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餓肚子幹體力活了。
“開心就好。”時筆說着,揮揮手,示意仆人将東西擡進來:“送你一個好玩的禮物。”
無情好奇地向下面看去,兩個強壯的仆人擡着一個鐵籠進殿,籠子上蓋了一塊黑布,但還是能夠聽到裏面嗚嗚的聲音。
一個仆人将布扯開,碩大的鐵籠子裏關了七八個與無情年齡差不多的小孩,這些孩子都是附近山下的農村小孩,衣着樸素,看着也不像是富貴人家的孩子,死了幾個無足輕重。
“主人,這是什麽?”
時筆用腳尖勾起無情的下巴,嘴角微微揚笑:“當然是送你好玩的禮物。”
“無情喜歡嗎?”
無情不喜歡,潛意識裏有些排斥那些孩子靠近主人,在他的認知範圍內主人應該是他的,他不希望任何人分享主人給予自己的關愛,扭頭看向籠子時候微微磨牙,對着籠子裏的幾個人類小孩發出警告。
就是這副表情。
時筆擡手摸摸小孩的腦袋,無情享受的眯起眼睛,在那雙手收回去的時候還戀戀不舍地蹭了蹭。
“他們都是你的玩具,去,咬死他們!”
無情順着主人的手指看向籠子,眼神有些遲疑,一直以來自己都是和獵狗奪食,卻從來沒有和人類一起,他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是對的還是錯的,潛意識裏覺得主人說的都是對的,便把目光再次投向時筆。
時筆捧着着小孩子臉落下一個吻,聲音蠱惑的說道:“那些人都是壞人的孩子,不可饒恕,無情要是能夠殺了他們,今晚就留在這裏陪我睡怎麽樣?”
無情被這個天大的誘惑砸的暈頭轉向,想也不想,就猛地向籠子襲擊而去。
時筆靠在軟墊上好整以暇的觀望着,修長的小腿有一搭沒一搭的晃着,聽着籠子裏那些小孩撕心裂肺的吶喊,聞着空氣中逐漸蔓延的血腥味竟然安穩的睡了過去。
這場單方面的厮殺持續了半炷香,等到所有的人都變成一堆肉末,奇形怪狀的倒在地上的時候,無情從籠子裏裏走出來,小心翼翼的靠近主人,正想撲到主人腳邊蹭一蹭,卻瞧見自己腳下一大串血跡,趕緊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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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洗幹淨回來的時候大殿裏已經被整理幹淨,主人依舊睡在軟墊上。
無情乖乖的敦促在主人腳邊,只要待在這個人身邊,不管讓他做什麽他都願意,即使去殺害人類也沒關系。
潛意識裏他還是知道那些人和自己是同類,但主人的命令勝過于一切,他選擇性的抛開了那些人類的道德枷鎖,只聽命于眼前這一人的命令。
平時的時候他很難見上一面主人,基本上都是五六天才能見上一面,而且每次相處的時間都很短,等無情回過神的時候,主人已經離開,只留下他一個人在籠子裏默默觀望。
像今天這樣能夠在主人身邊靜靜的等待這麽久還是第一次,他靠在腳邊靜靜地等了一會兒見主人沒有醒來,小心翼翼的探着腦袋,主人的頭歪向內側,眼睛閉着發出淺淺的呼吸聲。
無情很喜歡看着主人睡覺,主人的頭發很長,他小心翼翼的梳理着主人的頭發,放在鼻尖聞一聞,冬雪融化的味道更加的濃烈。
只不過一回頭就與醒來的眼睛對視時,無情害怕的心口一僵,半響硬是沒有回過神來,直到一雙手将他抱進懷裏,無情才回了神。
時筆把小孩抱進懷裏一同躺下,一只手支着腦袋,一只手輕輕地拍打着小孩的後背,哄着:“快睡一會兒,晚上可還有更加好玩的。”
無情最喜歡看主人笑了,主人笑起來的時候非常好看,嘴角紅似滴血,一雙單眼皮眼睛看人時總帶着一股淩厲,但卻非常的美,一瞬間就會被偷走魂魄的那種。
“主人身上好香。”無情傻愣愣的說了句,惹得時筆發出侃侃的笑聲,“那無情覺得我漂亮嗎?”
無情馬上就點頭:“主人是無情見過最漂亮的人!”
時筆将手指放在小孩子粉嫩的嘴唇上摩擦,這雙黑色的眼眸,只有仔細看的時候才會發現帶了一點點淡藍色,也只有仔細看的時候才會發現這孩子的頭發随着年齡的增長逐漸變成了白色,特別是劉海間的幾株發絲已經開始變色了。
恐怕不久,這孩子就會覺醒,神獸一族的血脈,到時候可有的好玩了。
他要把這孩子培養成自己身邊的一條狗,永遠離不開自己的那種。
“那無情将來可不要背叛主人哦。”時筆側躺着,一雙冰冷的眼眸緊盯着小孩的眼睛看着,“不然下場可是很慘的?”
無情搖搖頭,眷戀的靠在主人的懷裏,蹭了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膽子大了一點攬住主人的腰,“不會!主人去哪兒無情就去哪兒,主人要無情幹什麽無情就幹什麽,絕對不背叛主人!”
“你這張小嘴可真甜,就是不知道你這顆心有沒有那麽紅呢?”
無情不太明白主人話裏的意思,但卻非常享受主人看着自己的眼神,聞着冬雪消融的味道,漸漸陷入沉睡。
無情睡着後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他夢見自己長了一條蛇尾,被人發現後,大家都厭惡的看着他,拿着刀驅趕着他。無情四處躲閃,東躲西藏,轉眼間,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主人,他拼了命向主人跑去,卻只聽見主人冷冷的說。
“走開,你這個怪物!”
“啊!”無情一陣驚醒,額頭上全是被吓出來的汗珠,他抹了一把汗,身旁的位置已經空蕩蕩的沒有了人。
“主人?”
無情趕緊爬下床,天還沒亮,大殿裏安靜的可怕,溫柔的燭光忽閃忽閃,紗帳随風飄動,影子四處晃悠,安靜的讓人心裏發慌。
“主人?”
無情邁着小腿在大殿裏轉悠,屋外下着綿綿的小雨,有些冷。
他一路來到後院,聞着空氣中殘留的主人的氣味來到了竹林裏,邊走邊小聲的呼喚,随後便聽見了主人的聲音。
主人在和誰說話?
無情鬼使神差的降低腳步聲,躲在草叢中,一雙小小的眼睛窺探着。
不遠處是一座噴泉,無情看到的卻是渾身□□的主人正被一個看不清面相的男子壓在身下。池塘的水随着兩人的動作濺出水花,聽着那即痛苦又壓抑不住享受的聲音,無情整個人都懵了。
他像瘋了一樣竄出去,一把跳到那個男人的後背上,張開獠牙一口咬了下去,慘叫聲中頓時鮮血四濺,男人的脈搏被咬斷,不得不慘死在湖中。
時筆冷冷的看着無情,平靜的擦掉眼角的血,将身子在水中洗幹淨,擡起悠閑的步子上岸穿好衣服,順便把某個濕漉漉的東西從水中撈出來。
小家夥極其低落的低着頭,身上也濕透了,還沾染了不少那個男人的血,“怎麽,我還以為你殺了他會高興點呢?”
無情情緒低落的低着頭,目光一直注視着時筆下身,抿着嘴唇,最終心疼的說道:“他欺負主人!”
“呵。”時筆發出一陣輕笑,“他沒有再欺負我,不過是解解悶罷了。”
無情不懂,但卻知道主人并沒有受傷,頓時心情好多了,一把撲到主人腳邊蹭了蹭,卻聞到了那個讨厭的男人的味道在主人身上纏綿,十分不爽。
“主人身上有他的味道,我不喜歡……”
“那你就多陪在我身邊。”時筆彎下腰把這小家夥抱在懷裏,刮刮鼻子,帶着人離開了後竹林。
“殿下!!!”
王果果像一陣飓風,橫沖直撞,從走廊的另一頭飛奔而來撞到了不少仆人。
二十好幾的王果果一把撲到彬鳶懷裏,懷念似的蹭了蹭,發出一陣舒服的感覺:“殿下果真一點都沒變……”
海泊忍無可忍,最終将這人從師傅的懷裏提了出來:“不得無禮!”
不爽的王果果瞪向海泊,理直氣壯的說道:“你誰呀?我可是江陽第一大盜,你知道我嗎?”
海泊正要拔出劍和這人比試一下,彬鳶趕緊一只手攔截兩個人,他要是再不出面阻攔這兩人恐怕要打起來。
“好啦好啦,別鬧了,聽我解釋。”
王果果乖乖站好,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一臉英俊帥氣的模樣被他糟蹋了個透。
海泊不削背過臉去,要不是師傅要在這府上呆上一些時日,他可一點兒也不想和這些愚蠢的凡人打交道,真是愚蠢至極。
王果果同樣內心十分的厭惡海泊,他從來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拽拽的模樣給誰看呀?要不是他是殿下的三徒弟,他當真會立馬揍死的人。
“好了你們兩個,都吵了一個上午了,安靜些,聽我說。”
王果果:“好的,殿下!”
海泊擺正了臉色:“師傅請說。”
“王果果,說說看那村子裏的症狀?”
王果果回想着,便覺得遍體生寒,若不是着急趕路,他當真會在四周考察一番,看一看到底是何種野獸所為,竟然把一個村子的人都給殺的片甲不留,橫屍遍野。
“整個村子的上空都盤旋着烏鴉,腐臭的味道鋪天蓋地,不像是鈍器所傷,倒有點兒像野獸所為,內髒什麽的全都從肚皮裏翻了出來……”實在是說不下去,王果果憋屈的捂着嘴,只要想起那場景他就想吐,更別提去回想了。
“可有報官?”
王果果點了點頭,臉色發白:“都安去附近的鎮上報了官,不知進展如何。”
彬鳶琢磨着這事情頗有些蹊跷,但他不可插手凡人之事,把目光投向正襟危坐的葉九:“你可有看法?”
葉九将茶喝掉,看着空空的茶杯,心思百轉,早年跟着殿下在沙漠上橫闖,也不是沒有見過那些沒有水喝而被曬成幹屍的屍體,卻實打實的沒有見過王果果口中所描述的那種死狀。
“洞河村屬于朱雀城管轄,恐怕得跑一趟朱雀城,詢問當地的官府才有情況。”
楚由同樣琢磨着,但其實他并不想管這些事情,每天死的人多了去了,他們要見一個救一個,哪忙得過來?只是礙于殿下,心裏的想法也不好發作,輕飄飄的說了句:
“恐怕是山中野獸所為。”
這話王果果就不贊同了,當即反駁道:“哪有野獸有那本事,将整個村子的人都給屠殺了?那些村民是傻嗎?看到野獸來了,不知道逃跑嗎?”連續問了幾個問題,把楚由慫的臉色微怒。
王果果是想好了,好不容易碰見了殿下,他也不會再跟着楚由,從今以後殿下去那他就要去那。
“的确不像山中野獸所為……”彬鳶想起了五年前的煙柳城中發生的事情,眉頭微皺,緊抿着薄唇,嘆息一口氣說道:“五年前也曾發生過這種事情。”
所有人都看向彬鳶。
“那時我還在北國雪山上修煉,附近山中的妖怪也曾向我禀告過山下的異狀,我幾次下山巡查,卻沒有發現那總是頻頻襲擊凡人的野獸……”
王果果一臉震驚地合不攏嘴:“殿下還認識妖怪!”
彬鳶報以微笑,“山中精怪本性純良,不會平白無故傷人,可這傷人的東西就很難猜測了……”
“對了!”彬鳶突然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情,“墨野在比城,兒子恐怕已經有葉紊差不多的年紀。”
“什麽!墨大人已經結婚了!”王果果又是一臉震驚,“殿下你這消息還當真吓人,怎麽也沒想到會是墨大人……”
因為在王果果眼裏,他始終無法相信這個事實。墨大人曾經對他們說過,一生追随彬鳶,即使得不到回應也無所謂,能夠相陪在側就好。可誰曾想?短短五年過去,對方就已經生兒育女,當年的誓言就像一瓢水一樣潑了出去,什麽都收不回。
彬鳶同樣臉色不是很好,沉悶的說:“墨野他失憶了……”
原來如此,衆人恍然大悟。
葉九見殿下如此傷心,很想安慰卻發現自己是最沒有資格開口說話的那一個,楚由接收到葉九不斷投來的眼神,沒辦法一口飲完杯中茶,開口道。
“殿下也不必傷心,人各有命不是。”
葉九恨不得一巴掌拍死楚由,這都說的什麽鬼話?像安慰人的話嗎?這根本就是風涼話。
彬鳶并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對待事情他一向都看得很開,不然早就郁郁而終了。
又是呵呵笑笑,關于洞河村的事情被忽悠過去,所有人都以為殿下肯定忘記了這件事,但其實彬鳶一直将這件事情記在心上耿耿于懷,他懷疑是那怪物又出來作惡了。
辦完事情回來的都安直接來到了後院,見亭子裏坐滿了人,歡歡喜喜的跑過去坐下,擠在王果果旁邊。
彬鳶朝着已經變成一位帥小夥子都安笑笑,都安也朝着殿下回禮,卻不敢直視殿下的容貌,他怕自己看上一眼心口就會慌亂,到時候弄出醜态可就不好了。
本來就很融洽的氣氛,王果果突然嘆息一口氣說道:“要是巴滿和阿維庫在就好了……”他由衷的一句感嘆,說完之後卻發現殿下的臉色十分的奇怪。
彬鳶大腦一片空白,以為自己已經忘卻了過去的種種,卻在聽見這兩人的名字時心口疼的讓人無法呼吸。
他死死地抓緊茶杯,面色僵硬,耳朵鳴鳴作響,聽不見周圍人的說話聲只能看見王果果的嘴巴一張一合不知道在說什麽。
“閉嘴!”彬鳶一陣怒吼,将手中的杯子砸了出去:“閉嘴,不要說了!”
王果果趕緊閉嘴,看着殿下瘋狂的樣子他也吓了一跳,知道自己肯定說錯了什麽,一臉的後悔和無措。
“殿下……”葉九想要靠近彬鳶,在迎上那雙鮮紅色的瞳孔時赫然止步,“殿下你怎麽了?”
“家裏只有阿姆和哥哥。”
“哦,阿維庫的哥哥叫什麽?”
“哥哥叫阿拉耶,在王城給貴族喂馬。”
那個有着棕色頭發的小孩給他的記憶造成太多的障礙,太多的噩夢是關于那個孩子的,如果不是因為他,不是因為他,自己怎麽會失去雙眼,怎麽會吃了那麽多苦?
彬鳶想起自己承受的一切和遭遇眼淚止不住的掉了下來,他一方面渴望與熟悉的人相見一方面又害怕聽見那些讓自己害怕的名字。
“師傅!”海泊防備的看着周圍的人,把師傅攬進懷裏,擦掉師傅眼角的眼淚:“師傅別怕,徒兒在這裏。”
彬鳶只知道自己大腦一片空白,宛若在深寒的冰淵,一雙帶着溫度的手,将拉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裏,他緊緊的依偎着這個熟悉的懷抱,将頭緊緊的埋着,顫抖地身軀才安靜了下來。
等到雙眼複明,耳邊也聽得到聲音的時候,醒來便在自己的房間裏,周圍安靜,只聽得見仆人的腳步聲匆匆走過。
彬鳶不記得自己暈倒前的事情了,其實不記得也好,心口的刺痛還在,他覺得這也不是什麽壞事。
另一邊書房裏,幾人聚集在一起商讨着。
葉九臉色嚴肅,只要想起殿下在庭院裏暈倒時的表情,就害怕得心口發慌。殿下聽到那兩人的名字反應這麽大,肯定經歷了一些事情,是他們不知道的。
“你們幾個如何看待?”
楚由這麽幾年一直沒有待在殿下身邊,也不敢亂猜測,但是知道這兩人必定有一個是讓殿下比較害怕的存在,不然,怎會聽到名字後聞之色變。
“或許應該找到兩位當事人,詢問就知道答案了。”
這話說的輕巧,王果果皺着眉頭:“那兩人的行蹤,你還知道嗎?幾年前就已經沒有聯系了,何況是阿維庫,自從那場大火後,我就沒有再見過他。”
都安也贊同的點點頭:“王果果說的沒錯,那日大火以後,宅院裏亂的不行,我确實沒有見到他的身影。”
葉九想起了一些事情,但不知道該不該說,殿下沒有挑明,應該就是不希望他把這件事情公布出來。可是,葉九覺得這對于殿下太不公平了。
握緊的拳頭一點點松開,葉九最終還是說道:“沒有見到是好事。”
幾人刷刷的看向他,楚由皺着眉頭,不太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葉九也不管他人的表情,往身後的椅子上一躺,疲憊的揉着太陽穴解釋道:“早些年殿下跟着土匪一起,那時候我依然跟在巴曼身邊。若不是殿下将整件事情挑明,恐怕我還一直被蒙在鼓裏。”
“發生什麽了?”王果果眨巴眨巴眼,一臉的好奇和擔心。
“浮桑國一天之內被攻打下來,你們如何看待?”
國與國家之間的事他們這些小老百姓可不好插嘴,王果果閉了嘴巴不發一言,不是他不想說而是根本有心無力。都安為人比較憨厚不了解這方面的事情,只能當一個見證的旁聽者。
楚由卻知道得比所有人都還要仔細,因為草藥的漲價,觸怒了其他泱泱大國,遭到了幾個國家同時的攻打,即使浮桑國有再厲害的兵,可與幾個國家的比起來無異于以卵擊石。
“朝廷的事情,我們又怎說得上?”楚由沉着臉說,顯然不太想接觸這方面的事情。
他們常年從商,打仗什麽的真的是沒有半點瓜葛,所以間接性的忽視掉了這方面的重要性。
葉九聲音沙啞的說道:“可就是因為巴曼,浮桑國才在一天之內就淪喪了……是他将浮桑國的地圖獻給了南蠻國!”
轟隆一聲,這消息無異于是一條驚雷灑在每個人的頭頂上,轟得大家耳朵嗡嗡直響。
楚由臉色陰沉沉的,不可置信的看着葉九:“你說的可當真?”如若這些事情是真的,那日後碰到的巴曼豈不是仗着自己被蒙在鼓裏,肆無忌憚在他的面前晃悠,還拿走了殿下的産業“月”鋪。
“若有半分虛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葉九豎起三根手指對天發誓,眼神決絕。
這樣的消息實在是讓所有人都難以相信,楚由有點難以消化,借着不舒服的理由匆匆告辭。
王果果和都安也同樣告辭了。
回房後,楚由一個人靜靜的沉思着。
“風”“花”“雪”“月”四個鋪子其中“風和花”就在他的手上經營着,“雪”一直有葉九打理,而“月”則一直在巴曼手中。
前面三個鋪子要不就是藥草服裝首飾和吃食,賣的東西都非常的接地氣銷售範圍較廣,可最後一個鋪子賣的卻不是那麽簡單,都是一些兵器,其中還包括了一些殿下所說比較危險的東西在裏面。
楚由瞬間感覺自己蒼老了好多歲,後悔當初自己為什麽不把鋪子的契約拿回來,當初巴曼明明把契約退還給了自己,自己卻帶着人追出了城外又把契約還了回去,現在懊惱的恨不得拍死當初的自己。
只希望那小子千萬不要把殿下研究的武器用在攻打浮桑國上,不然他這一輩子都無法安心。
時光如梭,眨眼間又是一月過去。
篝火節,達知達國最隆重的一個節日,五月五號這天舉行,這一天到來時,由皇城軍隊組建的篝火表演會在都城裏上演,到時候百姓們皆可在正道上圍觀。
巴曼如今二十六歲,正是施展拳腳的大好年紀,又是皇上眼前的紅人,年紀輕輕就成了小有所成的軍師,可謂是在朝廷之上有着比較重要的話語權。
五歲的小女兒煙茶在父親的懷裏睜着大眼睛左顧右盼,懷裏抱着一個搖起來會嘣嘣直響的燈籠鼓,白嫩嫩的手指指着一個賣面具的攤子:“阿爹,那個是什麽?”
巴曼抱着女兒來到攤位前,把一個狐貍面具拿起來放在女兒臉上帶着,小孩子喜歡的不得了,又把面具拿下來觀摩,最後戴在爹爹的臉上。
巴曼扔下幾錠銀子又離開了,他今天專門帶着女兒出來玩,只想逃離那個瘋女人的眼裏。
他所煩躁的瘋女人正是自己的妻子葉灑兒,整天神經兮兮的以為他在外面找女人,回到家就撒潑打野,各種耍無賴。
如果彬鳶知道男女主成為這種相處模式肯定會笑掉大牙,畢竟這和劇情當中的恩愛夫妻相差甚遠。
帶着女兒在城中逛了一圈,看着家家戶戶都在籌備着篝火節,覺得甚是無趣,路過一個胭脂店鋪時,巴曼腳步停了下來。
其實他并不是不愛那個愚蠢的女人,可畢竟是枕邊人,女人的妒忌心很強,稍有不慎就會成為一把要了自己命的利器,适當的時候還是得讨好一下。
胭脂鋪很小,店門口的牌子非常簡陋,毛筆字潦草的寫着“一抹嫣紅”,這字跡看起來還非常的醜,可見得寫這塊牌匾的人得有多大的勇氣才把自己的字挂上去。
店鋪雖小卻五髒俱全,琳琅滿目的胭脂和香味非常沖鼻,巴曼聞不習慣,只好沖着在櫃臺上正單手支着腦袋打盹兒的店老板說了句:“可有婦人常喜歡用的胭脂?”
那老板一下子瞌睡驚喜,看了一眼巴曼,怎麽也沒想到會是一個抱着小孩的男子來到自己的店裏買胭脂,目光有些驚訝,但還是客氣的說道。
“我在店裏可不做尋常生意,這位大人莫不是走錯了店?”
“你是男的?!”巴曼看着對方眼角塗紅身着花花綠綠的衣裙,沒想到開口說話竟是一個男子的嗓音,當真吓得後背生寒。
店老板有點發脾氣,眼中含怒:“怎麽我是男的,你有問題嗎?”
巴曼趕緊搖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給我拿一盒胭脂吧。”像見了鬼似的趕緊将銀子放在櫃臺上,恨不得下一刻邁腳就跑跑出店去。
老板拿起銀子看了看,不耐煩的說:“要哪種胭脂啊?”
巴曼哪懂這些東西,胡亂搪塞:“随便來一盒就好了。”
店老板不爽的瞪了一眼這男子,怎麽會這種人,他店裏的胭脂,不對症使用可是要出人命的,哪來的随便之理,當即就叉着腰對着那男子說。
“大人能夠光顧小店是小店的榮幸,可是大人你得考慮清楚了,這胭脂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用的,惹出了人命,責任得自個擔着。”
巴曼覺得這店老板陰陽怪氣,抱着女兒直接走了連錢也不要了。
店老板看着那男子走開,無趣的哼了幾聲,又懶懶散散的趴在櫃臺上準備入睡。
沒想到這時又有一位戴着紗巾的女子進了店,如此看起來女子臉上遭受了什麽,有些害羞,進了店鋪後小聲的詢問着老板:“老板,聽聞你這裏的胭脂可以治好臉上的傷,是真的嗎?”
店老板斜了一眼那穿着綠羅裙的女子,點點頭:“拿什麽交換?”
女子猶豫,她沒有錢,是有一人托夢給她,說着城中有一家胭脂店鋪可以治好人臉上的傷,便尋找了數月,一家一家的詢問,才走到了這裏。
“想好了嗎?小姑娘。”老板眯着眼睛打量着這個女子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味,正處于芬芳時期的女子身上的香味格外的美妙,他很沉醉在這種香味上。
若是對方願意拿自己的身體來做交換的話,他是相當願意的。
女子被店老板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退後了幾步,不知所措的回答:“老板需要什麽來交換嗎?”
“我想要的東西多了去了,怕是你給不起。”
聞言,女孩失落的低下頭。
飄香卻不覺得自己說出的話有什麽不對勁,他本就不是人類,而是一盒成了精的胭脂,這店鋪就坐落在凡人的境內,只有有緣人才能進入店鋪,剛才那抱着一個小女孩的男子恐怕是不小心闖進來的。
他平時喜歡打盹,一睡着周圍的結界就會放松,偶爾會有一兩個凡人走進來也不足為懼。
“你是不是還有一個尚未足月的妹妹?”
女子聞言驚恐地擡起頭:“你是怎麽知道的?”
“你別管我是怎麽知道的,反正又不是親生的,是不是?”飄香勾起嘴唇笑,像一顆吃人不吐骨頭的食人花,寒冷又帶着血腥的氣息:“你那後娘對你也不是很好,不如你拿她的孩子作為交換如何?”
這太恐怖了,女孩從來沒有幹過這種事情,一下子被吓得整個人渾身抖得像一根篩糠,魂都快沒了。
飄香見狀,無趣地搖搖頭,揮手示意對方離開:“你走吧,我這店鋪裏的胭脂不賣給你。”他才不想花費自己的法術浪費在這凡人的臉上。
女孩猶猶豫豫,最後一咬牙狠下心說道:“我答應你。”
對于女孩最終答應,飄香感到很意外,畢竟中途反悔的人還有不少,他也不會強求,凡是離開了他的店鋪都不會記得這段交易,但是承諾了下來便不會忘記,這段記憶會一直保留到那人兌換承諾為止。
女孩走了,飄香卻覺得有些忐忑不安,并不是他要食人,而是如今城中來了一個實力強大的妖,方圓百裏的妖怪根本就鬥不過他,像他們這種小妖怪就只能俯首稱臣。
而每個月,每只妖怪都必須上供一個鮮活的嬰兒,或者是少女作為食物提供給那只妖怪使用,沒有做到的,不是被妖怪生吞就是化成一縷硝煙消失了。
眼見這個月就快見底,而他一直沒有提供上供的食物,整顆心都懸着。
彬鳶在芙蓉鎮上呆了一個多月,終于有機會溜進了貧民窟,與那斷了雙腳的男子搭上了話。
昔日一直陪伴在男子身邊的女子不見了,乞丐們厭惡他,總是挑着刺來欺負他,彬鳶趕到破廟的時候,那人被砸得滿頭是血,吊在一棵高高的樹上,看着像一具死屍。
彬鳶将他從樹上放下,掏出一些丹藥讓對方吃下,等到這人緩過氣清醒過來,才笑着說道:“別亂動,你的身上傷的很重,胃也破洞了。”
男子看着彬鳶,翻遍腦海裏的記憶确定自己從未見過這個人。
彬鳶見對方口含着血似乎想要開口說話,便解釋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我們并不認識。”
男子閉了嘴,将湧進喉嚨裏的血液強咽下去,臉色蒼白,身上纏繞着一股死氣,恐怕是命不久矣了。
破廟很簡陋,碎石瓦片砸地滿地都是,屋檐上更是到處漏洞,風輕輕一吹,松動的瓦片就有隕落的趨勢,人呆在下面可謂不太安全。
彬鳶用法術撐起一道結界,打開空間,翻出一些凡人可以食用的藥物,塞進男子嘴裏。
藥丸入口即化,馮一能夠感覺到傷口漸漸在愈合,癢癢的,是長出新肉的趨勢。
頭靠着爛桌,歪歪地斜着眼望着從一個虛空抓出一塊繃帶的男子,那人将他雙腳已經腐爛生蛆的繃帶解開,手指一點,只感覺雙腿上寒冰瑟瑟,很快便沒了知覺。
彬鳶不得已用冰雪将這人的雙腿凍住,因為沒有得到及時處理,男子的雙腿已經生蛆腐爛,就算是神仙在世也救不了他,藥物只能勉強吊着他一口氣留在這世上。
靈泉的水可以去除污垢,卻沒有在生鮮肉的功法。
“你可還有什麽遺憾?”彬鳶望着男子垂目的雙眼說道。
聞言,目光渙散的男子瞳孔微縮,好像想起了什麽,焦距漸漸籠罩在彬鳶臉上,張了張嘴可以發出虛弱的聲音。
“她呢?”
彬鳶知道馮一說的是誰,那個跟随了她五年的女子,就在幾天前被一輛馬車撞死,屍體被丢進了河中,彬鳶趕到的時候那女子便已經沒了呼吸。
彬鳶垂着眼眸,不忍告訴這人真相,他讓徒弟将那女子的屍體埋葬在山腳下,剛好離這破廟不遠。
彬鳶彎下腰,将人背起來,一步步朝着破廟外的小道走去。
這條道路已經很久沒人走了,雜草叢生,偶爾還會看見一兩只灰色的野兔在草叢間穿行。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馮一微弱的氣息在噴灑在脖頸邊,他看不懂這個少年,背着自己這個肮髒的人難道不嫌髒嗎。
他搖了搖頭,內心直感嘆,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離譜了。
彬鳶卻聽不到對方內心的旁白,他只是答應了那女子,保住馮一的性命,卻要失言了。
他其實也很想救那女子一把,可惜有些事情他若插手,只會适得其反。那女子這一世命運悲慘,下輩子卻是另一副光景,她下輩子命運非常好,只要不再碰見馮一,便會一生平安,遇到摯愛。
“她走了,你不要難過,如果你願意的話……将來還是有機會陪在她身邊,守着她……”彬鳶說着也到達了目的地,将人放下。
馮一好像有所感應一般看向了那座剛剛修建起來的新墳,沒有墓碑,只是一座小小的墳冢,長在一棵樹下,前不久應該有人來祭奠過,墳前放着水果和冥錢。
彬鳶以為這個男子會傷心欲絕到失去理智,卻沒想到對方意外的平靜,目光平靜的看了幾眼墳墓便收回了眼,靠着墳堆堆靜靜地坐着。
“你……”彬鳶沒想到馮一意外的平靜,內心懷疑,難道他不喜歡那女子嗎?
可是如若不喜歡,為什麽兩人的身上還有着紅線的牽絆,彬鳶想不通,也不再去考慮這種事情,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勸說這人繼承衆生之神的職責。
彬鳶坐在馮一旁邊,也不介意泥土弄髒了衣裳,攤開手掌,戴在手腕上的珠子自動劃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