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嫦瑛終于明白一件事，一件她可能誤解了趙秉遠的事。

崖山，姓趙，遇見老人是元至三十年，是崖山之戰後的十四年。崖山之戰是大宋滅亡的戰役，那一戰，慘烈無比，左承相陸秀夫背着年僅9歲的皇帝趙昺投海自盡，自此宋朝滅亡。趙秉遠他們來島上十三年，和他們此時的年齡正好吻合。趙秉遠，趙昺，陸秀夫，陸震山。這些人之間有什麽聯系？

每次嫦瑛有了疑問，範雁西總是及時地找到她，為她解惑。

這天，吃過午飯，範雁西把嫦瑛叫到外面，兩人坐在樹蔭下。嫦瑛知道，她的問題又要解開了。

“嫦瑛，又有很多事想要知道吧？”範雁西說。

嫦瑛點點頭，沒說話。

範雁西繼續說：“島主是大宋朝最後一個皇帝，崖山之戰後和我們一起逃到了這裏。他有時候會回到大宋朝，希望能改變大宋朝被滅掉的悲劇。但是，這顯然不容易。”範雁西說這話時很時無奈，“嫦瑛，你手裏的那把刀就是島主在開慶元年殺了蒙哥時得到的。”

開慶元年，嫦瑛知道，那是公元1259年，忽必烈的哥哥蒙哥，圍攻四川合州釣魚島數月後，突然死亡。

蒙哥的死使蒙古陷入了內部鬥争和分裂的局面，給南宋帶來了一絲喘息的機會，當然，這并沒有能夠挽救南宋。

“你的這把刀叫□□，産自波斯，這種刀選材珍貴、鋒利無比。蒙古人當年攻入大馬士革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創，這種短刀起了很大的作用。後來□□因為工匠的流失而失傳。你手裏的這把刀卻是一把真正的□□，那是蒙哥從英國一名将領手裏繳獲的。”

嫦瑛聽着範雁西的講述，手指不停地摩挲着腰間的短刀，這把刀果然不同尋常，怪不得鯊魚都會注意到。

“上次島主出去又是去做什麽？”嫦瑛很是內疚，為了上次怨恨趙秉遠出去玩的事情，“靖康二年四月？難道是去救兩位北宋皇帝？”

範雁西點點頭，“但是，以他一己之力怎麽能夠救得了兩位皇帝啊！”說完，範雁西嘆息了一聲。“我們島上物件有動力的都不能帶出第二個區域，所以，島主縱有萬千本事，也難以孤身做出驚天大事。最後他也只是為兩位皇帝送了些糧食、衣物，打點了押送人員，讓他們少受點兒罪罷了。還因此差點兒送了自己的性命。”

範雁西的話使嫦瑛很受打擊。她一直以為趙秉遠回去一定能為大宋做些什麽，歷史也将因此而更改。如果歷史修改後還有大明朝的話，那麽大明朝滅亡的歷史也同樣可以改變。這才是嫦瑛留在島上的意義。但是，現在看來，趙秉遠都無能為力的事情，她嫦瑛能做到嗎？慢着，趙秉遠一直沒有放棄，那是不是就意味着還是有希望的？無論那希望多麽渺茫，有，就要去争取。我們來到這裏，一定是有原因的。

“島主真的是宋朝最後一個皇帝，趙昺嗎？”嫦瑛想要親自确認了一下，“你們，又都是什麽身份？”

“是的，島主就是趙昺，為了免于麻煩，他給自己改了名字。”範雁西繼續說，“震山是左丞相陸秀夫的小兒子。我是當時的帶兵将領。承相臨死前，把震山和皇帝托付給我。他将一個已經死去的皇帝身邊的小待童換上了皇帝的衣服，背着他跳了海。”說到這兒，範雁西低下了頭，似乎很不願意回憶那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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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雁西停頓了一下，繼續說：“如閑從6歲起就一直跟在皇帝身邊，作為他的陪伴兼護衛。他從小習武，有着常人不具備的天賦。也是因為有了如閑，我們才能殺出一條血路，逃了出來。雖然那時候他才11歲。行了，後面的事，你都知道了。還有什麽問題要問嗎？”範雁西換了種輕松的語氣問道。

“範将軍，你們真的不準備回去了嗎？雖然不能使用這裏先進的設備，但是，以你們掌握的資料和你們的實力，是有可能打敗蒙古人的。”嫦瑛說。

“呵呵，”範雁西笑了笑，“嫦瑛，先不說我們能不能回去，就算真回去了，我們應該選擇回到哪個時候？我們的王朝滅亡的時候嗎？那時國家已經病入膏肓，我們完全沒有回天之力，蒙古人打進中原是有原因的。回到更早的鼎盛時期？我們的壽命有限，思想和當時的人完全不同，我們理解的東西，他們完全不能理解。而我們死之後不确定的事件太多。”

“可是，還是可以做些什麽的，我曾經看過一個名詞叫‘蝴蝶效應’，就是說，如果我們改變了過去某一點，後面所有事情都會跟着改變，不是嗎？”嫦瑛說。

“但是，我們怎麽能保證我們改變的結果就是最好的？而且，島主回去過幾次，也改變了當時的某個事件，卻并沒有改變歷史最終的結局。因為歷史已經發生了，沒人能改變！”範雁西說的時候有點兒激動。

這次與範雁西的談話，解答了嫦瑛的問題，卻又增添了新的問題。我們究竟能不能改變歷史。就目前來看，正如趙秉遠所做的，他回去的努力并沒有改變歷史的進程。那我們來到這個島上又是為什麽呢，既然什麽都是注定的，為什麽要有這個不确定的小島出現呢？這個小島難道不就是個變數嗎？

王莽除了和嫦瑛訓練之外，其他時間，只要沈淑萍在外面，便在沈淑萍的周圍出現。沈淑萍做事，他就幫忙；沈淑萍坐着發呆、曬太陽，王莽便也坐在旁邊抽個空子問問題。

“你能不能別再問我了。”沈淑萍不耐煩地說，“每天都問這問那的，我對我出生之前的事情也了解得不多，你不是自己看書了嗎？好好去看書吧，看的時候多用腦子想想，好嗎？”

“我擔心書上寫的和現實不一樣，要聽你親身經歷的人說了我才相信。”王莽陪着笑臉說。

“我的感受也不一定對，我在那邊，是沒錢的那種人，每天的一日三餐都還不知道怎麽解決呢，哪有心情去考慮那些土地啊，房産啊。我跟你說過吧，我們那兒房子貴得要死，我不吃不喝100年都不一定能買得上一套小房子。”沈淑萍沒好氣地說。

“那你跟我回去吧，你比我早來半年？下次我回去的時候帶你一起走。我家的房子大得很，你随便住。”王莽嘻笑着說。

“你有病嗎？島上這麽舒服，我去你那個什麽都沒有的朝代幹什麽？你們那時候規矩還特別多，你還是饒了我吧。”

“我們那兒好玩的東西多着呢，我還可以教你騎馬，我家的馬場養了最珍貴的馬匹。還有，绫羅綢緞，珠寶手飾，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

“你說的那些我都不想要，我想要的島上都有。嗯，不對，有一個沒有。就是沒有電影、電視劇，不能看美劇、韓劇。我追的劇恐怕再也看不到結局了。”沈淑萍遺憾地望望天。

“那是什麽？”王莽又聽到了新詞，趕緊拿出随身帶的本子記錄下來。

“唉！就是你們說的唱戲。你知道韓國歐巴有多帥嗎？”沈淑萍自顧自的陶醉着。

“你說的都是什麽啊？不是說了不能說我們聽不懂的話嗎？”王莽不高興地說。

“嗯，嗯，好，好。韓國，嗯……就是你們說的高句麗。”

“那個區區小地方，不足挂齒。”王莽不屑地說。

“呵，你別小看人家，以前人家是小番國，現在可不得了了，現在叫韓國，當然，還有一部分叫朝鮮，這件事說來話長，以後有機會再跟你說。我現在跟你說的都是指韓國。別的不說，人家的電影、電視劇好看極了。歐巴就是韓語哥哥的意思，也就是韓劇裏面的男主角，他們都帥呆了。”說這話時，沈淑萍一臉花癡樣。

王莽臉色變了，他強壓着怒火，說：“什麽歐，什麽，戲子而已，跟我回去，我買幾個給你玩玩。”

“切，一聽你就是地主老財，官老爺。”沈淑萍坐直身體，嚴肅地看着王莽，“知道我為什麽不想穿越到你們那個時候嗎？除了我之前說的原因外，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你們那時候不把人當人，随便買賣人。被你們買到的人都得聽你們的，受你們擺布，身家性命都要掌握在你們手裏。你知道我們管他們叫什麽嗎？叫奴隸，就是沒有任何人身自由，沒有自我，完全聽命于別人的人！”

“他們，他們家裏沒錢，賣給我們之後，不再挨餓受凍，這，這有什麽錯嗎？”王莽不知道沈淑萍為什麽會氣成這樣。

“人，不是商品，他們也是和我們一樣有血有肉，有父母疼愛的人。有思想，有情緒，有感覺……算了，你不明白，跟你也說不清楚。”沈淑萍突然明白了，以王莽所處的位置和他的經歷，不可能理解這些。

和嫦瑛一樣，這個小島也給了王莽很大的沖擊。特別是沈淑萍，這個是和他見過所有女人，哦，是所有人之中，最特殊的一個。她不遵循禮教、不矯揉造作，和她在一起，不用小心翼翼，也不需要裝模作樣。甚至沈淑萍有時候還有些小霸道，那是王莽那個年代女人，特別是大家閨秀完全不可能有的性格。他的那個時代的女人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哪見過這種把男人呼來喝去的。王莽自認為自己是個男子漢大丈夫，但是在沈淑萍面前就心甘情願地抛開了大男人的想法，願意被她使喚，願意忍受她的小脾氣，想把自己最好的東西都送給她。一想到有一天自己要離開這個小島，離開沈淑萍，王莽就覺得很是舍不得。