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顆。

鮮綠色的珠子散發着幽幽光澤,置于潔白的手掌中,更加襯托出它的不凡。

“你有沒有想過以後要做什麽?”

馮一嗤笑一聲,覺得少年的問題很可笑,自己一個快死的人,還有以後嗎?

他擡頭望天,空曠的天空上沒有雲朵,陽光刺眼的很他對這個世界已經心灰意冷,沒有什麽東西能夠支撐他活下去,活不活着已經不那麽重要了,反而死了更加的輕松吧。

這樣想着,臉上也露出了釋然的表情,最後望了一眼彬鳶不解的說:“你又是誰?”

“我叫彬鳶,是北國之神。”

馮一目光一呆,總覺得好像有什麽東西一下子竄入腦海中,卻又想不起來,很快又恢複了剛才的表情。

彬鳶知道這人恐怕已經到極限,攤開手掌,将一顆鮮綠色的珠子放在男子的眉心。

馮一眼睜睜的看着那顆珠子融進了自己的大腦裏,沒有痛感,一切好像都那麽自然,就像那東西本來就屬于自己一樣。

後來那人走了,臨走時看自己的眼神充滿了抱歉和憐憫,馮一覺得很可笑,卻也沒有多想,老天也沒有給他太多的時間去想這些有的沒的。

夜幕降臨時,他倒在墳邊再也沒有睜開眼睛。腐爛的屍體裏鑽出一棵綠芽,樹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拔地而起,為小小的墳墓撐起了一片高大的陰涼。

一棵蒼天大樹就這樣一夜之間長成,在月色的照耀下,風拂過樹間,好像有千萬的樂器在撥弦彈唱似的。

萬物一夜之間蘇醒,樹冠之上發出瑩瑩光點,那些光點,随風飄向同一個方向,在夜幕中形成一道銀河,早出晚歸的農民看不見那些在頭頂上漂浮的熒光,而熒光卻能夠看見他們。

無數的熒光彙聚成一條銀河飄向同一個方向,那是一棵大樹的頂端,他們聚集盤旋,容于同一個位置的,吸引,漂浮。

不多時,大樹被銀光所包圍,他們緊緊的纏繞在一起,一具人形的輪廓逐漸顯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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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位身着墨綠色衣裳的男子站在樹冠上,狹長的睫毛下一雙黑色的眸子睜開,濃密的五官更加襯托出他的美貌與衆不凡。

自此開始,馮一忘卻了前世,卻記得記憶,他只是忘卻了前生的感情,保留着那些對于自己不會産生任何波動的記憶存活在這世上。

他叫馮一,掌管這片大陸的衆生之神,負責萬物的生命延存,大到人類小到萬物昆蟲。

因為衆生之神的誕生,這片區域的森林格外的喧嚣和茂盛。

芙蓉鎮上,一夜之間許多人都發現自家院子裏的花草樹木拔高了許多,就連平時不長野草的石頭縫裏都冒出了幾株嫩綠的芽。

【恭喜你找到這個世界上剩餘的一位神,再接再厲不錯~】

彬鳶正在洗澡,泡在溫熱的噴泉裏硬是愣愣的眨了眨眼,他覺得這次給自己頒布任務的神秘人心情好像很不錯。

他一直很好奇這些人到底是誰?難道真的是創世神座下的管理者,專門負責管理大大小小世界的神明嗎?

他是不相信的,畢竟生活在現代的時候就看過許多小說,其中就有包括快穿之類的。有時候他甚至懷疑,所謂的衆生之神不過是一個幌子,而他,不過是這片大陸上的一個奴隸者,一直被創世神所奴隸着。

☆、掌管壽命的神

七月底,炎熱的屋子裏總是悶悶的,這時候大夥兒會在太陽落山之後,來到荷花池旁邊的涼亭裏聚一聚,喝上一杯茶。

葉九前幾天忙了幾單大生意,這幾日笑得嘴都合不攏,每次看見殿下,都恨不得殿下再設計出幾款新品出來。

前幾日殿下設計的項鏈剛剛放在店鋪裏販賣,便被幾個宮廷的采購師看上,買回宮裏獻給娘娘們了,這可是一筆不小的費用,賺了很多。

夜裏涼快,大夥都穿的很少,彬鳶也只穿了一件裏衣,再披上一件薄薄的紫荊花外套,坐在琴臺上手撫過琴弦,一陣悠揚的聲音蕩漾開來,驅散了每個人心中的煩熱感。

楚由有很多年沒有聽見殿下彈琴呢,最早的時候還是在宮裏吧,那時候的琉璃宮裏他還是一個負責守門的侍衛,每日聽着院子裏傳來的琴聲和笑聲,總是忍不住慶幸,自己侍奉的殿下是一個非常和藹之人。

不過那些年久的歲月已經是回憶了,楚由收起回憶,目光注視着眼前的殿下,只覺得現在的殿下更加的耀眼奪目。

海泊還是第一次知道師傅會彈琴,震驚之餘內心還有些妒忌。反正他是發現了,自從和師傅下山以後他的妒忌就越來越重,就連他自己都快要壓制不住自己。

一曲完畢,大家都還沒有回過神來,彬鳶卻懶得再彈,拿着紙扇扇着涼風。

雖然他可以用法術降低周圍的溫度,但這種投機取巧的事他不想幹,也可能是在雪山上生活太久,非常享受這難得的悶熱感。

王果果和都安今晚正加派了人手趕工,沒有回到葉府,但卻派仆人捎來了口信,彙報了一下工房的事情。

葉九聽完之後眉頭皺着,因為有幾個年長一點的工人開始罷工鬧事,他應對這種事情習慣了,揮揮手,示意管家去做:“弄些錢打發了,莫要惹出是非來。”

彬鳶聞言眉頭一皺,喊住了管家:“等一下。”

老管家恭恭敬敬的站着等待回應,葉九以為殿下還有什麽要吩咐,“殿下請講。”

“既然是年長的工人,肯定在工坊工作了很久,他們為何鬧事有調查清楚嗎?”

管家點點頭回答:“聽王大人和都大人的回信說,那幾名工人手腳不安分,常常把工房裏剩餘的布料偷運出去給他家娘子做小布樣,然後低價轉賣出去。”

彬鳶沉着臉點點頭,卻覺得事情恐怕沒這麽簡單,他當年制定的制度可是非常嚴謹的,待遇又那麽好,給每名工人開的月俸又不少,何必貪這些小便宜,而且逮到之後的下場很嚴重,這麽不得嘗試的事情也幹得出來?

“我倒覺得,可以讓這幾人先留在工坊裏觀察幾日,看看是不是還另有隐情?”

管家點點頭,又把目光放在主人身上,葉九雖然不贊同殿下的心慈手軟,但也不會當衆拆殿下的塔,點點頭,示意管家去做:“就依殿下所言,去吧。”

老管家邁着不利索的腿走了,提着燈籠消失在了走廊轉角。

楚由自己手上管理的工房也很多,并沒有出現這種悄悄運送材料的情況,也可能是他管理的藥材居多,偷運藥材的下場一般都很重。

彬鳶皺着眉頭在想其他,時不時聽一聽葉九與楚由磕磕碰碰,互不相讓的鬥嘴,霎那間就好像回到了當年一樣。

抿嘴微笑間,一陣風吹過,彬鳶聞到了空氣中的一股詛咒的味道,霎那間灌頂讓他清醒過來。

這風吹的有些邪乎,他望着西北吹來的風,很确定那個方向肯定有什麽東西。

彬鳶唰的一下從軟墊上站了起來,葉九與楚由都不知所措的看着彬鳶。

海泊反應慢了一拍,等到師傅站起來之後,才聞到了空氣中的那股詛咒的味道,當即也臉色嚴重的跟着師傅站了起來。

“發生什麽事了?你這兩師徒一個個臉色怪吓人的。”葉九晃了晃扇子,打趣道。

彬鳶卻不敢有絲毫耽誤,只得抱歉的說道:“有急事要失陪一下。”

楚由也是一驚,這麽晚了殿下要去哪裏?卻只見下一秒,殿下的手上憑空出現一把雪亮的劍,他的徒兒也是。

“海泊,我先去巡查東北方向,你去西北方向看一看,恐怕這東西還不簡單。”

“好的,師傅!”海泊點頭領命,将劍扔在地上,雙腳踏上剎那間就飛到了空中消失在了夜幕裏。

徒兒走後,彬鳶伸手一抓,從虛空裏抓出一道符,遞給葉九,臉色嚴肅的提醒道:“貼在府邸的大門上,千萬莫要摘下。”

葉九被殿下的樣子吓得慌,“這是發生什麽事了?”

彬鳶搖搖頭,只能感覺到夜幕的西北方向有很不好的氣息向這邊籠罩,他也不确定是什麽,但那東西的修為極高,自己能不能對付得了都還是一個問題。

“我也暫時不确定,但有一股很不好的預感……”

楚由這月來是見過殿下用法術的,所以也習慣了殿下動不動就憑空變出一兩個東西來。

“會是妖怪嗎?”楚由猜測着,內心有着一股莫名的羨慕,但修仙這種事情哪是人人羨慕能得來的,沒有那個命再怎麽努力都是白費力氣。

彬鳶踩在劍上,最後囑咐這兩人:“葉九你是鎮長,今晚讓人通知下去,這幾日晚上莫要出門,即使是白天也要結伴而行,不要貿然一個人進樹林中。我害怕恐怕不是妖怪……”

說完,葉九只看到殿下刷的一下飄向了空中,如一道光劃向了夜幕的遠方,再想看也看不見了,留下的只是一道殘影,以及他手上的那一道符。

葉九相信殿下,趕緊招來管家将這東西貼在門上,他卻感覺不到有什麽危險在靠近,只覺得這個晚上和平常沒有什麽區別。

兩人又在涼亭裏等了幾個時辰,卻沒有等到殿下回來,正當兩人打算回去睡覺的時候往池子中央一看,乖乖的,池子裏的錦鯉都翻了白眼漂浮在水面上。

楚由臉色唰的一下白起來,語氣非常不好的說:“這太邪門了……”

第二天一早,這種魚群大片死去的現象在整個鎮上都出現了,鎮上附近的河裏的魚都翻了白,老百姓們還欣喜了一把将魚撈起來吃。

葉九駕着馬在河邊尋了一圈,總覺得那些翻白眼的魚有些奇怪,每條魚的肚皮都有些發黑,如同中毒了一樣,也不知道這種魚吃了,會不會有事。

最後他還是下了一道命令在城中宣揚,這魚不幹淨,警告附近的老百姓最好不要吃,否則後果自負。

當然窮的根本買不起肉的老百姓不會将這條通告放在眼裏,依舊攜家帶口去河邊撈魚。

殿下人這一走便是三天,葉九每日盼星星盼月亮終不見殿下歸來。

每日黯然無神孜孜汲汲過日子,倒顯得比前幾天更加的度日如年起來。

擠靠在雕花木欄上,翠綠的四季翠竹遮擋住了大片陽光,細碎的光點打在腳邊随着微風吹動樹木晃動,影子也變得斑斓起來。

“殿下走有多久了?”葉九問着心焦如火的王果果。

“有三日了。”

縱然心裏焦躁卻也不是個辦法,躺在竹藤椅上的王果果一股腦爬起來,身下的椅子咯咯作響,而他卻渾然不覺。

“你去做啥?”葉九見王果果朝着院書樓走去,便擡腿更上,“你當真不跟着楚大人走嗎?若現在追趕的話,快馬加鞭一天的時間就能跟上隊伍,還不算晚。”

王果果火急火速地奔向書樓,滿腹牢騷,卻無處可洩,面如死灰的咬着嘴唇,腳步一頓,緊随而來的葉九差點撞上他。

“殿下會不會抛下我呢?”

葉九見對方表情嚴肅,臉色不太好,還以為對方要說什麽驚天大事,聞言,當即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又笑什麽?”王果果不爽的瞪着葉九。

“所以你這幾天心情憂郁是因為這事?”葉九一臉的難以相信,甚至有點想笑,捂着嘴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憋的臉色脹紅,最終實在忍不住,高聲闊氣的笑了出來。

“你笑夠了嗎?”王果果不爽的磨牙。

使勁喘兩口氣,葉九收回脫線的面部表情,“夠了夠了。”他拍了拍王果果的肩,看在對方是小輩的份上也不和對方開玩笑了,安慰道:“殿下不是這種人,這你大可放心。如果不是真的有急事,殿下斷然不會連個音訊也不留下就獨自離開的,你也不要杞人憂天,整日郁郁寡歡的也不好,要不陪着葉紊去外面玩玩,熟悉一下當地風情也好。”

王果果垂着眼眸,他當然知道殿下不是那種言而無信之人,但內心的慌張讓他根本沒辦法停下腦海裏的猜測。

葉九陪着王果果去書房,途中卻因為有事離開了,留下王果果一人在門口徘徊。

最後坐在門口發了一會兒呆,又匆匆離開了。

穿過山間小道,一片片暗沉沉的枯樹林呈現在眼前,越是往深處走去,越來越多的腐爛屍體,癱倒在地露出森森白骨和在腐肉裏蠕動的蛆蟲。

彬鳶喉嚨裏一陣惡心,卻壓制住了。

這山頭散發的死氣足以讓一個人類中毒,他雖是神之體,呆久了也會覺得渾身不舒坦。

耳邊缭繞不去的是蚊蟲的嗡嗡聲,他實在是想不明白什麽怪物栖息在這種地方,以腐肉為生,以死氣聚集力量。

“啞——!”

噗呲呲,幾只烏鴉鳴叫着從森林中竄出,漆黑的身姿消失在夜幕裏,讓人難以捕捉到他詭異的身影。

彬鳶有些膽怯,這座森林太奇怪了,腳下踏足之地草木枯竭,土地幹涸,森林呈現一片暗紫色,空氣中的雲霧是毒氣,而這些倒在地上的動物都是被毒氣給毒死的。

結界可以過濾這些氣體,彬鳶放心的往前走,越是靠近深處,他越能感覺到那死氣散發的源泉越來越近了。

為了不被發現,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把活人的氣息降到最低,才敢繼續踏足。

彬鳶永遠無法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事實,那是一團會蠕動的肉,沒有頭,沒有四肢,根本看不見人的形狀,血淋淋的一坨,相互糾纏溶解。

最讓人無法接受的就是,哪團肉在不斷的散發着濃濃的死氣,就像千百人的肉堆積而來的一座人肉山,屍體堆的下方,如小河一般綿延而悠長的血流向斜坡流去,厚厚的陰氣掩蓋在上方,不難發現,這坨東西恐怕是鬼修。

難怪會如此!

彬鳶懂了,難怪頻頻有凡人莫名被野獸襲擊,這根本不是妖怪和野獸所為,而是鬼修為了突破階段,以人肉為祭奠,為自己的修行保駕護航。

他躲在幾棵樹的後方,微微斜視便能看到那一壘一壘堆積起來的屍體中夾雜着人類服飾的布料,這得殺了多少人才能堆起這麽一座人肉山。

即使結界過濾了空氣,可彬鳶還是聞到了空氣中那股犯惡心的血腥味,他雙腿一軟扶着樹幹滑到地上,喉嚨難受。

攪動的□□忽然一頓,好像發現了什麽東西,細長的四肢從□□下爬出,像一根根章魚的觸須,上面長着尖銳的倒刺,朝着彬鳶藏身的那幾棵樹橫劈而來。

風聲呼呼襲來之際,彬鳶腳尖輕輕一點飛出幾丈高,仰頭一躍落在另一棵的樹冠上。

那條長長的觸須随之而來,被驚擾的烏鴉們鋪天蓋地的飛了起來。彬鳶正巧被烏鴉圍攻,眼前一片混亂,猝不及防腳上被被纏繞住,整個重心狠狠的向下墜去,碰的一聲摔在地上。

彬鳶雖修習法術,可卻不太擅長戰鬥,劍術也是頗為了解,和人打還好,和這長了七八條觸手的怪物打他真不知道劍該往什麽位置砍去。

寒冰劍在手,宛如成了廢鐵,彬鳶只能四處躲閃,剛剛被觸須扯到的右腳隐隐作痛,尖銳的倒刺紮進了肉裏,血液瞬間順着腳踝滑落到泥土中,滲入土中的血液很快被怪物捕捉到。

那團□□像發了瘋的一樣不停的朝着彬鳶襲來,觸須的倒刺像一把彎鈎,所到之處地上刮起一條長長的溝壑,可見得這些觸須要是在人的身上纏繞一圈,不掉一層皮也得脫一塊肉。

不知用火燒行不行?

彬鳶想起了火術,以前經常用來烤吃的,七八月的天氣正是幹燥的時候,這片山頭已經沒有了活物,樹木更是枯萎的嚴重,只要一點星星之火便可以燃起一大片。

也是想到這一點,彬鳶決定用火術。

他将雙手并攏,從眉心抽出一股靈力,随着咒語的念動,手指上忽的燃起一束幽藍色的火焰,一條火龍從手指上方噴發出來,向四周飛去,點燃了幹枯的樹木叢林。

那團不斷蠕動的肉看穿了彬鳶的舉動,感受着越來越高的溫度向自己逼近,竟然蜷縮成一團,任由火焰在上面烘烤,紋絲不動的紮根在那一坨。

太厚了,如一座小山這麽大的肉一堆一堆的疊在一起,即使火焰再大,也沒辦法在短時間內燒毀,何況支撐這些火焰燃燒的靈氣有限,彬鳶也總有靈氣用幹的時候。

這片森林沒有靈氣,他身上的靈氣用完之後不能很快的補充回來,如果這怪物和他耗下去,最後的贏家肯定不是彬鳶,畢竟他身體裏的靈氣只能堅持一夜。

“恩……”許久之後,彬鳶淡淡的回應從喉嚨裏發出。

“你走吧。”彬鳶推開擁着自己的牧兒,面無表情,更多的是壓抑和痛苦:“去你該去的地方,不要逗留在凡間。”

聞言,鬼王擡起了頭,雙眸直視彬鳶,嗤笑一聲,臉上沒了剛才的懷念之情,取而代之的是幸災樂禍:“殿下,這是嫌棄我嗎?”

“随你怎麽想,但我并不是這個意思。”彬鳶從地上站起來,衣服已經髒透,現在卻沒有辦法用法術消除掉,目光複雜的望着面前的鬼王,他身上強大的死氣壓迫得自己喘不過氣,靠的近了,更是讓彬鳶渾身不舒服。

“那殿下這麽着急離開是為什麽?”鬼王不依不饒,“難道是覺得我罪孽深重,一向心系百姓的殿下怕不是想要滅了我替天行道吧?”

彬鳶橫了一眼牧兒,不管是鬼修還是仙修,道雖不同卻有着其理,只不過途中所犧牲掉的性命,着實讓人後怕。

“上天竟然選了你,好好的治理你的地方吧。”彬鳶擡腳欲走,鬼王疾步跟上,瞬息間粘稠的血液化成一襲紅色的衣裳,衣裙飄飄,增添了一股殺氣之色。

“殿下竟然這樣包藏禍心,難道不怕其他的神明降罪嗎?”鬼王戲弄的說,修行到了一定程度,他也是能夠看得出來彬鳶不是凡人,高出仙界。

彬鳶當然不會告訴鬼王,這片大陸上的神明少的可憐,唯一的一個衆神之神才剛剛上位,而他這個尋找者,可謂是磨難重重,一頭霧水。

“要治罪也是我的事,與你無關吧?”彬鳶停下腳步不爽的看向新上任的鬼王,昔日的好友,“你應該去鬼界了吧?放任地府空蕩蕩,這太不合規矩。”

鬼王扯嘴而笑,眼眸中的鋒芒畢露,如一只高高在上的雄鷹,藐視一切規則,懶散的說:“如今地府都是我的,去或者不去又有什麽關系?”

“……”彬鳶實在不适合鬥嘴,“随你便。”被氣得扭頭就走,也不管身後的那人緊緊跟着。

霧氣散開之後,下山的路也明朗起來。

鬼王跟了半路,奇怪的皺着眉頭,“殿下是要去哪兒?何不用法術,用雙腳走多費事。”

彬鳶氣得臉色脹紅,早知道那股不祥的氣息是有鬼王在渡劫他就不瞎湊熱鬧趕來了。如這片大陸上的神明一樣,地府的官職也會在世界規則的推算下出現接任者。

雖然知道自己把鬼王渡劫的鬼氣弄錯了,但心口仍然端端不安,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即将發生。

不好!

這麽仔細一想,彬鳶覺得這格外的像調虎離山之計,把徒兒與自己分開,調離芙蓉鎮,沒有了他鎮守的芙蓉鎮不就成了一塊肉板上的肉,剛剛複蘇的衆生之神根本不足以保護普通的凡人。

越想越覺得事情很蹊跷,彬鳶加快了步伐,身上的靈氣還沒有聚集,他現在連禦劍飛行都辦不到,更別說用法術傳音了。

鬼王察覺到了彬鳶的緊張和着急,慵懶的說:“需要我幫忙嗎?”

聞言,彬鳶把目光看向一直跟随着自己而來的牧兒,眼眸中流光閃爍,最終還是點點頭感謝道:“可以帶我去一趟芙蓉鎮嗎,多謝!”

鬼王一點也不意外彬鳶會垮下臉求自己,不管是生前做人還是死後做鬼,他都非常了解彬鳶,這人心軟,愛管閑事,總是幹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彬鳶被鬼王一把抓住手腕,還沒有反應過來,失重感讓他一下子抓緊了牧兒的肩膀,才穩住了搖搖晃晃地身軀。

眨眼間兩人已經飛到空中,不過片刻就已經到達了芙蓉鎮。

彬鳶落腳之後,總覺得四周的百姓氣色有點不對,個個面色土灰臉色蒼白,眼角下挂着重重的黑眼圈,大人如此就算了就連幾十歲的小孩都是如此,這未免太過奇怪。

一路走來,彬鳶發現并不是每個老百姓都這樣,但精神狀況不好的是大多數,而且都是一些看起來比較窮的老百姓。

回到葉府,彬鳶第一時間找到葉九,彼時,葉九在書房裏統計賬目,管家前來禀報彬鳶到來時,葉九險些把手中的賬目本撕爛。

推門進屋,彬鳶看向坐在案前的葉九,見對方臉色氣息很好才松了一口氣,不解的詢問道:“城中的百姓怎麽了?”

葉九正要向殿下彙報此事,“殿下三日前剛走,鎮子上的魚大面積死亡,就像中毒了一樣,老百姓們不聽勸,硬是把死魚撿回家吃了。這幾天我也發現了不對勁,已經禁止百姓們去河中撈魚,這魚恐怕有問題。”

“所有河中的魚都死了?”彬鳶顯得有些難以相信,便随着對方來到後院的池塘,果然,昔日總是有許多錦鯉在水中嬉戲的池塘裏一條魚也沒有,除了空蕩蕩的荷花,沒有了任何水中動物。

“一開始我以為這水有毒,便找來醫者檢驗,但這水确實沒有,人服用過後也沒有出問題,偏偏就是魚死了。”葉九晃晃腦袋,實在想不通這是怎麽一回事。

彬鳶蹲在池塘邊,目光複雜的凝望着池塘裏的水,這水清澈透亮,因為是從河面上引來的水,會直接貫通整個府邸所有的假山池塘湖泊,然後再流出去與下游的水彙合。

彬鳶将手指放到水中細細感受,老遠就聽見了徒兒的聲音。

“師傅!”

海泊聽仆人說師傅回來了,顧不得其他,放下手頭的工作就趕到了這裏,正巧看見彬鳶将手指放在水中。

“師傅這水中沒有毒,我已經測過了。”海泊擔憂的說,前幾日他檢驗河水的時候,并沒有在水中查出什麽東西。

彬鳶點點頭,把手指收回,這水的确沒有毒,但問題到底出在哪裏他卻不知。

入夜,彬鳶與大家一同用完晚飯後,獨自一人回到房間,剛推開門進去,一個不請自來穿着紅色豔麗衣裳的家夥就坐在桌子旁默默的飲着茶。

彬鳶臉色一僵,往床上一坐,不去管他。

思索不通這幾日來的煩惱,最後将目光放在鬼王身上,鬼使神差的竟然問的出來,好像對方能夠為自己解決煩惱似的。

“你說,這魚是怎麽回事?”

鬼王驚訝于彬鳶主動向自己搭話,顯得有些受寵若驚,嘴角很愉快的勾起,把玩着手上的白色瓷杯,用法力支撐起來的茶杯沒了法術支撐掉在地上啪的摔碎,接着便聽到鬼王漫不經心的解釋:“河水中竟然沒有鬼氣,那麽說明,這些魚的死因并非鬼界所為。”

“這個我當然知道。”彬鳶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懷疑過,鬼界的妖怪吃飽了沒事幹才将一大片湖泊的魚給弄死。

他苦惱的按壓着太陽穴,“可是吃了魚肉的人好像也出了點問題,雖然沒有死,可我看着他們的陽壽好像在減少。”

鬼王理所應當的點點頭:“死魚就像一條契約,使用者就相當于自願獻出了自己的壽命,也許,你可以通過掌控壽命的神去了解這方面的事情。”

掌控壽命的神!

彬鳶頓時雙眼一亮,感謝的看了一眼牧兒:“被你這麽一說,我倒真想起來有一位神明可能幫的了我。”

鬼王不感興趣的點點頭,喝完了茶,覺得甚是無趣,搖着扇子又離開了。

彬鳶也不懊惱,反正這鬼王是天命所選之人,地府的掌管者,生死薄等等一系列的東西都要靠對方去制定,将來地府的一切都歸他管,他所碰到的不過是剛剛成型的鬼王,以後的路還長着呢。

這片大陸是一個新秀,神明欠缺,許多神位都空虛了,在還沒有找到适合的繼承者之前,這片大陸上的一切都是亂套的。

鬼和神明同樣都可以害人沒有好壞之分,神明做了錯事不會受到懲罰,就比如妖魔鬼怪殺了人也不會有神明去治理。

如今的這片大陸還沒有規定來管束神明。

彬鳶不用入睡,連夜溜出葉府,朝着一座森林的方向飛去,雖然靈氣還沒有完全聚集,但這類小法術已經可以操控。

夜風習習,越是靠近衆生之神生活的森林,濃郁的靈氣越發的多,彬鳶即使不刻意吸收,那些漫天飛揚的靈氣,也會往他的皮膚中鑽去,不過片刻,他便恢複了所有的法術。

踩着嫩綠的樹葉,彬鳶站在樹冠上,他能夠看見那些銀光閃閃的靈體,沖着森林中說了聲:“在嗎?我是彬鳶。”

風一吹,熒光漸漸聚攏,樹葉嘩啦啦的作響,在銀光的聚集下,一個身着墨綠色衣裳的少年現出了原形。

彬鳶認得馮一,這人變成神明後容貌也沒有多少變化,看人的眼神也沒有變,一副愛搭不搭,對什麽事情好像都不感興趣的樣子。

“找我何事?”馮一開口,把玩着手上的銀蝶,每一只銀蝶都是樹木煥發出來的靈體,他們喜歡靠近衆生之神,如同衆生之神依靠着他們存活一般。

彬鳶拱手行禮,擡起頭時馮一懶懶的靠在樹床上躺着,望着頭頂上的銀河聽着:“我想向你打聽一件事。”

馮一淡漠的眼眸轉動,這次目光很好的對接上彬鳶平淡無奇的眼神:“你想打聽什麽?”

“關于芙蓉鎮的事,我想你應該也知道了那城裏上的魚都死掉了,而且使用了死魚的百姓也出現了壽命減退的跡象。”彬鳶細細的說着,“你是掌管生命的神,我想這種事情來問你可能比較好一些。”

“我不知道。”

“啊!”彬鳶話都還沒說完就被對方拒絕,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皺着眉頭,不想就這樣回去:“可是……你掌管着萬物的壽命……”查一下這種事情,不過彈指之間的事。

“就算我知道,憑什麽幫你?”馮一擡頭,冷冷的看着彬鳶,同樣身為神明,馮一卻更加的接近神,他沒有人類的感情,做事又很絕情,一點兒也不像彬鳶雖然成為了神,卻帶着人類的習慣。

“難道你就看着那些百姓的壽命一點點的流失嗎?”彬鳶糾結着,身為神明的他同樣不可以插手凡間的事情,可竟然碰到了,也不能看着那些百姓眼睜睜的死去吧。

“不然呢?”馮一說着,好笑的看向彬鳶,“如同你說的那樣,我掌管着萬物的壽命,可是他們自願付出自己的性命,這我又怎麽幹涉得了?”

衆生之神的話很絕情,彬鳶在衆神之神的面前吃了啞巴虧,一臉不快的回到葉府。

彼時天還沒亮,彬鳶躺在被子裏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着,起來打了一會兒坐,眼看着天要一點點亮起來,一聲尖叫劃破了晨曦的微光。

原來是城中一夜之間同時死了幾十個人,悄無聲息的走的,死者被人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斷了氣臉色發青,瞳孔翻白,皆是一副與河中的死魚差不多的樣貌。

彬鳶跟着仵作趕到的時候,屍體已經被停靠在了衙門,夏季炎熱,昨夜剛剛死的人第二天不過晌午,屍體就散發出惡臭。

“怎麽會這樣?”仵作細細檢查了一番,提筆寫下案件記錄,一邊說道:“這些人怕是已經死了很久了,起碼已經有兩三天,外面的确看起來和正常人無異,但內髒已經腐爛,不信我割開給你們看看。”

葉九眼睜睜的看着仵作将屍體的肉割開,屍體的皮膚以割爛,一股發黑發臭的血液順着傷口冒出,裏面的肉已經黑的變質,濃濃的屍臭味彌漫在房間裏,沒一會兒整個衙門都是臭味。

彬鳶皺着眉頭,雖然屍潮很難聞,但比起那天他在山中碰到的一堆屍體好的多。

“老先生,可不可以割開他的肚子看看?”彬鳶突然說道,吓壞了跟随而來的家屬以及各地官員。

老先生顯得很驚訝,目光看向身旁的年輕人,對方雖然年齡很小,看着也就二十幾歲,但卻有着一股超脫年齡的氣質施加在身上。

“這當然可以。”

仵作正準備動刀,一旁的家屬終于忍不下去大聲斥責起來:“我兒子都死了,你們還要剖開他的屍體,有沒有良心?!”

說話的是死者的母親,地地道道的普通百姓,也是發現死者死後的第一人。

彬鳶知道自己這樣讓仵作解剖屍體有點太違背常理,便朝着老夫人拱手作禮,抱歉的說道:“剛才閣下之言的确有些唐突和失禮,還望老夫人見諒。”

老人家沒有想到這衣着華貴的貴公子會向自己賠禮道歉,氣消了一些,可臉色還是很不好,畢竟要解剖的是自己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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