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回記憶—— (11)
時間不長,便沒有太大的問題。
“仙君,今天的魚可便宜了,大娘少收了我兩個銅板。”花瀾把洗好的魚放進菜籃裏,向着少年邀功。
“那是我們花瀾特別受歡迎,人家大娘肯定很喜歡你,看你天天去買菜,所以特意給你優惠了。”彬鳶誇着小花妖,這孩子其實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心智,差不多人類小孩七八歲的智商,很好說話。
☆、祝福
夜幕降臨,宮中陷入一片安靜之中,永明不會忘記他和少年的承諾,所以每當夜色來臨時他都在門口盼望着,希望那人能夠早日來到。
冷風一吹,院子裏的野花随之飄動,無人打掃的荷花池長滿了野草,遠遠可以瞧見螢火蟲在枝葉間穿行。
小六陪着殿下在門口候着,月色當空,他倒有些害怕起來。
“殿下啊,你說先生會來嗎?”小六提着一盞燈,靜靜的等着門口。
他們這小院也不敢鋪張浪費,畢竟每月能夠用的蠟燭是有限的,一旦用多了,後面的日子沒了蠟燭照亮,皇後娘娘可不會管這些,她恐怕巴不得永明餓死在宮中。
“會來的。”永明看了一眼小太監,有些妒忌他,因為他在小太監的口中得知,那少年與這個小太監曾經一起去禦膳房偷過吃的,他羨慕小太監能和少年毫無隔閡的相笑。
小六被殿下看得渾身發毛,雖然這個年紀尚小的主人脾氣好,但是那雙不一樣顏色的瞳孔還是有些恐怖的。
兩人說了幾句又是無言,聽着院子裏的蟲鳴,接着同時看到城牆上出現一個黑色的影子,那人也看到了坐在廊下的小六與永明。
少年腳尖輕輕一點,越過池塘,雙腳着地,不驚動一片落葉。
彬鳶手上提着飯盒,食物的芳香從飯盒中飄出,小六頓時雙眼一亮,“先生帶了吃的?”
“是啊。”彬鳶伸手揉了揉小六的頭,帶着兩人進屋,把飯盒裏的飯菜打開,一一擺在桌上說着:“禦膳房的管理都在皇後娘娘的掌權下,這個月恐怕沒辦法改善你們兩個的夥食,委屈你們了。”
“不委屈!”小六感到受寵若驚,就憑先生不會被禦林軍察覺到的武功,可想而知,先生進入皇宮是來去自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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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明在小六的攙扶下入座,卻覺得頓然無味,他也想和少年說幾句話,卻不知說什麽,提着筷子吃着飯,滿口的芳香倒覺得苦澀了些。
“永明,你怎麽了?”彬鳶總感覺這孩子悶悶不樂的。
永明搖了搖頭,把心口的不适應通通壓制住。
“那就好。”彬鳶同樣入座,三人圍着飯桌,小六身為仆人倒顯得有些不好日子起來,見彬鳶給他碗裏夾菜,才受寵若驚地說道:“多謝先生!”
“你可得多吃點兒,都快瘦成皮包骨頭了,長得壯一點,在這宮中也就不必害怕其他人的欺負了。”彬鳶純屬瞎扯,這人真要是光吃胖了就不會被欺負,那得活得多自在。
小六含着菜臉紅了紅,默默的埋着頭刨着飯。永明看着小六,小太監的耳朵紅了紅。
吃完了飯,彬鳶看着今天晚上的天色有點不對,囑咐兩個孩子夜晚不要亂跑,趁着夜色濃重,離開了皇宮。
今日的帝都安靜的異常,彬鳶掐指一算,原來今天是鬼節,按照民間的傳統,鬼門關打開,凡人自當不能亂跑,免得入了陰界,回不來那可就糟了。
彬鳶看着滿大街游蕩的鬼魂,朝着家的方向感,突然身邊起了一大陣霧,讓他失去了方向。
這是怎麽回事……
還碰到了鬼打牆不成,彬鳶屏息擴開神識,只瞧見一大團黑氣在前方聚集,街道兩旁的鬼魂紛紛讓開,貌似有什麽東西要從鬼門出來。
彬鳶也趕緊讓開,都怪他時間趕得太巧,只要再快一點腳步走過這條長街,拐過彎就能到家了。卻在這節骨眼上碰到了鬼門關開門。兩座厚重的鐵門打開,随着不斷往外湧出的陰兵,一輛骷髅馬車從門內走出,那騎着馬的人生披着一身黑色的盔甲,頭上戴着戰馬面具,彬鳶瞧着認不出人,也只能站在路旁等待這輛馬車快點走過。
有時候人害怕什麽,偏偏就會碰到什麽。
那輛馬車一路走過,偏偏停在了彬鳶的面前,騎在馬上的人居高臨下的看着彬鳶,一雙如火焰般漆黑的眸子緊緊的盯着少年,少年也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彬鳶一瞬間在少年的眼中感覺到了殺氣,猛然後退幾步,喚出手中的寒冰劍。
那骷髅将軍發出刺耳的笑聲,從馬上飛下,拎着□□,迎面襲去,□□一挑,與劍碰撞在一起,彬鳶手臂被□□震的麻木。
那人不罷休,反手又是一槍打來,彬鳶被逼的步步後退,只看到無數鬼魂東躲西藏。這陰間出來的人到底怎麽回事?彬鳶開始有些體力不支,畢竟他身體裏的法術不能使用過多,全憑人類的功夫,根本打不過陰間的鬼魂。
這種沒有勝算的比試,只持續了幾十招,彬鳶手中的寒冰箭就被□□震飛出去。
彬鳶只覺得眼前銀光一閃,□□直直沒入胸口,刺穿身體,鮮血順着槍柄滑落,滴答滴答的砸在地上。
殺氣頓然消磨,那渾身寒冷的骷髅将軍将搶收回,居高臨下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年。
“這只是開始……”那骷髅将軍低笑着說了一句,踏着隆重的霧色消失在了巷口。
彬鳶捂着胸口不斷冒鮮血的傷口,扶着牆壁一步一步往家走,鮮血滴了一路,他的頭有些開始犯暈,眼前看東西都變得模糊起來。
少年邊走邊想着事情,不管怎麽回想都無法想起來,自己和那骷髅将軍有過接觸。彬鳶皺着眉梢,猜想難不成是幾千年前的故人,可是他印象中所熟悉的沒有這般隆重的殺氣。
千年前他的确得罪了很多人,數恐怕是數不過來了。
踏街□□,百鬼回陽,這是鬼節每年都要舉行一次的節日。頭頂着紅色燈籠的鬼魂一跳一笑走過,發出令人慘散的聲音。
海泊走到鬼門關,便摘下了臉上的面具,他是這陰間的守門人,在這陰界已經呆了上千年。
以前是抱着怨恨徘徊在這地方,想着要是出去能碰到那人,定要将他千刀萬剮才能解心頭之恨。後來千年中他無數次尋找,心中的怨恨被時間一點點消磨,那人就像消失在了天地間,誰也找不到。
海泊沒想到自己這麽好運,竟然在鬼節的這天碰到了彬鳶,他千年前的師傅,今生的仇人。
有的只是不共戴天的仇恨,再無其他恩情。
彬鳶因為受傷,這幾日不得不待在家中療傷,花瀾更是一驚一乍跑到妖界拿了許多藥回來,才算是穩住了擔心。
不過卻也把一個麻煩給帶來了。
“仙君啊!這裏這麽寒酸,哪裏比得過我妖界的洞府,要不,我讓他們多修幾座府邸,獻給仙君如何?”九尾搖着狐貍尾巴趴在床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扯着彬鳶雪白的衣袖。
彬鳶額頭上一條黑線,這小子怎麽好端端的跑到人界來了,“你這樣離開妖界,不妥吧?”
九尾翻個身,賴在床上,把那兩只小黑球踹到地下去,“妖界安穩的很,只不過天界可就沒那麽走運了。”
兩只小黑貓被霸占了地方啊嗚啊嗚的叫着,希望自己凄慘的叫聲可以換回彬鳶垂憐的目光,哪知道這只大妖怪來了以後,彬鳶根本沒有空管他們兩個。
彬鳶穩住隐隐作痛的胸口:“天界又出什麽事了?”他是散仙,很少打聽天界的事,但也知道天界管理森嚴,怎麽會無端端的出事。
九尾帶着紅潤的眼角微微一挑,明明是個男子卻盡顯萬種風情,彬鳶內心隐隐擔憂崎心這孩子恐怖無法駕馭九尾。
“聽說那什麽戰神出關了,剛出關就和魔界開了一戰,兩邊都損失慘重,天帝大怒,一氣之下,将戰神給貶到了凡間。”九尾幸災樂禍的說着,好像巴不得天界多出點亂子。
“堂堂戰神就這樣被貶下凡間……”彬鳶平靜的說,心裏卻沒多少想法。
他這人一向喜歡平靜安穩的生活,戰争什麽的看着就煩。如今這片大陸脫離了創世神的掌控,可以自由的生長,不知是好是壞。
而他以前收養的那幾個孩子竟然是反派,彬鳶以前得知消息的時候還有點難以置信,現在也漠然了。
朔月會成為霍亂世間的妖魔,彬鳶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個能力阻止,但不妨一試。只要不碰上這個世界的幸運之子,庫拉達·巴曼。
彬鳶其實無比的心酸,他從未想過自己的徒弟會是禍害世間的反派,只感嘆天道不公,又感嘆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仙君,是誰打傷你的?”九尾怒氣的說,磨着爪子,似乎要将那個罪魁禍首五馬分屍。
彬鳶搖了搖頭,只能自認倒黴:“昨日鬼節,我回來的晚了些,和鬼界的某些人起了沖突,被打傷了。那人戴着面具,身穿黑色盔甲,倒真看不清樣子。”
要說鬼界唯一穿着盔甲和戴着面具的人,除了鎮守在鬼門關的守門人,便沒有其他了。
九尾以前去陰間讨要靈魂時,和鬼界的守門人打過幾架,算有過接觸。
“莫非是鬼界的守門人?”
“?”彬鳶不明所以:“那人是鬼界的官差嗎。”
“就一守門的,仙君不必在意,明日我就找那守門人會一會,還他一劍!”
瞧着九尾樣子看起來真的是要和對方去杠一下,彬鳶拍了拍九尾的肩膀,“不必了,可能我們産生了一些誤會,有空我會親自去說一聲,就不用你幫我去幫忙了。”
九尾顯得很氣憤:“可是那人傷了仙君!”在九尾眼裏,任何人都不得傷害他家老丈人,傷害老丈人就等于欺負他媳婦,欺負他媳婦的老丈人就等于不給他面子。
彬鳶也得慶幸自己沒辦法聽到九尾的內心想法,不然肯定會笑岔氣的。九尾喜歡天界的迎春仙子這事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妖界和天界都知道,幾乎已經成為了衆人皆知的事情。
花瀾弄好了飯菜,邁着小長腿跑到房間裏,瞧着大王撒潑打滾在床上盯着彬鳶,一臉無言,他家大王威嚴的話語估計要毀了,畢竟他們花妖的記憶是共享的。
“大王仙君,可以用飯了。”花瀾話音剛落,兩只在院子裏咆哮的小黑貓,一前一後朝着餐桌的方向跑,跳上自己熟悉的小板凳。
朔月依舊跳不上去,可憐兮兮的瞅着黑曜:“大哥,我上不去……”
站在小板凳上的黑貓,鄙視的看着凳子下面的黑貓:“你怎麽這麽笨呢?每次都要彬哥哥抱你上凳子……”
兩貓說話間,彬鳶在九尾的攙扶下來到餐桌前,果然就看到一只小黑貓向自己奔來。
他彎一下腰,拖着小黑貓上凳子:“沒關系的,等你長大了肯定就可以跳上去了。”
朔月點點頭,吃着盤子裏不冷不熱的魚。
貓的飯量沒有人大,吃了兩條魚又去院子裏玩了。九尾難得來凡間一次,自然得敞開了肚皮去,飯菜都是花瀾精心準備的,外觀漂亮味道也很不錯。
彬鳶誇獎了小花妖幾句,花瀾又紅了眼眶,真的像一朵小花兒似的,容易害羞。
這天下午,天色剛剛變暗,就下起了傾盆大雨。
九尾讨厭雨天,躺在房間裏呼呼睡大覺,彬鳶抱着兩只小貓坐在門檻上望着院子的大雨。平常的時候兩只小黑貓最喜歡去院子裏打滾,但是下雨後他們兩個就不會去了。
花瀾變成一朵小花,紮根在白瓷瓶中,淋着雨,舒服的抖着葉片。
朔月不明白小花哥哥為什麽這麽喜歡淋雨,反正他就是不喜歡:“彬哥哥,小花哥哥不怕雨嗎?”
黑曜鼻子翹的老高,搶在彬鳶前面說道:“小花是花妖,不淋雨會死的。”
彬鳶給兩個小家夥撓肚皮,倒覺得這樣的日子過得也挺不錯的,只不過,他現在最擔心的是永明,這孩子一直沒有給自己回複,彬鳶也不知道對方是要離開皇宮還是要繼承皇位。
哎……
他倒是真希望那孩子不要繼承皇位,那樣一個孤單的位置,坐上去以後從此便是孤家寡人一個,嘗盡世間冷暖。
“彬哥哥!”黑曜突然兩腳站立,爬上彬鳶的頭頂上,“這個位置舒服。”
彬鳶很無情的将這只小貓從頭頂上扔下來,頭發都被小貓弄亂了。
“再搗蛋,就乖乖待在籠子裏去。”彬鳶威脅道,把兩個小家夥從身上放下,起身拍了拍一身的貓毛,瞬間就能感覺到無數根毛發在眼前漂浮。
“你們掉毛太嚴重了……”彬鳶搖着頭說,“快點變成人就好了。”
變成人後需要學習許多本領和知識,朔月與黑曜像達成共識一般,齊齊搖了搖頭,乖乖躲到籠子裏去了。
入秋時節,天氣總是變幻莫測,帝都的百姓也開始把短衫換成了長衫,天氣倒沒有那般炎熱,午後正是納涼的好時間,繁華的街道上人流量多了些。
彬鳶是第一次帶他們兩個悄悄溜出宮,花燈會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時節,也是變相于情侶的時間,只不過名字變了而已。
走在大街上,一眼望過去,看到的全是俊男美女,成雙成對。
小六打扮成了普通家仆,永明只有打扮成了小公子的形象,而彬鳶更像是這位小公子的長輩。
護城河邊放花燈的人很多,彬鳶看着兩個小孩東看西看,被那河邊零零散散的光點吸引,便買了兩個河燈。
人手一個,三人敦促在河邊,捧着河燈,稍稍許了個小小的願望,便将河燈放置在水中,任由它随着水流飄向下游去。
小六看着彬鳶,非常好奇這樣的貴人許的是什麽願望:“大人許的是什麽願望?”
彬鳶眼眸中倒映着全是燭光的紅光,看着分外溫柔,像極了慈祥的菩薩。
“祝願我心中最在意的人平安一生。”
“那這人肯定很幸福。”小六肯定的說:“能得到大人的祝福,太好了。”
彬鳶摸摸小家夥的頭,笑着回答:“當然你也在裏,你們都是我心中在意的人。”
小六又紅了臉,垂下額頭,閉上眼睛自己許了個願望,便将河燈放入水中,任他流去。
“我希望殿下能夠平平安安,開心快樂。”小六說着特意看了看身邊的永明,兩人年齡相仿,小六雖然年長永明,卻因為從小營養跟不上,看着倒是比對方小些。
彬鳶非常的欣慰,至少永明身旁有一個稱心如意的仆人,将來他走上帝王之位,也不用害怕身邊沒一個托付心語的人。
永明沒有許下願望,而是直接将河燈扔到了水中,他不相信這些。
小時候他就無數次在廟裏祈禱,祈禱生活能過得好一點兒,但是神明沒有聽到他的祈禱,日子同樣越過越差。
接着三人又繼續逛街,彬鳶給兩個家夥一人買了一串糖葫蘆,衣服和零食,還去逛書閣,書閣裏大多數販賣的都是文人墨客的詩集,也有小孩子的讀物,比如神話類型,公子和妖精之類的小說集。
永明不太愛看這些,草草的瞄上一眼,又轉過了頭,将目光定格在一本黑色封皮的書上。
也不知怎的他拿下來一看,看到兩個男子疊在一起,臉色頓然變得不好,将書籍扔在攤上,悄悄的走開了。
彬鳶在樓下喝茶,等到他們兩個下樓的時候,發現兩人的手上一本書也沒帶,而永明臉上的表情看着不太對,小六到還好,總是笑嘻嘻的也看不出個裏所然。
“接下來去哪了?”彬鳶詢問着他們兩個,現在的時間差不多現代的八點半,時間尚早,還可以陪着兩個孩子逛一逛。
永明沉默着不說話,小六倒是支支吾吾的開了口:“大人我們去聽戲曲吧。”
“這倒不錯。”彬鳶說着結了賬,帶着兩個小崽子去了戲院。
這時間段的戲院裏人滿為患,畫着紅妝,穿着戲服的戲子忙忙碌碌的,小二将人招呼進去,選了一個安靜的包廂,将茶水水果都盤點上來,沒了吩咐才乖乖退下。
“這演的是什麽?”小六他趴在圍欄上往下看,正好看着兩個穿着戲服的人上臺唱了起來。
彬鳶想了一下,也不太清楚現在這個時間段凡間流行的戲曲有哪些。
永明目光同樣被那穿着戲服的人給吸引了過去,古時候的娛樂項目很少,古人自然也比較喜歡看戲曲,彬鳶雖然不讨厭但也不太喜歡。
每到精彩的時候臺下一片叫好,高呼的熱浪一聲蓋過一聲,可見得這戲曲還是比較受當地人歡迎的。
途中這一曲完畢,臺上落幕,又上演了新的戲曲。
唱着唱着臺下卻發生了動亂,彬鳶是被小六搖醒的,枯燥的戲曲讓他聽着聽着聽成了催眠曲,竟不知不覺靠着軟凳睡着了。
“發生什麽事了?”彬鳶看着慌慌張張地小六。
小六伸手指的是扭達成一團的臺下:“大人下面好像出事了,我們要不要離開?”
彬鳶起身往下一看,幾個大漢打了起來,穿着像家仆,扭打着的那一群人的旁邊有一個穿着華貴的老頭正伸手扯着一個戲子,戲子半下臺,不情不願的跪在地上求饒着。
“大人!大人你就放過我吧,我就一唱戲的,出生不好,沒那個福分侍奉大人,大人饒了我吧!”戲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臉上的紅妝花了,卻依舊沒有得到那人的同情,還被老頭狠狠地踹了幾腳。
“給本大人做娈仆是你的福分,你還嫌棄不成?”那老頭惡言相語,示意幾個家仆伸手擡着戲子,将人拖出去。
戲院的管事連忙跑得出來,堵在門口,撲通一聲雙膝跪地,磕着頭求饒道。
“大人呀!這孩子要是被大人帶走了,我們戲館就沒法開了呀……”
家仆一腳踹開管事,那老頭卻冷言開了口:“我管你開不開得下去,這戲子我要了!”仆人扔下一點錢,連拖帶拽把人弄走,看戲的其他客人都紛紛讓道,他們不過是一些尋常的老百姓哪有勢力和這些人相媲美。
眼瞧着戲子就要被拖出戲館,二樓的閣樓一個白影晃過,比那戲子還要美上無數倍的少年從天而降,擋住了幾人的去路,站在門口笑靥容容的說。
“天子腳下如此行事,這樣目無王法,該當何罪?”彬鳶想了想曾經電視劇裏那一套說辭,拿捏着裝模作樣說了一番。
裝逼是每個現代人都會的,彬鳶抛棄了世俗的想法,看得開了以後,倒也是活得圓潤了些。
少年的美讓人無法移開眼,只要看上一眼就會被驚訝的。那老頭看到少年以後再回頭看自己手上這個哭哭啼啼花了臉的戲子,完全沒了興趣,這一比較,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彬鳶讨厭那老頭看自己的眼神,看着天黑人多口雜,在那老頭和自己對視的時候,施了一點障眼法。
☆、太子
衆人都有些不解,這剛剛還吵着要把戲子拖走的人,怎麽迷迷糊糊的離開了,家仆也感到很疑惑,但還是追上主人跑了。
彬鳶走上前來将這戲子攙扶起來,“閣下沒事吧?”
哭哭啼啼的戲子看了一眼恩人,眼眸中呆愣片刻,反應快速的回了神,跪地感謝道。
“多謝恩人相救!紅姝做牛做馬感激不盡。”
彬鳶算是受了對方的感謝,但也回絕了對方話語裏的恩澤:“做牛做馬什麽的就不必了,閣下日後一定要小心那些人。”
眼見白衣少年要走,紅姝大膽的走上前,追上少年,詢問道:“不知恩人貴姓?他日定當上門感謝。”
彬鳶怕這人心裏不好受,便回了句:“彬鳶,感謝便不用了,閣下保重。”
回到皇宮,彬鳶可算是累得惱火,畢竟要帶着兩個人飛,還是比較耗費體力的。
院子裏依舊平靜,池塘裏甚至還有青蛙的叫聲,彬鳶覺得永明好歹也是一國太子,這老皇帝貪圖美色,連自己兒子過得什麽生活都不知道,當真是太失敗了。
難怪這國家會大亂,這天下會成為禍害,就這治理國家的能力,當真是讓人望塵莫及。這國家的祖先英勇善戰打下了天地,要是知道後人如此揮霍,恐怕也得氣得從土裏爬起來。
給兩個小家夥送回到皇宮,彬鳶也不敢停留,趁着夜色還早,回了家。
還別說那兩個小貓仔真的是夜間活動的好手,彬鳶剛推開院子的門,兩個小貓仔一前一後從屋裏奔出來,就開始往他身上爬。
“彬哥哥!你這一晚上都去哪了?”黑曜不爽的翹着尾巴,興師問罪一般。
朔月則是顯得溫柔些:“我們都還沒吃宵夜。”
彬鳶一手托起一個,朝着廚房走,“那你們兩個想吃什麽?”
“香噴噴的魚!”
兩家夥異口同聲,把在院子裏熟睡的小花妖給吵醒了。花瀾揉了揉眼睛,發現廚房裏亮起的燈光,幻化成人形,跑進廚房,果然是仙君回來了。
“仙君!”花瀾趕緊奔過去幫忙,把魚處理幹淨,又給鍋裏加上水,忙得不亦樂乎。
“這些交給我了就好,你去睡吧。”彬鳶拍拍花瀾的肩膀,“月光的精華比較珍貴,你得多吸收一些,好快快變強。”
花瀾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這些什麽時候都可以,仙君不必擔心,我來做飯吧。”
彬鳶說不過這個孩子,便任由對方掌勺。花瀾現如今已經脫離了五六歲兒童的樣子,成長為了一個少年,身高略高彬鳶。
伺候兩個小毛崽子吃飽喝足後,小院終于恢複安靜。
這幾日陪着鳳嶼給皇子們上課,彬鳶倒是在仆人的口中聽到了朝堂中的動向,先不說那什麽将軍搵夜站在皇後娘娘那一邊,各派丞相明争暗鬥明顯,顯然是靠不住的。
彬鳶琢磨着,得拉攏幾個勢力給永明作為後盾,不然這孩子在宮中只會成為一個傀儡皇帝,任人擺布。
可是,這朝堂中選來選去,卻沒有幾個如意的。要不就是癡心妄想一心想要獲得賞賜的無能大臣宰相,要不就是一些心懷叵測,暗地裏夾着尾巴做人的無名小輩,連幾個傑出的人物都沒有,這腐敗的朝堂,簡直沒救了。
彬鳶靠着窗格,看着荷花池塘上的蜻蜓,明明已經到了入秋時節,就連燕子也很少看見了,這蜻蜓倒是依然在河面上嬉戲着。
如果,可靠的人沒有,那就只能自己一步步進入朝堂,成為那孩子的後盾。
正好科舉考試也不遠了,彬鳶琢磨着是時候弄個身份進去。
一天的課程結束,鳳嶼拖着疲憊的身子上馬,瞧這先生有些神不在焉,估計是在想事情,便沒打擾。
彬鳶回神後,詢問着身旁的鳳嶼:“如今朝堂這麽腐敗,陛下當真不害怕外族入侵嗎?”
“啊!”鳳嶼愣了愣,才想起來先生是在和自己說話,穩住表情,思索一番回答:“先生或許不知,蛴魑國幾百年前就一統天下,如今分散在國境邊境生活的都是一些游牧民族,不足為懼。”
游牧民族恐怕才是最可怕的,常年生活在資源枯竭的草原上,看着弱不禁風,可有一天當他們騎着高頭大馬,來搶奪資源豐富的蛴魑國時,那恐怕才是最恐怖的吧。
彬鳶沒有把心裏的疑惑說出來,畢竟他的想法是參考着人類歷史上其他國度的歷史想的,其他世界的歷史并不能參考這個世界,萬一這個世界的游牧民族真的不算強悍,是一個小小的民族,那當然不足為懼。
“先生問這做啥?”鳳嶼知道面前的男子雖然看着年輕,但那雙眼睛格外的老成,并不像一個年輕人該有的沉着。
“我是否能入朝為官?”
“那需要推薦信,将先生推薦給貴人,若是貴人看上先生的才識,自然是可以入朝為官的。”鳳嶼笑着回答。
如今帝都便有許多才學淵博的人,找上貴族,自推,這也不是什麽罕見的事情。
彬鳶點點頭,想來這個國家的推薦方法和以前沒有什麽改變。
“那鳳嶼兄可有資格推薦?”
“那得看是推薦給什麽人,先生是要入宮做文官還是武官?”鳳嶼将東倒西歪的身體坐直,開始認真對待這件事情。
畢竟他面前的先生有着神機妙算的神通,讓人難以察覺的高湛武術,光這兩點,就足以肯定先生的才謀和武藝不亞于朝中的一些貴人,這就要看先生站在哪一方。
“那如今朝中可以信得過的,還沒有分派的,可有誰?”
鳳嶼一雙眼睛微微眯下,看來這位先生恐怕是要輔佐太子殿下,而如今朝中一半的大臣都站在皇後娘娘的庇護下,皇上如同一個擺設,沒多大威嚴。
要說沒有拉幫結派,也沒有表明立場的人,這朝堂之中好像還倒真有一個。
“文書君國師大人,也只有國師大人還沒有表明立場,先生可否要去試一試?”鳳嶼盤旋着,提醒着彬鳶:“這國師大人也是一個意志難以撼動的人,先生如果是要勸說國師大人站在太子殿下這一邊,恐怕沒有勝算。”
彬鳶想起了那日躲在朝堂之中,看到的一身黑色錦衣的男子,那人年齡三十左右,正是壯年,臉上表情嚴肅,看着讓人沒辦法親近。
這樣的人雖然難以撼動,可是一旦成為這邊的勢力,信任度比較可靠,可以一試。
聽着馬車的車轱辘聲滾滾而去,彬鳶也轉身正準備朝着回家的方向走,結果剛邁出兩步,一個人影突然從路旁沖了過來,站在他要進去的巷口。
這是一個男子,穿着粗布麻衣,卻還算幹淨,臉很白淨,一雙細細的柳葉眼正緊張的看着自己。
“這位公子有事嗎?”
紅姝當場一愣,忽然間想起自己臉上沒塗那些花花的紅妝,恩人定然是認不出自己,趕緊彎腰作揖,“恩人不記得我了嗎?我是紅姝,就是那日戲館裏恩人救下的戲子。”
聽對方這麽一解釋,記性一向散漫的彬鳶想起來了。
“是你。”
“正是在下。”
彬鳶笑了笑,不明白這人在這巷口堵自己幹嘛,當時他都已經和對方說了,不用當面感謝,也不用登門感謝,舉手之勞而已。
“公子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紅姝其實就是為了感謝那天的救命之恩,恩人走的時候卻沒有說府中的地址,他便原路一家一家問,才得知恩人是前不久剛搬來的,就住在這條巷口。
他在巷口徘徊了兩日,今日才恰巧碰上。
“紅姝是來感謝先生當日的救命之恩,請先生務必收下!”
彬鳶接過禮盒,只希望面前這少年能快點離開,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麽啰嗦。
“恩人家就住在這巷中嗎?”紅姝往巷子裏看了幾眼,雖然他已經打聽出了恩人住在哪個院子,恩人沒有邀請,他也不敢自行開口。
“嗯。”彬鳶點點頭,臉上沒了笑意,他并不是有意不想邀請這人去府中喝上一杯茶,而是家裏面待的全是一些非人類,保不齊一開門,這小子就會被吓得半死。
“紅姝公子也請回吧,天色不早了,再下就告辭了。”說完正欲離開,身後卻傳來少年挽留的聲音。
“他日,可以來做客嗎?”紅姝緊張的說着。
彬鳶想了想,他在這帝都也沒個朋友,和鳳嶼不過是相互利用的關系,而這位叫紅姝的少年看起來人還好,地位也不高,但是接觸的人多,消息靈通,交一個朋友倒也有些好處。
“自然可以。”
紅姝顯得受寵若驚:“多謝恩公,紅姝便不打擾了。”
看着少年匆匆跑開的背影,沒一會兒就被密集的人流掩蓋,彬鳶站在巷口看着懷中的禮盒,不知是什麽東西沉甸甸的。
門都打開,一前一後,兩只黑貓順勢爬上他的褲管。
“彬哥哥!”朔月搶在了黑曜前面爬在他的身上:“可以變成人了!早上的時候我變成人了!”
“我也是!我也是!”不甘示弱的黑曜直接在門口蹭的一下化成人形,卻是一個沒穿衣服的小屁孩兒,貓耳朵和尾巴都還沒隐去,這半人半妖的模樣也挺可愛的。
“這就是你所謂的成功了。”彬鳶笑着關上門,回到前廳坐下,打算見證一下這兩個孩子到底修煉到了什麽程度。
“朔月,你變一個給我看看。”
朔月點點頭顯得有些緊張,一對耳朵動了動,一陣煙霧爆炸過後,地上同樣多了一個五歲左右的小男孩,光着身子,耳朵和尾巴依舊長在身上沒有隐下去。
彬鳶和花瀾顯得有些哭笑不得,九尾更是笑出了聲,嘲諷得說這兩個才剛剛修行的小妖。
“就你倆這樣子往街上一走,要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還得多努力努力。”
兩個小家夥被打擊得恹恹的,頂着人類的外表,頭上長着一對貓耳朵,黑色的貓耳朵此刻也因為心情不佳耷拉着。
“變幻之術得用心,将來可是你們逃命的根本,你們不但要變成人形,還要可以模仿各種動物的形态,這樣才有利于僞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