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木蘭臉上依舊殘存着淚痕,眸色疏離:“請都督自重,兵家重地,開不得玩笑。”

拓跋嗣臉色登時難看了幾分,手被她一把甩開。

周圍路過的兵将皆是低着頭,距離幾丈遠都能感受到來自都督濃郁的煞氣。不知木将軍是怎得了,竟得罪了都督。

看來以後木将軍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到哪裏。

木蘭腳步加快了些,欲徹底斷了他要追上來的念頭。

拓跋嗣眸色垂落在地上,他知道這些對于她來講有些殘忍。

但他不會後悔,同樣也永不會放手。

她恨也罷,怨也好。

這輩子,她逃不掉的。

***

柳枝被風吹得搖曳,如同舞女的腰肢在風中柔軟搖擺。

木蘭将比肩與蘇皖二人的屍體葬于一處村莊後的小丘上。

這裏臨近溪水,每逢春季四周都會遍布野花,春日爛漫搖曳,美不勝收。

她将二人合葬于此,生前或許看不到如此美景,死後在此終于能得到半分安寧。

木蘭靜立于碑旁,面色沉靜。

不知過了有多久,肩上落了一面溫熱的手掌。木蘭一驚循去,卻見不知何是長孫嵩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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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掌中似是拿了一柄長劍,将其放于碑前。

“此劍乃比肩生前所佩戴。也算是物歸原主吧。”

長孫嵩語氣淺淡,聽不出什麽情緒。

一股酸意再次湧上來,木蘭深深閉上了眼:“走吧。”

木蘭的影子被光拉成一條細細的黑影,有些寂寥。

長孫嵩沉默了片刻,追了上去。

“很多事并非你所看到的。”長孫嵩與她并肩行走。

木蘭望着不遠處的田壟,只見一個雙髻的孩童在花間撲着蝴蝶。

“我知道。”

她真正無法接受的,是那個人的手段,将人煮成肉羹,衆将分食只為降劉宋士氣,還有他的背信承諾。分明他答應過自己的。

這真的是曾經她認識的人麽。

木蘭無法相信,心裏從未感到如此的疲憊。

立場,國家,仇恨,這些對她來說太沉重了,壓得她喘不過來氣。

倏然一聲清脆的哭喊。

只見原本那田野間玩耍的孩童消失,只見一黑衣男子夾着那孩童匆忙離去。那男孩的小身子掙紮無果,只得大聲哭鬧着。

木蘭未有遲疑,立即擡步追了上去。

“你先回去,我去去就回。”

長孫嵩蹙眉,遲疑了半分,這兵荒馬亂的哪裏來的人家在此。大多數都紛紛離開避難了。

一股不詳的預感湧上來,欲呼喊四周已是不見木蘭的身影。

長孫嵩快速朝木蘭那方追去,大聲喚了好幾聲也未得到回應。

眼神霎時冷了下來,八成其中有詐!

木蘭追了上去,繞了好幾個轉角漸漸她意識到其中的不對勁。

這人似是刻意引她而來的,而此處怎麽有孩童呢?按道理來講此處是不應當有人家在此居住的。

木蘭神情凝重,警惕打量着周圍。

倏然一抹黑色的衣角一閃而過,木蘭頓時一驚,暗驚不好。

一股異香彌漫而來,下一刻便沒了意識。

**

“你說什麽!”拓跋嗣眸色陰鸷,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

長孫嵩眸色沉沉,“怕是有人早有蓄謀,只是我不明白為何有人會取抓木蘭。她本是孤兒,應不會有其他的仇敵。

拓跋嗣唇角綻出一抹冷笑,蘇皖...怕此事與她脫不了幹系。這半年來怕是透漏出不少消息。

“報!”

拓跋嗣眼神一閃,“說!”

将士将手中一之物呈上:“屬下在外接到此物。”

拓跋嗣攥緊了那張紙,眸色愈發陰冷。

長孫嵩掃了一眼,沉聲道:“此事我也有責,讓我去便可。”

拓跋嗣譏諷勾唇:“不,即是刻意引我去。何不遂了他的願。”

“此事不可大意,你還是在此,我定回把木蘭帶回。”

拓跋嗣目光掃向他:“不必,你在此等候,聽令!”

長孫嵩垂低了眸,聲音低沉:“是。”

待木蘭的意識漸漸恢複時,發現自己雙手竟被吊了起來,整個身體都懸在了空中,睜眼卻發現自己腳下竟失百丈高的懸崖。

細細的冷汗從額角分泌出。

頭上有聲音傳來。

“呵,此番只能怪你命不好。誰讓那敵寇中意你。”

男子冷笑,眼眸滑過一絲殘酷的神色。

“待他死于我手下,我定會給你個痛快。”

木蘭感到頭上砸落下來些細細的石子,擡眼看去,自己的雙手是被一條粗繩捆綁在一起。

繩子在崖壁上來回摩擦着,怕不會有多久便會斷開。

木蘭重新鎮定了心神,“這位兄弟,我不知你所說的是何人。但我向來做事無愧于天地。”

“你不知道?”男子的聲音有些譏諷。

“簡直是笑話,你說我應該是叫你木将軍,還是叫你木姑娘呢?”

木蘭僵住,他為何會知曉自己的身世。

這聲音如此陌生,分明不像是營內之人。

一種大膽的猜測倏然滑過心頭。

木蘭緩緩掙脫着手腕,一邊分散他的注意力。

“你認識蘇皖。”

木蘭心底有些懷疑,說的語氣卻十分肯定。

上面之人的語氣有些怪異。

過了片刻後,冷笑:“認識又如何,不認識又如何。你只需要知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木蘭沉默了有半響。

果然...此人将她綁至此處,為的便是報仇。

心底猛然一驚,他真正想報複的人是拓跋嗣!

木蘭心底有幾分驚慌,慢慢又鎮定了下來。像拓跋嗣那般心機謹慎之人,又怎麽輕易上當。

“不必費心思了,他是絕對不會來的。”

木蘭終于覺得那繩子已是慢慢松弛了下來,就差一點便刻意掙脫,屆時再借力上去便可,曾經師傅多次将她吊于樹上練功,這于她來說并非難事。

“呵,聽到了麽?他來了。”

男子突然放聲笑了起來,自下睥睨着木蘭,臉上多了幾絲快意。

阿姊說的果然沒錯,拓跋嗣對這女人的确不同。

他轉身,唇角挂着快意的冷笑。

“待我解決掉了他,再讓你下去陪他一起死!”

木蘭咬牙,耳邊穿過一陣隐隐的馬蹄聲。

終于等到上方沒了動靜,木蘭借着力終于從上面翻了過去,解開受上的繩索,朝着樹林那方望去。

拓跋嗣這樣的人,分明知道有詐又怎會來!

木蘭匆匆朝着那方趕去。

周圍是一片楊樹林,面前崎岖不穩,層層落葉覆蓋于地面。

木蘭一路追尋,在林中卻迷了方向,仿佛她一直在這裏繞圈打轉,不禁心下有些焦急。

再一次看到樹上前不久标記的記號,木蘭咬牙。

心頭亂了起來,聞到一股血腥味。

木蘭蹙眉,心底的不安加劇。

蒼天保佑,千萬別是..

木蘭不敢去想後面,心中萬分懼怕,仿佛又回到了桃花縣的那日。

可再深想,曾經她見過拓跋嗣的身手,應是不會的敗于一般人手下。可萬一有埋伏..

木蘭加快了腳步,終于待她看清面前的場景後,整個人怔愣住。

一陌生的男子面目全非,口鼻之中盡時鮮血,胸前的學金更是浸濕了一大片:“我絕不會告訴你..”

拓跋嗣面色沉靜,匕首靜靜滑過他手腕,一刀下去,筋脈斷開。

男子撕心裂肺的痛聲響起。

木蘭心底顫了顫,腳步隐約後退了幾步。

拓跋嗣未注意到身後的木蘭,唇角依舊上揚着殘忍的笑;“很好。再你可以繼續不說。”

話落那男子瞳孔猛然一縮,臉上布滿了驚恐。

“我在這裏。”

木蘭喚了聲。

拓跋嗣身子頓住,手腕似是僵了僵。

男子也同時驚愕,發覺木蘭完整站于不遠處,滿眼不可置信。

“不可能。”

她怎麽可能從那裏上來,這分明不可能。

拓跋嗣垂下眼眸,收回了匕首,轉身望向木蘭。

那雙眼裏依舊沒有什麽情緒,只是臉色陰沉的厲害。

木蘭心縮了縮,有些不敢上前。

今日他穿了一身黑色的便衣,長發高束,還是那般驚豔的眉眼,卻讓她覺得此刻無比陰森。

木蘭望着那男子被挑斷的手筋,還有臉上的鮮血。

雖然她知道拓跋嗣這般做是為了她,可是這樣太過于殘忍了。

拓跋嗣踏步朝着她這方邁過來,卻見木蘭下意識後退了一步,頓時滿眼陰戾。

木蘭轉身不敢再看他:“我們回去吧。怕是這裏有詐。”

未走幾步,身子猛然被他箍于懷中。

他的氣息噴灑在脖頸上,很冰涼。

木蘭只覺得汗毛聳立,身子僵住。

“別怕我。”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卻無比清晰。

倏然男子的笑聲在身後響起。

木蘭望去,只見他笑得猙獰無比:“拓跋嗣。你以為殺了我你們就能安枕無憂了麽,很快他們便會來這裏。你們都會死!”

拓跋嗣轉身,笑得散漫:“你以為你姐姐是被我逼死的麽?”

孟長舟怔住,眼眶茲裂:“你什麽意思!”

木蘭心底暗驚,她竟未想到這人竟是蘇皖的弟弟。那麽她的身世也是蘇皖告訴他的了。此刻木蘭感到一股異樣的沉重覆上心頭。

或許之前是她想錯了。

“那滿地的箭雨可是從你們城樓上落下的。你姐姐的死,你父親也脫不了幹系。”

拓跋嗣輕笑,看在孟長舟的眼裏卻格外的殘忍。

“你騙我!你在騙我!”

孟長舟眼底盡是不可思議。

仿佛遭受了萬分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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