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傍晚，學校的角落裏。

“什麽！有這種事！你怎麽早不跟我說？”大象驚訝地問。韓宣趕緊拉住他，示意他小點聲： “這不告訴你了麽，你這麽大聲幹什麽，張牙舞爪的.怕別人聽不見啊？你就說你幹不幹吧。”

“幹，怎麽不幹多有意思啊，跟電視劇裏的偵探片似的，說吧，都讓我幹啥。”

“啥也不用幹，”韓宣擺擺手，不耐煩道：“你就一直跟着我就行。”

張靜姝在旁邊道：“我就是怕他自己太危險了，你在他身邊好歹有個照應，別人我都不放心。”

“沒問題，”大象把胸脯拍的砰砰想，“你放心好了，我保證他一根毫毛都不會少。”

“那可真謝謝你了啊。”張靜姝沖他一笑，大象臉一紅，燦燦的不知道說什麽好。韓宣道：“行了，咱們也不廢話了，現在就開始吧。”

“好，你說吧，從哪開始？”大象躍躍欲試。韓宣想了想道：

“事情經過都跟你們交代清楚了，有人讓我來調查去年死在那樓裏的女孩。這個人是誰先不用去管他，反正你們都不認識。咱們就先從那天夜裏，我自己去那樓裏時發生的事情開始查吧。現在有兩點弄不清楚，第一：那天晚上我在那樓裏遇見的那個人是誰？他是不是和這件事有關？依我看，這人多半和這事情有關，只是那天情況突然，我當時并沒有看清他的身形樣貌，只不過憑推斷應該是個男人，畢竟他跑的比我還快。可單憑這一點去找人這無異于大海撈針，與其這樣，咱們不如先去考慮第二點，就是我到了教室裏後，發現那女孩給後人留了線索，就是那個桌號205。”

大象聞聽皺眉道：“你怎麽能這麽肯定呢？備不住人家就是随便一坐呢。”

“不會,”韓宣搖搖頭：“你們當時沒在那裏，不清楚裏面的情況，她絕不會無緣無故坐在那裏的，這個桌號肯定有什麽特殊的含義。”

張靜姝沉吟道：“如果真像你想的那樣，她是故意死在這張桌子上的，那這個205到底代表什麽意思？會不會是哪一間屋子？比如說——寝室？或者教室？”

大象點頭道：“我覺得像！她是女的，應該就是女寝，你晚上找個借口去看看吧。”張靜姝點點頭，韓宣略一猶豫道：

“看看也好，可我總覺得不是。你們想，像什麽寝室教室這樣的地方，範圍太廣，別人就算到了那裏，光憑個號碼，也不一定能找到線索是什麽。況且，這些地方流動性太大，要是留了什麽東西難保不被人發現或者無意間被破壞，那豈不是糟糕？依我看，應該是一個比較有針對性的地方，或者說是一個很私密的地方，不會這麽普通——反正不管怎麽說，先去看看也好，咱們分頭行動，晚上去你女寝的205，我和大象一會去教學樓的205教室，然後再去男寝，左右系裏就這麽幾個地方，看完明天再商量。”

三人謀劃已定，各自行動。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三人早早便來到教室，韓宣問張靜姝道：

“怎麽樣？有什麽發現麽？”

“沒有，”張靜姝道：“那寝室裏現在住的也是大一新生，是別的班的，正好我認識其中一個人。昨天我去她寝室裏看了，和別的寝室都一樣，也沒什麽特別的。我随口問她住在這有沒有發現什麽奇怪的東西，她說都住了一個月了，一切都挺正常，看不出有什麽不同，我也就沒再深問——你那邊呢？”

韓宣皺眉道：“我昨天和大象先去了教室，又去了男寝，也沒看出什麽端倪來——”

“可不呗，瞎忙活一場。”大象在旁邊撇撇嘴。三人心裏都有些失望，隔了一會，張靜姝道：

“或許就在這幾個地方，只不過咱們一時找不到罷了。反正有了線索，慢慢找，總會有結果的，不行我再去學生會打聽打聽——”

“學生會？”韓宣聽到這三個字心頭一動，問道：“——對了，你們學生會平常都幹些什麽？”

張靜姝一愣：“這——不太好說，平常就是組織個活動什麽的，或者幫系裏幹活，每個人具體分工都不一樣，怎麽了？”

韓宣沉吟道：

“上次聽石哥說，那女孩以前也是學生會的。我在想——這線索會不會和學生會有關？。。。。。。這樣吧，你找機會去學生會問問，看她以前在那裏是做什麽工作的，備不住這線索的關鍵就在這上面。”

張靜姝點頭答應：“那好，我中午吃完飯就去。”

午飯過後，韓宣一個人站在樓梯口抽煙，一支煙未了，只見張靜姝神色匆匆走了過來，他趕忙迎上去問道：

“怎樣，有什麽消息麽？”

“你猜的果然沒錯，這裏面有問題！”張靜姝臉色鄭重。

韓宣心中一亮。“怎麽？你問到什麽了？”張靜姝看看左右沒人，将他拉到窗邊，小聲道：

“我剛才問了問學生會裏上屆的人，據他們說，這個叫白鷺的女生當初是管檔案室的。這活沒什麽好處，分派工作的時候沒人願意幹，只有她搶着要去，大家便順水推舟給了她。”

“檔案室？”韓宣皺皺眉，問道：“就她一個人管麽？”

“嗯,”張靜姝點點頭，道：“說是檔案室，其實都算是廢棄了。現在檔案都存在電腦裏了，誰還用那些東西啊，聽說好久都沒有人去過了，學校也不怎麽管。”

“那——說不定這線索就在這檔案室裏，”韓宣沉吟道。“咱們下一步就是想辦法進去看看，最好是有鑰匙——”

他話音剛落，只見張靜姝攤開手心，手裏一把陳舊的鑰匙。

“你拿到了？”韓宣心裏大喜，張靜姝将鑰匙交給他，說道：“通知大象，咱們現在就去。”

“現在？”韓宣一愣，瞅瞅表。“這不馬上要上課了麽？”

“就是上課去！”張靜姝道。“大家都在上課，咱們這時候去,不會被人看見。”

上課鈴響了沒多久，三人蹑手蹑腳來到檔案室的門前。這是三樓盡頭的一間屋子，整個三樓只有兩間老師的辦公室，剩下全是空教室。由于這裏只有一個系，老師也不多，又趕上上課，走廊裏空蕩蕩的，除了他們仨再沒有別人。韓宣掏出鑰匙□□鎖孔，一聲輕響，門被打開。他推門而入，地上揚起一片灰塵，看來這裏果真許久無人來過。三人捂着嘴進到裏面，四下打量。

屋子面積不大，方方正正的，陳設十分簡單，只在正中間擺着兩排長長的鐵皮文件櫃，除此之外別無它物。那些文件櫃有的竟上了鏽，想是年頭不短。三人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文件櫃上，只見每個櫃門都刻着編號，從左往右依次是101，102,103.......。韓宣心下一動，徑直走到第二排第五張櫃子前，只見那櫃門上果然刻着205三個字。只是上面還有把小鎖。他抓住小鎖，用力拽了拽，雖然有些松動，可單憑自己的力量顯然是拽不下來的。他皺了皺眉，道：

“你們等着，我回寝室去取東西。”

“哪用那麽麻煩？”大象一揮手，讓他閃開，一手抓住鎖頭，一手頂住櫃門，使勁一拽，咔吧一聲，門鎖被他扯了下來。韓宣吐了吐舌頭，轉頭對張靜姝道：“看來還是你眼光獨到，這家夥果然大有用處。”

張靜姝抿嘴一笑：“快看看裏面有什麽。”韓宣拉開了櫃門，三人都往前探了探身子，一起向櫃裏看去，卻見裏面果然有件東西。

韓宣伸手将那東西取出，見是個薄薄的筆記本，外皮很新，貌似沒用過幾次。他随手翻了翻，一件東西從裏面掉了出來，輕輕落在地上。張靜姝趕忙撿起，看了一眼，遞給韓宣，臉上滿是不解。

韓宣接過來一瞧，見是一張照片，确切的說，那是一張黑白色的老照片。究竟有多老呢？只見照片的右下角清晰的記載着日期——1978年5月14日。韓宣皺了皺眉，見照片不大，也就一掌見方。上面很幹淨，想是一直夾在本裏的緣故。照片的背景是一片廣闊的沙灘，沙灘上從左到右依次是五個人，三男二女，年齡不大，看起來也就20歲左右，正是韶華之年。其中四個人坐在沙灘上，另一個站着他們身後。那四個人裏最左邊的一個身形微胖，留着短發，手裏拿着手風琴，正做着拉琴的架勢。中間兩人貌似是一對情侶，女孩穿一身淺色的連衣裙，秀發披肩，身形苗條，兩腿并攏斜坐着，雙手放在膝蓋上，笑得很腼腆。旁邊是一個長得很精神的小夥子，那小夥身材挺拔，面貌俊朗，眉宇間帶着一股子英氣。他輕輕地摟着女孩的肩膀，臉上的笑容洋溢着幸福。二人身後是另一個女孩，穿一身花格衣服，梳着兩條大辮子，左額上有顆痣。她正弓着腰，手拄着二人的肩膀，微笑着目視前方。而在小夥子的右邊，是照片上最後一個年輕人，那人中等身材，臉上瘦削，長得雖然也算英俊，可微笑時，眼神中卻帶着股說不出的陰鹜，他右手扶着小夥子的後背，身子稍稍向中間靠攏。

五個人穿的都是裙子短衫之類，想來天氣十分暖和。在他們身後是一座不大的假山，由幾塊大石頭堆砌而成，瞧來也不怎麽高，從一片茂密的樹林中拔地而起。而再往遠處便是碧波蕩漾的湖水，幾座小島零星點綴其上，景色頗為秀麗。

照片拍的很漂亮，雖然只有黑白兩色，卻依然掩蓋不了那湖光山色間，春意盎然的活潑景象。五個人言笑晏晏的樣子更是躍然紙上，讓人一見之下，便能透過照片感受到他們當時那種快樂的心情。

“這都誰呀？”大象問道。

韓宣搖搖頭，心裏也尋思道：

“這都是些什麽人？這照片和那女孩的死又有什麽關系？還1978年。。。。。。靠，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張靜姝一直盯着那照片，默然不語。韓宣見她許久不說話，問道：

“怎麽了？”

“——你們看，這女孩長得好美。”

韓宣一呆，剛才他只顧想照片上人的身份，沒去注意別的，這時仔細一瞧。果然，照片上坐着那女孩明媚皓齒，秀麗端莊，确是十分美麗。照片年代久遠，已有些泛黃，即便如此，卻仍難掩那女孩的天生麗質。雖只微微一笑，竟是說不出的溫柔可人，看氣質倒和張靜姝有幾分相像。倘若單論相貌，甚至連張靜姝都要遜色于她。韓宣一笑，說道：

“你別說，是挺漂亮啊，有點像你。”

張靜姝臉一紅，道：“胡說！我哪有人家好看。”

韓宣笑道：“我就覺得你比她漂亮，況且這都30多年過去了，就算她當時18歲，現在少說也50了，背不住都胖的跟大象似的，你肯定完勝她。”

“快閉上你那損嘴！”大象搗了他一拳，韓宣往旁邊一閃，照片又掉在了地上。

“咦，你們看，這背面有字！”

張靜姝說着撿起照片，又遞給韓宣。韓宣接過來一瞧，果然，照片的背面寫着幾個黑色的鋼筆字，雖然悠悠數十載，墨痕已然變淡，可那字跡剛勁有力，力透紙背，一看便可知是個男人的手筆，只見那上面正中寫着四個較大的字：

“生日快樂”

而在這四個字的左上方又是三個小字。

“贈映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