手藝很棒。”

“多謝公子的謬贊。”靜雨笑着應承下了對方的誇獎,圍着女孩看了一圈,又拿過梳子,一點一點的打理着女孩打結的頭發。

梳理頭發可能力道用得不是很好,扯痛了女孩,但女孩依舊面無表情,好像自己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一樣。

彬鳶心疼不已,這還只是一個小孩,可是手上,腳上,以及脖子上都是被鞭子或刀刃弄出來的傷痕,實打實的酷刑。

“娘親,可以吃飯了嗎?”這時候屋外傳來了陶陶的聲音。

靜雨還沒有弄好,拿捏着耐心回答:“快了,淘淘,和你爹爹去玩,娘親這裏弄好了,馬上開飯。”

“好!”陶陶不情不願的答應着,他讨厭剛才那個髒兮兮的孩子,但是又不能說出來,因為他害怕娘親罵自己。

娘親一直告誡他看人不能看外表,但他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靜雨覺得女孩這樣穿還是太單薄了,囑咐彬鳶在屋子裏陪着女孩,她要去姐姐的那間房間找一些厚一點的衣服。

靜雨走後,小女孩好像放松了下來,手依然抓着彬鳶,只是她這會兒不在隐忍,臉上開始漸漸呈現出了疼痛的表情,剛洗過澡的臉頰上,立馬又籠罩上了一層汗珠。

彬鳶察覺到了不對勁,将手放在女孩的額頭上探了探,确定沒有發燒才詢問:“你怎麽了?”他檢查着女孩身上,除了皮膚上有皮外傷,并沒有發現其他的傷口,可女孩的表情看起來卻很痛苦。

“沒事的,告訴哥哥,你到底哪裏不舒服?”他用自己的袖子為女孩擦掉了額頭上的汗水,“生病的話要去看大夫知道嗎?”

女孩痛苦的眨着眼睛,一雙渾濁的目光與彬鳶相對,她在這雙眼睛裏沒有看到嫌棄惡意,有的只是關懷和心痛,她抖着手一點兒一點兒将自己身上的裙子撩了起來。

這個時代的女孩下面什麽也沒有穿,一揪開裙子,基本上什麽都看光了。

彬鳶目眦欲裂的瞪着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難怪剛才他聽到了一聲聲抽泣聲,那并不是小女孩的抽泣聲,而是同樣被女孩身上這些猙獰的傷口吓到的靜雨發出來的。

女孩的下面血肉模,紅腫腐爛,這明顯就是遭到了強/暴。

身為男子的彬鳶無法直視這種傷口,他抖着手拉開女孩的手掌拿開,将裙子一點一點的放了下來,然後故作鎮定的說:“沒事的……哥哥等會帶你去看大夫好嗎?”

小女孩點點頭,可能因為年齡太小她還不知道自己遭遇了什麽,只是本能的知道下面很痛。

一家人快速的吃完了晚飯,靜雨趁着天還未黑把陶陶交給了姐姐照顧。姐姐卧病在床,很少能出來,淘淘也非常懂事,知道父母都很忙,沒有吵着要玩耍,而是乖乖呆在姑姑身旁聽着姑姑講故事。

墨野駕着馬車連夜進了煙柳城,彼時,城中的赤腳大夫已經準備關門收店,一輛馬車奔馳而過,在藥店門口停下。

藥童正欲攔下這輛馬車,一個衣着俊美的公子抱着一個渾身是傷的女孩下了車,“請問大夫在嗎?”

“在,在的。”藥童第一次看到如此好看的少年,慌了神,根本不知道對方在問什麽,一口答應。

“我們要看病,請帶我們去見大夫吧。”彬鳶着急的沖着藥童說着。

藥童點點頭,趕緊帶着人進店,光瞅着那女孩身上的傷,就知道肯定很嚴重,人命關天,他可不敢怠慢。

幾人太陽落山進城,直到夜幕微微亮,他們才駕着馬車帶着許多藥回了村子裏。

彬鳶将小女孩抱在懷裏,為了避免女孩的頭撞到車板,把女孩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眼神幽暗,在車窗的搖晃中想起了大夫剛才的一席話。

“這女娃子怕是已經毀了……節哀,能活下來也算是上天的恩澤。往後能不能生育怕是沒有可能了,那裏裂開的嚴重,晚上睡覺的時候可能會疼醒,這幾日就好好的躺在床上休養,萬不要扯到了傷口……”

彬鳶沒打算在此處落腳,所以也不會在此地住宿很久。

渾渾沌沌過了七日,眼瞧着小女孩一天天康複起來,他松了口氣,覺得也是時候該要離開了。

次日一早,天微微亮,勤勞的百姓們已經出門去田間勞作了。彬鳶自認為自己起來的很早,沿着村子的外圍走了一圈,看到許多忙碌的百姓,挨個打個招呼,又回到院子裏。

靜雨為兒子穿好衣服後就去廚房煮飯了,農村的生活就是這樣,方便,無聊,肆意。

早上的飯桌上,一家子沒有任何人察覺到彬鳶突生的變故,直到彬鳶吃完了飯将碗筷放下,說了句:“這幾日多有打擾,在下也是時候該離開了。”

幾雙眼睛同時盯着他,特別是墨野,他知道此人落了難,特意收拾出了一間客房,他不在意這位公子長期入住的,甚至還有些期待,此刻聞言對方要走,心裏莫名空了一塊,咽在喉嚨裏的飯好像失去了味覺。

靜雨則是一愣,随即想起了什麽笑着答應:“公子還有些事情要去做吧,路途遙遠,公子得多加注意小心。”

懵懵懂懂的淘淘有些不明所以,但從大人的言語裏得知漂亮哥哥要走了,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瞬間就哭了起來:“哥哥別走!”他哀求着,丢下吃到半路的碗筷,跳下凳子,跑到彬鳶身旁,抱着彬鳶的腰,死死不肯撒手。

“淘淘放手!”靜雨略帶生氣的說,抱歉的看了一眼彬鳶,想把孩子拽過來,淘淘卻躲過了母親的手,緊緊的摟着彬鳶沖着他的母親說道:“我不要哥哥走,哥哥留下來!”

彬鳶也很喜歡淘淘,不單單是因為他長得像墨野,更是因為這個孩子很懂事,也很可愛。

他将淘淘抱在懷裏,在小孩子粉嫩的臉頰上親了一口,惹的淘淘臉紅了起來,“淘淘乖,哥哥還會回來的,到時候一定來看淘淘好不好?”他在小孩子的頭上揉揉,語氣溫柔,一雙漂亮的瑞鳳眼含着一股微光,笑起來的時候讓人沐浴三月春風。

“可是哥哥萬一不回來怎麽辦?”淘淘苦着臉,眼淚珠子一顆一顆的掉。

“怎麽會呢?”彬鳶認真的與小孩子的那雙眼睛對視,即使是小孩也不能拿來騙,真誠的說:“哥哥一定會回到這裏的,淘淘放心,哥哥還要去雪山後面的那個地方,所以一定會路過這裏,淘淘在家等着哥哥回來好不好?”

小孩子還是很傷心,遲疑的點頭,眼眶紅紅的,剛哭着的小鼻子也紅紅的。

“好!那要拉鈎!”淘淘伸出自己短短的小手指,對着彬鳶,彬鳶也伸出自己的小手指勾住了小孩子的小手指,兩根手指纏繞在一起,一起許下諾言:“君子一勾,百年不變!”

年輕的夫婦相互看了一眼,靜雨還是第一次發現兒子這麽喜歡彬公子,也不知是好是壞,對于一些有身份權位過于大的人她總是忌憚的。

墨野卻沒有想那麽多,他還沉寂在面前這位公子要離開的事情上,整個人有些悶悶不樂,但常年沒有表情的臉頰上,很難讓人察覺他心裏的其他情緒。

午後出門時,崎心不知道去哪了,靜雨将手中打包好的包裹遞給已經跨上馬兒的彬鳶說道:“那孩子一上午都在生悶氣,現在不知道跑哪去了,公子不用擔心,到時候我會去勸勸她的。”

彬鳶擔憂的朝着院子裏看了一眼,崎心是他為那個八歲的女孩子取的名字,那孩子很黏他,但他卻不能帶着一個小孩到處流浪吃苦,只能将她留在這裏。

他相信這對年輕夫婦是一個好人,絕對不會虧待了那女娃子,沖着站在門口的幾人揮了揮手,“你們回去吧,在下也要走了。”說完,揚起馬鞭,奔跑的馬兒一溜煙兒就出了村口。

聽着馬蹄聲漸漸變小,好不容易翻過院子逃出來的小女孩緊緊的追着,她不哭不鬧,鞋子都跑掉一只,腳踩在堅硬的砂石上,磨破了皮,鮮血淋淋。

她追着那道影子出了城,進了茂密的山林,路上跌倒了又爬起來,腿受傷了一瘸一拐的走,堅持不懈,直到天黑還不停歇。

而墨家中,年輕的夫婦直到吃晚飯的時候才發現這個孩子逃跑了,墨野着急的想要去追,正準備去後院卸下自家的馬,妻子匆匆趕過來抓住他的手,搖了搖頭:“夫主,別去了,去了也不一定追得回來,那孩子執念太深,咱們這小地方也困不住她,早晚得溜走。”

墨野點了點頭,随着妻子一起回房,而至始至終,他都覺得心口難受至極。

彬鳶趕路直到月亮挂上星空,才在官道上碰到了一家正要打烊的驿站,驿站開在森林中,前方不知道多久才能碰到休息的地方,他也不打算走了,正好在這驿站休息一晚明天繼續趕路。

他翻身下馬,沖這驿站裏的店老板喊了一聲:“老板。”

一小二打扮的人走了出來,牽起他手中的馬繩将馬帶到驿站後方關着去了。

彬鳶疲憊的走進店鋪,放上一定銀子在櫃臺上,沖着記賬的老板說:“要一間客房,再送一些簡單的食物上來就好。”說完,他接過老板遞來的房門鑰匙,跟着另一個小二上樓,回過身來說了句:“再來一桶熱水。”

“好勒客官,你先上樓休息一會兒,你要的東西小的馬上給你送來!”老板接過錢麻溜的去辦事了。

彬鳶被帶到二樓最靠邊上的一間房間裏,裏面還算幹淨就是有一股子黴味,可能是因為店鋪的營業不是很好,常年無人居住,踩在木地板上,木材總是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他真害怕自己蹦兩下這地板就斷了。

沒一會兒小二端着食物上來,熱水也好了,等他吃完了飯,舒舒服服的泡着澡,趴在木桶旁暈暈欲睡時,額頭散發着一股熱量,一開始他沒在意,用水洗了把臉繼續躺在澡桶裏泡着。

只不過,眉心中間的那股滾燙越來越高,他疼得已經沒辦法睡覺,捂着額頭,用手指使勁的戳了戳眉心,那滾燙并不在皮膚上,而是在腦海裏面。

他疼得栽到水桶裏,撲通幾下差點淹死。

☆、莫名其妙的聲音

扶着木桶的邊緣爬起來,他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皮膚上出現了許多金色的文字,這些文字蔓延在每一片皮膚上,散發着光亮。

一霎那間,有如潮海般湧入腦海中的記憶,源源不斷的席卷着他的靈魂。太多了,關于這片大陸這個世界,這些規則的記憶讓他大腦頭痛欲裂。

不過在這些記憶裏面他得知了自己為何會産生這種情況。

北國的居民來自于高等世界,有一個更加貼切的名字來稱呼他們,帝國的逃難者,一個帝國星球分支的另一個幫派,為了逃避帝國另一波勢力的斬殺,帶着一部分先進的武器以及科技偷偷的潛入了這顆星球居住。

在這裏,他們擁有了自己的國家并稱之為北國,他們的武器可以控制這個時空的季節變化,北國最繁榮的時期,普通人将北國的居民稱之為神,實際上他們不過就是一些壽命綿長的未來人。

與這個世界上土生土長的修仙者不同,擁有着高等世界科技的美國居民,漸漸的開始被添倒排斥,這也就是為什麽這樣一個繁榮的國家最後走向了滅亡。

一股金光随着一個少年的慘叫聲沖破天際,金色的光柱直上雲霄,劃破了雲層,幾裏外的一個小女孩看到了天空中的光亮,血肉模糊的雙腳已經變了形,但她還是朝着那個方向繼續前進。

晨曦的第一樓陽光照射在一堆廢墟上,被一個光球所保護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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