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船的速度很快，卻又非常平穩，透過舷窗，進入瑺瑛眼中的依然是一望無際的海水。

半個時辰後，船慢了下來。範雁西再次出現在門口，“兩位姑娘，我們到了。”

瑺瑛和鈴兒跟着範雁西來到了大廳，其他人已經在整理東西。瑺瑛看到了陸地，這片陸地就象突然出現一樣，沒有任何征兆。

眼前的一塊金屬牆壁緩緩擡起，一片同樣的金屬板子從腳下伸出，一直搭到陸地上。一切妥當後，所有人都沒有下船的意思，一個個站在門口附近。這時，那個島主從走廊那頭慢悠悠地踱過來，身後跟着寸步不離、腰板筆直的如閑。

島主大搖大擺地走下船，如閑也跟着下去。到了陸地，島主揚長而去，如閑則沒有繼續跟他離去，而是站在陸地上，等着接應船上的東西。這時，範雁西對瑺瑛和鈴兒說：“請姑娘們先行下船吧。”

鈴兒走在前面，用腳試了試那塊板子，很牢固，便放心地站了上去，然後回身伸出手來扶瑺瑛。這塊金屬板很是結實，沒有任何晃動，瑺瑛走在上面感覺如履平地一般。

兩個人剛站在陸地上，就看到幾個人從對面的樹林裏跑了出來。跑在前面的是一個五六歲的男孩。後面跟着的是一個20歲出頭的女人，懷裏抱着一個孩子，緊跟在她後面的是一個30歲左右的女人，兩個人的穿着打扮都讓嫦瑛和鈴兒大吃了一驚。

小男孩徑直跑向後面幫着搬東西，另外幾個人跑到瑺瑛和鈴兒面前停下了腳步。範雁西和陸震山也下了船，陸震山走到抱着小孩兒的女人身邊，沒有說話，兩個人只是看着，似乎在用眼神交流。瑺瑛正在奇怪，年長的女人說了話：“這兩位姑娘是……”

已走到近前的範雁西忙說：“這位是瑺瑛姑娘，這位是鈴兒姑娘，她們自願跟随我們過來。”

範雁西對瑺瑛和鈴兒說：“這位是賤內，來，思鄉，”五六歲的小男孩看到範雁西叫，立刻跑過來，“這位是犬子，範思鄉。”

瑺瑛和鈴兒向女人施了禮，叫聲“範夫人。”

範夫人要說什麽，被範雁西攔住了，此時陸震山和抱孩子的女人也走到近前，範雁西說：“這位是震山的夫人和念鄉。”瑺瑛和鈴兒同樣施了禮，叫了“陸夫人。”

陸震山接過孩子，陸夫人還了禮，陸震山說：“賤內患有啞疾，不能說話，還請兩位姑娘見諒。”

瑺瑛看着陸夫人長相清秀，性格看似也很溫柔，不免心生憐愛。

“兩位姑娘跟我來吧。”範夫人對瑺瑛和鈴兒說。其他人在搬東西，瑺瑛和鈴兒跟着範夫人向島的深處走去。

瑺瑛再一次感受到了這些人的不尋常，她一邊走着，一邊觀察着這些人，他們的穿着、發型各不一樣。在船上見過的幾個男人已經讓瑺瑛覺得匪夷所思了，這兩位夫人更是讓她大吃了一驚。範夫人穿着長裙長衫，長發在頭後盤起，這個裝束很像前朝，和瑺瑛見過的年長的女人有些類似，但也有很大不同。範夫人儀态端莊，很有官家夫人的做派。陸夫人則完全不同，她穿着清爽的短衣短褲，皮膚白皙，居然梳着齊耳的短發，這樣的發型着實讓瑺瑛和鈴兒吓了一跳。瑺瑛不免對陸夫人多看了幾眼，在陸夫人的臉上，瑺瑛看到了和這裏所有人都不同的東西，那是瑺瑛沒見過的，有些膽怯的東西。從和這些人第一次見面到此時，這裏第一次給了瑺瑛不好的感覺。這個島似乎有着比她想象中更不一般的地方。當然，既然選擇了跟他們過來，那便安心呆段時間，仔細了解了他們之後再做其他決定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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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島并不太大，左右能看到邊界，遠處一座小山矗立在小島的最後面。沙灘的盡頭是一片小樹林，樹木叢生，有的樹上還結着果子。穿過樹林，一片菜地映入眼簾。綠油油，非常茂盛。菜地的盡頭是一排房子，那些房子不是磚瓦房，和船的材質是一樣的。房子前面是一片涼棚，桌椅、飯菜都已擺好。房屋後面又是一片樹林，遮掩着後面的區域。

“兩位姑娘先與我們一起用餐吧，餐後我帶你們去你們的房間，島上的事情等你們休息好了之後，我再告訴你們。只是在我帶領姑娘們參觀小島之前，請姑娘們不要自行行走。”範夫人說話輕聲細語，有禮有節。

範夫人帶着她們到一段小溪邊，簡單地清理了一下。

這條小溪很明顯是人工開鑿而成，水從房子後面出來，一直流向外面的菜園。溪水清澈見地，水質溫和，瑺瑛看範夫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嘗了一下溪水，是淡水。

島上除了之前見過的這些人外，沒有看到其他人，這個島不大，應該也容不下太多人。顯然他們這些人在這裏已經生活了很久，這裏的設施都很健全。

他們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在這裏？

很快，男人們都陸續回來，放好物品，各自清理幹淨，換了輕便舒适的衣服，坐在了長方型餐桌前，餐桌和椅子都是和船一樣的材質。餐桌的正面，島主坐在正中間。範雁西坐在他右邊，陸震山坐在左邊。範陸兩位夫人分別坐在桌子的兩側，他們夫君的旁邊，孩子在夫人旁邊。如閑坐在範雁西對面，高敞坐在陸震山對面。

瑺瑛和鈴兒被安排坐在島主對面。桌子很大，每個人前面都有兩盤菜、一碗白米飯和一碗湯，碗、盤、筷子都很精致，風格也不是瑺瑛見過的樣子。

島主先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其他人才開始動筷。瑺瑛和鈴兒最後拿起了筷子。飯菜以海鮮為主，口味比較清淡，但味道很好。

餐桌上，除了小孩偶爾出聲外，其他人都不說話，周圍除了海浪聲，幾乎聽不到吃飯的聲音。

高敞很快吃了一碗後，又去旁邊的鍋裏盛了一碗米飯。

其他人則都只吃完了自己碗中的飯，便放下筷子，等島主吃完離去，才紛紛離開。留下幾個女人收拾碗筷、桌椅。

鈴兒也去幫忙了，瑺瑛也想幫忙，只可惜，她從未做過這些粗活，實在不知道該從哪裏下手。範夫人微笑着說：“姑娘們初來乍到，請先在旁邊歇息吧。”

瑺瑛只得站在旁邊看着，鈴兒倒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

收拾完畢後，陸夫人抱着孩子先回了房間，範夫人帶着瑺瑛和鈴兒來到了一處門前。

打開房門，裏面和船裏的感覺很像，四周都是銀白色的亮晶晶緊硬的材料。進門後是一個小廳，裏面放着一張桌子和四把椅子。再往裏是個不大的卧室，兩張床分靠兩側的牆壁前，床上鋪着白色的床單、一條輕薄的米色毯子，以及白色的枕頭。每張床的腳下各立着一個一人多高的櫃子。

出了卧室，對面是個更小的房間，範夫人說這是衛生間，也就是，茅廁。這個是瑺瑛絕對想象不到的東西。正面牆上一面光亮的鏡子，照出三人的樣貌，瑺瑛和鈴兒都吃了一驚，這個鏡子很大，照得人就像面對面一樣；旁邊有一個圓的銀色的小凳子，打開蓋子，坐在上面可以如廁。旁邊還有一個杆子，上面帶一個圓盤，是可以洗澡的。再旁邊是一個銀色的小盆，上面有一個同樣顏色的管子，範夫人掰了一下，就出來了水。

瑺瑛簡單以為自己現在身處在夢裏。

範夫人介紹完了後，說：“兩位姑娘請先歇息吧，晚餐前我來叫姑娘們。我就在廚房右邊的房間，有事可以随時來找我。”範夫人用手指指了指右邊。

範夫人走後，鈴兒壓低着聲音叫着：“天吶，公主，我們這裏到了什麽地方啊？！這，這，這都是什麽鬼東西？公主，我們回家吧，我不想呆在這兒了。”

瑺瑛坐在廳裏的椅子上，說：“鈴兒，這裏，是很奇怪。所以，我們來這兒，是對的。我一定要知道他們是什麽人，他們為什麽在這裏。他們有很多我們見所未見的東西，如果把這些人和這些東西都帶回我大明朝，為朝廷使用，則我大明朝發展壯大指日可待啊。鈴兒，我們不走，我們要留下來！”

本來已經擔驚受怕的鈴兒，看到瑺瑛冷靜地說出這些話時，眼睛裏放射出了少有的光亮，那光亮像是狼看到獵物時發出的。鈴兒快哭了，說：“公主，你也說這些人奇怪，他們會願意跟我們回去嗎？在這兒落草為寇的人，萬一他們是反賊呢？”鈴兒越說越害怕，眼淚不住地掉了下來。

此時的瑺瑛哪管那麽多，而且範雁西、陸震山和他們的夫人都不像壞人，她相信自己的判斷，也相信她一定能說服他們。

“鈴兒，相信我，他們不會傷害我們。更何況我們本來就是要死的人，還怕什麽呢？”瑺瑛突然想起什麽，繼續說：“鈴兒，私下裏也不能再叫我公主了，叫姐姐吧。”

鈴兒擦了擦眼睛，點點頭。

兩人開始整理随身帶的物品，把東西放在了卧室的櫃子裏，還好帶的東西不多。收拾好，各自躺在床上休息。這張床不及瑺瑛在家裏的床寬大和豪華，但是，卻異常的舒适，很快，瑺瑛和鈴兒就進入了夢鄉。

瑺瑛醒來時，屋裏已經有些暗了，她趕緊叫醒了鈴兒，“鈴兒，快起來，我們要出去幫忙了。”

鈴兒揉着眼睛，坐了起來。

瑺瑛看鈴兒醒了，自己先到了那個茅廁，對着牆上那面亮亮的，把人照得非常清晰的鏡子，梳洗、整理了一番。牆壁上有一個小櫃子，裏面有梳子、毛巾、還有一塊香香的東西，範夫人說這個是清洗用的。用起來會有泡沫，很香，很滑，比瑺瑛平時用的洗面香粉還要方便、幹淨。

瑺瑛和鈴兒收拾好後，正要打開房間，此時鈴兒想起什麽，拉住嫦瑛，小聲在瑺瑛耳邊說：“姐姐，範夫人好像說，晚餐前會叫我們。我們這樣出來不好吧？”

瑺瑛當然記得範夫人說的每一個字，“範夫人也說我們有事可以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