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回記憶—— (7)
蹤,他也沒有做到身為一個師傅的責任,內心分外的自責。
“沒關系的,你且帶我去吧。不管能不能成功都是我自己一人承擔,不會拖累到你的。”
王果果生氣的說:“這并不是拖不拖累的事,殿下……好吧,我帶你去。”
九重天之上,天帝今日不上朝,王果果便帶着人去了鳳西殿。
鳳西殿原本是天後的住處,但是天後人總是在無界之地,這地方也空了,天帝無聊的時候便會來此地坐坐。
彬鳶跟随着王果果來到的時候,看到的是一片白花花的絨花,這種只會在凡間生長的花到了仙界長得格外的好。看到這花的時候他就猜想,這人恐怕非常的愛帝後,不然也不會種下這麽多代表愛意的花。
等到王果果行完禮側開身子,彬鳶視線對望過去的一瞬間身軀就僵硬住了。
天帝同樣呆愣的看着少年,蹭的一下從龍椅上站起來,不可置信的望着彬鳶。
王果果這時候才發現,天帝和殿下長得有些相似,乍一看上去就好像帶血緣關系的兄弟一樣。
他的猜想對了,天帝一開口,他的嘴巴就可以塞下一個雞蛋了。
“三哥。”
“嗯……”彬鳶內心一片複雜,早知道碰到的都是熟人,他就算是自己去九陰山硬闖結界,也不會來到九重天。
“小仙見過天帝。”彬鳶還是行了禮,至少成仙以後凡間的規矩都該抛棄,就算以前他們是兄弟,現在也差不多成路人了。
彬觞冷靜下來以後順着椅子坐下,壓抑住年輕時候內心的愛意,現在卻格外的平靜了。
至少這麽多年的歲月裏,他找到了至愛,找到了唯一想守護的人,那時候的愛戀沉澱起來,倒成了心口的一塊慰藉。
“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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彬鳶一字一句說:“懇求天帝放了我的徒兒。”
“你的徒兒是誰?”彬觞同樣疑惑不已。
咬了咬牙,彬鳶還是說得出來:“李朔月。”
呵!
原來是那小兔崽子!
彬觞一瞬間目光平靜的看着三哥,這人一對好看的瑞鳳眼依舊挂着平靜祥和,似乎迫于自己的威壓有些緊張,這人是凡人的時候,也是這般神情,這番模樣,好像什麽事情都不能打亂他的寸腳似的。
“我憑什麽答應你?”
彬鳶身子一晃,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但也不需要他回答了,接下來對方的話已經說明了自己的目的。
“天界自有天界的規矩,可不能因為你而破裂,亂了方圓。三哥,你說是不是?”
彬鳶小聲的回答:“自然是的。”
“我這人也不是什麽不講情理的人,既然是三哥的徒兒,那自然也是該叫我一聲師叔的。我也不計前嫌當年的事,倒也可以網開一面。”
彬鳶不可置信地擡起頭,淺灰色的眸子中含着一股小小的希望,随即又被一盆冷水消滅。
“三哥要是能夠把九重天的天梯打掃幹淨,我便放了你的好徒兒,這個交易如何?”
“我答應!”彬鳶沒有半分猶豫就一口答應下來。
王果果卻是一臉驚訝和難以置信,那可是九重天的天梯呀,是永遠沒有盡頭的,打掃天梯一般都用來懲罰犯錯的仙子,天帝怎麽可以這樣!
王果果想要開口,被天帝封住了嘴唇,示意眼神警告。
九尾在九重天外等了許久,一直沒有等到仙君回來,開始沖着守在門口的無頭将軍說道。
“我不進去,你去看看仙君怎麽了?怎麽會去這麽久都沒出來。”
無頭将軍不為所動,他的職責就是守護九重天的天門,其他的事情不歸他管。
九尾氣得直跳腳,這時候遠遠的看到一道影子過來,卻不是仙君,好像是月老。
王果果叉着腰,語氣非常不好的沖着外面的小妖說:“你且走吧。”
九尾不為所動:“仙君呢?”
“殿下他要打掃九重天梯,恐怕沒個一兩百年是走不了了。”
“你說什麽?!”九尾氣得直接亮出了爪子,似乎要硬闖天界,“九重天梯!你們居然讓仙君去打掃九重天梯!”
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侮辱!
免得這只臭妖怪給殿下添亂,王果果好心的勸道:“你要真的在這裏開打,只會給殿下添亂,如果你想着殿下能早點離開,識趣點兒就趕快走。那是天帝下達的命令,沒有人可以違抗。”
九尾氣得目赤欲裂,他就知道天帝那混蛋不是一個善哉。
狐妖走後,王果果趕緊趕到九重天的天梯口,只看到穿着一身月牙白的少年拿着掃帚一點一點的清掃着臺階。
這哪是一時半會能夠打掃幹淨的,他有些于心不忍,想上去幫忙,卻被遲趕來的迎春上仙攔截了。
“我師傅他怎麽了?”崎心得知消息的時候甚至懷疑自己被騙了,她不太了解事情的緣由,看到師傅好端端的還活着眼眶擠滿了淚水,但是天帝已經下達了命令,誰人都不敢違抗。
少年在臺階上清掃着落葉,這落葉哪裏打掃得完,只要風一刮,剛剛打掃完的臺階又堆滿了葉子,少年又從頭開始掃。
無情樹,顧名思義就是不會産生同情的說。這棵樹非常的高大,生長在天梯旁,無時無刻都在飄灑落葉。
彬鳶剛掃到第十幾臺階,往上一看,紅色的落葉又飄了一地,又只好從頭開始。
一次一次重複,一次一次不斷,仿佛沒有盡頭。
少年的不卑不亢讓無數路過的神仙都刮目相看了一眼,彬觞也隐藏在其中,他想看看這人為了那個所謂的徒兒可以付出多少。
日新月異,天界一天,凡間一年。彬鳶不知道自己待了多少個日日夜夜,天界永遠是白天,無法計算出星辰軌道。
他也并不知道九尾三天兩頭就會在九重天大門鬧一鬧,和無頭将軍幹上一架,每每被打趴下,崎心只會恨鐵不成鋼的給人拎下去,好好的教訓一頓。
彬鳶一天一天重複着,掃帚爛了無數把,他卻像沒有感覺一樣,依舊還在來回的那幾棵樹下打掃。
突然有一天,無情數不掉葉子了,總是持續上下來回走動的少年驚訝地擡起頭,紅色的無情樹枝繁葉茂的開着,任風一刮,卻沒掉下半枚葉片。
彬鳶繼續往下掃,終于走到了天梯的一半路程,眼看盡頭就在眼前難免有些竊喜。
這一天,閑來無事的彬觞走到天梯口,看到一節節天梯幹淨如新,目光暗了暗,詢問着身旁的天官。
“這樹怎麽不掉葉子了?”
宣城天官是掌管天界大小事物的雜官,平日裏都呆在天帝身旁任由差遣,博學多才,天地萬物知識手到擒來。
“陛下,無情樹之所以叫無情樹,是沒有被人打動而已。”宣城天官繼續說:“這樹之所以得此名,傳說數萬年前一位神明為了考驗自己的伴侶,化身為了此樹,那人若真的愛他,便能打動他,若不能愛他,他願一輩子當一棵樹,不動情守在這萬物之間即可。”
“那你的意思是說這樹被打動了不成?”彬觞一臉不削,“這樹留着也沒用,派人砍了吧。”
宣城天官臉色不太好,希望陛下收回命令:“陛下,這樹乃是仙界的至寶,萬萬不可剔除。”他只想說,仙界在還沒有仙人時,這樹就已經在這生長了,他們貿然派人砍掉這些樹,恐怕有點不妥。
天帝的臉色黑了起來:“我的話難道還比不上一棵樹不成?”
“小仙并不是此意。”宣城天光知道陛下心情不好,只能轉一個方向讨好的說:“天後陛下也分外的喜歡,要是回來看不着了,那得多傷心。”
這話果然戳中了天帝的心,只見陛下臉色黑是黑了點兒,卻沒有再提起此事,拎着袖子生氣的離開了。
宣城天官松了一口氣,慶幸自己的機靈,他可是收了吳肆将軍的好處,在陛下想要為難這位陌生的小仙時,出手攔截,也算是圓了吳肆上仙的承諾。
他佩服的看了一眼在天梯上的影子,這人也不知道是什麽來頭,竟然會有這麽多仙者替他求情保駕護航。
打掃累了,彬鳶就着天梯座下,躲在他袖子中的小花妖露了頭,長時間待在仙界,吸飽了靈氣的花妖已經可以幻化成人形,但他卻不想化形。
“仙君,要不我來幫你打掃吧。”花妖說着,從袖子裏飛出,搖身一晃變成了一個五六歲的兒童,看不出性別,眉心上有一點紅。
彬鳶搖了搖頭,沒有松手:“我自己來就好。”承諾是他答應的,怎麽可以讓別人來代勞?而且一眼望過去,也沒有多少天梯了。
休息了一會兒,白衣少年站起來繼續掃,變成小童子的花妖眼眶紅紅的,着實可憐仙君,一個好好的上仙卻幹起了這種低賤的活,內心對那什麽天帝更加沒有好感,這分明就是變相的在折辱仙君。
白衣少年走一步,白衣童子就跟上,不知不覺間,天梯已走到盡頭。
從來沒有人打掃天梯打掃到盡頭,最後一節天梯下是一片雲海,從這裏掉下去,穿過九重天,便會直接落入凡間。
小花妖也是第一次瞧見這麽漂亮的風景,伸手扯了扯白衣少年的袖子,不解的說:“仙君,那些人都在幹什麽?”
翻湧的雲層之下,密密麻麻的小人湧入在一塊,煙火噬起,刀劍相撞,號角聲擂鼓沖天,這是人間的戰争。
“他們在争奪地盤,在殺人。”
“他們的國家還不夠他們生存嗎?為什麽要去奪別人的地盤?”小花妖不明白,人類弱小又無知,可為什麽總想着霸占別人的東西。
彬鳶沒有解釋,伸手摸了摸小童子的頭,拎着掃帚往回走。
天宮,各路上仙齊齊站成一排,彬鳶入殿時,還看到了一些熟面孔,剩下的就不認識了。
“小仙見過天帝,天帝萬福。”
彬觞沒開口說話,白衣少年便一直跪着,衆仙也拿不準天帝是什麽意思,個個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彬鳶一直跪着,直到雙腿發麻,臉色有些蒼白,頭頂上才傳來了聲音。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彬觞可不會忘記自己在人間是怎麽死的,有些仇該報得報,他冷着臉說:“有你這麽個好師傅是他的福氣,既然天梯已打掃完,本君也不可能說話不算數,廢除仙骨,打入輪回,我便饒他一命。”
彬鳶可以自信的擡起頭,這也太狠了。
現在卻不是讨價還價的時候,彬鳶咬緊牙關,迫于無奈,最終點了點頭。
打掃了三百年的天梯,換來的卻是這種結果,彬鳶心裏隐隐作痛,覺得自己對不起了那孩子,沒有盡到一個師傅的責任。
走去九重天門口的路上,彬鳶渾渾沌沌的好像忘記了什麽,身後卻響起一個少女的聲音。
“師傅。”
崎心追出殿,終于在九重天大道上看到了彬鳶。
女孩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位列仙班,早就不再是一個愛撒嬌的孩子了,彬鳶感嘆很欣慰,在女孩撲到懷裏後笑着說。
“你能有今天的成就,我感到很開心。”
崎心忍不住哭了起來,一直以來她都以為師傅死掉了,地府找不到生死搏,往生路也找不到徘徊的孤魂,那一段時間她是絕望的。
如今師傅好端端的突然出現,她心裏的那一塊石頭終于放下,累積了這麽多年的委屈全部都發洩出來,在少年懷裏哭得像個孩提。
“師傅,你走了怎麽不給徒兒們說一聲?我一直以為師傅不在了……”
拍着少女的後背,彬鳶心口一陣難受,仿佛看見了在煙柳城中那個髒兮兮的小孩,用着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望着自己,生怕自己抛下她。
☆、愧疚
彬鳶雖然沒有自己的親生孩子,但卻把這幾個徒兒都當成了自己的孩子。
每一個他都有愧疚,最對不起的還是海泊,當年因為他的偏見,一失足成千古恨,現在萬般後悔,死去的人終究回不回來了。
“師傅很抱歉,讓你們受苦了。”
崎心把頭擡起來,羞愧于自己哭了,搖搖頭,強顏歡笑:“師傅說的是哪裏的話,過去的都過去了,回來就好。”
彬鳶點點頭,突然想起了九尾一直拜托自己問的事,看了一眼身旁已經長成妙為天人的少女,說道:“你和九尾的婚事定下來了嗎?”
崎心臉上一陣燒紅,彬鳶覺得有戲,也放松了些,至少這兩個孩子兩情相悅,也不要做一對苦命鴛鴦來的好。
“如今天界和妖界不太和平,等過些日子關系好了,我會向天帝禀報此事。”
彬鳶點點頭,知道對方有打算,他也算是放心了:“你的想法很好,記得要多多和九尾溝通,那孩子總喜歡胡思亂想。”
崎心點點頭,将人送到九重天門口便止步了。白衣少年一步步遠去的身影在她眼中縮小,崎心覺得師傅的背影很孤單,少了一個陪他一起同甘共苦的人。
回到妖界,彬鳶果然看到在通道口等候自己的九尾,這孩子炸炸乎乎的,像個沒長大的小孩。
“仙君!情況如何?”九尾一把攬住彬鳶的右手腕,喉嚨跟開了閘似的說:“天帝那老混蛋有沒有為難仙君?他們實在是欺人太甚了,竟然讓仙君去打掃天梯,這幫無恥小人!”
彬鳶無所謂的笑了笑,安撫着九尾:“我無大礙,三日後要去誅仙臺。”
九尾整個人神情一呆,心口一疙瘩,覺得大事不妙。
“是出什麽事了嗎?”
“天帝同意了……”彬鳶咬着唇,即使百分不願意承認,但後面的話的确是事實:“剔除仙骨,打入輪回,朔月不知道接不接受得了……”
那孩子從小學習能力就比一般的孩子強,做什麽事都要比別人用功,好不容易修成仙,卻因為一時之過,不得不重來。
九尾覺得太狠了,可想了想當年這兩個人之間的矛盾也挺複雜的,便不再開口,沉默的往前走。
回到小屋,九尾吩咐下人準備了豐盛的食物,便去忙活自己的事了,彬鳶如同嚼蠟的吃着,小花妖坐在小板凳上一口解決掉一個雞腿。
吃飽喝足後的小花妖幻化成一株小花紮根在白瓷瓶中呼呼大睡,彬鳶坐在床上打坐,卻發現自己丹田空空的,可能是因為沒有了雪珀珠,現在的他空有一身仙氣,卻沒太大的用處。
晃眼間就到了三日後,誅仙臺上,執行官上仙扣押着犯人“李朔月”來到了誅仙臺。
魂魄與□□被拆開,千年後又融合,使得李朔月神志渾渾沌沌的有些不太清晰,他只知道身邊好多人,那些人嘴巴一張一合讓他看着十分煩躁,好想一口撕碎。
接着,被押上誅仙臺的他,看到了一股柔和的視線定格在自己身上,順着那個目光看過去,李朔月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瞳孔,整個人渾身迸發出強烈的力量,想要掙紮,被執行官狠狠的打在地上。
彬鳶見不得這種場景,站在人群中,只能看不能言。
他看到了那孩子滿眼的不可置信,最後轉換成痛苦和憂傷,彬鳶好想對他說,沒關系別怕,嘴張開了卻沒有聲音。
“師傅!”
被壓在地上的少年第一次哭了,原來師傅沒死,師傅還好好的活着。
彬鳶在少年撕心裂肺的呼喊着,眼眸也有些熱,沖着少年點了點頭,目光甚至離不開。
崎心站在衆仙之中,他對二師弟其實沒有多少感情,這人當年還對自己大大出手毫不留情,險些把自己打死。可是這一刻,看着二師弟即将要被打入凡間,她也有些于心不忍,眼前閃過一幕幕在雪國宮殿裏幼年的記憶。
第一步剔除仙骨,執行官拿着龍骨狠狠的抽在少年背上,劇烈的疼痛使得少年發出痛苦的呼喊。
彬鳶在李朔月痛苦呼喊的那一瞬間就擡出了腳,拔開仙兵的阻攔,一把抓住少年的手,對他說:“堅持住,師傅帶你下凡好不好?”
臉埋在血液中的李朔月擡起頭,有師傅的這個承諾就很好了,無數的歲月裏他所要面對的是牢籠和牆壁,無數次幻想師傅出現在自己面前,幻境快要把他逼瘋了。
幸好。
幸好師傅來了。
李朔月艱難地點點頭,第二鞭子抽上來的時候,後背上已經血淋淋一片,仙骨撕離破碎,清脆的骨骼斷裂聲聽得人牙疼。
彬鳶手上一疼,少年因為疼痛已經抓破了他的手掌。
王果果悄無聲息離開了現場,他無法看下去,在還沒有成仙之前,他一直所認為的仙人是普渡衆生的,現在卻不這麽認為了。
第三鞭毫不留情的落下,李朔月直接暈了過去,被執行官毫不留情的用水潑醒,下達着最後一道懲罰。
“打入畜牲道!”
“什麽!”彬鳶不可置信的擡頭看向執行官,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是不是搞錯了?不過是輪回而已,為什麽要打入畜牲道?!”
執行官一個眼神示意,仙兵們拖住彬鳶,又來幾個人迅速擡起李朔月,朝着畜牲道的通道扔去。
“不!”彬鳶撕心裂肺的喊着:“不要!!!”
徒兒的身影瞬間滑落,跌入到了畜牲道的通道裏,彬鳶一腳踹開身邊的侍衛,想要一同跳進去,身後一陣風經過,天帝從高位上飛下,一把将他打暈。
天帝這招太狠了。
圍觀的許多仙官們都有些瑟瑟發抖,更加可憐那個少年,竟然被打入了畜生道。
崎心怒了!手中喚出水月劍,想要把師傅搶過來,天帝卻冷冷的望着她,威脅着的說:“難不成,你這仙官的身份也不想要了。”
彬觞一手抱着彬鳶,不消的看了一眼眼前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轉身離開。
“天帝是要把我師傅帶哪去?”崎心窮追不舍的跟上,話剛說完,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振飛老遠,摔在一顆血紅色的楓樹上,吐了一口血。
牡丹上仙趕緊攙扶起迎春上仙,小心翼翼的勸道:“我看天帝的樣子也不是想要為難你師傅,你就別在這個節骨眼上犯沖了。”
崎心艱難的爬起來,沖着牡丹上仙感謝的點頭,朝着自己的百花園走去。
将人放在床上,彬觞才可以近距離的打量着面前的這人,他的眉眼鼻梁嘴唇,都與自己有三分相似。
當年得知這人死掉時,他也曾傷心了好久。
彬鳶醒來後發現自己自身在一個華麗的宮殿裏,周圍沒有人,渺渺的仙氣透過紗窗飛到雲層之外,幾只仙鶴在空中滑行,很快就消失在了視野裏。
下床,彬鳶明顯感覺到了身體的不對勁,将手臂撩起來,無數痕跡斑駁在上面,即使不用說也知道自己怎麽了。
他像無事的人一樣将衣服放下,剛走到門口,迎面就碰上了笑靥柔柔的彬觞。
“三哥睡得可還好?”
彬鳶盡量控制住身體的不适,恭恭敬敬的行着禮:“一切很好。”
“既然如此,不妨多休息一下。”彬觞将手搭在對方的肩膀上拍了拍,嘴角勾起,說着讓人紮心又疼痛的語氣,渾然不覺:“你那好徒兒投成了一窩貓崽子,當真是福氣不錯。”
彬鳶雙眸中含着怒火瞪着對方,一甩袖子離開了。
彬鳶從九重天直接跳下,落入凡間,此時的凡間處于寒冬臘月的十二月,天氣冷的人發抖。
因為常年戰火不斷,這座城池格外的頹廢不堪,百姓們穿的破爛,窮的吃不上米飯,懶懶散散的軍隊在城中光明正大的強搶民女,卻無人敢阻攔。
彬鳶一身白衣進入城中,倒成了最突兀的存在。
落魄的百姓都看着他,這年頭能夠看到衣冠楚楚的公子可是格外的難見,一些士兵看到了少年的容貌,起了貪念,推開了懷裏的女子,和幾個兄弟商量着什麽。
城中烏煙瘴氣,不知是打仗敗了還是遭了瘟疫,有些快要餓死的窮人就直接躺在地上被蚊蟲圍着,彬鳶快速走過,果然在一家餐館後院門口看到了被關在鐵籠子裏的一窩貓仔。
貓崽子似乎要被當成菜了,彬鳶翻牆進去,不小心踩翻了一個籠子,摔倒在地,在廚房裏忙活的老板提着刀走出來,看着這個衣冠楚楚翻牆進來的賊,倒有些傻眼。
“你翻牆到我家後院來作何?!”
彬鳶從地上爬起來,視線凝望着老板身後的那窩貓仔,行了禮,也不知這個年代的貨幣是什麽樣子的,便從口袋裏掏出一定銀子,讨好的說:“這位大哥,我能不能買下你那一窩貓?”
老板不爽的墊着眉毛,一把拍開少年手上的銀子,橫眉瞪眼的說:“就你這點破錢,還想買我的肉!”
“那你要多少?”彬鳶皺着眉頭說。
“一定金子!”老板也不嫌自己的口氣能夠吓死人,他故意說這麽,就是想這個少年識趣的離開,卻沒想到少年真的從袖子裏掏出一定金子,換過來成他自己傻眼了。
将一定金子遞給老板,彬鳶趕緊來到鐵籠子前查看,籠子裏關押着五只貓,其中有一只是貓媽媽,四只小貓看起來狀态都很不好,應該是剛剛才出生沒多久,從肚子裏帶出來的包衣都還挂在毛上。
餐館老板将金子放進嘴裏咬了咬,覺得自己掙到了,反正那幾只野貓也是從路邊捉來的,不花錢。
“好了好了,你快帶走吧!”
彬鳶将鐵籠打開,把母貓抱在懷裏,四只幼崽分別抱在另一邊的臂彎裏,從餐館的正門離開。
幾個士兵跟到後門,卻找不着人,個個一臉懵逼。
貓媽媽沒有挺過去,彬鳶剛把火堆燒起來,捉了兩只老鼠回來喂貓媽媽,剛回到破廟,就發現貓媽媽的屍體已經涼透了。
他不得不在破廟旁挖了一個小坑,将貓媽媽的屍體埋葬好。剛出生的貓崽子沒有奶喝,是活不下去的,彬鳶愁的都快掉頭發了,最後咬破手指,把自己的血喂給了四只寶寶。
吃飽喝足的小家夥攤在他的懷裏睡着,天氣很冷,彬鳶身上剛好很溫暖,四個小家夥都睡得很香。
小家夥們睡着了,安安靜靜的,彬鳶才有時間打量他們的長相。四個黑不溜的小團子,有一個還長得特別小,可能是營養不良,跟不上他的三個兄弟姐妹。
彬鳶抱起最小的那一只,果然是李朔月的轉世。
小貓被人舉起來,不舒服的睜開眼睛,喵嗚喵嗚的叫了幾聲,彬鳶趕緊把它放到隊伍中,自己也累得夠嗆,靠在神像的臺階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彬鳶是在無數聲貓叫聲中醒來的,小家夥們爬的滿地都是,唯獨營養不良的那一只乖乖待在他的懷中。
又是一陣忙碌,把散落開來的小貓仔捉回來,撕開外套,做成一個小袋子,将四只小家夥放進去,開始朝着下山的路走。
彬鳶原本打算回妖界,卻發現自己的法術用光了,只有到靈氣充裕的地方吸收靈氣,他才可以再次使用法術。
可人間哪裏能找到靈氣充足的地方?到處戰火缭繞,生靈塗炭,一堆死氣圍繞在上空,見不着半分可憐的靈氣。
貓崽子們似乎又餓了,彬鳶這次換了另一根手指喂他們喝血,但這卻不是持久的辦法,畢竟他的血也有喂完的一天。
看來是時候重操舊業,幹點生意上的買賣了。
彬鳶說幹就幹,來到最近的一座城鎮,這塊地方似乎還沒有被戰火波及到,大街上還有賣東西的店鋪,他觀察了一會兒,從儲存空間裏搬出一個小桌子,豎起一塊牌子,牌子上寫着“禍福旦行,方可一算”到有些像江湖騙子的一味。
這大冬天的,出來逛街的都是一些買糧食的奴仆,哪會有什麽人這種天氣來算命,彬鳶從早上坐到下午,只是被別人看了幾眼,一個顧客都沒有接到。
貓崽子們在他身上爬上爬下,還是最小的那一只乖乖的呆着,時不時睡覺,醒來翻個身又繼續睡。
就在彬鳶決定換個地方擺攤的時候,一個老人拄着拐杖突然走上前來說:“你能給我算算嗎?”老人家的雙眼好像看不見,眼球泛白,恐怕是得了病。
“老人家你坐吧。”彬鳶示意老人坐在凳子上,才笑着回答:“要算什麽?”
“我想算算我兒子什麽時候能回來?”
老人的兒子十年前去了戰場,前幾年還會給家裏送些銀錢回來,随着時光的推移,後面的這幾年便沒了音訊,老人擔心兒子死在了戰場上。老人的老伴已經走了,是去年的事,老人覺得自己也活不久了,擔心兒子回來找不到家。
小鎮上從來沒有算命的,老人家覺得今天自個運氣好,想給自己的兒子算一算,看看他什麽時候能回來。
彬鳶要了老人家兒子的生辰八字,仔細一看,這人兒子命裏大富大貴,長壽,不可能死在戰場上,便笑着說。
“老人家,放心吧你兒子不會死在戰場上。”
“真的嗎?”老人激動的抓住彬鳶的手,“既然不會死,那他怎麽不回來?他是不是不要我了?在外面另尋高就,已經忘記我們這些生父母了嗎?”
這也說不準,彬鳶不敢給了人家莫名的希望。
老人渾渾沌沌走後,彬鳶得到了三個銅板,這銅板上的花紋和他以前用的是不一樣的,果然千年的變化許多東西也會跟着變。
“我們今天掙錢了!”彬鳶開心的抱着貓崽子挨個親,親到最後一個,一個書生打扮的男子竟然走來算命。
“你算得準嗎?!”那書生皺着眉頭,似乎很着急。
“八成把握,不敢完全保證。”
“八成就八成吧。”書生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将手攤開:“你給我算算,今年我能高中嗎?”
彬鳶看了看這位才俊的手掌,手指修長沒有繭子,是一雙讀書的手,卻沒有榮華富貴的命,如果換一條路的話,估計會好一點。
“這位才俊恐怕不适合這條路,倒是個經商的好料子,如若換一條路走,同樣能到達榮華富貴路。”
書生似乎不太喜歡對方說了這番話,生氣的質問:“我是問你我能不能高中?你竟和我扯這些沒用的做啥?”
彬鳶笑着搖了搖頭:“群龍過江,只有一條飛升。才俊覺得呢?”
“我看你就是騙子!”書生生氣的一拍桌子站起來,一個銅板也不給,怒氣沖沖的走了。
彬鳶被別人說成騙子也不生氣,那老人家給的三個銅板已經夠他買一頓飯了,反正自己又不用吃,剛好可以給四個小家夥準備飯。
又坐了一會兒,天色逐漸變晚,彬鳶悄悄的收好攤子,将小貓崽子們放進袋子裏,買了幾個饅頭,問路邊的屠夫要了一碗羊奶,坐在一棵枯樹下,把饅頭掰碎,沾着羊奶喂給小貓吃。
說起來他還沒有給這四只小貓仔取名字,彬鳶打算等一段時間,看看這些貓崽子能不能熬過一個月,畢竟還是太幼小了,毛都還沒長齊,只出現了一點點黑色的毛發,眼睛剛剛睜開。
解決了晚餐後,彬鳶帶着回個小家夥在鎮上一番打聽,得之如今的天下分局。
這天下最大的國家便是蛴魑國,這國家的軍隊強悍,擅長馬上作戰,步兵也更是勇猛,争奪下來,許多無名小國便不複存在,就連彬鳶千年前所熟悉的國家,早就消失在了這塊版圖上。
海洋的另一端他不知道,但這片大陸,那着實就成為了一國統天下,無力反抗的小國只能俯首稱臣,成為附屬地。
彬鳶一陣驚訝,從未想過當年躲在沙漠當中地圖只有拇指大小的國家竟然強悍到如此地步。
這鎮叫做“莫回鎮”,鎮上大約有幾百的居民,山的另一端靠近海洋,這裏很少被戰争波及,倒顯得像世外桃源起來。
經過一位漁民的指引,彬鳶得知海邊還有一處空閑的房屋可以賣給他暫時居住,彬鳶開心的謝過漁民,買了一些簡單的生活工具,單手挑着一盞忽明忽暗的紙燈籠,踩着小石路來到了海邊的木房。
小屋就只有一間房間,炒菜的爐竈在外面搭了一個簡易的棚子,因為常年沒有人居住,周圍長滿了野草,就連竈臺上的鍋裏都爬着蛐蛐,積了一窪水,鍋已經生鏽,用不得了。
彬鳶把四只貓仔挂在門口的椰子樹上,撸起袖管,撕開一塊布圍在臉上,用破盆在海邊端一點水,開始打掃衛生。
滿屋子的灰塵順着打開的窗戶漂出,借着月色,海面上反射着波瀾的銀光,潮水的聲音像一道幽蘭曲,聽得人耳濡目染,心情放松。
終于把屋子打掃幹淨,彬鳶從空間裏掏出幹淨的被褥,這些都是他悄悄買來塞進去的,免得被老板當成妖怪,還特意讓老板将被子送到路口,他也是等到天黑沒人之後才悄悄收進去的。
将米倒進米缸,買來的十只小雞仔放到小盆子裏,再撒一把米,看着圓滾滾叽叽喳喳叫的小家夥低頭啄米,心情都愉悅了不少。
油燈似乎要燃盡了,彬鳶又将芯拖長一點兒,暗下去的光線一下子就竄了上來。
把挂在門口的貓崽子們拎回來,天色太晚不方便洗澡,燒了點熱水将他們的粉爪子擦幹淨,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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