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拓跋紹笑意深了幾分,“太子如今已是有些時日未上過早朝,侄子還聽說東宮以及別處的府邸皆無太子的消息,侄子就是不明白這太子能去哪了?”

豔陽高照,明豔的陽光落滿了整個玉石階梯。拓跋虞擡步望着臺階之下,轉身對着他慢慢勾起一抹笑來:“這話說的倒是讓人糊塗了,太子如今何在,怕是得問殿下了吧。”

拓跋紹心底一驚,按壓住內心的慌亂,拂袖怒道:“皇叔可千萬別血口噴人!皇兄何在我又怎能知道!”話落便摔袖離去,只是腳步微微有些慌亂。

拓跋虞側身嗤笑,看着頭頂的那輪光暈,微微出神。

四周一片蔥郁,河水湍急流過,雖天色有些深了,河邊依舊能看到些女子在浣洗衣物。

今日一早便從集市上回來,趁着天未黑透便趕着把前幾日堆積的衣物拿出來洗。

木蘭把一大盆子衣物放在地上,剛準備撸上袖子開始動手,卻聽到兩人的對話聲。

木蘭循聲看去,只見不遠處一名婦人和一長相清秀的姑娘在浣洗衣物。看仔細了,才認出原來這是杜家母女。

杜家在這一片可是有名的刻薄,雖家境比一般人殷實些,卻是個不大好相處的。尤其是這位杜夫人。

杜母已是上了些年紀,顴骨略高,眉眼尖細。

她身旁的那女子倒是生的溫婉可人,小巧精致,一身淺藍裙衫,露出兩截白嫩嫩的手臂搓洗着手上的衣裳。

“你啊,非不聽勸。現在不嫁,以後再嫁可就難了!人家孟公子怎麽了,也算是儀表堂堂了,家境又殷實。給人家做二夫人還能委屈了你?”

杜母皺着眉,低聲埋怨道。

女子一言不發低頭悶聲搓着衣裳。

“你看看,咱村裏那個姑娘到了你這個年齡不嫁啊!除了那個木蘭,二十的歲數了還沒嫁出去。你若是現在不嫁,以後你也得成她那個樣!”

聽到這兒,木蘭神色一僵,不自覺攥緊了手中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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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一般的姑娘十五六的年紀就嫁了。而她已是年過二十卻還未出嫁。

其實期間也不乏有人求娶。

十年之約,如今僅剩兩年。她不可失信于師傅。

木蘭低了底頭,繼續洗着手中的衣衫。

沒過一會,耳邊傳來幾聲抽泣聲。

木蘭探頭瞧去,不知何時杜母離開了,只剩下那一女子孤零零坐在石頭上,頭掩在雙膝裏嗚咽啜泣。

木蘭愣了愣,這這怎麽哭起來了。她要不要上前安慰幾句,正猶豫的時候。倏然眼前一花,只聽撲通一聲,水上冒出一陣水花。

當下一急,木蘭連鞋子都沒脫,快速跳入河水中。

廢了好大的力才把她給拖了上來,此時兩人已是渾身濕透,一片狼藉。

木蘭急忙給她按壓胸口,沒一會女子口中吐出些髒水來,緩緩睜開了眼。

木蘭松了口氣,沒好氣道:“你這姑娘有什麽想不開的。不就是嫁人麽,你不想嫁他們難不成還逼你。”

女子意識清明後,紅了紅眼欲言又止。

木蘭頗是無奈,扶住她的肩膀道:“姑娘。人生又不只是嫁人一件事可以做了。為什麽一定要用自己的命來反抗呢?你想想,前些年饑荒幹旱不都過來了,這麽點坎怎麽就過不去了呢?”

女子愣住,擦了擦眼角,低低說了聲:“謝謝。”

木蘭嘆了口氣,看了眼已是沉沉的天色,便告別了她,急忙洗完剩下的衣服離開。

浣洗完衣物天色已然黑透了下來,木蘭端着一盆衣物,路過何大娘家倏然聽到物什落地的動靜。

腳步一頓,見其大門緊閉,又上前側耳傾聽。

“娘!您別逼我了,行麽!”

“我逼你!你個沒良心的!我怎麽逼你了,你娶誰不行非要娶杜家的女兒,他們家什麽樣你還不知道?一個個趨炎附勢,刁鑽刻薄。你要是娶了她以後就別叫我娘!”

木蘭從未聽過何大娘用這種嚴厲的語氣說過話,想來何大娘應是極力反抗這門婚事的。

“娘!杜家人是不好,可若蘭不是這樣的,她不會嫌貧愛富更不會是個虛榮的姑娘。”

“停!我再說最後一次,我不同意!我從小慣着你,什麽都沒逼過你。就這一件事必須聽娘的!”

木蘭心下一驚,剛才不是讓她碰到了杜家母女。聽人說杜家有三個女兒。前兩個女兒前幾年都嫁了出去。

難道...她剛才救的就是杜若蘭!她說這姑娘怎得想不開,原來她娘是來棒打鴛鴦來着。

罷了,這事她也不好插手。

窗外的蟬鳴起起伏伏,月色透過紙窗落下一層淡淡的光輝。

又聽不遠處那團黑影翻了個身。

木思眼尾挑了挑,不知今日是怎麽了,這女人回來就一副悶悶不樂,倒是有些反常。

一聲極微的嘆氣聲從口中發出,木蘭側着身子枕在臂上,心中思緒翻湧。

說實話,對于任何女子來說年齡都是不可能不在乎的事情。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師傅當時令她立誓十年不嫁,雖不懂師傅的用意,但她依舊會遵守到底。

只是到時她已經二十二的歲數,按照一般的女子,這個時候孩子都好幾歲了。即便那時她容顏未老,可還有誰願意求娶呢?

她也曾幻想過,或許有幸能碰到有緣人,快馬江湖,一生一世。

木蘭摸了摸眼角,摸到一股濕意。

什麽時候她也這麽感性了?大不了不嫁了,這個世界上沒什麽比餓死更難過的事兒!

黑夜之中,木思緩緩睜眼,細細的蚊子聲在耳邊響起,手掌快速掠過響起一陣掌風。

這裏環境潮濕,草木繁多,蚊蟲也是多的很,而平日他最嫌惡蚊蟲。

木蘭聽到了動靜,輕喚了聲:“思思?”

這麽晚了她也沒睡着麽?

木思松開了手掌,彈掉幾具蚊子的屍體。

“嗯?怎麽了?”

聽着聲音不似是剛睡醒的樣子,木蘭坐直了身子,因着這幾日天氣悶熱,夜裏入睡就脫了外衫。

僅着了肚兜,月光勾勒出細致的腰線,後背露出一大片白膩。木蘭揉了揉長發。眼睛有些出神。

卻不知自己完全被看了透徹。

木思視線滑向她光滑的肩,柔和的下巴倒精巧。

曾經也有人向他呈獻過貌美的女人。

偌大的皇宮裏處處勾心鬥角。他記得他第一次看到跪在地上,不着寸縷的女人。

他捏起她的下巴,嬌柔妩媚臉,柔情蜜意的眼底卻藏着深意。

一眼便讓他沒了興致。

木思閉了閉眼,自醒來已有半個月,虎符至今未知下落。他必須要更快一些!

木蘭假意打了個哈欠,不動聲色把眼角的淚痕擦去。

“不知怎得了,今夜突然睡不着了。你也睡不着麽?”

“木蘭姐,我只是有些不安。我怕會被他們再抓回去。”

聽着他聲音隐約帶了顫抖,木蘭湊上前去,撫摸着她的後背。

“莫要害怕,現在外人只知道你是我遠房的表妹,誰也不敢欺負你。”

木蘭後背的肩帶有些松,胸前那股圓潤的弧度在木思眼下若隐若現,她将他摟入懷中,他的側臉緊貼着她的胸口。

一股女兒家幹淨柔軟的溫香飄入鼻息。木思喉結微動,被褥下的手不動聲色按下某個欲擡頭的地方。

木蘭絲毫未知覺,看木思裹緊了被褥以為他冷,更将他抱緊了幾分。

木思感受到側臉的擠壓上來的那股柔軟,唇角微翹,另一只大掌自然而然覆在她的腰間。

“木蘭姐,你對我真好。”

街邊小販吆喝着自家的聲音,路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明明入秋的季節,這天怎的越發熱起來了。

明晃晃的汗珠挂在臉上,又被她用袖子擦去。木蘭拿着扇子扇着風,一股熱起撲到臉上。連風都是熱乎的,暗暗慨道真是熱死了!

今日又不知是怎麽了,天一熱生意也不好起來了。可人還是這麽多啊。

又側耳聽到涼棚下兩書生模樣的人議論。

似是跟什麽西北有關的,讀書人說話都是文鄒鄒的,木蘭沒多大學問也向來不好聽讀書人說話,沒多大一會便不耐煩轉移了視線。

看着一身子窈窕曼妙的粉衫姑娘從自己面前走過,木蘭啧啧嘆道,這衣裳料子肯定價格不菲。就那上面的刺繡她曾在江南坊裏看過,價格少說也得幾兩銀子,可頂的上她一年飯錢了。

木蘭搖了搖頭,正準備吆喝倏然聽到一聲尖叫。快速循聲望去,只見那姑娘一臉驚懼,前方一男子手裏拿着一香囊拼命超前奔去。

下意識木蘭便拔腿朝着那人追去,急忙吩咐了那姑娘一句:“幫我看着攤子!!”

一路那賊也是驚慌見路就逃竄,追了整整一路終于讓她給堵到一死胡同裏了。

男子氣喘籲籲,已是滿頭大汗,手裏的香囊也不知被藏哪去了。

就這體質還當賊!真是笑話!

木蘭冷哼一聲,伸手道:“拿來!”

那賊見四周無人,從胸口掏出一匕首,眼神陰鸷道:“滾開!少管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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