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回記憶—— (13)
制作方法簡直是難上加難。
☆、武器裝備
敵國還有一種更先進的武器叫做火/槍,火/槍打出來的暗器比弓箭手裏的箭還要快,一槍就能打穿人的身軀,造成嚴重的受傷。
這堂朝會一直開到天大亮,期間又來了兩封加急戰報,無不是訴說着敵方的戰船已經到達我國海域,附近的漁民雖然已經撤離,士兵雖然已經到達港口,士氣卻不怎麽旺。
礙于前幾年被打的很慘,現在百姓們聽到這個國家的名字都會害怕的瑟瑟發抖。
彬鳶下朝之後,在宮門口碰到了那位老管家,老管家朝着彬鳶揮了揮手,走進不引人注意的另一條安靜的街道,一輛樸素的馬車正停在那裏。
“先生,公子說有急事找你。”
彬鳶點點頭上了馬車,他知道,那人肯定也知道了戰争即将開戰的消息。
昨夜下的大雪還沒來得及融化,彬鳶看着滿山被銀裝素裹披蓋的森林,喃喃自語:“瓦蒂國這是瘋了嗎……大冬季的出兵,簡直是荒唐。”
坐在馬車上趕馬的老先生聽到了,同樣嘆息一口氣,“先生有所不知,這瓦蒂國那邊的季節和我們這邊不太一樣,怕已經是春花浪漫時。”
“也是啊……”彬鳶回了一聲。
兩個國家橫跨那麽大一塊海,地理位置不在同一個位置上,季節還真的會有些偏差。
馬車很快出了城門,在一段一路上行駛,走了一會兒,停在了一座幽靜的民宅前。
兩人下車,馬不停蹄的朝着廂房走。
常羽身體已經好多了,再次見到這身着一身白衣俊朗飄飄的少年,已經可以坐在板凳上,懷裏抱着一只懶洋洋的貓。
“先生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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彬鳶在對方身旁的椅上坐下,感受到溫暖的溫度,倒有些熱了起來。老仆上完茶,把房門關好,空氣更上升了幾個溫度。
“公子也聽說了?”
“是的。”常羽點點頭,懷裏的貓懶洋洋的攤着,垂下來的尾巴一晃一搖:“先生覺得這樣的時機可以嗎?”
彬鳶搖了搖頭,分析着當今的局勢和利弊:“國之危難,我想這時候貿然闖進地牢劫人,落人口舌,到時候再給你扣上一個叛國之罪,可就是難上加難,受百姓唾棄。”
“那可怎麽辦?”常羽手無力的垂下,他一個文弱書生,滿腹經綸幾車,這種時候卻沒個屁用:“不可明目張膽來,那要等到什麽時候?我害怕皇後娘娘那邊會有小動作,先生,我這幾日每夜都睡不好,總是夢到兄長和父母被罐下毒酒含冤死在地牢裏……”
彬鳶其實也有這種擔憂,隐隐猜測皇後那邊肯定也等不及了,但是夢魔的種子才剛剛起效果,兩者都不能耽擱。
“今晚我去地牢裏探探風聲,你且莫着急,讓安插在宮裏的探子不要操之過急,免得被連根拔起。”彬鳶安撫着對方,說出了心裏的疑惑:“鳳嶼将軍是不是和皇後娘娘一夥的?”
常羽點點頭:“那人可是皇後一手提拔上來的,對皇後忠心耿耿,先生可當心着,那人手段殘忍,落到他手裏,沒幾個好活的。”
彬鳶想起了自己被壓在絞刑架上受刑的那段時間,鳳嶼這人的的确确像一個變态,為了永明的安全,他恐怕也得多觀察一下這位将軍。
第二天一早,彬鳶眼角下挂着黑眼圈,去地牢裏逛了一圈,被常羽的父母和兄長纏着問了一些事情,一說就說到後半夜,害得他睡眠不足,竟然起了黑眼圈。
埣……
一大早又被某個人拖去上朝,彬鳶站在朝堂中整個人都是渾渾沌沌的,鳳嶼雖然這幾天一直沒有發言,但卻觀察着周圍的情況和動向。
一番激烈的争吵和商讨過後,搵夜竟然從人群中站了出來,好像是要自己親自去港口指揮。
彬鳶差一點兒就要拍手叫好,恨不得對方死在戰場上,別回來得了。
不過這種事情想一想就算了,畢竟他是去保家衛國的,好歹也有這麽多百姓在他的羽翼之下安然度過,彬鳶馬上撤銷了內心的那些奇怪的想法。
大朝之後,鳳嶼帶着阿欠連連的彬鳶去了一趟軍部司,彬鳶看到的都是一些忙碌的人,還有一些在準備戰火的糧草,招兵買馬,根本沒空搭理他們這兩個朝廷的文官。
鳳嶼來會見自己的好友,當今的副将軍,陳字。
陳字還在安排着戰事,見到兩人到來,感到驚訝。
“鳳嶼兄,你來軍部做什麽?”
鳳嶼身為皇子們的教書先生,來到軍部的确會有些奇怪,不過鳳嶼雖然是中立排,因為得罪的人比較多,在朝中難免不太受歡迎。
“陳兄,可有時間?”
陳字看了一眼軍部圖,将這東西關上,帶着兩人去了另一間房間。
彬鳶一路充當着默默無聞的門客,不發言,觀察着形式和兩人聊天的內容。
回去的路上,彬鳶坐在馬車裏,問着身旁臉色不太好的鳳嶼。
“你和那位将軍都聊了什麽?”
鳳嶼捏緊拳頭感到很生氣:“他不打算幫忙。”
“那人是皇後娘娘那邊的?”
鳳嶼點了點頭,将拽緊的手伸微微張開,“并且還勸我放棄這件事。”
“那你的打算呢?”彬鳶尊重這人的想法,畢竟牽連太多只會拖累許多人,那位陳副将軍恐怕也是拖兒帶口,不敢為之。
這種掉腦袋危險性又極高的事,是個正常人都不願意摻和,何況現在大戰在即,眼下更着急的是國之安危吧,大牢裏關押的那幾位反正平安無事,他們估計也不會想太多,更加不會想到蠢蠢欲動的皇後娘娘已經開始動手腳了。
昨夜他去的時候,剛好看的一個仆人在他們的飯菜裏下毒,被彬鳶将飯菜掉了包,跟着那走掉的仆人一路跟随,果然看到那仆人跟皇後娘娘的丫鬟在森林裏接頭。
只怕是現在還沒有傳出大牢裏有人死的消息,皇宮裏的那位也等不及了吧。
鳳嶼平複了一下憤怒的情緒,看着面前的白衣少年,覺得一切都算穩得住,至少有這人還幫着他:“先生,皇後娘娘動手了吧?”
“是的。”彬鳶攤開手掌,一包已經被用掉的藥紙在他的手上:“這是皇後娘娘身邊的丫鬟留在地牢裏的,那丫鬟也夠大意的,竟然把這東西忘記了。”
鳳嶼拿過來一看,聞到了空氣中的藥味:“是毒藥。”
回到家,彬鳶看着院子裏融化的積雪,心情有些惆悵。花瀾正拿着掃帚清掃的院子,見到彬鳶高興地迎了上去。
“仙君!”
“衣布呢?”彬鳶回到房間,沒有看到那個半飄的靈魂,平時衣布總是愛待在家裏,今天倒不見了蹤影。
花瀾上茶,笑着回答:“仙君早上出門以後,衣布也跟着出去了。”
冬天的日頭不大,彬鳶想了想衣布應該也不會碰到道士之類的,便打消了要将他叫回來的想法。花瀾太喜歡待在人界,只要仙君在,他內心的不适應也得到了一些舒緩。
帝都的氣氛變得有些緊張,每天幾封加急戰報,無時無刻不在訴說敵軍已經靠近領土,年邁的老皇帝意識到自己的國家恐怕不是敵人的對手,每夜都睡不好,閉上眼睛,就會看到敵軍的将領拿着□□打爆他的頭。
國師府中,跪在神像下的男子突然停止了誦經,叫醒門口的仆人。
“國師大人,怎麽了?”小仆慌慌張張的跑進來。
“最近可有什麽仙家之徒進入帝都?”
小仆搖了搖頭:“并沒有。”一般修仙之人來到帝都是要專門經過登記的,而國師正好管這一塊,避免仙家之徒和凡人發生沖突。
文書君面色嚴重,他剛剛掐指一算,竟發現有人在逆天改命,影響了國家的運勢,擁有這種能力的人除了仙家,便再無其他了。
皇後到底得罪了何人,才會招來如此禍端。
不過他是身為中立派的,看着國家的龍氣沒有滅掉,便不再管這一塊。
“大人,這是要打仗的嗎?”
仆人看着帝都燈火透亮的天空,心中端端不安,國家好不容易太平了幾十年,沒想到又要打仗了。
“去把神廟裏的香點上。”
小仆點頭,關上大殿裏的門,去神廟了。
神廟裏供奉着許多神明,其中就有以冬天為生的“白雪神”沒有人知道這位神明的名諱,他的存在記錄在蛴魑國國庫的圖書裏,管理冬日的神明。
至于為什麽要供奉這位神明,其實這也是幾百年流傳下來的傳統,文書君的師傅的師傅便是國師,他們只告訴文書君要供奉好神廟裏的神明,這樣神明賜予他們的能力才得以連續下去。
文書君小時候是一個流浪的孤兒,後來被國師看中收為徒弟,學習中繼承了師傅的法術。師傅也告訴他,他們擁有的法術是一代代傳承的,而他,只有誠心實意的供奉神明,身上的法術才不會消淡。
不過還有一份更加古老的資料記載,雪之神曾經也是一位凡人,是千年前神秘古國浮桑國的一位皇子,這位皇子才華橫溢,游歷大陸經商,拯救了無數百姓,死後得到成仙,成為了冬之學神。
“轟隆!”一聲響。
帝都的天空被炮彈照亮半邊天,許多百姓被這震耳欲聾的聲音給驚擾醒,吓得驚慌失措,來到屋外一看,原來是軍部的□□終于研制成功了。
那道耀眼而閃亮的爆炸幾乎每個百姓都看到了,就連待在宮中惶惶不安的老皇帝也從床坎上爬了起來,看到軍部的□□終于研制好了,才松了一口氣,又爬回到床上,安心的睡下。
一處較為隐秘的森林裏,彬鳶擦了擦臉上的□□灰,灰頭土臉的跑到一處小溪邊洗掉。
衣布緊随而來,飄在空中:“原來你還會制作□□。”想想剛才那爆破的場景,他都有些害怕
“略懂。”彬鳶洗完了臉,疲憊的癱在一棵樹下。
他想起了軍部那張老舊的□□制作手稿,紙張已經很舊了,如果不是主人保護的很好,恐怕上面的炭筆字跡已經尋不到蹤影。
如果沒記錯的話,彬鳶想起來了那張紙是千年前他曾經一筆一畫勾勒出來的□□初步手稿。後來那東西丢了,他也沒當一回事,沒想到卻被這個時代的人給所用。
彬鳶一開始是不想插手凡人的事,可是只要一想到永明将來或是這個國家的君王,他便不能讓這片土地被外族人侵占。
這天晚上便偷偷潛到軍部,看了一下這些人的□□研制,将他們的方法糾正了一下,沒想到試用的那顆炸彈還真的成功了,雖然威力趕不上現代,用于這個時代也很不錯了。
“先生為何要幫他們?”衣布飄到樹幹上坐下,為了幫助先生把風,他也是高度緊密一個晚上沒有休息。
雖然鬼魂并不用休息,緊張的感覺還是不太好。
見攤在樹下的白衣少年不回答,衣布明了的笑了笑:“是為了那個孩子吧,你想讓他坐上帝王的位置對不對?”
衣布眼眸深沉,這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夫君,梁羽辭,一個已經轉世輪回好幾次,早就忘記了他的人。
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承諾,最經不住的就是等待。
彬鳶休息了一會兒從地上爬起來,拍拍灰塵,天邊已經亮起了一道魚肚白。
“走吧,回去了。”
衣布緩緩飄着跟上,看着白衣少年清瘦的背影,恍惚間,竟覺得這樣的時光也不錯。
其實他都快忘記心裏的那份熾熱的愛是什麽感覺了,漫長的歲月磨掉了他對于夫君的愛意,剩下的只是心口的隐隐作痛和放不下的執念。
衣布跟緊少年,調侃的說:“如果有一日我離開了,可以幫我修一下墓地嗎?那竹林裏太冷清了,我想去海邊,最好埋葬在海邊的懸崖上。”
彬鳶跨過溝壑的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一眼身旁的鬼魂,鬼魂赤紅色的長發随風飄舞,歲月磨掉了他的嚣張跋扈,留下的只是沉澱和哀傷。
“你真的不想轉世投胎嗎?”彬鳶看着衣布,這個鬼魂的靈魂已經很脆弱了,對方要是再不轉世,靈魂根本支撐不了多久,恐怕會消失在這世界裏,魂飛魄散。
衣布渾然不解的說:“轉世有什麽好的?到頭來又要重新經歷一次,還不如沒有開始。”
“你不想找你夫君了嗎?”
“可是他不記得我了。”衣布悲傷的說,忘都忘記了,還有挽回的可能嗎。
“其實我倒希望你再等等他……”彬鳶話還沒有說完,身旁的紅發鬼魂已經快速的飛到了自己腰邊的玉佩裏,陽光這時候也正好打在他的腳邊,泛着絲絲漣漪。
該來的戰争還是打起來了。
搵夜親自率兵前往港口,軍部百忙加急制作□□,朝堂也是天天開着會,年邁的老皇帝想着對策,把自己的四兒子永祺派了出去。
戰争持續的第五天,前線探子來報,搵夜沒有守住邊線港口,退了兩座城池,記得老皇帝在朝堂上當即吐了一口血。
永明得知這消息的時候,正在書房裏背書,彬鳶在旁邊幫他磨着墨。漆黑的墨就像人的心思一般難以猜測,一圈一圈劃開,連着空氣中都散發着墨香味。
“大人。”永明不知道該怎樣稱呼彬鳶,到學起了小六。
彬鳶稍稍驚訝了一下,開始糾正少年的話語:“殿下直接換臣彬鳶即可。”
永明點點頭,張開嘴試着叫了叫:“彬鳶。”
這一瞬間,永明覺得這兩個字好熟悉,腦海裏更是有什麽東西呼籲呼出,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殿下怎麽了?”彬鳶低頭看着小孩,只瞧見對方一對異色的瞳孔微微掙紮着,好像很痛苦。
永明搖了搖頭,把腦海裏那些奇怪的思慮甩出去,随即說了一句:“我們以前見過嗎?”
彬鳶笑起來的時候一對瑞鳳眼含着春光百媚,“當然。在客棧裏,殿下忘記了嗎?”
永明覺得應該不是那次,他在客棧裏第一次看見少年的時候,就覺得格外的熟悉,好像很久以前他們就非常熟絡一樣。
“比那次還早呢?”
小孩子的話聲音獨特而清朗,讓人看不出情緒,彬鳶特別喜歡他那一對紅藍色的眼眸,有時候會深深的陷入到對方的情緒裏。
彬鳶挨着旁邊的椅子坐下,笑着看着永明,“殿下相信前世今生嗎?”
“不相信。”永明一口否決,他不相信這世間存在神明,也不相信這世界上有前世今生這種荒唐的話語。
“殿下為什麽不相信?”
“因為這些都是騙人的,彬鳶你信嗎?”永明看着彬鳶,對方長得很年輕漂亮,雖然他知道用漂亮來形容一個男子是不對的,但是卻找不到恰好的詞語來形容,因為彬鳶的容貌連女子都會感到自愧不如。
“我相信哦,殿下,我相信前世今生。”彬鳶目光炯炯的看着小孩,滿腔愛意化為溫柔,他不想自己的熱情傷害到對方,只能隐忍着,等到這個孩子長大能夠自己撐起一片天,不再需要自己保護的時候,如果對方能接受自己他願意随對方度過這一生,如果對方不願意,他也願意默默的守着對方走完這一生。
永明不知為何,突然臉色羞紅低下了頭,拽着手中的毛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筆一畫的在宣紙上寫着。
幾日後,戰争變得更加火熱,帝都也出了一件大事。
皇後娘娘駕崩了。
舉國上下為之哀悼,偏偏這種時刻又趕上了外敵入侵,皇上不得已草率把皇後安葬,安葬的時間只用了半天,這件事完全觸怒了皇後那邊的人,朝堂之上争吵的不可開交。
年邁的老皇帝卻像突然發了威,把那些反抗強烈的人拖出去斬了,一下次握住了蛴魑國一半的兵權。
身處前線的搵夜得知皇後駕崩的消息時已經過去了七天,幾十萬的大軍潰不成兵,連連退了幾十座城池,國土的半邊江山直接劃去了一刀,更加氣的老皇帝沒差點就随着皇後一起去了。
瓦蒂國是有備而來的,彬鳶分析着最近的戰事,覺得這個國家也太慘了,剛剛開戰就輸了一半的疆土,不知該如何對待列祖列宗。
不過這些事情也不是他思考的,現在他要做的,便是配合好常羽那邊的人,救下仍然被關在大牢裏的常廣文一家。
營救行動很順利,彬鳶與鳳嶼可以說沒費什麽力氣就把人救出來了,大牢裏看守的士兵很少,也可能是因為都被派去前線打仗了,皇宮裏留下來的士兵重點保護皇上,這種節骨眼上大牢裏的士兵自然會減少。
将常家一家老小救出來以後,常羽連夜帶着家人逃走,甚至只能簡短的朝着彬鳶與鳳嶼說了一句感謝,便走進了黑夜當中。
兩人朝着城門最偏僻的小門進去,一路上繞開士兵,走進狹小的胡同巷子裏,才放松了警惕。
“先生是怎麽知道陛下在這個時候動手的?”鳳嶼沒想到先生猜的這麽準,一開始他還有些擔心陛下會完成皇後的遺願,殺掉常家,哪成想,皇後剛走,陛下就迫不及待的拔了她的兵權,将搵夜困在前線。
“只能說皇後的野心太大了,看似再柔弱的溫老虎,那也是一只老虎,可不要忘記他的牙齒還是很鋒利的。”
“看來這幾年陛下裝的的确更辛苦。”鳳嶼搖了搖頭,慶幸他們準備的夠及時,不然還真不可能救出常家。
第二天一早,每個人都能感受到帝都的變化。皇帝得知關押在牢裏的常家逃走之後只是狠狠的懲罰了當夜值班的士兵,便将此事敷衍過去,可見得老皇帝根本不在意常家。
這天下了朝,彬鳶回到家,就看到臉色惶恐的花瀾如同看到救星一般朝着自己撲來。
“仙君!”
“發生什麽事呢?!”
花瀾趕緊擦掉眼角的淚珠,帶着彬鳶來到房間裏。
“衣布他,他好像快不行了……”
彬鳶看着床上已經成半透明狀态的紅發少年,少年的靈魂正在消散,臉上露出解脫的表情,看了一眼站在床邊的人,意外的笑了出來。
“沒想到還能看你最後一眼,我要走了,可別忘了答應我的事。”
彬鳶看着少年笑得如此灑脫,心口異常難受,伸手抓住衣布的手說:“你真的不再等等嗎?或許他也在找你,天下這麽大,你可以到處走走的。”
衣布眼中含着落寞,他已經等了太久了,千年難道還不夠嗎?
少年搖了搖頭,雙眼放空,想起了曾經的一幕幕,突然發現那些都是過眼雲煙,而自己的這一生可真是悲慘,前半生享受了榮華富貴,後半生凄慘,以為自己找到了一生可以相伴的愛人,到頭來卻是孤苦伶仃一個人離世。
死後還要變成鬼魂忙忙碌碌的等待,也沒有個結果。
“不了。”衣布眼中泛起羨慕,看着白衣少年:“有時候我真羨慕那個孩子,要是能碰到像你這樣的人就好了……”
少年羨慕的話語還沒有說完,靈魂如同煙火一樣飄散,什麽也沒有了。
☆、花瀾
花瀾傻傻的站在床邊,這是他第一次親眼見證一個靈魂的死亡。
很美,卻很凄涼。
花瀾撲到彬鳶的懷裏,彬鳶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不要難過,這是他自己選的路,何況他已經等了這麽久了,也是時候該走了。”
“仙君說的是,我就是覺得衣布哥哥他好可憐,就連仙君都沒辦法算出衣布哥哥夫君人是誰?那個人還存在嗎?”
彬鳶帶着花瀾去書房,邊走邊說。
“如果是脫離了凡間,那我就算不出來了。”
花瀾點頭,便不再過問此事。
這場戰争持續了很久,彬鳶每天都能看到許多緊張的氣氛,大量的士兵被送去前線,活着回來的卻是寥寥幾人。
人類之間的戰争是非常殘酷和無情的,彬鳶站在帝都的大街上,漸漸看到許多靈魂回到故土,他們茫然無措的尋找着親人,找到親人後化了未了的心願,轉眼就消散了。
蛴魑國,禾,28年,戰大敗。
永繁不得已簽下無數賠償條款,附帶賠償敵國20多座城池,加上金銀無數,一番賠償下來,國庫空虛不說,更讓國內的老百姓寒心。
畢竟老百姓的親人已經死了,而國家卻選擇了投降,這當然會讓老百姓們感到憤怒。
這些老百姓生活在最底層,即使再不願,卻也沒辦法撼動帝王,只能忍氣吞聲。
同一年,身體日漸衰敗的老皇帝不得已讓位,九歲的太子“永明”繼承皇位。
看着朝野跪拜的大臣,永明內心一片撼動,他摸着龍椅,曾經也無數次的幻想過自己坐上這至高無上的位置,萬人之上。
很快他便壓制住了臉上的表情,因為這一切得來的不易。永明知道,自己那些兄弟已經開始虎視眈眈的盯着自己,雖然他此時此刻當上了皇帝,可能不能保住皇位,卻是另一個問題了。
永明看了一眼朝中隐藏在其中的一個少年,收回了眼。
“衆愛卿平身!”
大臣們紛紛起來,開始各種奉承的語言,覺得這皇帝年紀小,說一些好聽的話拉攏拉攏便可以獲得一個好印象,哪裏知道,年幼的皇帝看似像一只溫順的貓咪,實則是一只還沒有睡醒的老虎。
彬鳶已經給這孩子拉了一波勢力支撐着,只要沒有太大的危險威脅到他,彬鳶便不會出手阻攔或者幹擾他所做的事情。
下了朝會,升級為總太監的小六在大殿門口候着,等到了想等的人,趕緊恭迎上來。
“大人,皇上有請!”
彬鳶點點頭,跟着小六離開。
禦書房裏熏着熏香,一縷煙霧正渺渺升起,彬鳶沒想到這孩子喜歡聞這種熏香,聞久了,讓他感覺腦袋有些昏沉。
即使他和這孩子在就好,彬鳶還是恭恭敬敬的站直,行着禮:“臣,見過陛下,陛下萬福!”
永明異色的瞳孔閃了閃,一身黃袍加身過後,他身上的氣質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平身。”
彬鳶擡起頭,笑看着帝王,“陛下叫為臣過來,有何吩咐?”
永明讨厭這種環境,內心十分抗拒少年和自己說話的這種口氣,他喜歡再親近一點的。就像平日裏那樣,不畏懼身份,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口氣。
永明明白,從他坐上皇位開始身邊的人對他的态度都變了。開始他是不在意的,反正那些人跟他沒有什麽關系,但是他沒想到彬鳶對他的态度也發生了變化。
不會再肆無忌憚的将手放在他的頭上,也不會在夜裏帶東西給他吃,自從他登上皇位以後,這人夜裏再也沒有悄悄的來過皇宮了。
每日他都會站在窗前,看着空蕩的院子,希望那人也能像以前一樣從天而降。
不過都是癡心妄想罷了。
“朕有些公文不懂,先生可否解釋一下?”
彬鳶眨眨眼,走上前來,微微彎下腰,看着皇帝手中拿着的折子,上面反映近月裏東邊頻頻幹旱,大米的秧苗受損嚴重,今年的收稅怕是提不上來,希望朝廷可以減免一些。
彬鳶一一解釋,看了一眼面色平和的永明:“陛下覺得如何?”
小孩皺了皺眉頭,沒有着急回答,反複琢磨了一下,眉頭松懈開來,好像已經知道了眉目。
“朕覺得應該派一個考察官員下去實地考察一番,如果事情是真的,朝廷自然會減免百姓一些稅收,但如果是假的,一律按照國法處置。”永明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害怕自己說的不夠好,一擡頭,兩人的視線對視上,少年的笑容可以融化春雪。
“陛下理解的很不錯。”彬鳶誇獎着,“處理的也非常冷靜,陛下做的很好。”
少年的誇獎很簡單沒有過多的修飾詞,甚至比不上朝中那些誇誇其談的大臣拍馬屁的功夫,既沒有天花亂墜的詞語,也沒有阿谀奉承。
也就是這樣簡短的幾句誇獎了,讓永明心口怦怦直跳,整日來煩悶的心情瞬間愉悅。
“先生,可否住在宮中?”激動之下,永明慌不擇路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了口。
男孩兒內心暗暗後悔,卻已經收不回來了,因為少年已經聽到,并且表情愣住,似乎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一番話。
永明緊張的看着彬鳶,害怕對方拒絕,心口提到了嗓子眼兒。他長這麽大從來沒有想要得到過什麽東西。彬鳶,這個人,猝不及防闖進他的世界裏,攪亂了他的心扉,讓他想要緊緊地抓住不肯放開。
“陛下是在開玩笑嗎?”彬鳶眨眨眼,有點搞不懂這孩子的心理想法。
哪有一個皇帝邀請大臣住在宮中的,他笑着說:“陛下以後萬萬不要在別人面前說這番話,陛下身為萬金之軀,是萬般不能與大臣說出這種話的。”
“為什麽不行?我才是皇帝!”永明突然眼中含着暴怒:“誰敢反對,就殺了他!”
彬鳶被這男孩口中殺氣的語氣給吓了一跳,小小年紀,就說出如此狠毒的話,這不得已讓他想起了面前的孩子是這個世界的反派。
彬鳶立馬跪在了書桌旁,希望對方可以懸崖勒馬,他不想永明将來成為昏君。
“陛下!”
“你怎麽跪下了?!”永明臉色不悅的說:“我不是說要殺你,我是說要殺那些敢反對我意見的人。”
彬鳶擡着頭,看着年幼的皇帝說:“陛下,人如若沒有犯錯,是萬般不能要了他們命的。陛下要做一代明君,造福百姓,名垂千史。”
永明緊緊地抿着嘴唇,這不是他想要的,那些人的生死跟他有何關,只想要面前的少年能夠開心,只想要對方能夠陪着自己,其他的都不重要。
離開皇宮後,彬鳶神情有些焉焉的,想不明白是自己的教育哪裏出了問題,這孩子竟然會生出這種殺人的想法。
身為皇帝的确有着掌握別人生命的大權,可也不能随性而來,如若放任這種想法蔓延下去,只會成為禍害一方的昏君。
哎……
哀嘆一口氣,彬鳶走在帝都繁華的街道上,車水馬龍燈紅酒綠顯然已經成為了這座城市的代名詞。
突然,人流密集的前方傳來一陣陣吵鬧的聲音。
人群圍在一起,起哄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高,彬鳶在人群外面瞧了瞧也擠不進去,拍了拍旁邊一個兄弟的肩膀,打探道。
“這位兄弟,他們是在做什麽?”
“公子不知道嗎?今天宜春坊呀,免費讓人嘗一遍銷魂的滋味,不收銀兩哦。不過……下不下的去口,那就要看各位的毅力了。”男子說話間,臉上帶着讓人惡心的笑容。
彬鳶禮貌性的感謝他,這時候人群也散開來,原來被人圍着的是一個穿着破爛,雙腿靠着鐵鏈的男子。
男子身形瘦弱,一雙手竟是磨破的傷口,披着頭,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面容,雙手無措的在地上攀爬,原來是個瞎子。
圍觀的百姓戲弄着,宜春坊的管事高聲吆喝着,手上牽着鐵鏈,“誰要來試一試啊?不要一分錢!”
圍觀的百姓轟的一下讓開,原來這男子的臉上長滿了腐爛的痤瘡,一直蔓延至皮膚,長成這個樣子,乞丐都下不去口,更別說那些想要來尋歡作樂的客人了。
彬鳶看着那些客人戲弄着那個男子,扭頭走開,他不是聖母,不可能看見一個可憐的人就救下。
走出去沒過兩步,彬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慘叫,回頭一望,原來是那瞎子被人當街扒了衣服,身上腐爛嚴重的痤瘡讓圍觀的百姓收了嬉皮笑臉,吓的後退幾十步,怕隔夜飯都要吐出來。
人群轟的散開,走的走,跑的跑,途留管事的站在街頭。他已經見慣了這種場面,這小子的賤命夠硬,都病成這副鬼樣子了竟然沒有死。
管事的嘲諷一聲:“我說,賤奴,就不知道好好的巴結巴結一下客人嗎?看看你這鬼樣子,把人都吓跑了。”
被拴着鐵鏈子的男子趴在地上,全然不知是的,偶爾路過的百姓都要繞開他。
管事的瞧見不遠處還站着一個白衣少年,奉承的說:“這位小公子要不要看看?可以買下來,兩吊錢,一點都不貴。”
見少年的表情變得非常嚴肅,管事的以為少年嫌棄這家夥活不久,趕緊吹捧的說:“別看他變成這個樣子,命賤的很,絕對死不了。床上那功夫肯定是不行了,買回去當個奴隸,幹幹體力活還是可以的。公子要不要考慮考慮?”
瞎子啊。
彬鳶腦海中閃過了一些不太愉快的記憶,有一段時間他也是一個瞎子,他能夠體會那種看不見被人唾棄茫然無措的感覺。
管事瞧見少年走上前來,覺得有戲,拖了拖僵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
“公子覺得如何?”
彬鳶從袖子裏拿出兩吊錢,遞給管事,“把他腳上的鐵铐打開。”
管事麻溜的去拿鑰匙,将腳铐打開,正要說一聲,需不需要将人送過去,只瞧見白衣少年彎下腰,一點都不怕髒,直接将人抱了起來,轉身離去。
真是個奇怪的人……
管事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