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三人吃完付賬離去,依着徐老板指的方向順路而行,不一會便見右首邊的一棟二層小樓,上面挂着“police”的藍色牌匾。三人進到裏面,大廳還算亮堂,一男一女兩人正在辦公桌後吃飯,邊吃邊聊,笑語不斷。韓宣走過去,輕聲問道:

“打擾下,請問吳所長在麽?”

那年輕的女民警聞聲一擡頭,見是他們三人,微微一愣:“你們是誰?找我們所長有什麽事?”

韓宣禮貌地一笑:“是這樣,我們是前面麻辣燙徐老板的朋友,想過來找吳所長問點事情。”

那男民警聽了,對女民警說:“就是前面賣麻辣燙那老徐,和咱們所長關系不錯那個。”又轉頭對韓宣他們道:

“我們所長沒在,出去吃飯了,一會就回來。你們去他辦公室裏等着吧,前面走廊倒數第二個屋就是,門沒鎖。”說完,不再理他們,又轉過去和身邊的女警聊了起來。

“那——好吧。”

韓宣猶豫了下,招呼張靜姝和大象,順着走廊來到吳所長辦公室門前,門果然沒鎖,虛掩着。三人推門進去,見屋子不大,也就二十來平見方,但收拾的頗為整潔。正對門一張寬大的辦公桌,桌上陳設都擺的規規矩矩,絲毫不見淩亂。右首邊靠牆一張沙發,沙發前的茶幾上擺着一套茶具,幾只茶杯,也都擦得很幹幹淨淨。想來這位吳所長是個相當注意衛生的人。大象一進門,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沙發上一坐,那沙發瞬間陷進去一大塊。他拍拍沙發,招呼韓宣和張靜姝二人道:

“別傻站着了,坐下來等着吧。”

“嗯——”韓宣答應了聲,并沒有落座。他注意力被吸引到旁邊的牆上,那上面挂了一副油畫。只見畫上夕陽西下,陽光斜灑在江面上,泛着縷縷金光。一座大橋橫跨江上,江邊的小鎮炊煙袅袅,生機盎然,和周圍景色相映成趣。整幅畫色彩斑斓,栩栩如生。韓宣雖是門外漢,卻也看得出畫畫之人定是下過一番苦工,雖算不上什麽大家手筆,卻也絕非簡單的興趣愛好者可比。那畫被鏡框裱了起來,鏡框有些老舊,卻被擦的一塵不染。他饒有興致的看着畫,張靜姝在旁問道:

“怎麽了?你看什麽呢?”

“你看這,”韓宣指着畫上的橋道:“你看,這不是咱們來的橋麽?這畫畫的就是這個小鎮啊,看來這位吳所長還挺有藝術細胞的,畫的不錯麽。”

“是啊,”張靜姝點頭道。“就連江面上的反光都畫的這麽細致,真挺厲害的。”

韓宣笑道:“想不到這地方藏龍卧虎,之前我還真有點低估這裏的人呢,以為都是老土包。”

張靜姝打量了那畫一會,皺眉問道:“哎——你說,這畫是在——”她剛說了幾個字,走廊裏一陣腳步聲傳來,很快便到了門口。三人一起轉過頭,大象也站了起來,只見一人推門走了進來。那人四五十歲年紀,戴一副細框眼鏡,相貌清癯,身材頗為魁梧,肩膀很寬,舉手投足間沉穩幹練,絲毫不像是上了歲數的人,看起來倒比徐老板要年輕不少。他進到屋裏,見屋裏有人,微微一怔:

“你們是——”

韓宣趕緊上前一步,伸出手來,賠笑道:

“是吳所長吧?我們是徐老板的朋友————”

“啊——”那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握住韓宣的手,熱情的道:

“聽說了,老徐剛給我打完電話,我以為你們得下午才能來呢。坐,坐。”說着,招呼韓宣三人坐下,又拿起水壺給三人沏茶。三人見吳所長如此熱情,絲毫沒有官架子,心中一寬,謙讓了幾句,各自落座。吳所長搬了把椅子坐在對面,熱誠地道:

“不要拘束,随便坐。先自我介紹下,我姓吳,吳子俊,是這的所長,你們是山上的學生吧?”

三人點點頭,又聽吳所長道:

“聽口音你們也是東北的吧,叫什麽名字啊,家都哪的?”

“我叫韓宣,家是哈爾濱的。”韓宣說着,指指張靜姝和大象道:“他倆一個是本市的,一個是白城的。”

“還行,都不遠,來,喝茶喝茶。”吳所長說着給三人倒茶,三人連忙道謝,韓宣抿了口茶,見吳所長如此平易近人,心裏甚喜,正尋思怎樣開口,卻聽吳所長問道:

“聽老徐說,你們有事情要打聽?”

“是的,有點事情想麻煩您下。”韓宣說着,從懷裏掏出照片遞給吳所長:“我們想向您打聽這幾個人,不知道您見過沒有。”

吳所長接過照片仔細看了看,皺眉道:

“1978年?——我先多下嘴,這照片你們是從哪得來的?這些人你們認識麽?”

“學校裏撿的,”韓宣淡淡一笑。“不認識,就是好奇。”

“哦——”吳所長沉吟片刻,又看了看照片,過了一會,見沒人說話,微微一愣,啞然失笑道:“咳——你們看,我這職業病又犯了,遇見什麽想不明白的就總喜歡刨根問底。我看這照片有年頭了,跟你們年齡不太相符,就想多問兩句,你們別在意啊。”

“哪裏,哪裏,都是應該的。”三人客氣道。

吳所長将照片上下翻看,邊看邊問:“你們想打聽這些人——嗯,那你們知道這些人當時是幹什麽工作的麽?”

“不知道。”韓宣搖頭。吳所長點點頭,又看了一會,終于嘆了口氣道:“恐怕你們要失望了,這照片上的人我一個也不認識。”

三人心裏本不抱多大希望,但聽他如此确認,仍不免有些沮喪,韓宣不死心,問道:

“吳所長,聽徐老板說,這裏有戶籍資料,你看能不能——”

“呵呵,不像你們想的那麽簡單的——”吳所長笑着擺擺手,将照片遞給韓宣,站起來道:“有戶籍資料也得有照片上人的資料背景,咱們才能去查。就算不知道名字,總也得有個出生年月日,工作單位,家庭環境什麽的。也就是說,咱們得有個大體方向,否則的話,光憑一張照片和那上面上的照相時間,咱們就算想查,那也無從查起啊,你們說是不是?”

“這——您說的是。”韓宣雖然無奈,卻也知道吳所長說的确是實情,嘆了口氣,将照片放入懷裏,說道:

“既然這樣,就不耽誤您時間了,我們再想別的辦法。不過還是謝謝您。”說完,朝大象和張靜姝示意了下,三人起身告辭。吳所長陪着送到門外,客氣道:

“不用這麽客氣,也沒幫上什麽忙,你們要是有了什麽新的線索,随時可以來找我,哪怕有一丁點線索也成,比如身份啊工作什麽的,那樣查起來就好辦多了。”

“對了,吳所長,”韓宣走到門口忽然問道:“徐老板說這照片是在五虎島照的,您看是麽?”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吳所長皺眉道:“我去松花湖的次數不多,對那島上沒什麽印象,你們也可以去那裏問一問,不過挺遠的。

吳所長直送到派出所門口,這才回屋。大象瞅瞅韓宣,又瞅瞅張靜姝,問道:

“現在怎麽辦?咱們還去別的地方打聽麽?”

韓宣搖搖頭:“我看不必了,吳所長說得對,咱們什麽情況都不了解,光這麽瞎問也不是個辦法。還不如直接去那島上看一看。”

“啥?還真去五虎島啊?時間來不及了吧,去那要坐多久的船?”

張靜姝道:“挺遠的,單程将近兩個小時,還要提前買票。”

“那時間來不及了,”韓宣道:“咱們還是先回學校吧,下午收拾收拾準備一下,明天一早坐船去。”

三人商量已定,在鎮裏買了些零食,過橋順着山路往學校走。韓宣随口問張靜姝道:

“那地方為什麽叫五虎島?難道還真有五只老虎不成?”

“當然不是了,”張靜姝一笑:“聽說好像是島上有一片石頭,看起來像是五只老虎連在一起,因此得名。不過我也是聽別人說的,做不得準。”

“怎麽樣?島上好玩麽?”

“還行吧,風景不錯,那是松花湖裏最大的一個島,一般來松花湖玩,都會去那裏。”

“那正好,”韓宣道:“我和大象都沒去過,咱們就當是順道旅游,就算打聽不出什麽,也沒白去一趟,整天在山裏憋着太沒意思了。”

“哎,我說。”大象接口道:“咱明天帶副撲克吧,不是說要坐倆小時船麽。幹呆着無聊死了。”

張靜姝一笑道:“那好像不行,船上風太大玩不了,船艙裏也不一定能有地方。”

“到時候再說吧,實在不行現買也來得及。”韓宣道。

三人回到學校,門口的伸縮門關着,韓宣敲了敲收發室的玻璃。過了好久,孫大爺才探出頭來,一臉是汗,韓宣一愣:

“怎麽了?大爺?”

孫大爺擦擦汗,不好意思道:“沒啥,年紀大了記性就不好,手機忘了放哪了,正找呢。”

“打個電話不就知道了?您多少號?”

孫大爺說了個號碼,韓宣撥過去,一陣炫酷的“小蘋果”從床頭響起,原來電話是被枕頭擋住了。孫大爺連聲道謝,韓宣客氣幾句,三人進了校園,大象道:

“別說,這老頭還挺新潮的,整這麽個鈴聲。”

韓宣道:“人家還會拉二胡呢,多才多藝,比咱們強多了。行了,不廢話了,咱們早點休息,明天一早出發。”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韓宣和大象早早便來到校門口,老遠看見張靜姝一個人站在那等着,天氣漸冷,她多穿了一件外套,見他倆來了,皺眉道:

“怎麽不多穿點?湖上風大,很容易感冒的。”

“沒事,我倆穿的都挺厚實的,”韓宣緊了緊衣扣:“咱們是不是早了點啊,現在才7點30。”

“不早。”張靜姝指了指山上:“順着那邊下山才是湖邊,這一路步行少說也要半個小時,咱們早點去,争取坐第一班船上島。”

“第一班船幾點開?”韓宣問。

“我記不清了,好像是8點30,反正不超過9點,兩個小時的路程,到島上怎麽也得中午了,咱們得抓緊時間。”

三人順着張靜姝的指點前行。早晨的山上的确涼得很,不過随着太陽漸漸升高,三人又走得很快,不一會額頭上都已見了汗。行了不久,繞過前面一座山頭,順路下來,已到了湖邊,韓宣放眼望去,只見朝陽初上,碧空萬裏,一汪湖水背靠青山,浩浩蕩蕩隐于天邊,直望不到盡頭;周圍群山環繞,正是金秋時節,山上的樹葉黃綠相間,亭亭如蓋,煞是奪目。走近一看,湖水清澈透底,宛然如鏡,湖面上一座座小島連綿不絕,或遠或近,形态各一。如此秀麗的景色,讓人一見之下不由得心曠神怡,他由衷贊道:

“想不到這地方竟然這麽漂亮,咱們真應該早點來,都說吉林山水養人,這環境确是比哈爾濱強多了。”

“還是春天來更好,”張靜姝微微一笑:“現在季節不對,五六月份是最好的時候,來的人也多。走吧,先去買票。”

三人買票登船,船是那種比較舊的汽輪游船,許多地方都上了鏽,但洗刷的還算幹淨。由于并非旅游旺季,船上的游客不算多,整條船有些空曠。三人漫步到一側的甲板,觀賞湖中風光。韓宣手扶欄杆,眺望遠方,心裏甚是舒暢,回頭道:

“早就聽說,這松花湖裏的“三花一島”全魚宴,是吉林有名的特産,鮮美異常。這其中的“三花”,鳌花季花鳊花,咱們家裏常吃,自不必提。那所謂的“一島”卻是大白魚,據說整個東北,只有這湖裏出的白魚才是真正的上品,細鱗翹嘴,膘厚體肥,用以熬湯,實是不可多得的佳肴。這裏的“清蒸白魚”更是以前宮廷裏的貢菜,普通人等閑吃不到的。咱們這次既然來了,可得找個地方好好嘗上一嘗。

張靜姝聽了,笑着搖搖頭:“現在可不是時候,那正宗的“三花一島”,指的是開江魚,咱們就算要吃,也得等到明年開春才行啊。”

“還要開江魚?這麽麻煩?怪不得之前曾聽人說“三月桃花開江水,白魚出水鮮且肥。”想不到吃個東西還這麽多講究。”

張靜姝又道:“而且島上是旅游區,賣的東西死貴不說,還很難吃。你要是真想吃的話,等回市裏我再領你去吧,市裏有一家專門做魚的飯店,保證你去了不後悔。”

韓宣一愣:“那——島上東西就算再貴,咱們中午也得吃飯啊,難不成就餓着?”張靜姝從背包裏掏出三塊面包,晃了晃,道:

“中午餓了就先吃這個填填肚子吧,晚飯等咱們回學校再吃。”

“給我,我餓了。”大象在旁伸出手來。張靜姝一愣,遞了給他。韓宣皺眉道:

“這才幾點啊,你就餓了?早上不是吃過飯了麽。”

“怎麽的,餓得快不行啊?”大象瞪了他一眼,邊吃邊道:“別說沒用的了,說說一會上了島怎麽辦吧。”

“嗯——”韓宣靠着欄杆,想了想道:“這裏既然是旅游區,應該會有管理中心什麽的吧,咱們還是先去那打聽打聽,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然後再去照片上那個叫望湖臺的地方仔細找找,或許能有什麽發現。你們說呢?“

“就這麽辦,”張靜姝點點頭:“最好是那的工作人員有人認識這些人,那就省了咱們不少功夫。”

“希望如此吧,”韓宣嘆了口氣,心裏實在沒什麽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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